曲鸿阔走后。
顾恒等人也回去寺院。
烤鸡只能打打牙祭, 正餐还是要吃寺里的斋饭。
看见他们一行人走过,几个小僧吸了吸鼻子。
“法明,你有没有闻到香味。”
“好像有点。”
“谁吃肉了。”
“不会吧,咱们寺里没有荤菜。”
“肯定有人偷吃。”
“”
听见他们的对话, 几个小孩吓得不敢吭声。
顾恒若无其事, 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直接去了厢房点菜。
顾澄表情淡定, 故作惊讶道“有人在寺里吃肉”
小僧还没来得及回答,几个小孩已经连连摇头紧张的捂住嘴巴他们没吃。
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不淡定了。
顾恒恨铁不成钢, 表面却云淡风轻,唇边挂着一抹温润的浅笑, 缓缓道“今日寺里可有贵客前来。”
小僧点头, 又摇头“寺里常有贵客, 不知施主指的是哪位。”
顾恒笑道“三十余岁的青衫文士, 桃花眼,方脸, 腰系同色金丝蛛纹带,头簪碧玉, 嗯, 还有”
顾澄目瞪口呆,堂弟记得真清楚, 难怪他读书那么好。
小僧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位青衫文士, 很面生, 吃过斋饭就走了,听说他是从京城过来探亲,其余小僧也不知道。”
顾恒温和笑道“谢谢小师傅。”
“阿弥陀佛。”
几个小和尚走了,吃肉的话题也忘了。
顾澄竖起大拇指,还是堂弟厉害。
顾恒瞥他一眼,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其实,寺院里偷吃肉菜古往今来大有人在,没被抓住最好,抓住了也就是罚钱,算不上什么大事的。
顾澄兴奋道“曲大人行事低调,肯定是微服私访,三弟,你说我”
顾恒白他一眼“醒醒吧,别做梦了。”
几个小孩捂嘴偷笑,二哥哥做白日梦。
顾澄瞪眼,三堂弟太不给面子,他怎么就做白日梦了,曲大人性豪爽,谈吐风趣,初来扬州乍到肯定需要本地人帮忙,他是顾家人,脑子也有几分灵活,曲大人今天还赞赏他,顾澄已经仔细思考过,他既然读书不行,投靠曲大人也是一个出路。
曲鸿阔出自承恩侯府,后台硬得很,要不然,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拿到扬州知府的肥缺,顾澄觉得今日相遇相谈甚欢就是他的机遇。
顾恒解释道“二哥,你未及冠。”
未及冠旁人不会把他当做大人看待。
顾澄一下就泄气了,抓了抓脑袋,好烦,他为什么不能大几岁。
顾恒好心提议“要不,明年一起下场试试”
顾澄没好气的道“那我还不如先成亲。”
男子及冠以后才算成年,当然,成亲或是考上功名也可以算作大人。
“哈哈。”顾渤在脸上刮几下,毫不客气的取笑亲哥“羞羞羞,不要脸,我要告诉娘,二哥想娶媳妇了。”
顾澄脸一红“臭小子。”
“救命啊。”
“羞羞羞,哈哈哈哈,二哥,二哥我不敢了。”
收拾一个小鬼头顾澄还是很在行的。
顾恒同情道“二哥,你还是和我考功名吧,等你成亲”
顾恒摇了摇头,二堂哥的未婚妻今年刚满十二岁,等他成亲黄花菜都凉了,顾恒也是真心认为二堂哥要是有个功名办事更方便。
顾澄垂头丧气,他都荒废了许多年怎么考功名。
顾恒心里却觉得,二堂哥无论怎样荒废,他也是出自扬州顾氏,大伯母再怎么溺爱他,也不会真让他不做学问,虽然他更偏向杂记不喜四书五经,但他的文学底蕴还是有的,努力努力考个秀才没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顾恒暂时将事情放在心里,他知道二堂哥一时之间不会接受改变只能慢慢引导。
都是大伯父造的孽,看把他儿子逼的直接厌学了。
其实二堂哥还是很聪明的。
吃过斋饭,大家一起回了院子,顾恒拿起书本先给几个小家伙讲课,顺便也让二堂哥听听能不能适应。
顾恒声音柔缓,细心讲解书中释义,偶尔还拿小故事举例让他们认真思考,渐渐的几个孩子从漫不经心变得聚精会神起来。
顾澄也听得津津有味,心里暗搓搓的想道,三堂弟真能瞎掰,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硬是能让他套上一个扬州嘉县贾员外的励志故事。
狗屁,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扬州还有一个嘉县,嘉和贾可不就等于假吗
顾澄偷笑,默默瞧着三弟忽悠小孩。
不过,顾澄不得不承认,三弟讲课确实有一套,就连他听了都有所收获。
当晚,他们便在寺院里住下了。
第二天清晨,顾澄小心翼翼装好画卷,迫不及待告辞离开,他要去扬州城摆显,定要让三弟美名远扬。
顾恒没有拒绝,这点小事二哥可以办好,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作画有信心,他不信扬州那些名人雅士不上钩。
顾澄回到扬州城,先去熟人堆里转一圈。
“哟,顾澄,你从山上回来了,顾泽近日可好”
顾澄弯唇“我堂弟当然很好。”
许多人都不相信。
有人真心关切。
有人说起风凉话。
“顾澄啊,一次缺考而已,你堂弟心性也太小了,怎么就躲在山上不回来,你可要好好劝劝他。”
“都说顾泽少年英才,我看啊”
“都别胡说,顾泽学问扎实文采出众,这次若非生病肯定榜上有名,你们在此处议论他人,还不如回去多做学问,至少顾泽的学问就连夫子都认可。”
他还不如不劝呢,简直就是拉仇恨。
文人圈里各种漂亮话都不能当成真话听。
顾子誉淡淡插言“泽弟确实很好。”
“七哥。”顾澄高兴道。
顾子誉关切“泽弟可好”
科考完毕他就担心泽弟的心情,有心去山上探望,又怕他心思太重,自己考上秀才泽弟却因病缺考,他怕泽弟看见自己心里会更难受。
顾澄笑道“七哥放心,三弟很好,如今正在研习作画,打算送给祖母一副绝世佳作。”
“他,哈哈”
“顾澄你可不要说大话。”
不是旁人小看顾泽,而是他的年纪摆在那,从前也没听说他会作画,还什么绝世佳作,也不怕吹破牛皮。
顾子誉略为惊讶,他和顾泽关系要好,自然知道顾泽的作画水平,有点灵气,勉强可以称得上中等,但是绝世佳作不可能。
“你怀里拿的”顾子誉迟疑了一下。
顾澄含笑点头“三弟让我拿去装裱。”
周围人好奇。
“顾澄,什么绝世佳作拿来给我们瞻仰瞻仰。”
“是啊,也让我们一睹为快。”
“顾澄,你该不会怕了吧。”
“”
一群文人跟着起哄,有人是真心好奇,有人是想看笑话,还有顾氏的族人着急不已,担心顾澄丢人。
他自己丢人没关系,但不能影响顾氏的声誉,没事干嘛说大话,今年科举顾氏已经够丢人了,再出一件事肯定又要被沈家人笑话。
顾澄摇头“此乃祖母生辰礼,我要拿去装裱,不能先给你们看,不过,你们若是好奇祖母寿诞当天可来观望。”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
有人摇头叹气。
“顾澄啊,你就别造势了,你这伎俩”
简直一眼就能让人看穿。
实在太丢人了。
“顾澄”顾氏族人恼怒。
顾子誉张了张嘴,决定静观其变,他对顾泽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就算他想让祖母的寿诞热热闹闹,也不会弄出这样简单明显的计策。
顾澄大言不惭“谁说我在造势,此乃绝世佳画,三弟冥思苦想十天十夜,费尽心思,呕心沥血,绞尽脑汁,费尽心血,好不容易独创出来的画风,画像栩栩如生,天上人间仅此一副,岂能让你们先看,弄坏你们赔的起吗”
“哈哈,笑死我了。”
“顾澄,你就别吹牛了。”
“还呕心沥血呢。”
“十天十夜”
“顾澄,你别败坏顾泽名声。”顾宗叙疾言斥责,族里对九房不在意,但对顾泽却很看重,特别是今年科举失利只有两个人考中秀才,族长更加寄望于出色的后辈。
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顾泽肯定会落得一个狂妄自大的名声。
顾澄正色道“叙哥,小弟从不说谎。”
“你”顾宗叙气不打一处来。
顾澄轻轻蹙眉,似乎有点不高兴,犹豫了一阵道“那这样吧,既然诸位不信,随我去墨宝斋如何,让你们眼见为证。”
“行,我跟你去。”
“我也去凑凑热闹。”
“走”
“哈哈”
不少人哄堂大笑,顾澄的大话短短时间之内已经传扬出去。
顾宗叙气得直瞪眼,今天若是没有好结果,顾泽的名声就让他这位不学无术的堂兄毁了。
来到墨宝斋。
掌柜有些惊讶,今天又不是文人盛会,为何来了如此多人。
“掌柜的,我这位兄台有副绝世佳作。”
“你可要拿最好的本事装裱。”
“顾澄,还不把画拿出来。”
顾澄谨慎的拿出画卷,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的递给掌柜“烦劳了,此画乃我三弟所作,非名家,然则画风独具,价值与我而言千金不换,还请掌柜费心。”
“掌柜的,把画展开来看看。”
掌柜笑呵呵的,心念一转他便明白一幅画为何会引来这么多文人,其实,想在他这里出名的学子有很多,不过,成功的人只有少数。
掌柜升起了一些好奇心,轻轻展开画卷。
“嘶”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这是真人。”
“绝世佳作,果然是绝世佳作。”
文人墨客疯了,他们何时见过这样逼真的画像,简直就像看见真人一样。
有人甚至还想上前摸摸。
掌柜眼明手快把画收了起来,现在人多手杂,他哪怕也想再看看,但他稍后有时间,可不把画弄坏了。
“掌柜的,再让我看看。”
“掌柜的,你等等。
“”
掌柜笑呵呵的就是不为所动。
有人连忙转移目标“顾澄,此画真是顾泽所作。”
顾澄扬眉吐气“那还有假。”
“哈哈哈哈。”顾宗叙大笑起来,他们顾氏又出了一个麒麟儿,这回肯定要大出风头。
想来看笑话的学子心里气闷,但他们必须承认这画确实是绝世佳作。
顾澄很狡猾,先把众人的胃口吊起来,又把事情宣扬出去,现在更是真的只让他们看一眼,胃口吊的高高的,这种欲罢不能的滋味他最懂。
得不到满足肯定就会有话题,有了话题,三弟肯定会扬名,一环一扣,顾澄都算计的恰到好处,包括墨宝斋掌柜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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