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总是不开心。
用餐会不开心,锻不到自己想要的刀时会不开心,竞技时输给别的审神者也会不开心。
一天里能训狐之助四顿。
一日三餐,一餐训一顿,锻刀时训一顿。有时候超常发挥,搓出装的时候再训一顿。
搞的狐之助每天都很颓,每天都想换个本丸开始新生活。
所有的审神者都带着护神纸,用作遮挡面容之用。他们审神者自然也不例外,紧跟潮流。不光是护神纸,那些金羽华衣,巍峨殿宇,他也要一个不落的全安排上。
倒是比一些女性审神者对这些东西更加趋之若鹜。
狐之助愁云惨淡的看着今月的本丸支出,果然,毫不例外的又是个【赤】。
审神者的工资其实很丰厚。
平日里付丧神们出阵所获得的小判也可以在现世兑换成钱币。
按理说他们的财政应该尚有许多富余,可谁让审神者偏偏爱极了珠光宝气,富丽堂皇。
其实有些东西他并不喜欢,仅仅是喜欢那昂贵的价格。
如果他不拥有,似乎就失去了骄傲的资本。
狐之助将审神者的心理活动看的分明,奈何它只是个〔狐之助〕,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消弥一空。
对,它只是个助手而已。
无论这个本丸穷也好富也罢,和它都是没有关系的。
等这本丸的审神者卸任,它立马就能奔赴下一个本丸继续职业生涯。
所以...
再忍忍吧。
这忍啊,忍啊,就忍了三个秋冬。
“咣——!!”桌子被掀倒,盛着饭菜的盘子哗哗啦啦的碎了一地,极为刺耳。
狐之助一脸后怕地蹲在门边,差一点,那桌子就实打实地砸它身上了。
它抬眸望去。
只见审神者此时状若疯癫,双手不住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上华美的金羽衣凌乱不堪。
“不知好歹!不知好歹——!!”他疯狂的大叫。
全然看不出平日极力演绎的端庄。
至于这不知好歹指的是谁...狐之助其实也是知道的。
——那位天上明月。
审神者爱极了那副华美高贵的容貌和姿态。
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是在前一年的冬天锻出了这俱至美之刃,为他耗了无数材料,甚至鲜有的足有一个月没买奢靡之品。
图册上的画像完全比不上见到真人的震撼,几乎是一瞬间,人类就被这不属于人间的美丽摄去心神。
明明知道时之政府所下禁令。
他仍开始了堪称疯狂的追求。
送昂贵的珠宝,送精致的衣物,甚至送华丽舒适的殿宇。
而明月始终是明月。
任凡者如何努力,也不能将其揽入怀中。
永远冷静,永远理智。
而人类越挫越勇,坚信只要努力总能打动明月,让明月向他奔来。
直至今日。
被审神者自以为深情的追求搞的不胜其扰,三日月宗近没吱一声就跟着远征队出去远征,已是两月未归。
这两月,审神者从刚开始的阴郁到现在的狂躁,变化那是相当的大。
这不。
今天又掀桌子了。
计算着桌子和这些精致的盘子所产生的费用,狐之助更加憔悴。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被分到了这本丸。
“狐之助。”
正当狐之助暗自神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些的审神者突然传唤它。
“怎么了,审神者大人?”尽管内心极为抗拒,却还是不得不屈服,狐之助颠颠上前。
“从今天开始。”人类的声音极为平静。
说出的话却如地狱恶鬼,让狐之助如坠冰窖。
“我的月亮一日不归,一日就碎一把刀!”
狐之助以为自己听错了。
它不可置信的后腿了两步,怀疑自己刚才是幻听。
人类却仍在说话。
“先从谁开始呢...啊,我想起来了,”他似乎是笑了,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颤音。
——“那个叫今剑的短刀,是和他同一刀派的吧?”
狐之助颤抖着身体,俯首道:“审神者大人,那个,我觉得,您现在还是再考虑一下...”
“考虑?”人类嗤笑。
明明隔着护神纸,狐之助却感觉自己看到了护神纸下那张疯狂而扭曲的脸。
“既然你那么为他们考虑,那这事儿,你来做。”
“他不死,你死!”一字一字。
不可理喻,分外荒谬。
“狐之助?”八岐戳戳从刚才开始就定住了的狐之助。
这才回神,狐之助有些茫然的看着八岐。
“啊,大人...”
“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一下。”
轻轻应了一句,狐之助陷在刚才的回忆里,仍有些出不来。
那原来...已是那么久远的事了。
远到那个男人已经永远的沉眠在地底,腐烂成一堆枯骨。
狐之助曾以为自己早就抛弃了那些过往,今日八岐的一席话,却让它如梦初醒。
——它从未忘记。
——这所本丸也从未忘记。
那些孽与血,早就融入了这座本丸的骨,昭示着那些荒谬绝伦的罪恶。
明明那么畸形可笑,却偏偏发生在现实,铭刻成历史。
它头一次那么安静,习惯了狐之助聒噪的八岐倍感惊讶。
看着这事儿对它打击蛮大。
于是八岐也没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草草带过,把时间留给狐之助自己。
“我去演武场了。”轻飘飘丢下一句话,拿起墙壁上挂着的刀,八岐像模像样的把它别在腰上。
甭管别的。
第一把刀,得有排面!
见他作势要走,狐之助连忙跟上,“大人,等一下我。”
却被八岐伸出手比了个拒绝的手势,“不要,今天我要自己去。”
“哎?”
“放心吧,这次不会闲逛的。”
狐之助眨眨眼,想说它不是这个意思,却又被八岐先行止了话头,“好了,我走了。”
说完,就真的走了。
狐之助四只爪全速前进都跟不上的那种。
被留在原地的狐之助:“...”欲言又止。
但转而它就明白了八岐的意思,那一瞬间,狐之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是...
暖洋洋的。
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在又一次走过七拐八拐的路后,八岐再一次到达了演武场。
鹤丸国永靠着墙站着,似已等待多时。
而今天的演武场,除了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也在此。
八岐一进门,就受到了来自他们二位的微笑攻击。
好看是挺好看,就是挺费眼。
好看的脸连笑起来都是金光闪闪的呢。
“哟,吃完早餐了吗?”鹤丸国永道。
点点头,八岐道:“嗯。”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接道:“早餐要好好吃才能身体健康。”
八岐撇了他一眼,一瞬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站直身体,鹤丸国永伸了个懒腰,一旁的三日月宗近也随之向前了一步。
“那么,开始今天的练习吧。”鹤丸国永脸上是和三日月宗近如出一辙的笑眯眯。
八岐:“...”我觉得有些不妙。
前面已经说过了,八岐有些肢体不协调。
因为习惯了和其它几个头用脑袋攻击和嘶吼,乍一让他手脚并用,那身姿着实不雅。
僵硬的和鹤丸国永两刀相碰,八岐觉得手脚甚至都不是自己的。
就像俗话说的那样,脑子学会了,手没学会。
教程陷入了僵局。
饶有兴味的看着场上两人过家家般的你来我往,三日月宗近歪歪脑袋,抽出了腰间的太刀。
“真热烈呢。”
“嘛,我也加入一下吧。”
话音刚落。
他的身影如疾风般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八岐的背后。
三日月宗近抬高了刀,毫不留情的向下劈砍。
“唰——!!”这一刀带着破空之声,直直砍向八岐的后背。
只见在八岐即将被砍到的刹那间,他动作极为迅速的转过身,手中木刀往上一拦,完美的格挡了三日月宗近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而与此同时,那把木刀对上三日月宗近,瞬间便应声而断。
稳住身形,三日月宗近海豹式鼓掌:“好棒呀~”
而八岐:“...”
刀...
我的刀...
断掉了。
我的第一把刀!
太过分了!
这简直就是欺负人!
鹤丸国永:“...”不愧是三日月...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嗯,优秀。
眼尖的看到八岐微微在颤抖的手,鹤丸国永一愣,在事态没有发生成不可挽回之状时,连忙上去缓和。
“嗯!你刚才那一击,很漂亮!说实话,惊吓到我了!”上来就是一通彩虹屁。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八岐手里攥着的木刀拿了过来,一脸欣慰的把自己的刀放到对方手上。
“所以,我们现在不用木刀了,你可以用我的刀来练习。”
“木刀砍不断的东西,它可以哦。”
怔怔的看着手上被塞过来的太刀,八岐眨眨眼睛,道:“...可这是你的刀。”我用了,你用什么?
“嗯?嗯...这是刚才那一击的奖励。”鹤丸国永笑了笑。
“在练习的时候你先用着,要好好对它哦。”
三日月宗近悄悄揪了揪鹤丸国永的袖子,视线询问【你怎么了?】。
却被后者一瞪,那一眼,三日月宗近可以从里面看出一个扇形统计图。
又无奈又心酸又生气。
三日月宗近无辜的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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