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打发了柏扬, 阮思娴又看向江子悦。
“你刚刚说傅总什么来着”
江子悦对现在的情况也很是迷茫。
她见阮思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声音又温温柔柔的, 好像刚刚她随意打发的不是老板而是路人甲一般。
“没、没什么。”
几个空乘在催她们快点,阮思娴没再多问, 笑着走上去。
见江子悦没跟上,她还回头等了两步,“快点呀江姐。”
江子悦这一天强颜欢笑得脸都快僵了,还不得不跟阮思娴上演一出出同事和谐的戏码, 真累得慌。
她甚至希望阮思娴雄赳赳气昂昂地来跟她撕逼,质问她当初为什么明明知道真相还要瞎传。
至少她还有准备好的说辞,随意甩锅给几个已经离职了的同事也不是不可以。
偏偏阮思娴又装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时不时露个意味深长地笑容给她来一记绵绵拳, 三高都要给她急出来。
但阮思娴其实真没想去质问江子悦,即便江子悦这天的种种表现已经自爆。
主要是阮思娴觉得闹一场又没什么用, 流言的根本问题在于大家都误会她想勾引傅明予不成愤而离职,她跟江子悦吵一场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何况三年过去了,世航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也没什么人去提这事儿, 她也懒得跟自己找不痛快。
只要这些人别像罪魁祸首傅明予那样时不时杵她面前惹她两下,她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流言。
可惜阮思娴低估了同事们的记忆力。
仅仅过了一周, 首飞的媒体报道出来,世航内部也做了不少宣传, 作为首飞的新晋女飞行员, “阮思娴”这三个字频频出现在各篇内部文件或报道里, 那些沉寂了许久的流言又渐渐被翻了出来。
这时候江子悦也很慌,这次可真不是她说出去的,只是总有那么一些还记得那件事的人被唤起记忆,只消提那么一下,话题便又在乘务部悄然蔓延开来。
当然这些话是不可能传到阮思娴耳里的。
她隐隐有感觉的原因,是首飞那天认识的空乘姑娘在和她一起吃午饭时,几次欲言又止。
阮思娴当时直接问了,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关于我的传说
那个空乘姑娘被阮思娴的直接了当给震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就她们闲聊,没什么的,我反正是不相信的。”
行吧,看来还真是这样。
阮思娴那天多吃了一块慕斯蛋糕,充足的卡路里摄入让人心情舒畅。
只是这块蛋糕的作用只发挥到了第二天。
早上九点的航班,七点开航前协作会,阮思娴提前二十分钟到,替机长去签派处签了飞行任务书,而机长带着副驾驶去加油。
阮思娴回会议室的时候,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窃窃私语中夹了她的名字。
在门口听了会儿,果然是她预料之中的话题。
“真的假的这么魔幻”
“听几个老乘说的话,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真的吧。”
“我的天,那她的人生履历也是牛逼啊,竟然以飞行员的身份回来了。”
听到这里,阮思娴还在告诉自己,算了,都是同事,以后时不时还要分配到同一趟航班。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抬手准备敲门提醒一下里面的人,谁知这时里面的话题又深入了。
“那她怎么还回世航啊不是说其他航空公司也在抢她吗”
“对啊,不会尴尬吗要是我,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世航了。”
“绝了,该不会是她对傅总还执迷不悟吧”
“要是这么说,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
这就不能忍了。
她这辈子执迷不悟的男人只有她云老公一个好吧
阮思娴扯着嘴角笑,胸都给她气疼了,真是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
还忍她们呢。
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这么好奇为什么不当面问我”阮思娴推开会议室的门,抱臂偏着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个人善于交流,只要你们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一群背后说闲话被抓包的人顿时瑟缩地跟小鸡仔似的,脸红到耳根子,话都不敢接。
“至于我为什么回世航。”阮思娴跨了两步进去,声音越发清晰,“总部18楼总监办公室,随时欢迎你们去问个明白。”
地下鸦雀无声,这半分钟的时间就跟做平板支撑一样长,喘气都不敢大口喘。
最后还是乘务长讪讪地打圆场“阮副,我们只是”
“大家都到齐了”
机长突然的出现,打断了乘务长的话。
等回过神来,发现里面气氛有点不对劲,又问,“怎么了”
乘务长支吾着没说话,阮思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也刚刚道。”
机长有些狐疑,但也没多问,女人的心思他向来不敢多问。
同一天,出差近两周的傅明予坐上了回程的航班。
出机场时天色已晚,车窗外霓虹闪烁,万象澄澈,有浮光暗暗流动,是机场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
傅明予靠着座椅,松开了领结,眉间的倦色渐渐弥漫开了。
“傅总,回湖光公馆吗”
柏扬在副驾驶回头问。
傅明予没睁眼,捏了捏眉心,没直接回答,“几点了”
“九点一刻。”
傅明予略一沉吟,“回名臣公寓吧。”
司机听到了,自然会往名臣公寓开去,但柏扬还是继续说“今天早上参会的时候您手机关机,夫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您已经许多天没回去了。”
“嗯。”傅明予漫不经心地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回去。”
车飞速往名臣公寓开去,在大门外减速。
傅明予这会儿困意已经没了,他看着车窗外,一道身影缓缓进入他的视线。
“就在这里停吧。”
傅明予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穿西装外套,“一会儿你让人把我的行李送上去。”
没等柏扬回答,傅明予就下了车。
初夏的夜晚很适合散步,这个点的小区有很多老人家带着孩子出来溜达,也有遛狗的。
阮思娴拖着飞行箱,一路走得很谨慎,随时注意避开路上的狗。
但即便这样,她的脚步也快不起来。
今天的航班本场四段飞,从早上八点飞到了晚上八点。
以前做空乘的时候,总是羡慕驾驶舱的飞行员能全程坐着。
真到了自己坐到那个位置才发现,体力还是次要的,全程的全神贯注真够要命。
还好路边有几朵栀子花开了,香味被晚风卷起来,若有若无地,驱散了几分疲乏。
阮思娴走到楼下台阶处时,发现鞋带开了。
她蹲下来系好,再起身准备提起飞行箱时,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傅明予提起她的飞行箱,两三步跨上台阶,回头看她。
“才下飞机”
阮思娴并不是很想说话,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她心里还在为早上的事情膈应,觉得她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这个人时隔三年还能冒出一句“我觉得她对我比较有意思。”
底下的员工什么都不知道也能说一句“她对傅总还执迷不悟。”
恒世航空靠想象力发动飞机吗
想到这里,阮思娴已经在努力克制脾气了,然后伸手去拿自己的飞行箱。
但傅明予没有伸手。
“我帮你拿吧。”
“我没手吗”
“”
傅明予打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却又上不去下不来,空生一腔烦躁。
偏偏眼前的人还伸手来抓飞行箱,一只白皙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
是真的烦躁。
傅明予径直抓住面前的手,“阮”
手心的触感有些异样,剩下两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愣了一下,为了确认,手指细微地摩挲过她的掌心。
一层薄薄的,却又很明显的茧。
最近脑海里总是浮现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次数多了,也越来越清晰。
她是很漂亮的,穿着修身的空乘制服,身材婀娜,皮肤细腻,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个娇滴滴的精致女人。
茧这种东西,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她的掌心。
就在傅明予出神这一片刻,阮思娴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还在衣服上擦了擦,以一副看色狼的表情看着傅明予。
“你干嘛你我告诉你,你再动手动脚,即便你是老板我也敢告你职场性骚扰”
说完还退了两步。
“”
傅明予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动手动脚
性骚扰
他胸口憋着一股浊气,压低了嗓音道“阮思娴。”
三个字咬得极重,几乎是咬牙切齿。
阮思娴抬头与他对视。
两人只相隔不到半米,眸子里都倒映着对方,本该是一副旖旎的画面,四周却只弥漫着味。
“你别一次次挑战我的脾气。”
挑战你的脾气
阮思娴气到笑。
到底是谁在挑战谁的脾气
“说完了吗”
阮思娴怒气,语气反而变得轻快,“那你坟头就刻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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