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赵白弄丢的。”容决祸水东引。
薛嘉禾摆摆手, 懒得跟容决多拉扯不知道他猴年马月的旧事, “看来阿月是要将计就计,赵白怕是要辛苦上一段时间。”
赵白一脸冷漠地抱着剑道,“任凭王爷吩咐。”容决眼看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和薛嘉禾相认,他这个做下属的还能怎么办
容决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身份扔给了赵白,阿月又硬着头皮按照他的剧本演了下去,因而赵白也不得不顶着容决的身份上, 第二日便去寻了阿月。
容决带了另一个侍卫, 对薛嘉禾介绍, “这是赵青,赵白的弟弟。”
薛嘉禾瞧了眼,笑, “兄弟二人长得还挺像。”若是赵白赵青站在一起, 一眼便能认出二人是亲生兄弟了。
“见过夫人。”赵青面无表情地行礼,那神态和赵白也是九成九的相似。
绿盈正巧带着虎儿从院外进来, 见到赵青时有些诧异,“这是赵白的兄弟”
赵青回头扫了眼绿盈,沉吟一瞬便点头道, “家兄平日里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有劳照顾了。”
绿盈扬眉,走回薛嘉禾身边, 边道, “倒是比赵白会讲话得多。”
“等赵白回来了你当他面再诋毁去。”薛嘉禾含笑摸了摸虎儿的脑袋, 嘴里揶揄赵白。
虎儿献宝似的将手掌里捧着的一朵野花送到薛嘉禾面前, 道,“送给贾姐姐”
那是再寻常不过、林间四处可见的小花,紫罗兰的颜色,花瓣圆圆的,薛嘉禾一看便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她拈起花朵笑道,“虎儿可真会讨我欢心。”
虎儿叉腰得意道,“漂亮的花,当然要送给漂亮的人”
“我送花时怎么不得句夸奖”容决冷不丁地道。
薛嘉禾瞥了他一眼,将小花戴到自己发鬓间,道,“大人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虎儿躲在薛嘉禾身后朝容决比鬼脸,“羞羞”
容决冷笑,“放心,你这种小不点我还没放在眼里过。”
看容决和虎儿互相较劲,薛嘉禾忍不住往安安静静的屋里望了一眼,心道等小宝长大后,容决和他不会也是这么个顶着脑门比谁力气大的架势吧
几人说着话等绿盈做饭的功夫,赵白回来了,他仍旧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模样,见到赵青出现也没什么反应,只行礼道,“正如同大人和夫人猜测,阿月想将自己伪装成当年的那个人。”
他顾及薛嘉禾还不知道当年的旧事,话说得十分模棱两可。
“按照大人的吩咐,我打消她的怀疑,令她开始相信甲片确实是我的,但等她真正行动,或许还要等上一阵子。”
因为甲片确实是赵白去放的,他只需言语上稍微用些功夫,将自己描绘成是个中间人便能模模糊糊地对应上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当事人的阿月被蒙过去也不奇怪。
不过多少是个奸细,赵白猜想她还是应该会谨慎地等待些再行动的。
只不过赵白自己和阿月都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还要鸡同鸭讲暗号似的互通当年的旧事,有鼻子有眼的各自不露馅,场景实在有些滑稽。
赵白面无表情道,“我倒是希望她能尽早失去耐心。”那他也就能解脱了。
赵青默不作声地拍了拍赵白的肩膀,“你去灶房帮忙吧。”
赵白看了看自家亲兄弟,沉默着去了灶房。
“即便阿月相信赵白是甲片的主人,也还是会利用赵白的关系接近你的。”薛嘉禾支着下巴将赵白方才颇有些语焉不详的汇报理了理,道,“你若是太频繁出现在我这儿,少不得将阿月也一起带过来。”
容决心知肚明这就是薛嘉禾的逐客令了,但他装作没听懂,“那我只需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卖个破绽,便能骗得她出手了。”
薛嘉禾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让你别”
“贾夫人,我来接虎儿了。”
从院门口进来的孙大嫂好巧不巧地打断了薛嘉禾的话。
见到容决微微挑起的眉梢,薛嘉禾无奈之情又重了两分,她起身相迎,“孙大嫂。”
孙威和孙大嫂这几日有事要忙,白日里便同往常一样托薛嘉禾照顾虎儿,眼看着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才来领人。
临走时,孙大嫂瞧见薛嘉禾鬓间的野花,突而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家的昙花看着今夜要开了,怪难得的,等会儿我让孙威给夫人送一盆过来”
薛嘉禾都没来得及拒绝,孙大嫂便抱起虎儿走了。
不消片刻,孙威便拄着拐杖将一盆含苞待放的昙花送了过来。
薛嘉禾将昙花放在了院里的桌上,瞅着它有些犯愁。
“昙花”容决看了眼,“你喜欢这个不应当吧。”
他随口的话却准确戳中了薛嘉禾心底的想法,她有些诧异地道,“你猜的”
容决嗤了一声,“这还用猜你要是能喜欢昙花一现,我早就将你带回汴京去了。”
薛嘉禾思考起来动辄便是几十年的长久之事,为此都能耐心等待几个月消磨他的热情。她那般憧憬着永恒不变之物,对昙花这种辉煌只在一瞬间的东西能感兴趣到什么地方去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颇为在理,薛嘉禾不和容决计较言辞,她轻轻拨弄了一下昙花的叶片,道,“我确实不怎么中意,毕竟是一眨眼就错过的花开,明明那么好看却太过短暂,太可惜了。”
可孙威将谈话送来时,却大咧咧地说了一句“这么漂亮的花开,不好好观赏就太可惜了”。
人与人的想法到底是差了许多。
就像容决说的那样,若她真能不介怀事物是否能长久,或许这一两个月间就已经被容决打动了也说不定。
容决啧了一声,伸手将昙花从薛嘉禾面前搬开了。他的手指稳稳扣在土坯的花盆上,“薛嘉禾,你记好,我可不会跟昙花一样开完就跑。”
薛嘉禾将视线从昙花的花苞上移开,望向了容决的眼底。
“所以,你尽管害怕也没关系,”容决斩钉截铁道,“你再怎么拒绝,我也还是在这里。”
“我没在害怕。”薛嘉禾皱了皱眉。
容决哼笑,终于找到薛嘉禾弱点的他颇有些得意,“随你怎么说。”他将花盆摆到了桌子的另一边,道,“我既然在长明村住下,就有陪你耗一辈子的觉悟。”
“我记得上一次摄政王殿下这么发誓的时候,”薛嘉禾定了定神,反击道,“脸已经被打了一回呢。”
容决“”薛嘉禾说的肯定是他信誓旦旦说她绝不会成为他锁链那句了。
但嘴硬的事情,怎么能叫打脸呢。
昙花一放到底是没能好好观看,因为天还没全黑时,花苞便迫不及待地慢慢绽开,而这时候众人还在屋里吃饭。
等绿盈收拾碗筷出屋子的时候才猛然看见已经开始将花瓣收回去的昙花,竟是正好前后脚错过了。
薛嘉禾用手指弹了弹花盆,朝容决回眸一笑,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我说什么来着”
容决低头看着要闭不闭的昙花,怒其不争。
“花开花落是天注定的事情,世上没有不凋零的花。”薛嘉禾道。
“夫人。”赵青突然插话道,“我有话想说。”
薛嘉禾停了手上的动作,“你是容决的属下,有话开口便是。”
“瓜果要在成熟的时候吃,早了酸涩,晚了便腐坏;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也注定会走到终点;花草树木皆有其命数,虽然万物终将凋零,但花开自然有花开的道理,只要在绽放的时候认真观赏便够了,我是这么想的。”赵青有条有理地道,“哪怕蜉蝣只活一日,这一日也有存在的意义。”
薛嘉禾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赵青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开口居然比赵白文绉绉这么多。
“即便夫人觉得王爷迟早移情别恋,但若因此而将现在的王爷拒之门外,那和因噎废食又有什么区别”赵青接着道,“属下以为,给王爷一个机会也不算过分。”
容决喝止了赵青,“你退下,越说越没分寸了。”
薛嘉禾却转头道,“机会不是不能给。”
容决呼吸都停了一停。
“但我若是给了你机会,以后谁来给我后悔的机会呢”薛嘉禾平静地道,“我对摄政王殿下,实在是没有飞蛾扑火那等觉悟。说我害怕也罢,若谨小慎微是畏惧不前的表现,那我便畏惧不前好了,这并非难以启齿之事。”
“”容决吸了口气,他一掌按在了桌上,弯腰盯着薛嘉禾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赵青的屁话你都给我忘了。谁让你扑火了谁又会让你后悔了”
“薛嘉禾你等着哪怕久放不衰的昙花,我都能给你送到面前来”他恶狠狠地扔下了这句台词,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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