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露浓看着进门的妹妹和妹媳, 秦意浓拍了下扶着她胳膊的唐若遥的手,唐若遥担忧地看她一眼,将手收了回去。
秦露浓目光意味深长。
秦意浓迎上她的视线, 总算懂了前两天晚上她说的走路扶腰什么意思,可惜唐若遥太不争气了, 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秦意浓生龙活虎地大步走过去,秦露浓蹙了蹙眉。
她怎么精神这么好
沙发上穿着小衣小裤的宁宁奶声喊道“小姨。”
秦意浓搂过小家伙在她脸蛋香了一口, 向她介绍身后的唐若遥“这是小姨妇, 你小时候见过的。”
秦露浓猝不及防被她戳了笑点“哈哈哈哈哈。”
九个月的宁宁面对六个月时见过的唐若遥,有些怕生, 她往后躲了躲, 从秦意浓怀里看出去, 怯生生道“小姨妇。”
唐若遥道“乖。”
秦意浓问道“你要不要抱一下”
唐若遥看着只露出小半张脸的秦嘉宁,体贴道“等我和她熟一点吧。”
秦意浓一把夺过秦露浓手里的拨浪鼓, 递到唐若遥手上,道“那你陪她玩。”
唐若遥嗯声, 对着宁宁转了转拨浪鼓,鼓槌晃到鼓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宁宁“”这个小姨妇不太聪明的样子。
唐若遥“”她尴尬地看向秦意浓, 秦意浓看向秦露浓。
秦露浓温声细语地教导宁宁“阿姨陪你玩的时候呢, 要有礼貌。”
宁宁歪了歪头,不解。
秦露浓两只手按在唇边, 往上推起自己的唇角, 耐心道“sie, 笑。”
宁宁向唐若遥露出笑容。
唐若遥牵了牵唇角, 漾起笑漪。
宁宁只是怕生,一旦熟了以后, 是个很好哄的孩子,她继承了生母的智商,天资聪颖,听秦露浓说已经在用小卡片教她认字了。
吃完饭后,唐若遥又陪她玩了会儿,然后孩子送去睡午觉,她也和秦意浓上楼午睡。
秦意浓给她从衣柜里拿了身睡衣,见唐若遥站在原地出神。
她扬手在唐若遥眼前挥了挥。
“想什么呢”
唐若遥视线渐渐聚焦,落在秦意浓那张成熟风情的脸上,某个时刻,那张脸慢慢等比例缩小,变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唐若遥神情些微恍惚道“宁宁长得很像你姐姐。”
秦意浓想也不想道“她亲生的嘛。”
“那如果是你亲生的呢”唐若遥喃喃地说了句。
“什么”秦意浓没听清。
“没什么。”唐若遥回神,舔了舔唇,将她手里的睡衣接过来,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去卫生间换衣服。”
秦意浓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地微微皱眉。
两人换好贴身的丝绸睡衣,并肩躺在床上。
秦意浓问年轻的恋人“你下午有事吗”
唐若遥不明所以,说“没有啊,明天才去学校。”她在被窝里牵住秦意浓的手,十指相扣,心无旁骛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秦意浓指腹抚过她光滑的手背,指节挣了挣,落在她带着薄茧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圆润平滑。女人偏头在她耳边小声问“你洗手了吗”
唐若遥“吃完饭洗了。”
秦意浓低声“再去洗一次,洗干净一点。”
唐若遥“啊”
她某方面确实不太灵光,但胜在听话,秦意浓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强撑着睡意,爬了起来,去洗手台洗手,挤了洗手液揉出泡沫,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清洗了一遍。
唐若遥检查了门锁和窗帘,重新躺了回来。
午后的房间里回荡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唐若遥去洗手。
秦意浓倦怠半阖着眼,长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在心里把唐若遥的分数从及格线往上提了一些。
许是累了,她很快睡了过去。唐若遥不用说,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夏天的尾巴已经过去,院子里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秦意浓牵着唐若遥到花园散步,花园里有一架秋千。
唐若遥让秦意浓坐上去,她在后面一下一下地推。
每一次推高,秦意浓双脚便配合地往上一荡,风吹拂她的脸,眼眉弯弯,笑得有些孩子气。
唐若遥没说话,只是一直推着,推着,凝视她的背影。
她想,即使在这一瞬间老去,她也是愿意的。
八十岁,一百岁,她都想和秦意浓在一起。
秦意浓回头,唐若遥匆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秦意浓点脚让秋千停下来,愕然道“你怎么哭了”
唐若遥不知道,只是在那一瞬间说不出的悲凉涌上心头,她摇摇头,眼泪却流得更汹涌。
秦意浓没带纸巾出来,小心地用袖子给她拭干脸颊的泪。
唐若遥吸了吸鼻子,道“可能是怕失去你吧。”
秦意浓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允诺道“我不会离开你。”
唐若遥环住女人的腰。
她下巴垫在秦意浓肩膀上,仰起脸越过高高的院墙往外看,碧绿的爬山虎生机勃勃,天空广袤沉静,阳光灿烂明亮,眼前的这个世界却给她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秋风和煦,扬起两人的衣角,阳光给相拥的恋人镶上一圈朦胧的金边。秦意浓忽然觉得冷,她怀抱收紧,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唐若遥身上的体温。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对自己说。
“真的不要我送你去学校吗”秦意浓早上第三次问唐若遥。
唐若遥“真的不用了,你不用去公司吗”
秦意浓“晚点去没关系。”她牵起唐若遥垂在身侧的右手握住,道,“让我送你吧。”
秦露浓走过她身边,重重地咳了一声。
唐若遥立刻扭捏起来,小声嗔道“都怪你。”
秦意浓“不要管她,她嫉妒我们。”
秦露浓反手抄起抱枕朝她丢了过来。
秦意浓背后长眼,一个敏捷地矮身蹲下,抱枕正好砸在唐若遥身上,唐若遥闭了闭眼,抱枕弹落在地。
秦意浓“这就很阴险了。”
秦露浓不耐道“快走,别污染我女儿的眼睛。”
秦意浓笑嘻嘻地冲她扮了个鬼脸。
最后还是由秦意浓送了唐若遥去学校,中途唐若遥道“你把我放在离学校还有两个红绿灯的地方,我从那里下。”
秦意浓“为什么”
既然是女女朋友了,唐若遥对她的态度便是坦诚相待,她说“之前我上你的车,被同学看到了,学校就有一些谣言。”
“为什么之前不说”秦意浓道,“我给你买辆便宜的代步车”
唐若遥摇头。
“我平时开车的时候不多。”她说,“其实我不在乎那些人乱说,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站在你身边。”
秦意浓脸色有点不好看。
唐若遥道“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
秦意浓没好气“生气你还说。”
“对。”
唐若遥耿直得让秦意浓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沉沉地吐了口气,道“说吧。”
唐若遥道“我们俩的开始是源于一场误会,即使后来解开了,也不能否认它是一切的开端。从前我以为我是你的情人,所以只要考虑金丝雀的本分。现在不同了,我必须为我们的未来考虑。”
秦意浓往座椅里一靠,双手抱臂,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考虑出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唐若遥道“我不想一直生活在你的庇佑下,不想将来有一天公开,别人问她是谁,她凭什么讨秦意浓的喜欢,和她白头偕老。”
秦意浓冷笑“讨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我喜欢谁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唐若遥不骄不躁,柔声娓娓道“我知道,但你的恋人只有我一个。你喜欢我,总不是想我当个听话的玩偶吧。”
“你现在难道觉得你听话吗听话你就不会在这里跟我叫板”
“我没有叫板,我在和你讨论问题,如果你认为是叫板,说明你视自己高于我,但这段关系里,我们是平等的,平等才能长久。”
“”
女人磨了磨牙。
唐若遥主动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秦意浓唇瓣酥麻,眯眼道“别以为你亲我就能一笔勾销。”
唐若遥勾住她,再次倾身覆上她的唇,将这个吻加深,秦意浓扶住她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她存了心要折腾唐若遥,唐若遥哪有招架的份,不一会儿便面泛红潮,气喘吁吁,整个人在她怀里软成了一滩水。
秦意浓威胁道“还和我吵吗”
唐若遥断断续续道“没吵是正常讨论唔嗯”
秦意浓再吻她。
直到唐若遥说不出话。
不平等的开始并非没有给这段感情带来弊端,在长久的相处里,秦意浓习惯了唐若遥的乖巧温顺,让摇尾巴就摇尾巴,此番的突然叛逆,颠覆了秦意浓对她惯有的认知,尤其是她挑战了秦意浓经年累月形成的自我规则。她比唐若遥年长,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年长者的傲慢。
她的生活凭什么要对外人交代凭什么要为了他人的评价影响自己而唐若遥迟早会明白这个道理,现在都是无谓的思考。
此刻的秦意浓忘了,她先前让安灵为她澄清,也是不想秦露浓和唐若遥因她承受异样的眼光。
人是社会动物,没有人能脱离社会关系而存在。她们或许不在乎自己在世人口中的模样,但她们不能不在乎彼此会因为自己承受什么样的言论。
最终秦意浓还是将唐若遥提前放了下来。
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僵硬。
唐若遥站在马路牙子上,冲她挥了挥手“我去学校了。”
秦意浓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看了眼她,戴上墨镜。
唐若遥在原地目送黑色轿车返回,低头拿出手机打字或许你觉得我的想法不够成熟,但人不都是从幼稚变得成熟吗
秦意浓看着手机上,唐若遥的消息一条一条地跳出来。
你喜欢我不需要理由,但我需要,我想变得更优秀,在我心里能够配得上你的喜欢
我没有想和你吵架,不要生气
如果你还生气的话,这周五回家,随便你怎么罚我都行
秦意浓打字你就不怕你变了以后我不喜欢你了吗这行字在消息框里停留了许久,秦意浓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回删掉,道好
秦露浓下班回家,在玄关换鞋。就见自家妹妹躺在沙发上挺尸,宁宁站在地上,两只手玩着她的脸,闻声回头,脆声道“妈妈。”
秦露浓走过来,单膝蹲下,母女俩行吻面礼。
秦意浓半死不活地掀了掀眼皮“姐。”
秦露浓幸灾乐祸地“哟”了声“这是怎么了”
秦意浓有气无力道“我家的小兔子造反了。”
秦露浓瞄了瞄她的腰“你早上不是送她去上学吗”
“就是那个时候造反的。”
秦露浓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感慨道“不愧是年轻人。”
秦意浓发牢骚道“我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喜欢就喜欢,为什么非要想什么配不配得上,我还觉得我白菜帮子配不上她呢。”
秦露浓转头“嗯嗯嗯”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秦意浓把唐若遥早上的话和她说了。
秦露浓了解了具体情况,道“那说明她是认真考虑了要和你一辈子啊,你不高兴,还在这哭丧个脸,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你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吗”
秦露浓从抽屉拿出水果刀。
秦意浓“喂,就算你不赞同我也不至于捅人吧”
“少自作多情,你不配我用刀。”秦露浓取了个苹果,眼神把企图把往这边走的宁宁定住,她将水果切块,再将其中一小块切成薄薄的片,给宁宁嘬着吃,她自己吃块,秦意浓分到了苹果核。
秦意浓张开牙,细细啃着核旁的苹果肉,道“你倒是说话啊。”
秦露浓送她四个字“换位思考。”她说,“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想”
秦意浓陷入沉思。
秦露浓对她这个恋爱菜鸡不抱希望,一边把宁宁抱在怀里玩,一边道“你喜欢她什么”
“你怎么也问这个问题”
“这么说她也问过了,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因为她很可爱,像小狗。”
“”
“你这个表情是”
“不想和你说话,但因为你这个蠢货是我妹妹,却不得不和你说话的复杂心情。”
“说点我能听懂的。”
“你说她是小狗,那会不会有一天你遇到更漂亮更聪明更年轻的狗,就不喜欢这只狗了呢”
“我只是打个比方。”秦意浓皱眉道,“又没说她是真的狗。再说,我也不是没见过比她更年轻漂亮的,我要是见一个爱一个,还轮得到她”
“可狗不是这么想的。”
“咱能不能不狗来狗去的”
秦露浓白她一眼“你先开始的,唐若遥这只狗,不是,这个人,你知不知道她处在什么样的年纪”
“大学生”
秦露浓正色道“二十岁,学生时代,是一个人最蓬勃最有野心,也最无力的年纪,不分男女。因为她除了一颗真心,什么也给不了你。虽然我老是损你,但不否认你确实人模狗样,事业有成,魅力无穷。她在十九岁遇见你,就好比在海边捡珍珠的小孩,突然天上的月亮坠落在她怀里。”
秦意浓若有所思。
秦露浓见缝插针地放嘲讽,道“何况那月亮还是个蠢货。”
秦意浓“”
秦露浓单手捏着下巴,道“总之呢,她压力应该很大,怕来不及成长,怕你等不到她长大的那一天就会抛弃她。青春是最宝贵也最廉价的东西,没有人永远二十岁,但永远有人二十岁,她除了青春,一无所有。爱情的保质期不会像产品一样明码标出来,也许明天,也许今天,它就过期了。”
“是吗”秦意浓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唐若遥的害怕。
今天早上她醒的时候,唐若遥没有在耍流氓,也没有睡得像小猪,而是睁着眼睛在看她。秦意浓迷迷糊糊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唐若遥说刚醒,尔后温柔吻她额头。可她眼神清明,声音清越,听起来像是醒了很久。
还有昨天下午在花园秋千架汹涌的泪水。
可能是怕失去你吧。
秦露浓屈指弹了弹秦意浓的脑袋瓜,道“恋爱哪有那么简单,天天你侬我侬就完事了,想得美。”
秦意浓叹了口气“知道了,那我要怎么做”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去问她啊。”秦露浓说,“不过她有一点好,有什么想法都愿意和你说。我跟你说,女人这种生物极其麻烦,遇到那种千回百转的,说的想的大相径庭,你连猜都没地儿猜去。”
秦意浓看着她,神色古怪“你听起来很有感触的样子”
秦露浓不自然地转了下眼珠,道“我自己也是女人,我当然知道。”
秦意浓哦了声。
她倏尔笑起来,好奇地问“像你这样的女人,谈起恋爱是什么样子”
秦露浓似笑非笑“你想知道”
秦意浓诚恳地点点头。
秦露浓想了想,说“你知道德国生产一种特产吗”
秦意浓眨巴眼睛“是什么”
秦露浓笑眯眯地说“骨科。”
秦意浓说“听不懂。”
秦露浓抬了抬下巴,道“自己oge,德国骨科。”
秦露浓去给宁宁冲奶粉,搜索完毕的秦意浓冲着她的背影咆哮“秦露浓你又占我便宜”
秦露浓远远地扬声回她“我还看不上你呢”
宁宁看看妈妈,看看小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捧场地发出咯咯笑声。
秦意浓瞪她“再笑,就把你吃掉。”
小姨平时太温和没脾气,溺爱第一名,宁宁根本不怕她,笑得更欢了。
秦意浓把小崽子抓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权当惩罚她。
上午只有两节课,唐若遥下课去辅导员办公室销了假。过后去图书馆,宿舍其他人已经替她占好了座,见她进来举高了手,用力挥了两下。
唐若遥放轻步伐走过去,将书包侧边的水杯轻轻放在桌上,从包里拿出书和笔记本,每看完一篇就认真地做笔记。
文殊娴悄悄怼了怼崔佳人的胳膊,示意她看放在角落静音的手机。
崔佳人拿过手机解锁。
文殊娴你有没有觉得唐唐今天特别安静
崔佳人可能是拍戏累了吧
文殊娴根据我的直觉,肯定不是这样,她上学期也拍戏了啊,也没像现在这样,看起来严肃,其实一股浮躁气息
崔佳人皱眉浮躁吗
文殊娴浮啊,你看她那笔都快给她捏断了
崔佳人哦哦,我注意下
一个学生能做的事有多少好好学习,提高成绩。唐若遥的成绩快到天花板了,再提也就那样。拍戏阮琴那里确实有很多本子找她,但她不能本末倒置,抛弃学业去接戏。广告代言没红之前的质量都不过如此。
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变得更优秀,好像除了床上功夫外,没什么能真正短期内加强的。等等,她在想什么啊唐若遥又想甩自己耳刮子。但秦意浓说没有她允许,她不能打自己,她退而求其次,用力地咬了下虎口,齿尖陷进去。
坐她对面的文殊娴丢下笔,揪住自己的头发,咬唇看着她。
怎么感觉唐唐要疯了
唐若遥低头,将额头抵在书上,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
不能怀疑。
唐若遥吸气再吐气,吐气再吸气,抬头重新看书。
笔记本上的字迹行云流水,唐若遥看着自己笔下流淌出的一行行文字,俊逸风流,赏心悦目。这算个小小的优点吗
大三开学,再过一年就是大四,紧随而来的是毕业。同学们大多数褪去了青涩,毕业带来的压力笼罩着每个人,有的人被命运眷顾,有了演戏机会,有的人频频跑试镜会,有的人闭关用功,为未来多添一分筹码。霍语珂搬了出去,连课都不怎么回来上,听说又接了一部新戏。
以前热闹的走廊沉寂了许多。
405里倒是全员到齐,但各忙各的,没有人发出声音,安静非常。
唐若遥肩背笔直,打开笔记本,目光坚定,在一个新建的ord文档里敲下了一行字,标题加粗,回车,键入下一行。
她神情专注,一口气写到了十点。
十一点熄灯,现在开始排队洗漱,文殊娴坐在床上问“谁先洗”
唐若遥合上笔记本“我先。”
她冲了澡,洗漱完毕,一共花了十分钟,抱着笔记本电脑爬上上铺,将电脑放在腿上,继续打字。
十点五十五,傅瑜君道“我关灯了”
文殊娴和崔佳人都躺好了,说“关吧。”
“唐唐”
唐若遥指尖不停,道“关吧,我不用灯。”她怕光线影响室友睡觉,把帘子一并拉上了。
傅瑜君从下往上看了她几秒钟,锨灭了灯。
唐若遥的笔记本是高三毕业买的,买的时候两千多,现在也算个老古董了,电量不禁用,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开始跳提示,接电源宿舍会跳闸,唐若遥在一点多的时候把文档保存,下楼放好电脑,合眼睡觉。
第二天又是如此。
第三天她开始将ord文档里的内容发到手机里,用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誊写下来,周四熄灯以后,她开了台灯,坐在书桌前,伏案书写。
明天是周五,周五晚上她会回望月山小区,所以她要在那之前把东西准备好。
傅瑜君半夜醒了一次,帘子外有蒙蒙的光,她拨开窗帘往外瞧。
唐若遥的身影笼罩在昏黄的台灯光线里,和她睡前看到的坐姿一模一样。她头也不抬,看一眼手机,钢笔尖在本子上流畅地书下一行。
她看不到唐若遥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她偶尔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笔下的文字时,是幸福的。
傅瑜君悄悄将帘子掩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翌日早晨,傅瑜君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看到唐若遥在桌前伸懒腰,桌上干干净净。傅瑜君冲她笑笑,道“你也起这么早”
唐若遥说“是啊。”
傅瑜君问“还睡吗”
唐若遥道“不睡了。”
傅瑜君道“我今天想早点去教室自习,给小文她们留句话,我们先去”
唐若遥颔首“行。”
她们到教室时,离上课时间还有整整五十分钟。唐若遥熬了一晚上,忍不住往桌子上一趴,傅瑜君从书包里掏出个准备好的小抱枕,递了递,道“我本来想去图书馆用的,先给你吧。”
“谢谢。”唐若遥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枕着睡了过去。
傅瑜君看了她一会儿,摇头笑了笑,低头自习。
唐若遥赶早来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她再次向傅瑜君道了谢。事到如今,她如果还不知道傅瑜君是故意约她提前出发给她补觉的话,就太笨了。
周五最后一堂课结束,唐若遥在宿舍楼下和室友道别,迈向去校门口的路。秦意浓晚上有个通告,要很晚到家,嘱咐她自己先吃。
唐若遥在学校附近买了份鸡蛋灌饼,站在路边吃了,搭公交去地铁站。回家,洗澡,坐在沙发边看书边等秦意浓回来。
房门响的时候,她猛地惊醒坐起来。连她自己都很奇怪,她向来睡得死沉,竟然也有一天会因为开门声惊醒。
秦意浓也被她吓了一跳。
她身上还穿着晚礼服,换了拖鞋走过来,温柔道“困了”
“嗯。”唐若遥闻见淡淡的酒气,问,“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秦意浓在她身旁坐下,自然地将她往怀里搂。唐若遥避开她的手,说“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
唐若遥将自己的包拿过来,从里面抽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她认真地道“上次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把回答写给你了。”
秦意浓接过笔记本翻开,里面女孩清秀的字迹工整漂亮,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本。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每一次相处,每一次对视。
秦意浓翻回到扉页,空白的那页竖行写着我为什么喜欢你。
秦意浓抚着笔记本的封皮,看向女孩忐忑的眼神。
唐若遥给她写了一本情书。
这是她二十七年来收到的最特别的一封情书,也是最沉甸甸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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