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祝星遥半夜做噩梦醒来后,都很难入眠。
今晚是个例外,她挂断电话后,再躺回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下呆,还是有点后悔半夜打那个电话,不知道江途会怎么想
祝星遥坐在床头叹了口气,她起身起洗漱,换衣服下楼。
今天周六,祝云平和丁瑜都在家,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丁瑜抬头看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现在才七点半,祝星遥夜里睡眠不好的时候,有时候会睡得比较迟,而且今天乐团休息,一般她都会睡到九点。祝星遥走过去“睡醒了就起来了。”
祝云平站起来,笑着说“我给你煎一个鸡蛋,先坐着。”
祝星遥说“谢谢爸爸。”
过了一会儿,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一块儿享用早餐,祝云平吃完了就靠在椅背上看手机新闻,他转头看女儿“过几天你生日,想要怎么庆祝呢爸爸下周可能要出个差。”
这几年祝星遥过生日都很简单,因为她人在国外,要么跟乐团各地表演,能跟黎西西和父母聚在一起的日子比较少,不一定能撞上生日那天,也就简单过了。而且她长大了,对生日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期待。
今年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在江城。
江途回来了,林佳语也在,丁巷也在,黎西西前两天也说过刚好有时间,可以飞回来陪她过个生日。好像突然回到了高中的日子,大家都在。
祝星遥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江途送她的那片星星,她想了想,说“西西说有时间回来,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到时候跟朋友们一起过。”
丁瑜过来揉揉她的头发,看向祝云平,叹了口气“你看看我们女儿,长得那么漂亮,都要过26岁生日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她一直觉得,女儿这几年没谈恋爱是被几年前陈毅那件事影响了,一想到这个就发愁。
谁能想到呢,大家眼中的女神,也有被父母催找男朋友的时候。祝星遥抬头看丁瑜,不满道“26岁又不老,我30岁之前嫁出去就行了。”
祝云平收拾碗筷,笑着摇摇头。
上午,祝星遥练了两个小时琴。
中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就开始挑衣服了,微信跳出几条消息。
林佳语“江途刚刚回国没多久,江城变化跟大,他这人也不懂哪家餐厅好,就让我帮忙选。我悄悄问你哦,你是想在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呢我们可以去江途新家”
林佳语“他刚搬的新家,冷冷清清的,我们就当是去给他暖居。”
林佳语“你觉得怎么样”
祝星遥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林佳语应该不知道江途高中喜欢她的事吧也不知道星星灯的事吧她可能只是把她当成江途的同桌,关系亲近的同学。
祝星遥被林佳语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忽然也想去看看江途家里是什么样子,她回复林佳语“好啊。”
江途算好时间,准备五点出门去接祝星遥,三点多就收到林佳语的微信“我跟祝星遥说好了,今晚我们不出去吃了,就去你家里吃,就当是给你暖居,怎么样耶”
来他家里
林佳语真是擅作主张。
江途有些无奈,很快又觉得这个决定很好,以前他总是想让祝星遥远离他身边一切糟糕的环境,现在不一样了,让她接近他的生活,靠近他,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他回林佳语“好。”
江途提早半小时出门,五点多到星苑别墅,他给祝星遥打了个电话“我在外面等你。”
很快,祝星遥穿着一条白色长裙,从里面走出来。
江途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他低头看她“坐前面。”
祝星遥抬头看他一眼,提着裙摆钻进副驾驶,她把包放在膝盖上,拉过安全带系上。江途上车,把车开出去后,他看着前方,问她“要听音乐吗”
“好,我来开吧。”祝星遥抬头,自己按开了音乐。
大提琴悠远沉郁的音色传出来,祝星遥一楞,听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熟悉,每一个大提琴手都有自己的风格特点,同样的曲子不同的人演奏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祝星遥对自己的风格再熟悉不过,但是又有点不确定,直到曲子结束的最后,传出女孩儿轻软的谢幕声“谢谢大家。”
这是
她的声音。
十五六岁的声音。
祝星遥的心就像一根琴弦,被人轻轻拨了一下,她惊讶地转头看他,傍晚的阳光已经不再刺眼,透过茶色玻璃照进来,映着男人的白衬衫和冷硬的轮廓,像在他身上洒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已经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了,她也二十六岁了,他却在车上放着她十年前演奏会的曲子。
大概是她目光太过执着,江途在红灯前停下,转头看她,轻声说“你以前放在我3里的曲子,不记得了”
祝星遥低下头“记得,只是没想到你还留着。”
绿灯亮了。
今天有点堵车,江途把车开出去,他说“一直留着。”
祝星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大提琴曲一曲一曲播放,全是她的曲子。祝星遥望着窗外,心情很复杂,还有点高兴,但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他们有八年没见面没联系,就算以前有千丝万缕,现在也还是有距离感。她乱糟糟地想着,被江途的手机铃声打断思绪。
车开进小区,她才回神,转头问“不用买菜吗”
江途打转方向盘,右转,说“林佳语说她负责买,现在应该已经在楼上了。”他顿了一下,又说,“林叔以前帮过我,我们两家关系一直挺好,跟亲人差不多。”
这是跟她解释吗
祝星遥哦了声,没再吭声。
公寓在十五楼,两人走出电梯,江途按了密码打开门,祝星遥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江路和丁巷转头看过来。江路看见祝星遥,吊儿郎当地笑道“女神姐姐,好久不见。”
祝星遥站在玄关,愣住了,她看向已经长大的江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我印象里你还是这么高。”她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那是十二岁江路的身高。
她知道江路现在是职业电竞选手,也在网上看过他的比赛视频,现在的江路早就不是那个皮小孩了,长大后跟江途还是有几分相像,气质却完全不同。
江路挠挠头“那都快十年前了,我现在跟我哥差不多高。”
江途把一双粉色拖鞋放到她脚边,祝星遥脱掉平底鞋,她穿着船袜的脚丫看起来细瘦,脚背白皙。她低头看了一眼,迅速把脚套进去,用余光看了江途一眼。
她记得,他高考前体检的身高是187公分。
林佳语从厨房走出来,笑着看他们“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现在已经六点了。
祝星遥很快走过去,看到桌上摆了好几道菜,色香味俱全,她惊讶道“你这么厉害啊”
林佳语笑了“不是我,舒姨就是江途他妈妈做的,做好了我们带过来的,猪蹄和排骨还有这个蒸肉和酥鱼都是她做的,两个凉菜是买现成的,我们就炖了烫,等会儿再炒个豆角和青菜就可以开饭了。”
舒娴听说他们要来给江途暖居,一个下午都在忙活,还交代两人记得买家居鞋,不然人多了没鞋子穿。
祝星遥想起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舒姨,心想江途妈妈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丁巷妻子从厨房出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江途是主人,没道理让客人动手,他走向厨房,淡声说“我来吧。”
林佳语忙说“你去跟他们聊天吧,我来就好了。”
“我来。”
江途语气不容人拒绝,大步走进去。
林佳语撇撇嘴,拉着丁巷妻子离开厨房,祝星遥目光追着江途挺拔的背影,又张望了一下他的公寓,公寓装修风格和色调非常性冷风,很适合他。
江路和丁巷玩王者的声音响得很欢,祝星遥跟林佳语坐在一侧,两人聊着天。
林佳语问“你会玩吗”
“王者吗”祝星遥摇摇头,“西西拉着我玩了几次,不太会,也没什么时间,就没玩过了。”
林佳语笑笑“也对,你要练琴又要准备演奏会,哪有时间。”
江途从厨房出来了一趟,把青菜放在桌上,祝星遥坐的沙发正对着厨房,她一抬眼就对上他的目光。江途穿着灰色衬衫,肩宽宽阔,戴着金边眼镜,皮肤冷白,那一张脸英俊好看。
但是他的气质并没有多斯文,他年少吃过太多苦,岁月在他身上沉淀下来的气质是深沉的、禁欲的、还透着一点冷漠。
祝星遥觉得黎西西说的很对,现在的江途比年少时多了许多吸引力。
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林佳语转头问她“是不是觉得江途变化很大”
祝星遥点头“嗯。”她想了想,又补充,“其实好像也没有很大,只是我们都长大了,模样都会有些变化,变成熟了,感觉性格应该没怎么变。”
“他性格一直这样。”林佳语笑眯眯地,“江途这人特别固执,喜欢的东西也很难改变。”
祝星遥抿了一下唇“是吗”
林佳语眨眼“是啊”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
十几分钟后,几个人坐在餐桌上,开饭了。
丁巷带了两瓶红酒过来,他给大家每个人倒了一杯,高兴地说“来来来,今天必须喝几杯,上次婚礼人太多了,我都没顾上跟你们说话。”
林佳语小声说“你婚礼都没请我。”
丁巷不好意思地挠头,实话说“我就是不太好意思,我们之前没同班怕你破费嘛。我这给你带喜糖了,再自罚一杯酒。”他仰头一口气喝完一杯酒。
林佳语哈哈笑“我开玩笑呢。”
大家举起酒杯碰杯,气氛欢快。
祝星遥注意到江途手边的酒杯,一滴也没碰。
饭后八点不到,江路就要走了,他冲祝星遥挥手“女神姐姐,我得回去训练了,下次见啊。”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说笑笑,“听说你准备开演奏会了,我回头买票请队员们去看。”
林佳语说“票已经卖完了。”
江路“”
他尴尬地说“那下回我比赛,请你来看。”
十点钟,丁巷和妻子也要回去了,林佳语叫了两个代驾过来,等他们走后,江途转头看身旁的祝星遥,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祝星遥仰起脸看他,小声问“你刚刚没喝酒,就是为了送我回家”
江途垂着眼“嗯。”
祝星遥低下头,转身往他之前停车地方走“那走吧。”
江途两个大步就走到了她身旁,他手抄在裤兜里,拿出车钥匙。两人上车后,江途转头看了一眼慢吞吞系安全带的祝星遥,车内光线昏暗,她的脸白皙莹润,看得很清楚,他目光落在她鼻翼的那颗小痣上,“你考过驾照吗”
祝星遥转头“考过了,不怎么开”
江途把车开出去,低声问“不敢开”
祝星遥的驾照是2013年在国外考的,回国后她就很少开车了,她下头说“不是,就是不想开,我比较懒。”
他看着前方,笑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星园别墅路边的树影下,祝星遥低头解安全带,江途微微侧身,看向她“可以加我微信了吗”
啪嗒
安全带解开,祝星遥顿了一下,抬头看他“你加我了吗”
江途眼睛定定地盯着她,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猜到是他,还是故意的,他从中控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转头看她“那现在加。”
祝星遥攥着包带,垂下睫毛。
她睫毛很长,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她又抬起眼,眼睛直直地看他“加微信,你会给我发信息吗或者,我给你发信息,你会回吗”
其实,她还想问,为什么以前都不理她。
但她有时候又理解他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自尊和骄傲,他的隐忍和克制,他的清醒和理智。
但是,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委屈和怨他。
江途喉结滚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情绪,他低低地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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