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其实没有想过会再一次跟守孤城见面。
大概是死亡的次数太多了, 又或者是复活的次数太多了, 余念这个人的情感淡漠得很, 很难会对一个地方产生什么归属感, 就比如在永生之酒里面,她所知道所认识所熟悉的玩家基本都对于这个组织有很深厚的感情, 他们也以隶属于这样一个组织感到由衷的光荣。
这种感情平时还不怎么看得出来,特别是在举行什么聚会的时候,从那些热火朝天的气氛中,从那些交杯换盏的激情中, 这种归属感表现的尤为的突出。
如此的聚会余念也曾经参加过几次,虽然现在她在永生之酒里面也算是比较熟悉了, 也有不少认识的人和熟悉的人,但是望着他们肆意的疯狂和笑闹的时候, 余念却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的缘故, 她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很有隔阂感的人吧。
正是因为这样, 所以对于守孤城这个人余念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或许对于其他的人来说,他是精神偶像,他是永生之酒的领导者,他是当仁不让的大佬, 他是强者中的强者, 可是对于余念来说,这个人除了是一个人名之外,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 余念还觉得自己挺势力的,对于自己没有什么实际利益的人,放在她这里肯定是要往后排的,所以,在跟暮光通完话之后,北默联系她去结算,本来不需要她跑一趟的,她还是主动去了一趟。
忙完这一圈之后,距离跟暮光通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这个时候余念才一步三摇的朝着永生之酒过去了。
还没有到酒吧,远远的余念就看见暮光站在门口翘首以盼,那满脸期待的朝着酒吧门口的那条路两边望着,就跟望夫石差不多了。
当她看见了余念的身影出现之后,她的眼睛中猛然就迸射出来了两簇小小的火苗,连忙跟一个小火车头一样朝着余念冲了过来,甚至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急切而热情“沽酒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的话,我就要去找你了。”
“急什么啊,我答应你过来的就肯定过来的,还是说在你心中我是那么不守信用的人”余念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顺手将刚刚从北默那里完结的合同交给了暮光。
暮光一看合同有点愣住了,随后就明白了,她猛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这个认知很刺激她,可是她又不得不将这种刺激按下去,结果就让她脸上的表情尴尬得很“你刚才还去了一趟轮回公会”
“是啊,北默联系我,我就顺手去了,免得你还去一趟。”余念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暮光的各种尴尬,还是笑意盈盈的,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不疾不徐的朝着酒吧里面走去。
现在是早上,酒吧里面除了几个酒保之外就是小猫三两只,寂静的很,跟晚上那通宵热闹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亦步亦趋的跟在余念身后的暮光几次想要张嘴说话可是又找不到切入点,只能急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到了酒吧里面,她看见余念朝着吧台走去,立刻上前扶了她一下,像是引导员一样,带着余念朝着二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低低的说“老大找你呢”
“哦。”余念似乎才恍然大悟一般,抿着嘴,看着暮光那着急却又不敢催促自己的样子颇有些逗猫的乐趣。
经过了长长的走廊,守孤城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暮光并不接近,她好像对于这里非常的畏惧,距离那个房间大概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就直接将余念丢在这里,命也不要的一样朝着楼下奔去。
看着暮光的背影,余念扬了扬眉毛,着实不能理解她们到底在怕什么。
转身朝着守孤城的房间门走过去,还没有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极为细小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
其实守孤城的房间隔音做得很好的,但是因为余念和拉克丝签订了主仆契约之后,她直接就共享了拉克丝五感的高属性,所以原本应该听不到声音的房间里,竟然还是让她听到些许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行我等不了了”
“不急”
“你倒是”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余念确定了另外一件事,在房间里面的竟然有两个人。
这个认知让余念的眉毛都扬了起来了,一开始她以为是守孤城要找自己,现在自己来了,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难道是在等自己
为什么还会有一个人在等自己
余念立刻搜索了一下自己过去做的事情,一直都挺守规矩的啊,并没有给永生之酒造成什么麻烦不是吗应该不是哪个公会投诉吧
应该,应该不会吧。
那还会有什么人在守孤城房间里面等着见她不不不,不能这么想。
余念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有点自作多情,她怎么就能够确认对方是在等自己的呢万一不是对不对所以,不管什么事先去看看,不要在这里瞎猜,更何况余念是在想不出自己跟守孤城之间有什么联系值得让这位永生之酒的第三任领导者要点名找自己。
她走到了门前,还没有抬手敲门,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的余念就朝着后面猛然闪开,而在这个时候,门一下子就拉开了,她看到了站在门边上的那个年轻的男人,二十三四岁,极具有辨识性的英俊面容,这是守孤城。
“沽酒”守孤城估计都已经将人和名字对不上号了,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外的穿着红色衣裙的女人,她明显是刚刚闪开,不仅仅闪开,甚至已经做出了攻击姿势,只不过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是攻击目标于是又收起了手来,虽然这一系列的动作对方做得行云流水,但是还是让守孤城一眼就看穿了。
无由来的,守孤城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发毛。
“对。”余念点点头,面对守孤城的时候,她一如既往的淡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地位有任何的不适,甚至看起来比守孤城更加的自然“我听暮光说你找我,什么事儿”
人总是这样,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呆久了,其实就不太习惯最平凡的对话了,特别是余念这样的,在永生之酒也只算刚刚满意的玩家,用如此平常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守孤城竟然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余念先开口“事情大吗不大就在这里说完算了。”
不等守孤城回应,屋子里面到处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格外的年轻,听起来不过是二十岁出头一般,音色中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而他一开口说话,直接将愣在那里的守孤城的神思给扯了回来,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堵着门口站在那里呢,于是立刻闪身让开,对着余念说“进来吧。”
说实在话,余念还真是不太想进这个屋子。
按道理来说,她是胆子很大,估计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次数太多了,遇见事情至少可以用无所畏惧来形容。
可是现在在听到那个少年的声音之后,余念的心底深处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对于进入这个房间这件事生出了一种抗拒,深究下来,这种抗拒大概是来源于一种叫做恐惧。
余念忽然很想笑,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自己竟然也会生出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种恐惧是来源于什么
只是在守孤城说话的时候,她的呼吸都暂时停止了几秒钟,而后才又重新平缓,她站在门外面略微的思考了一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下,跟着守孤城进了房间。
恐惧会让人退缩,但是退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余念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内心对于这个房间的抗拒并没有拦阻她的脚步,反而,她更加坚定的走进了房间里。
守孤城的房间跟余念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分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大概是现在是白天,在那块巨大的玻璃之外并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也没有仿佛鬼魅一般摇摆的人群,一切都安静的好像是在沉睡一样。
当然,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在这个房间还有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人,十分的年轻。
大概十岁的样子,他站在那里,弯着眉眼和嘴角,在他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身后是沙发,看得出来刚刚他是坐着的,只是自己进来的时候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仅仅如此,而且这个年轻人坐的沙发位置非常的特别,是在整个房间里面最显眼的那个位置,也就是说,一般是最重要的人坐的那个位置。
余念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无意之间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是在她看起来,能坐在守孤城房间里这个位置上的人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人。
虽然不知道自己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以自己这一次复活之后到现在的身份,余念觉得并不足以让一个看起来这么不简单的人还站起来迎接自己。
正是因为这样,余念走进房间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两眼这个男生。
但是就是这两眼,她就发现出一些不对劲来。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非常的眼熟。
余念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一个脸盲,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会对于只见过一面的人就记忆深刻的,更何况,这个年轻人她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这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就在余念还在兀自犹疑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个年轻人已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最后直接停在了距离自己大概只有一步的地方,然后他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晚风。”
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缓缓的滑到了那只朝着自己伸出来的手上,余念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她应该没有看错,那只朝着自己伸出来的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种颤抖应该不是病理性,也应该不是年纪的缘故,那么他抖什么
余念又将目光抬起来,朝着晚风的脸上看过去,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手一直伸着而感觉到尴尬,甚至和她对视的目光越发的灼热了起来,他再一次重复“你好,我是晚风。”
跟上一次他说话的声音比起来,这一次的声音要平稳多了,那些细碎的颤抖似乎都已经被隐藏了起来。
安静的看着对方的面孔,余念试图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上找到一些关于细碎颤抖的秘密,但是她却失望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个叫做晚风的年轻人表现的十分的镇定,而且十分的正常,就如同第一次见一个陌生人一样的正常,找不到任何的漏洞。
他就一直将手伸着,没有因为余念的不配合尴尬,更没有因此而将手缩了回去,他一直如此的执著。
虽然不知道晚风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余念却知道一直在她身后的守孤城的表情肯定不怎么好,因为她现在就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几乎要被灼热的眼神给烧出两个洞来。
她耸了耸肩膀,还是朝着晚风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但是手心并不干燥,带着一点潮湿的润泽,还有便是余念确认了一件事,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叫做晚风的年轻人,确实在颤抖。
这种颤抖与其说是别的不靠谱的原因,倒不如说是来源紧张。
没有哪个时候余念像是现在如此清楚的感知到这种情绪,而且是从一个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身上感知到这种情绪。
为什么
不等余念整理清楚这种情绪之后,晚风就已经放开了手,他指了指身边的沙发,十分恭敬的说“坐。”
从善如流,余念坐了下来,她历来不是一个喜欢委屈的自己的人,坐下去之后她就选择了一个十分慵懒的姿势,这让她舒服又放松。
晚风则一直站着,甚至朝着房间角落里面的吧台走过去“喝茶吗普洱。”
听到这个话的时候,余念略微有些讶异,她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从醒过来之后好像从来没有喝过茶。
前面就说过,余念从来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在她这里食物的功用仅仅只是填饱肚子,供给身体最基本的需求就行了,而饮料这种东西更没有任何要求了,只需要解渴便好了。
所以,她从来没有对于这方面做过任何要求。
算起来,也只有z在每次进入结算房间之后会给她一杯牛奶之外,她自己仿佛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的需求和,这样的无欲无求以致于当晚风提起普洱这个东西的时候余念直接就愣住了。
她确认自己对于这个东西是陌生的,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面这个东西又似乎是极为熟悉的,余念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呆滞的情绪,她弯了弯嘴角,很可能是原来那些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缝隙中发生过什么事情。
同时,余念也一下子意识到了晚风的紧张还有自己对于这个房间里面的那种抗拒的感觉。
或许,她曾经是跟这个叫做晚风的年轻人认识的。
在她已经完全遗忘的过去。
这个年轻人见到自己很激动,很可能知道一些什么,但是他不确认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让他激动的那个人,所以,他试探了自己。
他问自己要不要喝普洱。
想来,曾经的那个人,或者说,曾经的自己喜欢喝这个东西吧。
余念不敢确认,但是她想要尝试一下,于是她笑了笑反问“你喜欢喝吗”
晚风正在准备泡茶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余念会这样反问自己,他足足愣了有两三秒钟之后,唇边才泛起了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明白的苦涩笑容“我并不喜欢这个。”
“哦,那我要尝尝看。”
余念如此说。
很快,晚风就将茶端了上来,小小的功夫的杯就放在了余念的面前,她端了起来,那茶水还没有入口,就已经闻到了扑鼻的喷香,等到那滚烫的茶水入口,一种久违的香气带着温暖一下子就充斥了她全部的身体,她感觉到异常的熟悉,只是完全想不起来。
就在余念喝茶的时候,晚风一直坐在余念的旁边,他认真的看着她,眼睛一错不错,一点都不愿意放开。
这种目光太过于的认真和专注,让余念想要装作没有感觉到都不可能,最后,她放下了茶杯,朝着守孤城的方向看过去。
从进入了房间开始,这位永生之酒的现在的当家人却像是一个小小的配角一样默默的坐在门口最不起眼的凳子上,他静静的看着两个,眉头轻轻的拧着,似乎陷入了一个非常难以明白的问题之中。
扫了守孤城一眼,余念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晚风的身上。
“说吧,找我来是什么事情”
晚风的眼睛中有光在微微的闪动,他随后垂下拉眼睑,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就这样盖住了他的眼睛,他一直在沉默,但是余念却发现他连身体都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屋子里面没有人说话。
晚风沉默着,余念是因为不知道想干嘛也跟着沉默着,而守孤城几乎被这种沉默给逼疯了,但是他又是最没有话语权的那个,只能默默的继续所在门口装成不起眼的鹌鹑。
“你知道我是谁吗”过了许久之后,晚风终于开口了,这个问题大概是他思考了很久之后才找到的一个最合适说明今天来意的话题。
眉毛扬起来的余念摇摇头,微笑“你说你是晚风,当然,如果你说的不是这个身份的话,那么很遗憾,我不知道。”
晚风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看得出来他很想努力的微笑,但是最后却没有成功,他就这样绷着脸孔,很久之后他才说“我在永生之酒里面的号码是9。”
这个表述果然要比其他的表述更能够直接让人晚风的身份。
9号
余念了想起来的是在那地下室里面空荡荡的一面墙上唯一剩下的一张照片。
当想起来了这件事之后,余念再仔细的去看晚风的面孔,果然她认出了对方的脸,确确实实是那唯一的剩下的照片中的人。
还是那样的年轻,但是眼神之中却没有了照片之中的灿烂,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忧伤和阴郁。
“哦,原来你就是那一位远古的大佬啊。”余念笑了起来,她用了一个当时大师兄给她的形容来描述晚风。
只可惜,晚风对于这个形容接受的并不是特别的良好,余念明显看见他的脸扭曲了一下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开口。
只可惜,这一次开口之后,他说出的东西却让余念顿时石化在了原地,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对方的面容,周身立刻就竖起了无数的叫做防御的刺,就连刚才带在她面孔之上那温和有礼貌的笑容也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而,在晚风面前的人,再一次蜕变成为了一个极为陌生的样式。
就连坐在门口的守孤城也对于余念的这种蜕变感觉到吃惊。
虽然守孤城对于余念的接触也仅仅只有两次,但是在这两次之中,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都是一个比较厉害的普通的人,能够达到永生之酒的实力,也可以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
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守孤城只在晚风的身上感觉到,不,应该说,就连在晚风身上散发出来的类似的压力,类似的气势也绝对没有这个女人这么强悍。
守孤城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强悍的玩家,而且已经在死亡乐园中站在了金字塔塔尖上,可是就算是他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气势之下也下意识的瑟缩了起来,那么动物的本能。
他只听到在这巨大的威压之下,女人清凌凌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炸开“你刚才叫我什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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