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的话, 传闻就是假的。”容决冷酷道。
虽说是宁可信其有,那容决也只信对他有利的东西。
见得到萤火虫,那白头偕老的彩头就不错;见不到萤火虫那绝对就是骗人去看瀑布的噱头。
这截然翻脸的态度叫薛嘉禾笑了半晌, 她倒也不是这种迷信的人,便和容决拍定等四井镇事了便算着满月的时间去看那“月中天”。
到了四井镇的第五天,早饭时分, 赵白从客栈外进门,朝容决行了个礼道, “人来了。”
容决正将剥好的咸鸭蛋中蛋黄拨到薛嘉禾碗里,眼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过去几日薛嘉禾听了容决的话,放心地将四井镇的事情交给容决去办,并没有多过问, 这会儿只听赵白的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边将蛋黄戳碎便道, “谁来了”
“救兵。”容决道。
薛嘉禾讶然, “我们又不需要”
她话说完一半,反应了过来想必是发现不对劲的周镇长所搬来对付他们的救兵。
薛嘉禾眨眨眼睛,又看了容决一眼。
容决同她对上视线, 秉公执法地道,“不行, 一天只能吃两个。”
大抵是不用担心什么周镇长的。
薛嘉禾想着,低头慢悠悠地喝起粥来, 才两口的功夫, 便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沿着河岸边上的窄路靠近客栈, 一转头进到了客栈里头。
跨进门的胖子扬声笑道,“赵大人留了这么久,看来是被四井镇的风景迷住了”
正在吃早饭的赵青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周镇长,将还没吃完的半个酒糟馒头放到了桌上,“周镇长。”
周镇长有备而来,身后带着十数家丁,颇有些趾高气昂地捻着自己的小胡子道,“赵大人,这做人太贪心可不好。这拿人的手短,既然得了我的好处,就该办事向着我些才是呀。”
他说着,视线在厅内慢悠悠地扫了一遍,经过薛嘉禾时停了下来,险些将眼睛黏在了她身上。
四井镇小地方,能出个清秀美人便很难得,哪里有机会见得国色天香
周镇长顿时脚都走不动路了,他死死盯着薛嘉禾,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心中忍不住畅想起来等他将这群御林军的愣头青摆平,这个不知道是谁家亲眷的大美人可不就是他拿捏在手里随意亵玩的了
察觉到周镇长的眼神,绿盈面色一冷,几枚银针翻转手腕之间已经扣在了指间,“两只眼睛不想要了”
若不是眼看周镇长的靠山还没来,怕动草惊蛇,她早将这胖子色眯眯一双招子给戳瞎了。
周镇长艰难地移开视线看了看绿盈,心中一喜,心道这也是个另有风姿的小美人。
他边惊叹自己艳福不浅,边摆出了大方的笑容,“几位大人想是离开汴京办差的御林军,那这位夫人应当就是在座哪位的妻子吧这可奇怪了,没听说过御林军公差在身,还能带着亲眷一同游山玩水的,传到上头去可不好听。”
薛嘉禾早一手落在容决的手腕上,阻止了他的动作,这会儿听着周镇长的话,她也只是玩味地笑了笑,“周镇长这是要同御林军过不去”
容决眼里周镇长已经同个死人无异,不过碍着薛嘉禾的阻止没出手,只冷着脸在她开口的时候翻转手掌将她的手指拢住,压住了心底的杀机。
“我只是个挂着区区镇长虚衔的平民,怎敢和御林军的诸位过不去。”周镇长假意谦虚地摆了摆手,而后挺起肚子,“但几位大人假公济私,还在我这四井镇中打秋风,若是我上报,几位也是讨不了好的。”
“周镇长看来,该如何办才好呢”薛嘉禾又问。
周镇长洋洋得意,“只要几位聪明些,将过去几日查的事情给忘干净,这位夫人又能说些好听的,那我不将几位的渎职上报也不是不可以。”
薛嘉禾颔首,“周镇长想听些好听话是吗”
周镇长嘿嘿笑道,“夫人若是点头,想何时说给我听,都可以。”
绿盈沉下了脸,她上前两步挡住了薛嘉禾,冷声斥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周镇长被挡了视线,顿时面色也不好看起来,“这是四井镇你们以为这还是汴京就算在汴京,区区几个低级的御林军也上不了台面,还真把自己当什么要被捧着供着的大人了淳安周家在汴京是什么地位,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他怒喝完,见厅中一片寂静,便以为这段话将这几人吓住了,有些自得地清了清喉咙。
“咳,我也没打算赶尽杀绝,本就打算留一线余地,各位还是不要给脸不要脸了吧我前几日便派人去请了在这附近营中的将领,等他来了,你们可讨不了好,还不如”
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又往薛嘉禾和绿盈身上扫了过去。
容决握着薛嘉禾白细的手腕,拇指在她的脉搏上慢慢揉搓抚弄,听到此处时,终于沉声点了赵白的名字。
赵白应了一声便颇有些迫不及待地立起,一个闪身的功夫便到了周镇长的面前,一脚将对方庞大的身躯照着心窝踢得倒飞了出去。
周镇长只觉得眼前一花、心口一痛,整个人便凭空飞起,吓得尖叫起来,“来人”
噗通一声,周镇长砸进河道里,溅起好大一团水花,将一旁的镇民吓得纷纷躲避不及。
家丁们这时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他们原也是来充个威风,万万没想到对方真敢动手,赶紧分了几个去救落水的周镇长,另外几个警惕地握住手中棍棒同赵白对峙。
其中一人色厉内荏地喝道,“你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吗老爷请来的王参将一到,你们马上吃不了兜着走”
周镇长大约是身上肥膘多,在河里扑腾着居然也并不会沉下去,他的呼声从外头也传了进来。
“王参将,来得正好,快将这几个渎职又出手伤人的御林军拿下问罪”
容决早听见有一群军营中人向客栈靠近才会让赵白动手,周镇长颠倒黑白的话喊出口的同时,他也终于抬起脸往门外看了一眼。
那王参将正走到客栈门口,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
他不悦地扫了眼落汤鸡似的周镇长,低喝,“还不快把人捞上来”
周镇长在水里边扑腾边不依不饶地道,“王参将,你还愣着干什么将这群人抓起来啊还要我给堂叔写信才能命令你你可别忘了,你欠着我们周家的恩情”
他说着说着,竟是直白地威胁起眼前的王参将来了。
王参将不胜其烦地皱紧眉,不理会周镇长的叫嚣,转头看了看客栈堂中几人,并不打算理论,抬手便道,“几位随我走一趟,别反抗是最好的。”
他的话一说完,身后一列亲兵便得令地上前准备拿人。
赵白抱着剑站在最前面,一步要退的意思也没有,“区区地方军中一个参将,能有拿我的权力”
王参将拧着眉看他,黑漆漆的面上有些不屑,“区区御林军何时能带着女人办差渎职这一件,难道说错了你们我拿人便拿人,有本事就从汴京喊人来讲道理”
赵白面无表情,“不问一句先定罪,王参将好大的威风,三法司都要甘拜下风了。”
“少拿三法司唬老子。”王参将狞笑,他按住自己的佩剑,下令道,“动手”
亲兵们立刻领命上前,赵白抽剑出鞘一人便将亲兵拦下了大半,赵青把酒糟馒头吃完后才上去帮忙,两个人便将十几名骁勇善战的亲兵堵在了客栈门外,还偷偷摸摸地踢了两个到河里去。
周镇长这会儿已经被从河里捞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淋着水跑到王参将身旁,怒斥,“你带的都是什么废物连几个御林军也打不过”
王参将勃然大怒,“我的兵有你一个软蛋指指点点的份”
周镇长被王参将狰狞的脸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一步道,“干什么你可别忘了我爹是谁”
王参将冷冷扫了周镇长一眼,抽剑出鞘。
周镇长吓得差点没腿一软跪下去,好在王参将拔剑是往前去的,他直接挑上了看着身手最厉害的赵白。
赵白一点不虚,更凶悍地迎了上去。
一时间堂中刀光剑影好不热闹,薛嘉禾趁这功夫将粥喝完擦了嘴角,才笑道,“我观王参将年纪不小,身上带伤,想必是打过仗的人吧那将军认不认得此物呢”
王参将在交锋的过程中用余光扫向薛嘉禾,见到她手中执着的物件时瞳仁一缩。
那是象征着大庆兵权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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