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诧异。
“闺女你莫非”
宣采薇却快速摇了摇头。
“父亲莫担心, 只是有些事, 女儿想亲口同博文侯世子谈谈。”
镇国公心里不情愿, 但也不会拒绝宣采薇难得的请求。
当然也不会落入于口舌。
让几个丫鬟跟着宣采薇和姚擎, 他自己也远远地盯着二人, 当然主要是盯着姚擎。
一看姚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好快速上前制服。
宣采薇将姚擎带到宴席所在院子后面的一处湖亭。
但是一开始宣采薇倒也没说话,许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而这片刻的沉默, 却让姚擎有了误会。
以为宣采薇心里还是惦记他, 想来前头大家都误会了,以为镇国公是询问宣采薇意见, 其实镇国公是告诉宣采薇“绿墨斋”的三日荒唐, 宣采薇伤心黯然之下, 无奈选择了退婚。
但肯定心里还是有他的, 所以, 这才单独约他出来。
姚擎本是死成飞灰的心忽然注入了一道希望。
连忙表着忠心道。
“三采薇, 我那几次真是醉酒,犯了糊涂, 我自知不能祈求你的原谅, 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这几年怎么对你的, 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不知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是想娶你过门的, 想同你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你如果原谅我,我愿意对你立誓,今生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再碰其他女子半分。”
言罢,姚擎右手比了个起誓的手势,似乎正准备立誓。
宣采薇见他这般,倒是越发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看着姚擎,似乎在等着他发誓。
恢复容貌后的宣采薇,一颦一笑皆是带有浑然天成的容色和风采。
便只是一个观望等待的眼神,也能直击姚擎的内心。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誓言。
只是他一出口,他自己和宣采薇神色皆有所震惊。
姚擎是震惊,自己的誓言竟然带上了几分真心。
方才的他,似乎真的有想过,如果宣采薇挽救他这一回的名声,不至于身败名裂,于苦难中都愿意原谅他,陪伴他,他难得的一点良知,微微觉醒,想着如若这般,他愿意一生一世只对宣采薇好。
至于静姝,他当时都没来得及想起宣静姝。
而宣采薇则是震惊,原以为姚擎还能剩个对宣静姝真心的优点,没想到他竟然凉薄至斯。
宣采薇眼神越发冷淡,所以,在听完姚擎的誓言后,宣采薇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知博文侯世子许下誓言之时,可否考虑过我庶妹的感受”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般落在姚擎的耳边。
姚擎本就因为方才的事,变得有些六神无主,不似平常那般心态稳当,能够好好伪装。
所以,从宣采薇口中听到宣静姝的名字时,姚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里的不可置信忍不住泄露了出来。
不过,在接触到宣采薇讥诮的眼神后,倒是惊觉,语气着急道。
“采薇,你这又是说得什么话”
“你若是心里记着那三日之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能原谅我。”
“但我同四小姐清清白白,采薇为何这般误会我”
“而且,四小姐可是你的亲妹妹,她的品性你还不了解吗”
“怎么可能会同我有什么牵扯”
“采薇,你可切莫听了旁人的谗言。”
姚擎因为相信自己同宣静姝的事不会暴露,所以扯起谎来,虽不算十分淡定,但也有七分,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之前他替宣静姝在府内造势,惹得宣采薇身边下人不满,在宣采薇身边乱编排二人。
但即便姚擎有七分笃定不会暴露,但乍从宣采薇嘴里听到怀疑他同宣静姝,姚擎本就糟糕的心情还是乱了几分。
宣采薇还是那副冷淡模样,甚至姚擎越解释,宣采薇申请越冷淡,最后还转变的有几分烦躁。
姚擎心头一跳,直觉哪里不对。
耳边就见宣采薇上前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些,然后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
“先前,你送给静姝的玉兰花啄针,倒也十分别致。”
“而且,你不是希望我死,来为静姝腾位吗”
平静的语气,却让姚擎身子顿僵。
瞳孔瞬时睁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一脸淡定的宣采薇,但也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直视宣采薇。
玉兰花啄针是姚擎七夕送给宣静姝的礼物,除了姚擎和宣静姝以外,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
姚擎震惊宣采薇会得知,也知道如果她真的知道这件事,该查的或许也查的差不多了。
还有宣采薇后面那句话。
当然姚擎也可以反驳,但他的自信已然被一波又一波的隐秘败露而击溃。
他那些想要辩驳的花言巧语,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没能说出来。
难得在此刻觉醒的良知和自尊,让无法直视的臊意,包裹住了姚擎全身。
当隐秘被阳光折射成飞灰时,疼痛,荒诞,难堪,绝望远远大于偷情的一时刺激极乐。
就像此时的姚擎。
他垂着头整个人似万念俱灰,像极了一个陷入溺于湖水之人,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被他自己生生给掰弯。
见姚擎这幅模样,宣采薇心里痛快极了。
不过宣采薇今日单独约姚擎会谈的目的,打击姚擎只是为其一。
所以,宣采薇又道。
“你若老老实实退了这门亲事,不同我镇国公府纠缠,你同宣静姝的事,我可以不同任何人说。”
“你也知道,这件事若是败露,远比你现在所遭受的还要惨烈。”
宣采薇没说假话,如果外人得知,姚擎同宣静姝搞在一起,涉及道德不伦,姚擎这辈子别想得到世子位,更别想踏入官场。
宣采薇赶紧又加了把火。
“我既然能同你提出来这事,自然手里捏着你二人的证据,你也别抱着什么侥幸之心。”
但事实上,宣采薇说这句话,她心里也有点慌,如果姚擎咬死不认,真扭着她找证据,她哪里找得出,宣静姝恐怕早就把这礼物销毁了。
所以,她是诈姚擎的。
好在姚擎不疑有他,只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
不过,临走时,姚擎神色复杂的眼神中,难得涌进了一道清明。
他回头看了一眼,立在湖心亭边上的宣采薇。
一身素雅的白裳,没有任何纹饰,看着干干净净,像极了不染尘埃的白雪。
通透的青玉珍珠发簪插于墨发之间,更衬得她清雅如竹。
可第一次,姚擎怀念起了初见时的宣采薇。
瘦瘦小小,面黄肌瘦,可却对他温柔耐心,脸带梨涡,即使知道他写的情信都是假的,即使知道他是碍于父母情面才同她见面,也从来不对他恼,不对他抱怨,只像个安静的小猫咪一样隔着屏风听他说话。
姚擎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自己难得有那么几次,在同宣采薇相处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安宁,像是追逐名利的他,偶然所得的一处避风港。
可当时的他没有觉察,他先入为主,他心有偏见,以至于从没看到宣采薇身上的好。
是他先选择了放开了宣采薇的手。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没有珍惜她。
可她却选择了放过他。
姚擎知道宣采薇为什么会放过他,他给予了她几年的陪伴,即便是违心的谎言,即便是利用,但可能他的陪伴,在某一刻支撑过宣采薇,她记得这份恩情,所以放过了他。
一丝后悔和懊恼,从姚擎心间破土而出,然后瞬间充盈,堵挺的他难受。
姚擎泯了泯下唇,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宣采薇,便转身离去了。
留在原地的宣采薇,一双冷漠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姚擎的背影。
姚擎最后看她那一眼,可真奇怪。
出了姚擎这么一档子事,洗晦宴自然是很难办的下去了。
听着前头的香栀来说,姚擎回到宴席后,再次诚恳地像镇国公道歉,但也没像刚刚那般胡搅蛮缠。
只是默默地拉着博文侯和博文侯夫人回去了。
事情竟然进行地比宣采薇想象的顺利多了。
今日一过,京师里恐怕再也不会有什么第一才子了。
而她也终于恢复自由身了。
不过,听闻其他人也要走,宣采薇这才有些着急,赶紧差了香栀去前头办事。
自己则往镇国公府内一处隐蔽的楼阁走去。
这处楼阁处于宣采薇的院子和祖母的院子中间。
因为宣采薇先前身体不好,平素下床走不得一个时辰,有时冬日,走到祖母院里,浑身冻得冰凉。
祖母心疼,便让宣采薇别过来,自己过去看她。
可祖母年纪也大了,宣采薇看着也心疼。
两个互相心疼的人,最后一拍脑门,在二人院子中间修了一处冬日暖阁。
所以,宣采薇一踏入这暖阁,便觉得浑身舒爽。
正值秋日风凉,在暖阁品茗自是一件惬意之事。
今日,宣采薇把姚擎一事解决,自是十分高兴,差了香素去取府内最为名贵的茶煮上,自己则坐在暖阁窗边,欣赏院内的山水美景。
当然,她来此处,并不是为了欣赏美景的。
而是
没过多会,暖阁的门再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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