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浴缸锈红色的血水。
海藻般的长发浮在猩红的水面,遮住了女人的面容。
秦意浓踉跄着跌步上前,扑在冰冷的浴缸边缘。她手指颤抖着去撩开水面的长发,一张已然毫无血色的青白脸孔映入眼帘,长睫毛下明亮的眼紧紧闭着,再也不会醒来。
秦意浓像是被火燎了似的,倏地收回手,喉咙里发出哈的一声。
假的。
她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
没变,没变
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那就是在做梦。
秦意浓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内侧,掐红了,掐青了。
快醒啊快醒啊
她在心里嘶吼着,咆哮着。
怎么还不醒
怎么还不醒
她一口重重咬在自己虎口上,深可见骨,几乎要咬下一块肉。
快醒啊
醒一醒
眼泪落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她一直咬,一直咬,眼泪流进弥漫血腥味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秦意浓死死地攥着浴缸边缘,眼珠通红,挺直的背脊不堪重负地弯了下去,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不得不伸手去按住心口,泪如雨下。
一声尖叫划破了秦宅的上空。
不知何时走到秦意浓身后的纪书兰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滴答
滴答
滴答
秦意浓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剧烈跳动,坐了起来。
房间里空空荡荡,纱帘透出夕阳的残红,秦意浓抽了张纸巾抹去额头的汗水,下地穿鞋。
秦宅静得可怕,秦意浓在二楼走廊走着,步子越来越快,她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冲进了秦露浓房间里,慌慌忙忙地推门而入。
“姐姐,我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我梦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慢慢地走进去,看着屋里原封不动的摆设,蒙上黑布的床铺发呆。
原来不是梦啊。
怎么现实比梦还要可怕啊。
她弯下腰,在房间中央很慢很慢地蹲下来,坐下来,从黄昏坐到深夜。
芳姨红肿着眼睛,推开门“二小姐,该回去睡觉了。”
秦露浓过世已经一个星期了。
秦意浓日夜颠倒,白天帮着带孩子,晚上在秦露浓生前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夜。她不像纪书兰那样哭到肝肠寸断,以泪洗面,她甚至冷静得可怕,有条不紊,一手操持了秦露浓的后事,选了上好的墓地,入土为安。
但芳姨看着她这样,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秦意浓忽然站起来,因为坐久了血液不流通,腿脚麻木,踉跄了一步,她揭开了床上铺着的黑布,说“我今晚睡这里。”
芳姨急道“使不得啊,这”“不吉利”三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是看着两姐妹长大的,姐姐聪慧,妹妹朴实,跟前跟后形影不离。
秦意浓说“我就要睡这里。”
她和衣躺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姐姐最爱我了。”
芳姨抬手紧紧捂住嘴,泪水四溢,转身奔出了门外。
秦意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纪书兰伤心过度,早已病倒在床,第二天早上听芳姨说秦意浓在秦露浓的房间睡觉,撑着病体爬了起来,步履不稳地朝秦露浓房间走去。
“嘟嘟。”纪书兰站在床边,轻轻地喊她。
“妈。”秦意浓睁开眼,却没看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纪书兰哽咽道“那不是梦。”
一个孩子出事了,她不能看着另一个孩子也出事。
“不是梦吗”秦意浓慢慢地说着。
“不是。”纪书兰泪如泉涌,道,“你好好的,你姐姐在天有灵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在天有灵”秦意浓依旧慢慢地说着,她根本没有和纪书兰建立交流,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听到的一段话。
纪书兰抹了把眼泪,蹒跚出去将婴儿抱了过来。
怀里被塞进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家伙,小家伙和生母不亲近,亦不知道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平素和秦意浓待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此刻接触到熟悉的怀抱,便咧开没长牙的嘴笑了。
她挥着小手去够秦意浓的脸。
秦意浓眼圈倏然红了,她抱住这个孩子,额头贴在小家伙的脸上,小家伙咿呀呀地笑得更开心了。秦意浓抬起脸,伸指去逗她,麻木的神情渐渐多了一丝动容。
“我要好好的,把你养大。”
纪书兰在旁瞧着,听到她的喃喃低语,心内酸苦,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转头去看窗外。
小家伙玩累了,在襁褓里睡了过去,秦意浓出声“妈。”
纪书兰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回头“怎么了”
秦意浓说“宝宝睡着了,你带她回去。”
纪书兰抱过来,担心道“那你”
秦意浓说“我洗个澡。”
纪书兰瞳孔骤缩。
秦意浓说“没事,我不会寻短见。”她目光温柔地望向那个孩子,笑了笑,“我还要看着她长大,立业成家呢。”
纪书兰“你在哪洗”
秦意浓看向出事的那间浴室。
纪书兰脸色煞白。
那一幕历历在眼前。
她尖叫一声,带着孩子跑了出去。
浴缸清理过了,也蒙上了一层布,秦意浓将那块布揭开,看着瓷白的浴缸,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洇开的血,在瞳孔里蔓延。
水草一样的长发。
青白的脸。
僵硬的肢体。
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电影镜头一样闪过。
她一手撑在浴缸边缘,另一只手指尖颤抖地拧开了热水。
她抬腿迈了进去,取过木台上提前准备好的一柄美工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刀刃薄而锋利,浅浅地压下去,白皙的皮肤便渗出殷红的血珠。她在自己手腕割了一刀,放进温水里,闭上了眼睛。
热水一点一点地漫过她的身体,再是口鼻耳眼,淹没到眼睛时,周遭一转,入目一片血红。
红色的血水吞没了她。
秦意浓沉进水底。
是这样吗姐姐
多疼啊。
你多疼啊。
秦意浓从房间出来,套了身雪白的睡袍,她端坐在桌,面前放着一碗粥,拿起汤匙时,宽大的衣袖下滑,露出缠着白色绷带的手腕。
纪书兰险些魂飞魄散。
这几日秦意浓总是吃不下东西,但她必须强迫自己吃下去。秦意浓胃里翻涌,将返到喉咙口的粥重新咽回去,平静道“我没事,就是试一下什么感觉。”
纪书兰嘴唇颤抖“这是能随便试的吗”
秦意浓继续喝粥,淡道“我想死的话,谁也拦不住我,所以你放心。”
纪书兰“”
这叫哪门子的放心。
秦意浓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她重新包扎伤口,又给了祛疤的药膏。她割得不深,自愈两个月也会完好如初,用药会更快一些。
秦意浓白天继续逗小孩,晚上就去秦露浓的房间枯坐。她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一张揉皱的纸团,写着“遗书”,但是没有别的内容。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噩梦,睁眼是比现实更可怕的噩梦。她在现实和虚幻之间辗转,不得安宁。
她开始在白日饮酒,大量的酒精麻痹她的神经,每个午后能短暂地小憩一段时间,以满足生命维系的需要。
秦意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家里的老人成日以泪洗面,不仅是因为突然离世的秦露浓,还因为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秦意浓。
眼看着两个孩子都毁了。
芳姨天天变着法地给秦意浓炖各种补汤,秦意浓前脚喝完,后脚便都吐了出来。芳姨急得直哭,秦意浓扯了扯唇角,笑着安慰她。
如此过了一个月。
这天早上秦意浓从秦露浓房间出来,回楼上换了身衣服下来,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空空荡荡,好在是休闲服,不显得非常突兀。
“我出门了。”她说。
纪书兰问“你去哪儿”
秦意浓竟回头朝她笑了笑,说“去赚奶粉钱。”
大门关上。
屋外阳光灿烂。
秦意浓笑着走出院门,笑着上了黑色轿车,笑着和关菡打招呼“早上好。”
关菡心里叹气“早上好。”
“今天天气不错。”秦意浓说。
“是。”关菡附和。
“一般这样的天气你会做什么”
“晒太阳。”关菡回答她。
“晒太阳,”秦意浓点头,“很不错,我也喜欢晒太阳。”这样的天气,秦露浓是一定会到院子里晒太阳的,她怕冷,可是她最后躺在冰冷的水里。
秦意浓猛地别过了脸,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齿尖陷进肉里。
关菡不忍地转开眼。
“我想接戏了,你和安灵说一下。”许久之后,秦意浓用往常一样轻松的语气道。
“是。”
“通告也可以安排起来了,我最近都有空。”
“是。”
“在外市的也行,现在不用着急赶回来。”
“是。”
“还有”秦意浓想说点什么,她迫切地要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热闹起来,但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攥着手,嘴唇无意识地开合。
关菡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周六的晚上,您没有赴唐小姐的约,事后让我代你道歉,你现在要给她回个电话吗”
秦意浓沉默良久,说“不用了。”
“是。”关菡默默地将掏出一半的手机收了回去。
秦意浓约了她的心理医生王琳。
两人像分别许久的老友,王琳过来抱了抱她,说“好久不见。”
秦意浓叹了口气,笑道“以后恐怕要经常见了。”
没人会想和医生常常打交道,除非
王琳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秦意浓这次的情况比她预料的棘手得多。那个虽不常在她的倾诉里出现,但每一次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姐姐自杀了,反过来成为她最大的噩梦。
秦意浓摆了摆手,道“我在你这睡会儿,这几天头疼得厉害。”
她已经不抱能恢复的希望,现在能让她有一段安生的睡眠,就是莫大的奢求了。宁宁长大,需要二十年,十年都扛过来了,二十年没道理挺不过去。
要看着她长大啊。秦意浓合上了双眼,在宁神的香薰里渐渐睡了过去。
秦意浓睡了四个小时,从里面出来,和王琳道别。
王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下午没有通告,秦意浓本来想回家,一个小时后,秦意浓看着面前的大门,面露错愕。
她怎么突然回到了这里
看身后的关菡,关菡眼观鼻鼻观心,
秦意浓解开了密码锁,踏进了玄关。
唐若遥在书房学习,听到响动疾步跑了出来。
“秦姐姐。”她停在原地,远远地看,没有上前。
秦意浓看着她赤着的双脚“今天不是周四吗”
唐若遥说“下午公休。”
秦意浓哦声,问“晚上没课”
唐若遥答“这个学期没有。”
秦意浓说“我是我回来拿点东西。”
唐若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秦意浓去次卧转了一圈,目光逡巡,将先前放在床头柜的一本书拿在手里,她回到玄关,说“我走了。”
唐若遥看着她“姐姐再见。”
秦意浓提了提嘴角,笑容未成形便消散了,她眸底的水光一晃而过,说“再见。”
秦意浓站在门外,亲手将门带上,唐若遥笔直的身影在门缝里消失。
落锁的那一声,明明不重,却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秦意浓伸手按住心口,闷哼了声。
关菡“秦姐”
秦意浓等那一阵钝疼过去,低低地抽了口气,道“没事。”
秦意浓松开手,扶住她的胳膊慢慢地走着。
女人苦笑道“你说我这样下去,会不会短命啊”
关菡说“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
秦意浓看着她,弯唇笑道“很少听你说这种话。”
关菡说“很少,不代表我不会说。”
秦意浓又笑了。
她往前再走了几步,恍若自语地低声道“可我不想长命百岁。”
关菡蓦地低下头,飞快地眨落两滴泪水。
秦意浓拍拍她的胳膊,说“送我回去吧。”
她的外表没有丝毫变化,心却像是一下老了几十岁。
在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她的一魂一魄永远地留在了那间冰冷的浴室里。
宝宝已经能发出咯咯的笑声了,大人一逗她就笑,尤其喜欢秦意浓,会主动伸手要她抱。
秦意浓点着她秀气的鼻尖,道“叫妈妈。”
宝宝“咿呀呀。”
纪书兰想起已经去世的秦露浓,眼泪盈眶,走到外面去了。
秦意浓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教宝宝说话“妈妈”一滴泪溅在婴儿光滑的脸蛋上,秦意浓伸指揩去,仰了仰脸,重新低下,“妈妈”
宝宝感受不到悲喜,依旧快活地挥舞着小手“咿呀呀。”
秦意浓刻意疏远唐若遥,唐若遥心思敏感,也察觉到了她的冷落,不再隔三岔五给关菡打电话要求通话。只是偶然的,两人在望月山那套房子里遇到过几次。
秦意浓换了拖鞋,走向了自己摆在窗边的卧榻,合目躺下。
耳旁有窸窣的响动。
脚步声停在面前,唐若遥看着双目微阖的女人,半蹲下来,自发地给她按摩小腿。
唐若遥试探地轻声问道“你最近很忙吗”所以才没赴她的约,也不给她打电话,只言片语都没有。
秦意浓将腿收了回来,避而不答“你去看书吧。”
脚步声远了,隐没在房门后。
秦意浓坐了起来。
她不该来,但她为什么兜兜转转又绕回到这里
姐姐死了,她没有家了,只有在这里,还能收获一点可怜的慰藉,她日夜煎熬的痛苦能减轻一些。
要活着。
努力地活下去。
唐若遥坐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书,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悄悄地打开了书房的门,往外看去。
秦意浓背对她坐着,两只手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发呆。
她忽然抬手抹了下眼睛。
唐若遥微微睁大双眸。
她在哭吗
“接了个新剧本,在入戏,你别想多了。”秦意浓仰头,这么回答出现在她面前的唐若遥。
唐若遥伸出一半的手僵在半空,指节蜷了蜷,垂落到身侧。
唐若遥抿唇,没说什么,再次离开了。
秦意浓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抚在自己心口,那里冰寒彻骨。
又一个周末的晚上。
唐若遥向进门的秦意浓点点头,秦意浓亦回她一个点头。
两人各自无话。
过了会儿,唐若遥说“你之前和我说的电影试镜通过了,暑假开机。”
秦意浓嗯声。
唐若遥把本子递过来“这是我最近写的读书笔记。”
秦意浓一一看过,和以前一样,赞许道“不错。”又针对内容聊了几句。
之后,唐若遥看着她“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秦意浓笑着回视“什么话”
唐若遥微微垂目,掩去闪过的一丝黯然“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或许真的是她自作多情吧。
那次失约应该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认清现实,亏得自己还傻乎乎的跑去买衣服,花了那么多钱。
秦意浓笑着看她背影,笑得眼泛泪花。她慢慢地不笑了,单手撑着沙发坐下来。
唐若遥对她的感情还不深,自己多冷她几次,假以时日,她就不会再喜欢她了。自己不过是皮囊和光环耀眼一些,本人性格相当无趣,也就是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会一头扎进来。将来她会遇上真正喜欢的人,会有绚烂多彩的一生。
秦意浓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样就很好了。
秦意浓进组新电影,销声匿迹三个月。唐若遥确实对秦意浓的感情不深,想起她的频率慢慢降低,暑假电影开机后,微博小号彻底停更。
两人渐行渐远,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出现,早已形同陌路。
杀青宴,我在
jiu
唐若遥电影杀青宴不慎被下药,秦意浓带人杀到酒店将她带了出来。
一夜颠鸾倒凤,醒来换了人间。
少女对自己的初次容易产生情结,何况是她喜欢的人英雄救美,神兵天降,唐若遥埋在心底的火种重燃,被一句话打回原形。
秦意浓望着她,冷冰冰地说“不用谢,我只是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她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走向了无可挽回。
让秦意浓绝望的是,她非但没有保护好唐若遥,还让自己再次陷了进来。
第一次之后的某个夜晚。月上中天,一片乌云飘过来,刚好遮住了柔白的月亮。一片黑暗里,秦意浓推开了唐若遥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女孩睡得很沉,光洁细腻的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
秦意浓下意识看了眼暖气的温度,调低了一点。温度暂时降不下来,她回客厅的抽屉里拿了柄小扇子,给她扇着风。
唐若遥鼻翼翕动,原本微蹙的秀眉舒展开,露出舒适的神情。
秦意浓唇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稍纵即逝。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生疏吐出了两个字。
遥遥
她一遍一遍地念着,越来越熟练。
遥遥。
遥遥。
心口常年的冰冷因着这个名字慢慢流淌过暖意,都涌到了心尖上,凝聚成一点滚烫。
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
可她不能吐露爱意,彻彻底底地拥有她。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人了,不能再承担失去唐若遥的风险。如果失去她,她一定会死,她死了没有关系,但她还没有看到宁宁长大。
秦意浓伸出手,指腹在年轻女人脸颊抚了抚,俯身在她额头落下温柔一吻,安静地起身离开了,仿佛从没有来过。
两人依旧在这所房子偶尔碰面,不事先约定,只凭缘分,见面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她们再次互相吸引。因着有过一次亲密,在一个夜晚,顺理成章地发生了第二次。
之后有了第三次、第四次,很多次。一个舍不得,明明想远离却忍不住靠近,抽刀断水,饮鸩止渴;一个恪守金丝雀的本分,逆来顺受,蛰伏等待合约期结束,同时深陷进温柔陷阱不可自拔。
命运的红线紧紧相连。
曾经形同虚设的一纸协议,兜兜转转竟然成了真,秦意浓再也没有说出当年真相的机会。
“安灵。”秦意浓推门而入,朗声道,“帮我个忙。”
安灵在打电话,向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她挂了电话,走到沙发坐下,秘书上了两杯咖啡,秦意浓开门见山道“替我捧个人。”
“谁”
秦意浓把一份资料给她。
安灵念出上面的名字“唐若遥,首都戏剧学院大三学生,主演冷杰胭脂”她点点头,“条件还不错,是要签到工作室吗”
“不是,她有公司了,叫什么星传媒,资料里写了。”
安灵拉下脸“有公司了还捧她干吗”
秦意浓说“是我要捧。”
“有区别吗”安灵问。
“有啊。”秦意浓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她是我情人。”
安灵一口咖啡喷出来,秦意浓及时偏头避开。
安灵瞪眼道“你说什么”
秦意浓言简意赅道“总之我要捧她,把所有的好资源都给她。”我要看着她光芒万丈,看着她终成眷属,看着她一生喜乐平安。
离开我以后,她一定要过得很好。
安灵神情古怪“你说的不会是包养的那种情人吧”
秦意浓颔首。
就当作是吧。
安灵无奈摇头“你真是”外面传了她那么多年子虚乌有的情人,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养了一个,还是大学生。
秦意浓笑道“我厉害吗”
安灵白她道“厉害,但我捧她要报酬的。”
“好说。”
谈完条件,秦意浓道“我想把事业重心转到国外,以后就不常在国内露面了。”
安灵直接道“行啊。”
相爱的人之间有种特殊的磁场,唐若遥心思敏锐,哪怕自己再划清界限,她也能从蛛丝马迹里察觉秦意浓的爱意。于是秦意浓在事态濒临失控前,选择了出国。
三个月、四个月乃至半年一见,距离的拉远很好地冷却了她们的关系。
关菡拿着手机过来“遥小姐想让你接电话。”两年后的关菡依旧是那副平平板板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唐若遥已经很少会主动要求和她通话了。秦意浓挑了挑眉,放下盛着酒液的玻璃杯,将听筒贴到耳边,声音低柔道“怎么了”
唐若遥指尖掐进掌心,说“我入围了今年金桂奖的最佳女主角。”
秦意浓道“恭喜,预祝你蟾宫折桂。”顿了顿,她抱歉地道,“但我要在戛纳电影节担任颁奖嘉宾,闭幕式结束后才能回国。”
金桂奖是在闭幕式结束后两天,时间是来得及的。
唐若遥说“我知道。”她声音不可抑制地激动了一些。
她会来吗
她会来吧
秦意浓交还电话给关菡,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与有荣焉地炫耀说道“遥遥入围金桂奖最佳女主了。”
关菡说“恭喜。”
秦意浓看着她。
关菡又憋出一句“遥小姐一定会拿奖的。”
秦意浓满意地点点头。
关菡道“要定回国的机票赶回去吗”
秦意浓笑容一顿。
良久,她端起吧台上的玻璃酒杯,走回了房间,卧室没开灯,走廊灯光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女人慢慢隐没在黑暗里。
她会一辈子爱她,从生到死,哪怕她从未知晓。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