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石梅梦里被丫头动静惊醒,心里有些烦躁。
要说石梅成为贾母,虽然被人围观很不习惯,最不习惯是每日必须卯正之前起床。
丫头们起身的时辰更早。虽然她们动作轻微,却是石梅有择床的习惯。换了床铺,必定会辗转难眠。
石梅在现代最早也是七点起床!
加上她担心双亲老无所养,更难入眠。
到此两日,根本就没睡囫囵过,十分烦躁。脸色就不大好了。
但是,石梅知道而今非常时刻,族里上下都看着呢。
也只有迷迷糊糊的起床,闭着眼睛让丫头伺候穿戴。
这时赖嬷嬷走了进来。
贾母瞟她一眼道:“你怎么又守夜了?”
赖嬷嬷微笑:“家里人都在府里当差,奴婢回去反而孤孤单单,不如在这里陪伴太太。”
石梅也不好再说什么,任凭丫头替她整理鞋袜,她自己却闭着眼睛养神。实在这两天又惊又吓疲惫不堪。
赖嬷嬷却趋近石梅说道:“太太,大奶奶一早就来了,奴婢要禀报太太,大奶奶不许,这会子正看着丫头烧水,还亲自替太太准备茶水青盐,说要亲自伺候太太梳洗。”
石梅这下完全清醒了。
“张氏?不是让她今日歇息一日?你没说?”
张氏可是怀着孩子,若是因为伺候她除了差错,石梅就成了恶婆婆了。
张家人那里也不好交代。
赖嬷嬷说道:“太太交代的事情奴婢怎会忘记,奴婢再三强调了,今日也劝说大奶奶回去歇着,无奈大奶奶怎么也不听,直说要亲自伺候太太。”
石梅心中了然。
看来,之前贾母给了儿媳很大的压力。
张氏这些日子估计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贾母要谋害她的肚子。
石梅心中感慨古代儿媳妇的不易。
婆婆释放一点善意,媳妇便这般感激。
贾母说过的话,石梅自然不能反口。也不能拒绝张氏。
不然,张氏这种聪慧的才女,必定要千般思虑,折腾自个。
石梅说道:“她既然坚持就随她吧,不让她伺候,只怕她会不自在。你去叮嘱丫头婆子看着些,且莫让她拈轻拿重。”
赖嬷嬷闻言忙着去了。
石梅这里出了卧房,到了外间的洗浴间,果然瞧见了张氏。
张氏忙着行礼。
石梅摆手:“你身怀有孕,以后莫要弯腰驼背,窝着孩子。”
张氏闻言眼圈一红,声音有些哽咽:“太太……”
石梅叹口气,替贾母描补:“你这个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你有话可以当面问我,何苦没头没脑折磨自己?
我素日虽然埋怨贾……老大不着调,却知道你是个稳重的,我不知道你为何误会了,你只想想,这府里那些姨娘,那些庶出的姑娘,都好好的长大了,你肚子里可是我的嫡亲血脉……“
张氏这时惭愧万分,噗通就跪下了:“都是媳妇耳根软,误信谣言,误会太太……”
石梅忙着吩咐搀扶张氏。
“才说来了不要弯腰驼背,你怎么不听呢。甭管你听信了谁,今后不要这般了。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我今日索性把话说开了。我们是嫡亲婆媳,不是两姓外人,更不是仇人。
我即便哪里看不惯你们,纵然生气,或打几下,或责骂几句,却再不会害你们!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了!”
“多谢太太训教,儿媳都记下了!”
张氏讶异婆婆今日说话这般敞亮,不似旬日曲里拐弯,让人云里雾里。
心里猜测,只怕婆婆这些日子累得慌,没有心情玩心眼子。
不过,张氏倒是喜欢这样爽朗的婆婆,让人纵然挨了训教也不会憋屈。
石梅梳妆的时候,张氏果然抢着动手,替石梅将头发又绑又缠,收拾得一丝不乱,亲自替贾母穿戴孝服。又亲自端茶给石梅漱口。忙叨叨的不住手脚。
石梅任凭她伺候,等待一切收拾妥当,石梅这才说道:“今日你既然来了,是你一片心意,我领受,明日无需这般。你身子弱,就跟你四妹妹一样,旬日若是身子清爽,就参加早祭,若是身子不爽,只参加中晚两次祭奠即可孩子是大事。你公爹地下也不会怪你。族里人那里你甭担心,自有我来担待!”
张氏眼圈一红,嘴巴扁扁,半晌才眼泪汪汪的看着石梅点头:“媳妇记下了。”
石梅想说让她不要哭,却想着这几日不哭是不可能了。
石梅这里与张氏携手出门的时候,王氏才姗姗来迟。
王氏见了张氏有些尴尬,她竟然比一个孕妇来得晚了。
王氏脸色有些僵硬:“大嫂今日好早!”
张氏低头道:“我这几日吐的厉害,索性睡不着,就起了。”
贾赦贾政在灵前守夜,须臾不曾离开。
张氏一个孕妇吐得厉害,夫君又不在,来寻婆婆帮忙也说得通。
王氏这般暗自推算,倒是安心了:张氏不是来伺候婆婆讨好卖乖就好。
王氏自然希望传言成真,贾母坚持打掉孩子,跟大房闹崩。
然后,自己再小意儿殷勤,奉承婆婆,还怕不能成功霸占荣禧堂?
而后掌控荣府,也不无可能。
那时,荣府成了囊中物,她再设法让贾赦自毁前程,把爵位给二房承袭,那才逞心如意。
王氏想心里打着小九九,也算是把贾母的心思摸透了。
再想不到,来了个能够预知未来的石梅。
任她千方百计,也会一招败落!
徒增笑耳。
这之后,石梅再与张氏同行,张氏的肢体之间就跟石梅亲近多了。再不是之前那般僵硬着身躯跟师妹保持距离,而是身子放松的贴近石梅,紧紧搀扶。
二七大祭这日,石梅在灵前把张氏的事情过了明路:“这几日我听到些议论,这也是我疏忽了,没有事前说明。张氏身子不便,我想,国公爷也不愿意看到孙儿因为他受到损伤。
故而,我自做主张,让张氏旬日晚到一个时辰,大祭只参加祭奠仪式,不参加守灵坐夜。还请各位亲朋谅解一二。”
贾代修贾代儒是贾氏宗族代字辈硕果仅存的两位太爷。
贾母是事主,又是超品诰命,她愿意体恤媳妇,别人也无法干涉。
再者,这荣府今后就是大房两口子继承,他们这些族人都要依靠贾赦张氏照应,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人,给自己找不自在。
贾代儒首先表态:“二嫂思虑的是,孩子是家族的希望,侄儿媳妇好好保重,给大房诞育子嗣就是贾氏宗族的功臣,就是最大的孝顺。”
时逢二七,张家合家前来吊唁。
张家已经接到发配的圣旨,张家合家往北发配三千里,去陪都军前效力。
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太子的外公被处死,舅舅奶兄家膝盖以上的男丁,都被发配去了岭南,女子则被发往北疆军中效力。
女子到军中效力,其悲惨处境可想而知。
嘉和帝是恨毒了太子的后家了。
张家被勒令半月之内起解。
张家这次一为吊唁,二来辞别。
张夫人私下拉着张氏的手直落泪:“我的儿,你这会该放心了吧。我就说女婿是亲家母的亲生,再偏不会也不会偏到哪里,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们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转,今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虽然祸不及出嫁女,毕竟你娘家倒霉了,王家却如日中天。
据说,王子腾马上调任京郊大营做指挥使。
你今后低调做人,不要跟人争闲气,要孝敬婆婆,小心伺候女婿,好好抚养琏儿成才。
说句诛心的话,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与儿子才是你的依靠。只要你立得住,做好本分,谁也奈何不得你。”
张氏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自己,想到白发父母发配边关,她就心痛难忍。一时间哭得花容惨淡,哀哀欲绝。
张夫人想着张家或许就此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了,也哭的不能自已。
石梅这里得知消息,忙着让人搀扶着到了张氏夫妻居住的三间二房。
石梅一来,张夫人有些不自在,却是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首先冲着石梅行礼:“原该先拜访亲家母,只是心里牵挂幼女,失礼了。我们,明儿就要离京……”
张氏大惊失色:“明儿就走?不是有半月期限?”
张夫人道:“半个月是从公爷殁了开始算起。”
石梅闻言觉得来得唐突了:“既如此,赦儿媳妇你好好陪亲家母说说话,只是一条,你自己怀着身孕,亲家母年纪也不小了,不要过度伤怀,伤了身子。”
石梅说着告辞。
张夫人这时却道:“亲家母慢行,我原本就要去探望亲家母,不如一起吧。“
石梅猜测张夫人不放心张氏,要私下托付自己。
赖嬷嬷已经解释了贾母与张母的关系。
这两亲家关系不大融洽。
张夫人出身耕读之家,才女自有傲气,瞧不起贾母奢靡享乐。
贾母出身豪门大族,贵女的清高与生俱来,看不惯张母持才自傲。
两个男人欢天喜地,两个亲家母不过面子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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