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余念听到的最让人不愉快的答案了。
只要还有人类的血性, 大概无论是什么人听到这样的答案都会补愉快的。
她绷紧着嘴角毫不掩饰自己不爽的情绪，被她按在地上的奶奶开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咽了一口口水“既然, 你的问题都已经没有了，那么, 那么是不是可以放过我。”
随着奶奶的话，余念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面孔上, 已经青白一片的脸色顿时又惨白了两分, 奶奶开始有些瑟瑟发抖, “我，我”
“我这个人最讨厌欺骗, 而你犯了我的大忌，所以，你觉得”余念放开了手, 可是随后镰刀就直接架在了奶奶的脖子上“那么, 再见了”
“不不不不要杀我我承认我有的地方是骗了你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地方我只是有的地方骗了你我错了，你不要杀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对于那已经压在脖颈上的镰刀，还有那熊熊燃烧着不断吞噬这所有升级的火苗让奶奶尖叫不已，看得出来，这把镰刀对于奶奶来说可不像是她自己描述的那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余念没有开口, 她只是沉默的看着躺在自己镰刀下面的奶奶，静默无语。
“我说错了，在副本中给予的东西并不是垃圾, 不是的，这些东西是可以对于我们造成一定伤害的，但是一般的东西并不会对于我们造成太大的影响，除非是极为特殊的道具。”奶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余念手中的镰刀，声音更加放低了几份“就好像你手上的镰刀，就是属于特殊的道具。”
奶奶了很多的信息，这些信息的含量非常大，而且这些信息十分的杂乱，全部堆积到一起，基本上分不出轻重缓急。
余念的心有点乱，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冷静才能够分析出庞大的信息。
在余念沉默的期间，奶奶已经非常非常惊慌了，它整个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仿佛秋天里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马上就要从树枝上跌落下来。
许久之后余念才再次开口“副本是根据你们生成的，是不是说副本的boss就是你们”
“不，不一定，有的时候是我们，有的时候也不是，有时候我们是副本中重要的人物，就是你们说得nc。”
“那么我们玩家不是杀死了boss吗难道不是杀死你们吗”
“不，不会的，你们杀死的其实只是我们无数的，就好像是我们的头发一样。”
“照你这么说，现在我杀了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啊。”余念立刻就从奶奶的话里面找到了漏洞，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镰刀朝着下面压下去了一点，眼看着那燃烧的火焰就已经灼烧到了奶奶的身体了，她立刻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余念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浮现了一种火焰灼烧皮肉的特殊的味道。
“不是的不是的”奶奶本来还想继续隐瞒的事情却在这个时候连半个字都不敢继续隐藏下去了，她尖叫着将那些事情说得个干干净净“每个副本第一次通关的那个是我们的真身，就好像是现在一样，这个小孩没有通关这个副本，我就能够一直锁定她”
“所以，她可以就算不完成副本也能够出去，带着其他的人进来，让这些人成为你的能量”
“是，是的。”奶奶歪着头看着那把燃烧的镰刀，很想将自己的身体远离那把镰刀，但是她被余念死死的踩住，连半分移动都做不到。
“那么，这次通关副本的时候，杀掉的boss就是你的真身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一般情况下，你们是不会真的杀死我们的真身的，我们会在你们没有对我们的真身造成实际伤害之前就让你们通关副本。除非”
“除非”
“除非像是现在这样，我们被你们给逮住了。”奶奶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听得出来她现在的情绪十分的沮丧，这种事情应该是属于他们的秘密，是玩家绝对不能够知道的，但是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这个了，她被逮住了，如果不能让这个玩家满意的话，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她不想死而已。
“你为什么会被我抓住”
“因为你在关键点之前识别了我的真实身份。”
“什么叫关键点”
“每个副本不一样。”
“那这个副本呢”
“这个副本就是，奶奶死亡的时候。”
“是你死吗”
“不是。”奶奶大叫起来“这个是副本中的虚假身份，是为了配合剧情的，不是我真的死了，但是这个虚假身份死亡是这个副本最重要的剧情，在这个剧情之前你要是玩家能找到真实的我，我就被你们抓住了，可是如果不能，那么这就是一个正常的副本。”
“所谓的正常副本就是，有人会死，有人会通关，然后你们从中得到能量，我们从这里得到垃圾”余念冷笑了几声。
“是，是的。”
面对瑟缩的奶奶，余念的心中却冰凉一片，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玩家谓之辛苦努力的一切其实只是为了帮助这些怪物上菜而已，玩家觉得自己得到了努力，可是事实上，都是假的，杀掉的怪是假的，得到的装备是没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些怪物谋算他们人类的生命而已。
“你们用这些能量做什么”余念眯起了眼睛。
奶奶微微愣了一下，才又摇头“不不不，这些能量我们只是收集，但是我们并不需要，我们只是要上交上去，然后换取我们需要的养分。”
“交给谁”
“不知道。”奶奶连连摇头“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任务只是在副本里面收集能量，然后准备好这些道具而已。”
“这些道具是从哪里来的”
死亡乐园像是一场游戏，副本中会掉落各种各样的装备和道具，但是它到底不是一场游戏，它没有系统来刷新这些道具，那么就很有意思了，这些道具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总不可能是无中生有的吧。
“不知道，反正只要我们刷新副本，便会自然而然的刷出来。”对于这个问题奶奶也显得爱莫能助，她用力的摇摇头。
“你为什么要和小黄鹂互换身份是副本需求吗”
“是的。”
“如果，在这个副本里面，小黄鹂和你互换了身份，但是我也死了，结果会如何”从一开始余念就对于互换身份这个梗十分的在意，她总觉得不应该仅仅是剧情的缘故，否则的话，小黄鹂的妈妈不应该会死，两个永生之酒的玩家也不应该会死，而且是死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情况里面。
才能够一开始，余念就感觉到这场身份的互换，应该是以剧情掩饰下的一场阴谋，但是她没有证据。
“不不会如何副本还会继续，就等于这个副本没有人通关，会等待下一个来通关的人。”奶奶的眼中略微闪过惊慌，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还是那副很害怕的样子。
“真的”余念看起来好像是相信了一样，甚至她握着镰刀的手，已经开始松动了起来，她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变得非常的淡然和平静，仿佛刚才的杀意森森完全不是她一样。
“真的，我敢用自己的生命保证，我没有骗人”奶奶似乎感觉到余念的松动，她整个人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这种激动是对于生的渴望。
余念点点头，她终于放开了镰刀，但是同时也捏住了奶奶的手腕，带着她朝着医院快速的飞奔而去，奶奶大概也知道余念的目的，她不再挣扎，反而十分的配合朝着医院而去。
对于奶奶来说，这一次真的是捡了一条小命，她一边走一边偷偷的打量着余念，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她的心里面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这个奶奶果然是关底nc，带着她走，就算是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但是这一路上余念连一个鬼怪都没有遇见，跟昨天晚上那密密麻麻的鬼怪塞满了副本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不光光是路上，就连医院里面也安静到了极点，路过了护士站的时候，遇见甚至看见了十分正常的小护士正在护士站里面值夜班，看见他们来了甚至抬起头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安静又可爱的笑容。
病房里面的奶奶越发的虚弱了起来，两边的仪器要过很久才会跳动一下，显示着病床上的人还有着微弱的生机。
站在病床边上的余念看见小黄鹂望着自己，眼泪不断的流淌下来，那是人类对于生的本能，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奶奶说“换回来。”
反正对于奶奶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没有做多余的抵抗，拉住了小黄鹂的手，只看见病房里闪过了一道微弱的荧光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余念的手里还拉着小黄鹂，但是，她整个人完全不像是奶奶在她身体里面的时候那么有精神，缓过来的一瞬间，她就直接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断的喊着“好冷，好冷。”
大概是小黄鹂身体抖动得太过于厉害了，余念下意识的朝着她看了一眼，她立刻就发现小黄鹂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了。
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其实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特别怕冷，明明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纪，但是浑身上下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反倒是像坐在家门口连夏天都要穿上棉衣晒太阳的老年人，但是现在的小黄鹂更加糟糕了，她不但浑身冰冷，余念甚至发现她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就连头发丝上也是这样。
“你怎么样”余念想也不想直接将奶奶身上的盖着的被子一把就给扯了下来，上前就把小黄鹂整个人给团团的抱住。
小黄鹂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她还是在剧烈的颤抖着，她勉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余念，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喊她“沽酒姐姐。”
“我在。”
小黄鹂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流淌了下来，她眨了眨睫毛，泪珠在睫毛上凝结成了小小的冰蛋子，她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可是浑身上下只是在不断的颤抖“姐姐，我不想死，我一点也不想死。”
是啊，不想死，谁想死呢
人类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弱小可是从来都不会认输的生物啊，他们有着比任何物种都要强的求生欲，所以他们最后活了下来，所以他们成就了属于自己独特的文明。
而这一切只是不想死而已。
余念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她为什么会死了那么多次，又不停的重复着复活呢其实很简单啊，就是因为不想死，不想真正的死去啊。
她紧紧的将小黄鹂抱在了怀里，在她已经罩满了冰霜的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放心，不会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小黄鹂好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和精力，在听到了余念的承诺之后，她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就瘫在了余念的肩膀上。
余念将她放在了病房里面的沙发上，给她仔细的盖好了被子，再一次走到了奶奶的身边。
和小黄鹂已经交换了身体的奶奶，没有像是刚刚在小黄鹂身体里的霸道，她似乎一下子就孱弱了下来，不要说飞快的爬起来战斗了，她甚至连说话的速度都迟缓了不少。
“好了，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你是不是也”
“我是不是什么”余念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床上的奶奶，她并不像是小黄鹂躺在这里的时候那么虚弱，就算说话速度慢一点，但是看得出来她的命应该还很长。
“你是不是该放了我”奶奶咽了一口口水十分担心的看着余念，现在她的小命好像完全都被捏在对方的手里面，如果是在小黄鹂的身体里面，她是不收到副本的限制的，跟余念打一架那简直是太过于简单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她在奶奶的身体里，她就立刻被副本的规则压制住，不要说战斗了，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奶奶不是不后悔为什么要同意跟小黄鹂换过来，但是站在那个角度上，她好像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现在她唯一盼望的就是这个叫做沽酒的女人可以遵守她的诺言放过自己。
“她为什么会这样”余念并不想听奶奶的废话，她只对于自己感兴趣的问题给予更多的注意。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之后才说“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之后，你会放过我吗”
“你好像没有搞明白现在的情况，现在的主动权完全的掌握在我的手里面，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对于奶奶这种怪物余念根本就没有任何好脸色，她的镰刀直接就抽了出来，那燃烧着火焰的刀刃横在了奶奶的脖子边上，吓得对方大叫起来。
“她的能力已经快被耗尽了，当然，当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杀她却能消耗她的能量，你是怎么做到的”
奶奶又不说话了，看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的不好，一直到余念手中的镰刀刀刃已经贴在了她的皮肤上，她在凄厉的惨叫中皮肤被烧出了滋滋的声音时，答案才从奶奶的嘴里冒了出来“每次不完成副本却可以重新在进入副本啊要这么做是需要损耗生命的”
“你骗她”
“我没有是她自己以为只要通关副本就能让另外那个人复活的但是在死亡乐园中死掉的人怎么可能会复活呢不可能的我只是想多消耗一点她的能量，到时候她不能够通关我也能收集到能量”奶奶被镰刀上的火焰烧得尖叫连连，她不断的扭动着，像是一条垂死的虫子。
“为什么要跟她交换身份真的是副本的剧情吗”
“是的”
“可是如果她在你的身体里面死了，副本里面又没有其他玩家的情况下，你拿着她的身体做什么”忽然之间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就在余念的脑海里面炸开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不断翻滚尖叫着的奶奶，沉默了片刻，终于颤悠悠的开口问“你会离开副本吗你会穿着她的身体离开副本吗”
“会的会的”奶奶已经实在受不了了，她的整张面孔都已经扭曲变形了，看起来整个人十分的可怕，“只要我不换过来身体，只要她在这里死了，我就可以带着她的身体离开副本，我就可以便成人了你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做，我们所有人只要有机会都会做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来拷问我你们人类都是疯子都是无耻”
对于奶奶的谩骂余念一点都不感觉到难受，她甚至挑了挑眉毛“你说得没有错，人类就是这么无耻的生物，否则的话，以为我们为什么能够像地下的老鼠一样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活下去呢”
“你要干什么”余念手中的镰刀已经直接贴在了奶奶的身上，她被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得尖叫不止，在寂静的医院中，在漆黑的夜色中，她凄厉的叫声异常的渗人。
“我送你一程，”余念望着被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奶奶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之色，她甚至更快的抬起了手，不等奶奶的反应过来，她手中的镰刀就已经落下了。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奶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鲜血顺着病床上的床单开始一点一点的流淌了下来，在地上汇集成了一滩小小的水迹。
对方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再也不不可能诈尸了，当余念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之后她才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转头来到了沙发面前，抱起了小黄鹂。
随着奶奶的死亡，小黄鹂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至少那些笼罩在她皮肤上一层白白的冰霜已经开始消散。
就在余念抱起了小黄鹂的瞬间，她忽然听到了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什么异样的声音，她缓缓的转身，朝着后面看去，却只看见奶奶鲜血低落的地方，仿佛是被火焰烫开了一个洞一样，不断的有火焰升腾了起来，将这个医院的场景一点点的烧掉。
那些天花板，那些仪器，那些墙壁，就如同一个背景板一样一点点的燃烧变成灰烬最后开始掉落了下来，这个范围越来越大，甚至将余念也包围在其中。
余念以为会很烫，但是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就仿佛这样的火焰的燃烧仅仅只是将背景板烧掉了一样，而当花里胡哨的外表烧掉之后，她终于看到了副本真实的面目。
这是一个空洞的空间，余念感觉自己怀抱着小黄鹂就如同站在一片裸的虚空之上，四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余念都没有弄明白要怎么从这样一片虚空之中走出去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就开始急速的下降起来，下意识的她微微的闭上了眼睛，那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猛然之间她有了一种失重的感觉，这种失重的感觉给她带来了短暂的眩晕，而从这种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是她重重的落在了一片柔软之中。
足足是十几秒到二十几秒的时间，余念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空荡荡的双手，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怎么什么都没有了呢
这刚才明明是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面的小黄鹂怎么就忽然之间没有了呢
“你回来了啊，欢迎你再一次来到结算房间。”耳边响起来z诧异的声音，但是很快z就将这种诧异给收敛了起来，变成了那极为正常的、礼貌的、疏离的口气，听着让人觉得冰凉可是却十分的真实。
余念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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