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找个新的壳子”鬼魅一般的声音再一次从“晚风”的耳边响起来, 他抬眼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生命的快速流失让他的眼睛都花了起来,并不能准确的看清楚余念脸上的表情, 只能恍恍惚惚的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晚风”很想张开嘴说点什么,比如现在她说出这些心惊肉跳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她到底还知道一些什么,可是,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成为一种怪异的姿势被余念抱在怀里面。
就好像是一个吃奶的婴孩被母亲轻轻拥抱入怀中一样的温情,至少从观众的角度上观看是这样, 但是只有“晚风”自己才知道, 并不是这样的。
他虽然看起来是被余念拥入了怀中,但是她的手却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脖子,那里是魇族最大的弱点,就好像是猫或者狗一样,被提住了后颈,它就再也无法动弹一般,现在他的后颈被余念捏住了,他不要说想要找个躯壳了,就连想要操纵现在的躯壳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真可惜, 只怕你这个愿望我是没有办法帮你达成了。”余念笑眯眯的伸出手拍了拍“晚风”的胸口,像是安慰,又像是更深层次上的嘲讽。
只看见晚风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张开了嘴,很想说点什么, 但是,他的喉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一种绝大的拉力将他从身体里面扯出来。
如果说,在之前跟余念对战的时候“晚风”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紧张的话,因为它一直心里有条退路,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感觉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紧紧的包裹住了。
他猛然之间意识到,他自以为对于这个女人了如指掌,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也许是这个女人掩饰的太好,也许是这个女人太过于低调,以至于他连这个女人到底知晓些什么,又跟什么人接触过他一概不知道。
这个女人是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晚风的,她甚至知道自己是魇族,不仅仅如此,从她处理自己干净利落的手段上看得出来,在她手底下死掉的魇族已经不是一个两个,而下一个,就要轮到了自己。
不,这不是“晚风”想要得到的结果,他来到这个人类混居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他以为自己足够像是一个人类,足够了解一个人类,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发现自己根本对于这个种族根本就不了解。
“你放了我”事到如今,“晚风”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的隐藏下去了,他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身份“求求你,放开我,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如果你们的神明卓知道你这样没有骨气的话,他会怎么处理呢”余念只是微微的笑着,他的脸上的笑容异常的温柔,跟鲜血淋漓的场景,跟那“晚风”脸上的惊恐格格不入。
余念没有等到“晚风”的回答,事实上,这个时候就算是“晚风”将现实说成了一朵花都不会动摇余念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想法,她手中猛地用力就将那一团犹如黑色橡胶一样的魇族从身体里面扯了出来,而后,根本不给“晚风”任何喘息的机会,从包裹中抽出了一个火把干净利落的点燃。
那一个团黑色橡胶一样的东西,触火就燃,瞬间之中便烧成了起来。
“师傅”就在余念忙着处理魇族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拉住了自己的裙摆,她心中一惊,猛地回头去看,只看见躺在地上的晚风勉力的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裙摆,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声音细若游丝。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用一种极为平静和冷酷的神情看着拉住自己衣摆的那个面如金纸的人,她现在有些迷惑,这到底是另外一个魇族,还是还是真的晚风
“师傅,是你吗”晚风的喉头咯咯咯的发出了一阵粗重的呼吸声,紧接着就看见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腔和鼻腔中涌了出来,他睁开了眼睛使劲的朝着余念看过去,但是目光却并不集中,看得出来,严重的伤已经让他的瞳孔都要散开了。
“师傅我被关了好久,好久,我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死了,可是只有我被关起来了,我看着他们用我的身体杀了你们一个又一个师傅,我是不是很坏”晚风一边说话,一边有血沫子不断从他的口腔里涌了出来,让他本来就轻的声音更加的模糊。
“师傅,我很高兴,最后是你送了我。”晚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的头尽力的向着后方仰过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是他的目光已经完全涣散了“师傅,能在最后看见你,真好”
最终,那具温暖的身体失去了全部的温度,他静静的躺在决斗台上,汹涌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不断的流淌出来,将周围的地面染成了浓稠的猩红色。
那一只拉着余念的裙摆的手最终松开了,轻轻的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晚风”瞬间之中一种难以抑制的哀恸涌上了心头,余念没有办法解释这种感觉,算起来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可是,此时此刻的这种悲伤却锥心刺骨,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来。
缓缓的蹲下来了身体,余念伸出手去握住晚风的手,冰冷的手指告诉他这个人已经死了。
理智告诉余念她这么做是不对的,很容易就会被骗,说不定晚风并没有死,说不定这么蹲下去就会被人刺中心脏,再次重演死亡的悲剧,这些余念统统知道。
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从胸中奔涌而出的情绪,不断的冲击着她的思想,她的身体,她似乎原来也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有同伴倒下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虽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是那些情感是共通的,是无法磨灭的。
余念蹲在了晚风的身边,看着他瞪着大大的眼睛,鼻腔和口腔的中的血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糟糕到了极点,但是他的唇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深深的刺痛了余念的心。
她垂着眼睛看着晚风,最终伸出了手合上了他一直睁着的眼睛,站了起来。
所有站在决斗台边的人目睹了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人不感觉到震惊,没有人不感觉到悲痛,甚至是恐惧,尽管他们的身体不能动弹,但是当余念猛地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脏都几乎跟着她的动弹而猛烈的跳动起来。
那是一种因为恐怖而被刺激的跳动。
她的脚步并不沉重,反正非常的平稳,一如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只是这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静悄悄的大厅中回荡,像是踩在了每个人的灵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随着她,一直到她走到了守孤城的身边。
守孤城也完全不敢相信,余念真的就把晚风杀掉了,直到现在他的嘴巴都没有合拢,而看见了余念的目光更是十分的复杂,不过这些并不在余念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站在守孤城的身边,弯下腰,贴在了守孤城的耳边说“今天晚上十二点,在你的房间等我,记住,自己一个人。”
说完之后,她根本不给守孤城回应的时间,就已经直起了腰肢,朝着外面走去。
而刚才那一切就好像是她只是弯腰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份自由决斗的文件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她跟守孤城说了什么。
就连守孤城自己都有一种刚才他听见的话都是他做梦的错觉。
余念清脆的脚步声一直回荡在整个大厅里,从清楚到逐渐的模糊,最后到消失不见,一直到完全听不见了她的脚步声的时候,那完全笼罩在众人身上的魔咒似乎才跟着消失掉。
当所有人都从不能动不能说话的状态之中脱身的时候,所有人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而在这个时候,他们才对作为永生之酒坐标人物的晚风已经死亡的这一事实有了真实感。
“晚风死了。”有人悄悄的说。
“晚风怎么会就死了呢”有人悄悄的问。
“沽酒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更多的人开始质问。
这些质问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我们,我们要去报仇吗”
顿时,所有的谩骂、质问、还有议论荡然无存。
大厅里面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只能细细的探寻还能够闻得到那属于晚风的血腥味不断在盘旋,盘旋
入夜。
守孤城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紧张过。
死亡乐园是一个没有什么规则的地方,大家都看不见明天,所以在这里充斥着各种阴暗角落,人性中的似乎在这里被无限的放大。
作为在死亡乐园中排的上数的人物,守孤城的身边从来不乏投怀送抱的女人,也有无数的女人曾经明示或者暗示他晚上回来找他。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是余念这样带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今夜的永生之酒异常的平静,整个酒吧里面安静得连一个鬼都没有。
晚风其实很少出现在永生之酒里面,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都认识他,他的死其实对于所有人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人就是这样从众型的生物,当有一个人开始悲伤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仿佛带着极大的渲染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席卷了整个永生之酒。
一时之间,好像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要去他的照片下面摆一朵菊花才算是能表达自己哀思一样。
而关于晚风的死因,大家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就算有人想要询问,知情人也是讳莫如深,那一场决斗,那一份文件都让他们深刻的感觉到了一种隐藏在死亡乐园之下的诡异。
这种诡异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操纵的,也不是他们可以迎难而上的,想要活下去的话,最好还是三缄其口。
当然,关于这一点,大家也没有人提出来,可是所有人还是不约而同的执行了。
现在的永生之酒就好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而平静的海面之下到底有多少的波橘云诡就谁也不知道了。
夜色寂寥,今夜的永生之酒让人讳莫如深,大家都没有在酒吧里面过多停留的意思,就连几个接任务的酒保也在傍晚时分让守孤城放了假,破天荒的,在永生之酒的酒吧门外面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倒是让不少公会的玩家各种的诧异和猜测。
守孤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简直如坐针毡,他一会儿站起来隔着巨大的玻璃朝着酒吧里面舞池看去,平日里这里五光十色,妖魔鬼怪,但是今天黑漆漆的一片,更增加守孤城心中的不安。
一会儿他又紧张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是不是的抬头去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但是,钟表上的时间好像走得极慢,永远都到不了午夜。
一会儿他干脆冲到了吧台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哪还讲究什么品酒、哪还讲究什么规则,直接倒了满满一大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他真希望自己现在可以被酒精麻醉得晕晕沉沉,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去想余念到底要做什么了。
尽管今天下午的时候,余念在他耳边说得话是非常暧昧的,但是她的语气中可是半点暧昧都没有,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而且是根本不能违背的命令。
其实守孤城也可以脖子一硬干脆决然的说自己不管她说了什么狗屁,但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在看见她干净利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晚风之后,守孤城已经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了。
他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理性的知道余念说她不让自己,自己就不能死的真正含义了。
自己的小命就是捏在对方的手里,她现在对自己还很有耐心,所以,对于自己的态度不错,一旦自己态度不够好的话,守孤城相信,就算不上决斗台,这个女人也有一千个一万个的方法让自己死得非常的好看。
尽管守孤城已经一心求死,但是,他绝对不想用这种窝囊的死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寂静的走廊里面传来了一阵平缓的脚步声,清脆又有节奏,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守孤城的心上,让他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忍不住又再次咚咚咚的快速跳了起来。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楚的出现在门外面的时候,守孤城已经忙不迭的站起来,三步并作了两步冲到了门口,都不用等待对方敲门,他直接打开了门。
果然,在门外站着一个红衣烈烈的女子,不是余念又是谁。
“您,您来了”面对这样的女人,守孤城不由自主就换上了敬语。
“你还没睡”余念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守孤城的问好,十分随便的走进了房间,就连敷衍的话都不过脑袋。
倒是走在后面的守孤城的腿都要被吓软了,换一个女人要是在深夜之中出现在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门口并且说出这种话来,任凭谁都会多想的,但是这个人是余念的话,守孤城不但不会多想,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只能关上门,更在余念的身后就事论事的老实回应“您说让我等您,不敢睡。”
余念闻言回头挑起了眉毛看着守孤城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配上她那张艳丽逼人的面孔实在是有点颠倒众生的味道,可是经历过了下午的事情,无论哪个男人面对这样妩媚艳冶的余念都不会生出半点的旖旎,唯一的会生出来的大概只有敬畏之心。
并没有回应守孤城的话的余念直接走到了沙发面前坐了下去,她转头静静的看着远处巨大的玻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守孤城颤巍巍的给她端上了一杯普洱茶,这是他上次收拾晚风和余念会面后的房间发现的,还好多了个心眼记下来了,“沽酒,喝杯茶。”
听到守孤城说话,余念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她看着那杯普洱浓郁的茶汤上缭绕着袅袅的白眼,目光浅淡,意外的沉默着,而在这种沉默中,守孤城几乎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的时候,余念忽然开口问“你觉得自由是什么”
啊
守孤城其实有点懵,大佬,您大半夜不睡觉来找我,不会是来跟我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吧
但是,这是他心中的吐槽,嘴上一个字不敢说,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被禁锢”
余念这才抬起头看着守孤城,唇边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不,自由就是你想死的时候不用看我的脸色。”
守孤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的心里一时之间充满了酸涩之感。
不过,余念并没有给他多少伤感的时间,接着又缓缓的说“守孤城,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做永生之酒的领导人。”
一直一来态度都很谨慎小心的守孤城大概刚才被余念刺了一下,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许嘲讽“如果我说不呢”
余念对于这样叛逆的回答十分随意的耸了耸肩膀“当然随你,如果你想死在死亡乐园之中而不是在死在儿孙环绕家人陪伴的柔软的床上。”
守孤城一开始像是没有听懂余念在说什么一样,足足愣在了那里几秒钟之后他才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余念,胸口更是急促的上下起伏着,看得出来,刚刚余念的话对他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甚至连他的声音都粗哑了起来“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是不能理解的话,死后托梦的话不妨问问你的小学语文老师。”余念的手越过了那杯普洱,直接端起了桌子上红酒瓶,仰头就朝着嘴里灌了一口。
酸涩回甘的味道顿时充斥满了她的口腔,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沽酒,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守孤城死死的盯着余念了很长时间,最终颓然的收起了所有的气势,无力的瘫坐在了沙发上,他双手插进了头发之中,恼怒的抓了抓头发,才十分无奈的问。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察觉,而是早就察觉了,早在余念太过于凶猛的雄霸在副本评价榜上他就已经好奇过这个女人的身份了,而后来晚风的出现和死亡将这种怀疑推向了最。
余念和所有人不一样,或许和晚风是一样的,但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守孤城百思不得其解。
静静的品味着口腔中的酒,余念笑了起来,她说“大概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我信了你的鬼
面对着守孤城满脸的不相信,余念根本就不往心里面去,她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子,开始切入今天来到这里的正式原因“守孤城,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来跟你说这些废话的,我找你有别的原因。”
紧张了一晚上,终于在这个时候听到正题了,守孤城收拾起了自己那复杂的心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好了坐姿,看着余念,十分认真而且慎重的回应“您说。”
“据我所知,永生之酒不光光在蓝方有,事实上在红方也有是不是”余念静静的看着守孤城,虽然她说得是问句,但是,她的语气中却异常的笃定。
笃定到守孤城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他迟疑了两秒钟点点头“是。”
“那么,把通往红方永生之酒的方法告诉我。”既然守孤城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余念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提出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守孤城的目光中猛地一震。,,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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