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诞生于这个世界, 从小听着各种英雄的事迹长大。
曾经她也有过英雄的梦想, 但终究在觉醒了个性以后一点点的磨灭了。
从此以后, 越是长大, 越是更清晰地明白一件事。
这个世界对她一点都不友好。
年龄, 外貌,思想, 甚至是力量一切的一切, 她都与这个世界越来越格格不入。她像是在蚂蚁躯壳里逐渐长大的大象, 每一天都被迫生活在囚笼里,拼尽全力也不过只是成为了一只强壮些的蚂蚁。
可她依然活在这个世界。
接受着这个世界的束缚,伪装着自己的力量, 拼命找一些能喜欢的东西将自己的不同掩藏起来,只因为她从一出生就有着天底下最爱她的父母。
就算只是为了他们,她也愿意努力地收起锋芒, 掩饰诸多不耐,按照他们的期望做一个寻常孩子应该按步就班做的一切, 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害。
她一直忍耐着,忍耐着, 忍耐着
把自已伪装成一个弱者太久,所以最后才输得一败涂地
「通行, 真正的强者不会去看这个世界的性质是如何,而是世界在其眼里该要如何。像你这样屈居人下根本毫无意义。」
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啊蓝染, 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忍了
“透, 你冷静一点听妈妈的话, 不要去好吗”身后,抱着丈夫的通行移美大声朝女儿劝阻,她的双腿断了,此时两条腿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否则恨不能早点冲到女儿跟前拦住她,“不要去那边太可怕也太危险了不要去好不好”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那边的战场中心在移美的眼里不亚于一场天灾,人类怎么能和天灾对抗甚至还向天灾报复。她已经要失去丈夫了,真的不想也失去女儿了。
相比起母亲单纯地不想女儿涉险,一直在外工作顶着整个家的通行秀夫却有着更多的顾虑,他虽然因为致命伤势只能躺在那里,但女儿之前展露的种种能力已然让他知晓这个孩子是有报复的实力的。
她说要撕碎那个传说中的大恶人就一定能办得到,甚至能做到更可怕的事。
但正因为如此,通行秀夫更不想女儿为了他过去报复。
杀人哪怕是杀死罪犯也是犯法的,何况大量媒体都关注着这里,女儿还要众目睽睽下暴露自己一直隐藏的实力,将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能安稳生活所做的隐忍全都毁去。
无论是女儿要变成杀人犯,还要因为她过分强大的实力被众人盯上和忌惮,遭受诸多未知的恶意,都是通行秀夫不能容忍的。
“不要不要去”他不想女儿变成这样,拼尽全力呼喊,全只有微弱的发声,“透爸爸,不想你去你听话”
他快要死了,可他更不想女儿因为他的死毁掉自己的人生。
“不值得透,为了一个罪犯搭上自己太傻了”
微弱的呼唤根本叫不回那个孩子,她已经完全被仇恨给蒙蔽了,小小的身躯背着光站在那里,任凭狂风吹舞一动不动,明明再熟悉不过的轮廓,却散发着无比陌生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毁灭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背生着蝙蝠双翅的脑无尖叫着朝空中的通行一家飞扑过来。这些怪物告诉所有人,就算是飞在高空也不是毫无风险的。
然而它还没靠近,就一头撞在了无形的阻隔上,之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抓住用力一捏,这只脑无就像一只被挤烂的番茄变成了一团粘粘的红酱从空中散落在地。
这一幕让哭得不能自已的通行移美一愣,发呆之间,前方一栋大厦突然倾塌,巨大的楼房扑天盖地砸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瑟缩起身子,护住身下丈夫的同时也本能地张嘴想要尖叫。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她就看到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女儿随意挥了一下手,眼前这橦可以砸死无数人的巨楼瞬间被切割成了大小均匀的碎块,如流沙一般融化流走。
女儿从未展示过的惊人武力让通行移美彻底忘记了哭泣,整个人都呆掉了。
透带着父母飞往战场中心的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除了脑无和被破坏后突然倒塌的建筑,还有在附近负责救援听到动静被吸引过来的职业英雄。
“喂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是欧尔麦特和afo的战斗现场,很危险的”一位外形像是虎鲸的职业英雄在击退脑无的途中急忙限制住怪物的行动,朝着头顶的人高喊。
飞过去的人根本不理会,目的还非常明确地朝着那里飞去,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欧尔麦特和afo斗起来后不时掀起的狂风巨浪,又有一些建筑被他们的拳风破坏击毁,面对这种破坏力还有人主动往里送死,这位鲨鱼英雄顿时着急起来,他一把踢开纠缠的脑无就想追上去把人劝回来。
然而刚甩开一只,朝前追了一段,又被新出现的两头怪物再度缠上,与此同时,头顶那块被个性悬浮在半空的碎地板也被六头会飞的脑无给纠缠上。
“该死”职业英雄「黑帮虎鲸」越发惊怒。
欧尔麦特和afo打起来的地方正是隐藏在神野区的脑无工厂,也就是说越往这边靠近,遇到的脑无就越多,在实力上非排行榜名次靠前的职业英雄不能靠近。普通市民在这里暴发战斗后,能跑的早就第一时间跑了,可是上面这个孩子在干什么,带着全家来报仇吗
紧急时刻,黑帮虎鲸再也不顾不得什么,暴发出全部实力震飞纠缠自已的那些脑无,飞速地在重重废墟大楼攀登,朝着悬浮的那块地板碎片跃近,一边挥拳要击退那些脑无,一边再次发出警告。
“快点离”
他话没说完,挥向一只脑无的拳头也才伸出了一半,一篷血水溅了他满头满脸,借力跳到半空的他忽然才发现围攻这一家人的六头脑无变成了六团浆果,此时全都被挤成了肉酱血水。
这可是他也要费气力才能彻底弄死一只的怪物啊。
怔愣地想到这个问题时,他人已经开始往下降落,刚好和那块浮板擦身而过。黑帮虎鲸抬头,只看到了站在最前头的那个金发小姑娘,稚嫩可爱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直视前方,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可扫到那孩子漆黑眼神的黑帮虎鲸却只觉得毛孔炸起,全身僵硬,连最佳降落动作都忘记去做,他落下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后面一身重伤的一对夫妻,尤其是那个气若游丝的丈夫此时的惨状,转瞬间明白了一切。
“你等等,孩子”黑帮虎鲸落地后还想叫人,“你真的不要再往前了”但对方早已经越过了街道,头也不回。
通行秀夫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他自已也在顽强坚持。
不能睡,就像女儿说的,他不能睡。
睡了就醒不来,醒不来一切都完了
好几次,他都努力想向女儿伸手,可是身体好重,平时那么轻松的动作他都做不出来。他用力地睁大眼睛,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女儿冰冷又决绝的背影,眼睛里蒙着一层泪水。
不要去啊,傻孩子,爸爸不需要你这样做啊。爸爸不想你活得那么痛苦啊。
该死的伤,至少让他有点能跟孩子说话的力气啊
只要一点点,只要能传进她耳朵里也行啊
唱起这首唤醒之歌,不断地在人们心中徘徊回响。
遥远的风里传来隐隐一阵少女的歌声,似乎是错觉,通行秀夫觉得自已虚弱的意识清醒了一些,眼前的视野也清楚了很多。
随着他们的前进,那歌声又变得清晰,十分温柔,甚至很温暖
仿佛光明消失的夜空里,被点上了爱的灯火。
下一秒,歌声所飘过的范围里慢慢浮现出了大片的荧白色光点,像是光团,又是雪花,随风温柔地四处飘散。
一直从未停过的浮板骤然停在了半空,如此熟悉的歌声和那些声音里溢散的温暖力量透哪里还不清楚,她毫无光彩的黑眸里也像是被那光团点亮一样慢慢浮现神彩,不禁低头四下寻找。
在战场中心,看到了被欧尔麦特护在了身后的银发歌姬。她一直在找的人质,中途因为脑无工厂又放在一边的人质,原来也在这里。
无论怎样祈祷,人们总在不断重复犯下过错。所以才要常怀宽容,梦想才会无限重生。
歌声非常温柔,意识这首歌意味着什么的透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
她的身后,大量的治愈光团涌进了受伤父母的身体里,两人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透”被断墙截断胸膛的爸爸完好无损地在对她微笑,还向她伸手。
“透。”双腿残废根本无法站立的妈妈扔掉了腿上的绷带,眼中含泪地朝她点头。
氤氲在胸口的那团雾气消散,女孩的心神在歌声里彻底恢复清明。
在无尽的旅途里,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这一生的意义。
啪嗒。
一颗泪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随后越来越多。
滚滚的泪珠就从那张惯常没什么情绪的小脸扑簌簌落下。
“透”夫妻俩都被女儿的样子吓到了,再没有之前叫唤女儿过来的想法,而是一股脑全跑过去,齐齐一把拥住了孩子,“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别怕,爸爸妈妈都在呢,都好好的,别怕啊,别怕。”
两人都被女儿的样子给惊住了。
事实上自从她六岁那年出了那件事以后,女儿就已经不怎么哭了,待到后来再没有人见到她哭过。无论在谁的面前她都是一副无表情的平静面庞,好像无论什么事都影响不到她。
但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她也会惶恐,也会脆弱,也会因为害怕哭个不停。
“别怕,我们都在呢”不断安慰的过程中,他们也忍不住泪盈满眶。差一点点,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漫天治愈的光团里,透低着头任由父母将她拥住,在不间断的安抚声里伸出手紧紧抱住他们,整张脸埋在两人的怀里,压抑的呜咽颤声响起。
“不要不要离开我。拜托了”
软弱的哽咽如同受到惊吓的幼兽,一句话直接让夫妻俩涌出眼泪。
“你们要是不在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人生无常,她拥有的超能力让她见识了无数的世间百态看过那么多的未知风光,一度让她迷失在其中,至今找不到自已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意义。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就算这个世界是囚笼,就算这座囚笼里有诸多不如意,但却有她最重要的人,只这一点,这里就是她最重要的世界。
就在这时,温柔的歌声被突兀的咳血声打断,被治愈之歌治疗的人们下意识地都看过去,透也不例外。
战场中心,之前还在唱歌的少女因为过度使用个性损伤了身体,正半跪着咳血。
就算是超能力的时代,过度使用自身能力也是会遭到反噬的,在如今找一个普通的治愈个性都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治愈之歌所表现出来的恐怖治疗能力代表的不只是强大,更是对使用者的一种恐怖消耗。
“那孩子已经尽力了,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她。”刚刚同样因为过度使用个性差点丢命的通行秀夫心有余悸,对周遭因为歌声停止而逐渐消失的治愈光团十分理解,“透,我们”
他话都没说完,底下的少女已经摇晃着站起,在那些治愈光团还未完全消散之际又一次唱一起来。
世界啊是艘温柔的船
比之前更加震撼的治愈光点这一刻如同暴雪一样朝着城市更远的四面八方扩散而去,那股温暖的洪流从身边掠过去时,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撼之色。
与此同时,唱歌的人因为强行使用个性,全身崩溃涌出了大片的血花。
通行移美瞬间捂住嘴,再度涌出眼泪“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她想用自已的个性救神野区的所有受难者
唱腔已经变调了,谁都能听得出唱歌的人现在很疼,可是歌声依旧没有停止,像是要耗尽歌者全部的生命力一样不断地朝着更远的方向扩散。
「你们不会懂,那是一位极其难得的歌者。」
想到自已和丈夫每次都因为女儿追星闹的别扭,越是听女儿严肃的反驳越是对这个小歌姬的不以为然,他们这一刻除了感激只有惭愧。
承载着天地间的一切,紧紧地将世间冷暖拥抱
鲜血将歌姬的衣裙染红,连发梢都汲满了血水,可歌声依旧在继续,哪怕每唱一个音符都剧痛缠身血流不止,全身都在颤抖都在崩溃,依然在超负荷地发动着个性。她是真的做到了用尽生命在唱歌。
世界就是这么矛盾。
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肆无忌惮,将一座宁和的城市顷刻化为炼狱;也有人为了拯救他人不惜自身,为了别人能活连命都不要。
透站在高空,远远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歌者却什么也做不到,最终只能将停不下来的泪脸重新紧紧埋回父母的怀中。
曾经她以为自己早就可以独善其身,能够从容面对任何事,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告诉她大错特错。
没有谁能完美地独自应对一切。
就像现在,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此时一无是处。
在这个世界里,她终究,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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