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栀只负责传话, 之后宣静姝是个什么表情, 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所以等到宣采薇大伯母来的时候,只见宣静姝身后跟着一个贴身丫鬟站在宣采薇院子门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宣采薇大伯母心善, 忙问了一句。
“四姑娘怎么不进去”
宣静姝白了白脸, 扯起一个惨淡的笑容, 张了张口, 却也没说话, 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委屈极了。
身后宣静姝的贴身丫鬟看不下去, 为宣静姝抱不平, 同宣大夫人道。
“四小姐在三小姐未醒之前,日日为三小姐诵经祈祷,手抄经书, 就是希望三小姐能早些时候好起来, 可三小姐醒来后,却不愿见我们四小姐,四小姐担心三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才等在院门口, 希望能见三小姐一面。”
小丫鬟虽然是陈述这件事, 但是语气明显偏帮着宣静姝。
这让宣大夫人眉宇间闪过些许不喜。
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如何能让一个庶女的丫鬟随意指责,简直没有规矩。
宣静姝擅长察言观色,见宣大夫人皱眉, 知道自己这丫鬟帮了倒忙, 赶紧补漏道。
“没什么误会不误会, 定是静姝惹了姐姐不喜,大伯母快些进去吧,静姝在这里等着便好了。”
宣大夫人因为自己嫁的也是庶出子弟,所以对庶出倒没有一般官家夫人区别对待的明显。
见宣静姝说的可怜,宣大夫人沉吟片刻道。
“一会我同三姑娘好生说说,你且先回去吧,天将入秋,秋风萧瑟,别好不容易府里有了喜事,又添了一件愁事。”
宣静姝一听,先是激动感激了宣大夫人一番,其后又故作依依不舍地看了宣采薇院落一眼,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实,宣静姝这番做派就是为了等到一位长辈,能从中调和询问一下,宣采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宣静姝扪心自问,除了府里有些风言风语外,她其他地方是不可能露出马脚的。
除非,宣采薇做梦梦到了。
所以,宣静姝此时的心态算是另外一种“心安理得”。
虽然她最想等到的是宣采薇的母亲,镇国公夫人,但是宣大夫人也行的,她知道,宣采薇在礼教方面,容不得自己犯一点差错。
然而
那一日,直至掌灯时分,宣静姝都没能等到任何消息。
宣静姝不知,那日宣大夫人是有那么几次想提宣静姝的事,但都没宣采薇巧妙地绕开了,而且宣采薇同宣大夫人道,自己昏迷着的那三个月,总是梦见大姐姐,也就是宣大夫人的女儿,皇宫里的清嫔。
宣采薇道,梦中的大姐姐在宫里似乎不太开心,同宣大夫人建议,让她有空去宫里看望一下大姐姐。
自己女儿的事,当然要比宣静姝这个庶女的事更为重要。
宣大夫人一听,虽然只是宣采薇的梦,也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决定等宣采薇大伯回来后,同他好生商量一番。
只是不知为何,提及宣采薇大伯,宣采薇语气冷淡了不少,然后转了话题,同宣采薇大伯母说起京师的一个地址,说是听人说那里有一家首饰铺子,里面的簪子样式极好,让宣大夫人可以去看看。
宣大夫人平素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买好看的簪子。
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话题。
之后没多会,镇国公,镇国公夫人和宣采薇大哥差不多前后脚进了屋。
宣大夫人知趣,给他们留下了单独说话的地方。
三个月不见,镇国公,镇国公夫人同宣正修模样倒是没变多少。
但是宣采薇却感觉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尤其当她看到拧着眉头,一如记忆中般庄重威严,眼里却划过明显担心的母亲时。
宣采薇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宣采薇眼泪一掉,一旁的镇国公本是难得展眉的神色,下一刻就皱巴在了一起。
他满是伤痕的手,刚准备抬起,就见身边一道穿着素色衣裳的身影,比他更快上前了去。
镇国公看了那道身影一眼,眉宇间墨色微深,然后悄然放下了自己的手。
镇国公夫人轻轻拍着宣采薇的背,一边还拿手中的帕子给宣采薇拭泪,威严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慈色。
“难得醒了过来,怎生还哭上了,莫哭,切莫伤了身子。”
镇国公倒是另外一套理论。
“也不尽然,大夫说,哭出来发泄一下,对身体也好。”
闻言,镇国公夫人抬头,同镇国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镇国公先撇过了头,镇国公夫人眉眼略微划过几分黯然。
宣采薇鼻尖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几分还未消化地哭腔道。
“母亲说的是。”
接过母亲手里的手帕,止住了泪水。
镇国公夫人脸色稍稍和缓了些,轮到镇国公脸色黯淡。
之后,便让大夫好生给宣采薇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大夫隔着帘子给宣采薇悬丝诊脉,然后越诊脉,眉头倒是越发紧锁了起来。
大夫这些年总给宣采薇诊治,所以十分清楚宣采薇的身体情况,包括她昏迷的这三个月所吃的药,都是由这位大夫开的药方。
所以,见大夫眉头紧锁。
镇国公本就严肃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看着吓人的紧,忙问道。
“如何”
大夫放下扯丝的手,转身朝镇国公行了个礼,方才还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笑容灿烂道。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
镇国公急性子,打断道。
“虽然我女儿醒了是值得庆贺,但也不至于乐成这样。”
虽然宣采薇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但她的病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所以,镇国公很难能开心的起来。
但大夫却摇了摇头道。
“在下贺喜国公爷的不止是三小姐醒来一事,方才在下同三小姐诊脉,发现三小姐体内多年郁结的寒疾,竟然消散了大半,相信再好生调养一段时日,三小姐多年寒疾,将会痊愈。”
这话一出,全场静谧。
包括屏风后头的宣采薇自己。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有人藏在衣袖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当真”
好一会,镇国公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上去,抓住大夫的肩膀道。
身后的镇国公夫人也是抿着唇看向大夫,眸子里有着害怕希望落空的担心。
大夫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惊讶,似是自己都不敢相信。
“之前,三小姐冲击于内,卧病在床,血气藏于体内,未曾想,竟然因祸得福,至阳之血气,盘桓于体内三月之久,从而渐渐蚕食三小姐体内的寒疾,待三小姐醒来之后,血气冲身,寒疾也一并消散带走,三小姐果真吉人天相,可喜可贺。”
大夫话虽这么说,但心里也有几分纳闷。
他约莫每隔三日,就会来给三小姐诊脉,可明明三日前,宣三小姐的体内的寒疾还严重到五脏六腑快要冻死的程度,但今日一把脉,却发现身体竟然痊愈了。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大夫的详细解释,让在场所有人惊愣的人,表情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面露狂喜。
这其中,就连一贯严肃的镇国公和由来庄重的镇国公夫人都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任谁乍闻自己判定活不过十五的女儿,身体痊愈都会抑制不住激动和喜悦。
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算是同步,进了屏风内。
身后的宣正修慢了几步,但还是跟着进了去。
不过镇国公虽是宣采薇的父亲,可宣采薇如今也大了,所以只得看着镇国公夫人抱着呆愣的宣采薇,自己在一旁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但念及宣采薇初醒,需要调养休息,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虽然有很多话想同宣采薇说,可也适时止住话头,只待过些时日,再好好诉衷肠。
而这从头到尾,宣正修都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在临走时,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瘦瘦小小的宣采薇,便转身离去了。
初闻宣采薇身体痊愈的消息,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是激动喜悦。
但对于宣采薇自己,是震惊到还没来得及消化。
宣采薇想抓紧时间回归自己的身体,就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病情恶化,撑不到她灵魂回归的那天。
可未曾想,她的身体等到了,更是痊愈了
虽然大夫有着说辞,但宣采薇并不相信自己顽固存留了十五年的寒疾,只是因为血气冲击就能好。
倒不是说大夫撒谎,只是宣采薇身上有她自己都不能解释的谜题。
比如,这三个月的穿越,宣采薇直觉告诉自己,身体的痊愈定然同这三个月的穿越有关。
说是三个月并不准确,宣采薇方才问了问日子,发现如今已然快要入秋。
而她记得最后一日在画里的时候,离入秋还有十几日。
所以她最后一日在画里,到她回归身体,中间应该经过了大概半个月之久。
说到最后一日,宣采薇的记忆并不算清晰,她只记得自己好似喝了酒,之后便迷迷糊糊昏迷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漆黑之地,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宣采薇按了按自己的头,想快点想起最后一日发生了什么。
直到掌灯时分。
香栀进来给宣采薇屋里点上了灯。
鲜红的火苗,隔着漂亮的灯罩,在宣采薇眼前跳动。
宣采薇一愣,身子快速后退到墙上,手下意识抬起,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怕被灼烫一般。
一旁的香栀见状,赶忙上前询问道。
“小姐,您怎么了”
好一会,宣采薇缓缓放下遮掩的手。
但表情却如遭雷劈。
快速抬眸,眼神着急地问向香栀道。
“秦淮安郡王府,近日可有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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