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姑娘有些惊讶,旋即化为不屑这个女人自视甚高, 连长公主的闲话都敢说出口, 根本就是个除却美貌一无是处的蠢货。
不过这也正好,周九姑娘虽然担心自己会被长公主打压, 却不担心自己会被一个身份和脑子都没有的女人比下去。
那么问题就是, 她要如何将眼前这个女人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从而接近摄政王呢
周九姑娘的思绪转得飞快, 她主动挑起话题和薛嘉禾话起家常来, 脆生生的少女嗓音听着百灵鸟似的, 叫人也不觉得心烦。
即便听得出她话里话外引导撺掇的意思,薛嘉禾也还是耐心同她说了小半个时辰。
当然, 没真正递什么把柄到周九姑娘手里就是了。
周九姑娘过了好半晌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薛嘉禾似乎说了很多,可她仔细一回想,除了前面那句“不过尔尔”之外, 似乎也没有说什么能派得上用场的话。
周九姑娘稍一思索便将话题转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夫人看着这般年轻貌美,一点也不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人。”她顿了顿, 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拐弯抹角, 而是直接问道, “夫人这次是随王爷回京的吧那长公主已经知道孩子的事情了吗”
薛嘉禾淡淡道, “自然知道。”
周九姑娘稍稍倾身, 她压低了声音道, “我同夫人一见如故, 有句话想要提醒夫人。”
薛嘉禾抬眸看她, “九姑娘说罢。”
“长公主一无所出,夫人却为王爷诞下两个孩子,恐怕回京之后会有些麻烦,不知夫人身边可有帮衬的人呢”周九姑娘暗示道。
薛嘉禾侧脸示意绿盈。
周九姑娘笑了起来,她摆摆手,声音极低,“我可不是指的忠仆,而是能在王爷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绿盈仔细回味了这话,心里嘿了一声敢情就是说她在容决面前说不上话
就算她绿盈不能,周九姑娘难道能
薛嘉禾眼波流转间望了周九姑娘一眼,轻轻笑了,“汴京没那么危险,我不担心,周九姑娘也不必替我操心。”
周九姑娘心中有些不悦,但又劝道,“夫人,与其只看眼下的利益,还是着眼未来才是长远之计”
“你想留下,是不是”薛嘉禾见她越发急躁,干脆将话挑明。
周九姑娘被噎了一噎,好歹也是尚未出阁的姑娘,顿时面上涌起红晕,“夫人既然早知道我的意思,何必方才一直装作听不懂呢”
“其实这事儿好办得很,”薛嘉禾含笑道,“你看,赵白是摄政王殿下的左膀右臂,他行事都是顺着摄政王殿下的意思去办,因而周九姑娘其实只要这么问赵白,周九姑娘能不能留下”
一旁站着也无辜被波及的赵白抬起了头,迟疑片刻,在周家母女古怪的注视中给了答案,“能,但也不能。”
“赵侍卫此话何解”周九姑娘笑意不变。
她能猜到这个刚才被容决亲自点了名字的侍卫地位不低,但是不是左膀右臂,在她的去留上又能不能代表着容决的意思,那就不一定了。
“若是夫人说不留,那就是不能留。”赵白耿直道。
周九姑娘接着问,“那夫人若是同意我留下呢”
她问得笃定,好像早就确信薛嘉禾会点头同意似的。
赵白答得也十分流畅,“夫人说留,那王爷就会赶周姑娘走了。”
周九姑娘“”她面上笑意微微一僵,好容易撑住了弧度,“王爷不在此处,赵侍卫不过问他的意思便妄下定论,不是侍卫所为吧”
赵白双手抱剑,铁面无私,“我说的便是王爷想的。”
容决对美人计不熟实在也没人敢对他使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家拖家带口的是什么意思,可若是薛嘉禾同意周九姑娘留下来,那容决再怎么也该明白了。
只要容决不想自寻死路,就绝不会让周九姑娘在别院里多留一刻钟。
周九姑娘轻咬银牙,转头又看了薛嘉禾一眼,缓声道,“夫人可想好了,在到汴京之前,您可很难再找到我这样的人了。”
汴京的人又不傻,难道当着长公主的面去讨好一个连妾室身份都不会有的女人
薛嘉禾将杯中凉透的茶倒入花盆,淡淡道,“因而我早就说了,我不怕回汴京,也不需要人帮忙。”
她的动作再明显不过,这是送客的意思。
周夫人忍了这许久,终于忍不住插话,“所以你见我们,就是为了绕着圈子嘲笑折辱我母女二人”
薛嘉禾抬眸,“倒不是特意针对二位,只是觉得周家自视甚高。”
犯了那样的大错,真觉得能逃得过去
哪怕容决真吃了周家的迷魂药,薛嘉禾也绝不会姑息周家这样的隐患继续损害大庆社稷。
“九姑娘或许觉得自己很聪明,”薛嘉禾平和道,“我却见过一个比你聪明得多的女人,她的身份比你高贵,容貌也比你更美,却也比你更懂得审时度势,即便是说些挑拨的话,也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周九姑娘道,“夫人说的是自己夫人现在说的这些话,又岂不是将把柄交在了我的手里”
“赵白,我将把柄交出去了么”薛嘉禾又问。
赵白有问有答,“回夫人的话,没有。”
“”周九姑娘吸了口气,“夫人即便是仗着王爷的几分偏爱,也不该如此挥霍,否则以色侍人,总有一日色衰爱驰。”
“赵白,我怕摄政王殿下爱驰那一日么”
“”赵白这回打了个磕巴,觉得自己被挤在两道刀光剑影之间颇有些无辜,但立场坚定的他很快答了上来,“夫人当然不必担心。”
不如说,担心的是容决才对。
周九姑娘被连着堵回去了好几句,面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借喝茶的动作掩了掩嘴角,才平静几分,复又道,“夫人既然这般相信自己,看来是用不着周家的帮忙了。”
她说得轻快,可话语中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
薛嘉禾朝周九姑娘勾了勾嘴角,并不接话,而是干脆地道,“前头的事差不多该说完了,二位请回吧。”她顿了顿,在周夫人再度开口之前唤了赵白的名字。
赵白应声大步上前,挡在周家母女面前就做了个请客的姿势。
周家母女都娇生惯养弱不禁风,自然不敢和赵白硬碰硬,只得站起身来满腹愤懑地离开了。
绿盈不由得道,“到底不是在汴京长大的,这等的,也只能算在汴京一流的贵女里垫个底,远算不上天之骄女。亏夫人还这么闲情逸致,陪她说了那许久的话。”
薛嘉禾支颐,闻言有些好笑,“我也是跟失心疯似的,本是真真不必见她们两个。”
“可不是,还让夫人闹心。”
“闹心倒不至于,”薛嘉禾思忖片刻,道,“我私心里就是想看她们吃个瘪。”
她险些都一时冲动想告诉那周九姑娘自己就是那个要被对付、小肚鸡肠容不下她人的长公主了。
绿盈愣了愣,她探究地回头望了望薛嘉禾的神情,提壶添茶,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夫人可是见到那周家带着姑娘来自荐枕席,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了”
薛嘉禾想想确实如此,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难不成我真已色衰,见到年轻的小姑娘便心生嫉妒起来了”
绿盈哎呦一声,“我的好殿下,您这话说出来要气死大庆多少女子”
她一时口快,连“殿下”二字都冒了出来。
“不过周家确实是太不识抬举,难道以为还能逃得过这劫”薛嘉禾撇撇嘴,将方才硬是压过周家母女一头的气势敛了,颇有些懒洋洋地往椅子里一歪,道,“叫人看着生气。就算容决当做没看见,我也是一定要将事情说给陛下听、去严查到底的。”
绿盈转了转眼睛,她道,“夫人或许不是为了这个生气呢”
“那是什么”薛嘉禾茫然不解地反问。
“当然是有人想往摄政王身边塞女人呀。”绿盈爽快地道,“如今夫人也勉强算同摄政王重修旧好不是,新好,夫人见到有年轻姑娘往摄政王面前凑,他又不开口拒绝,会觉得生气恼火也是自然的。”
薛嘉禾愕然地想了想,立刻反对,“我没有这个意思。”
绿盈轻快地道,“好,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说罢,哼着小调便将茶具收拾了带出去。
薛嘉禾愣愣地蜷在黄梨木椅里,将绿盈的话想了许久,伸手搓了搓自己隐隐发烫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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