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禄失踪,只是八房邢氏紧张兮兮, 其余十房, 都不以为意。
贾代禄这人神神秘秘, 十天半月不露面是常事。
且这个时候,贾代禄肯定设法寻找小九的那个外室子去了。
对此, 族人都有些看不上放着原配嫡孙不疼爱, 反对一个外室之子这般看重,完全就是本末倒置嘛
再者说, 那种水性女子在外面养的儿子, 真是小九的种吗
这也是族人得知八房外室之子失踪,只是派遣儿子们出去转一转敷衍面子,并不真心帮忙寻找的缘故。
大家都道邢氏这女人大惊小怪, 无事生非。
贾代兴来到八房送信, 八房正好乱成一锅粥。
贾代禄与贾斋都不在, 八太太邢氏正堵着八房长子贾斑的跨院门骂街, 责骂贾斑狼心狗肺, 父亲失踪也不担心寻找, 甚至无端诬陷, 说那贾代禄失踪, 只怕是内贼招来了外鬼。
贾斑气得青筋暴绽,却是不敢出声顶撞, 只能关门闭户,躲在卧房叹气流泪“娘啊,您看看, 这就是您当初好心好意救回来的白眼狼啊,气死您还不餍足,如今还要把儿子们斩尽杀绝啊”
邢氏口口声声说贾斑谋害亲父,要去衙门告忤逆。
如此,不仅贾斑完了,他膝下两子也完了。
贾斌几次要冲出去“大哥,反正是活不成,我们跟她拼了”
贾斑的媳妇李氏,却带着两子一女死死的拦住门户“你们兄弟要出去拼命,先把我母子杀了,不然,你们坐实了忤逆的罪名,我们也是活受罪”
6 贾代兴就在这个当口到了八房。
八房除了贾代禄,无人敢管邢氏。
贾代兴却不惧她,斥道“八弟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莫说八弟失踪还没确认,即便是失踪,我也敢担保,绝对与大侄子无关。
八弟妹应该清楚,这些年他们兄弟猫儿似的,何曾忤逆过半分
你若是有证据就去祠堂摆出来,我们即刻处置。
若是无凭无据红口白牙乱诬陷,败坏贾氏宗族的名誉,莫怪族规森严不容情”
邢氏敢胡乱诬陷贾斑兄弟,用孝道压制他们,却不敢对族里族老放肆。
但是,邢氏却不会认错。
她反头冲着贾代兴哭诉“他兴大伯啊,你可来了呀,我们八老爷是真的不见了啊,这都大半天了,小九出去也不回来,我让老大老二出去寻找,他们却不乐意,我也是气急了,这才骂几句”
邢氏这般示弱,贾代兴也不好再斥责,只好安慰她几句,耐心等待,不会出事云云。
又问道“斑哥儿,你父亲出去没跟你说要去哪里吗”
贾斑这边忙着行礼,把贾代兴往厅堂让“爹爹出门侄儿知情,去哪里侄儿委实不知,只知道是跟九弟一起出去,寻找九弟那儿子去了。”
贾斑还是留了口德,没提小九的外室什么。
贾代兴叹口气“既然你父亲不在,你就替你父亲去祠堂参加族会吧,少族长回族了,今日开祠堂议事,快去吧,我还要去其他房头通知。”
贾斑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当口族长回来了,贾斋啊,我看你这回怎么跟族长交代。
贾斑想着,按照荣府严惩贾敾的做法来看,只怕贾斋抢夺民女也好不了。
荣宁二府多年来都是共同进退,定然容不下贾斋抢占人妻的行径。
只是,贾斑也有些担心,贾斋倒了固然好,只是,他父亲也是教子不严。
上房眼下还能容下他兄弟,皆因代掌族务,不好予人口实。
一旦八房权势不再,父亲在那个女人挑唆下,做事必定会更加肆无忌惮。
私心里,贾斑还是不希望父亲出事。
虽然父亲纵容那女人刁难打压他们,霸占了所有财产。
但是,父亲为了顾全面子,让他在族里也领了差事,俸禄足够他养活妻儿。
一旦父亲失势,换了别家代理族长,他在八房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
贾斑这般患得患失,寻了八房的庶子贾代柱,叔侄们往祠堂来了。
祠堂就在荣府与宁府中间地段,是荣宁二府共同出资出地修建。
祠堂里一有动静,石梅这边就知道了消息。
十六晌午,贾敬开祠堂,召集十二房议事。
贾敬开口丢出一道惊雷“今日开祠堂,只为有人把贾氏告了,状纸都递上京都,多亏我朋友在督察院,这才暗中拦截,不然,来的就不是侄儿,是锦衣卫了。”
贾敬这一糊弄,整个贾氏宗族族老们俱皆吓得肝胆颤栗。
贾敬丢出伪造的贾代禄走私盐茶的诉状,让族老们查阅。
贾氏宗族代字辈,虽没赶上最好的时光。
然,贾源贾演得志以后出资兴学,族里所有的男丁,都进学堂读过几年书。
是故,代字辈虽然少有秀才进士,却人人都认得些字,也读过大月朝律令。
大家伙都知道,盐茶铁沾不得。
十二房十房六房七房,跟八房不对付,当即斥责“老八真是胆大包天,他一个人赚得盆满钵满,却拖累全族获罪,实在可恶”
五房是八房的铁杆兄弟,若是贾代祥在,肯定会首先跳出来跟贾敬贾赦叫板。
可惜,五房的贾代祥被石梅铲除了。
剩下一二四房九房,这几家是跟八房贾代禄走得近,得了肥差,混得比较滋润。
他们不敢跟贾敬翻脸,也不愿踩踏贾代禄,而是询问贾斑“斑哥儿,你家怎么是你来了,你父亲怎么不来”
这话质疑贾敬瞒天过海。
贾斑不及回话,却是贾代兴说道“并非族长没有通知八弟,我亲自去的八房,八弟不在,说是跟小九一起出去了,不得已,我才让斑哥儿前来。”
大房贾代洲道“少族长,既然八弟不在,他是代族长,这事儿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定论,怎么也要让八弟当面辩白一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敬满脸和煦“理是这个理儿,然而,事关重大,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告状人能够写一封诉状,就能写第二封。因此,我们必须赶在官府前面处理好。
不然,贾氏合族都要受到牵连。就是我督察院的朋友也要担干系。他能够延迟一时,却不能也不敢湮灭诉状。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迟则生变。”
贾代洲说道“可是老八必定是代族长”
贾赦这时冷笑“大伯您也知道八叔只是代族长
如今族长回归,还需要什么代族长呢
难道在族里,族长说话,不如代族长管用
还是你们金陵贾氏,已经把我荣宁二府驱逐除族,另立了祠堂
我回来也将近一年了,怎么从来没听过
若是真有此事,我们荣宁二府即刻脱离金陵贾氏,这就回京上书朝廷分宗。
今后金陵贾氏生死荣辱,再不与我们两府相干”
贾代兴是老三房二高祖膝下嫡孙,贾代禄的堂兄,贾代禄不重用他也不敢打压他。
他闻言忙道“赦哥儿,你误会了,再没有这种事,我们贾氏家族靠着长房立族,再没有撇开长房另立宗祠的道理。”
贾代洲再没想到贾赦竟敢这般狂妄,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竟敢威胁n分宗。
族人俱皆明白,贾氏之所以在金陵立足,靠得就是荣宁二府。宗族今日跟荣宁二府分宗,明儿,贾氏在金陵的地盘就会被其他人瓜分干净。
贾代洲这时再不敢替贾代禄求情,道“少族长想怎么样呢”
贾敬说道“当然首先查封铺面。”
贾代洲忍耐再三还是问了句“若是八房并无违法乱纪呢”
贾敬掷地有声“若是八房冤枉,侄儿愿意摆酒给八叔赔礼道歉,然后辞去族长职务。
反之,八房若罪证确凿,则即刻将八房驱逐除族”
贾代洲愕然这个小子比荣府诰命还狠啊
五房只是分宗,他却没有丝毫的转圜。
贾斑整个吓懵了,八房除族
他跟兄弟一家怎么办
八房的资产都在那个女人与小九手里,他们不过每月靠着月例吃饭而已
贾斑唬得冲出来,五服投地,趴在祠堂中间,磕头哭泣“少族长,各位叔伯,您们大家都知道,父亲,他自从我母亲去世,我们兄弟就
叔伯们都知道,我们兄弟从来不参与铺面经营,我管着家里的田产,我只管收租,我兄弟则管着族里的牛马鸡鸭养殖与菜园子,什么私卖盐茶,我们兄弟俩一无所知。请族长明查,求叔伯们说句公道话”
贾斑说得断断续续,大家却听明白了。
这些年他过的什么日子,大家有目共睹。
八房有什么好处决不能让他沾手。
然而,如今有了这样祸事,只怕他父母要把他拉出来顶罪。
大家都同情的看着他,却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他。
贾代兴十分同情贾斑兄弟,很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时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贾敬说道“请各位叔伯先跟我一起去查封八房涉案的铺面吧。”
贾代兴道“现在”
贾代兴心里也觉得还是要等贾代禄回家之后问罪最好。
贾赦这时说道“兵贵神速,这事儿不能过夜,一旦走漏风声,不仅赃证让人转移。
私卖盐茶,一旦惊动官府,就是罪无可恕。
我们必须尽快自查,然后铲除害群之马,确保贾氏宗族不受牵连。
我提议,今日到场之人,除开参加查封铺面的长老,其余人等,都不许离开祠堂半步。”
贾敬颔首“正该如此。请叔伯们推举出你们信任的人选吧。眼下时间就是生机,要快”
贾代羽虽然极力帮腔,然而,推选查封代表的时候,却没有他的份儿。
毕竟,寻日间,十二房的存在感太差了。
大家知道,贾代禄苛责十二房。
十二房逮住机会必定会火上浇油。
大家很有默契,贾代羽落选。
大房贾代洲,二房贾代权,三房贾代兴,被推举为代表,由贾敬贾政带队去清查铺面。
贾赦则自请坐镇祠堂。
贾赦早有准备,他随身带着荣府的二十四名护院。
贾赦这时吩咐金大“将祠堂的前后门看紧了,即刻起,许进不许出,走脱一人,我可不答应”
贾敬嘴上说的查封铺面,出了祠堂却直奔八房在山脚的一百多间仓库。
贾赦早就打探清楚,八房去年十月趁着运河没有结冰之前,将十几船私盐藏在京郊,又趁腊月大雪,偷运回了金陵。
他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呢,却不知道,荣府派人日日盯着他呢。
贾敬带人砸开库房,扒开粮仓的上面的高粱大麦,下面果然藏满了盐包。
大家一起动手,足足忙碌一个时辰,累得半死,总算清点完毕,拢共一万五千包。
宁府的盐引只有一万斤,实际上可以进购两万斤,搭着偷卖,赚些利润。
这时官场管理,盐商每年会给当地府衙县衙一份孝敬,互利互惠。
贾敬再没想到,贾代禄玩得这样大。
这一包盐就是二百斤。
私盐一包能卖六七两,甚至八两。
这一批盐就是十几万。
然而,八房每年最多给宁府七八千银子,还要叫苦连天,说是被私盐抵制,生意难做。
贾敬脸都气绿了。
贾代兴贾代洲几个吓得腿杆子打颤,再没人替贾代禄喊冤了。
这可是宁府的仓库,这事儿若是发了,宁府必倒,贾氏族人还能跑得掉
好日子就到头了。
贾敬面色冷峻“叔伯们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贾代州最是机变之人,言道“族长,这可是关乎家族生死攸关的大事,绝对不能姑息。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严办。八房这些年偷摸克扣的钱财必须吐出来”
这话正合贾敬的心意。
大家心里也很不服气。
贾代禄这时赚了多少钱啊,可是,每年分给族人十几二十两的红包,还像是割了他的肉似的。
真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三人是族里推举出来的代表,三人一致同意,查抄八房
贾代禄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干,那银子肯定堆山填海啊
与其等到官府抄去,不如自己动手。
然而,贾敬按照贾赦的指点,去了八房书斋搜查,却一无所获。
很显然,贾代禄吸取了五房的教训,转移了账册。
贾敬贾政面面相觑,沮丧至极。
抄不到贩卖私盐的账簿银票,就不能证明八房一直在从事私盐贩。
邢氏那个女人只怕会百般抵赖,倒打一耙,喊冤说有人陷害。
贾敬不仅无颜再做族长,且这样被八房耍弄,贾敬也不甘心。
贾敬这里患得患失,却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算计。
这般时候,祠堂里已经闹起来了。
却是八太太邢氏这个女人十分精明,她虽然不能进祠堂,却在贾敬离开祠堂,直奔仓库之后,已经察觉到不对。
这也是八太太所言,贾代禄任何事情从来不瞒她。
故而,八房贩卖私盐,八太太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首先藏匿了钱财,等待贾敬进入八房的同时,她带领媳妇孙子从侧门跑掉了。
邢氏婆媳一路直奔祠堂。
八太太婆媳,以及两个孙女,祖孙四人跪在祠堂门口放声大哭。
她们这是学着贾代羽,来告祖庙了。
“哎哟,我们没法子活了,八老爷被你们害了,如今又来害我们孤儿寡母啊,祖宗啊,您睁眼看看啊,他们这些衣冠禽兽都干了什么呀”
贾赦敢打族里的爷们,再不敢沾染这个女人。
金大想起昨晚进府那人,还有赖大奉命说的那些话,他跟着贾代善走南闯北,已经成了人精,心知这只怕就是太太的杀手锏。
他挪到贾赦身边说道“大爷,这个女人在族里一手遮天,没人敢惹,这个时候只有亲太太出面才能遏制。”
贾赦大喜,忙道“老赵快些回去请太太前来。”
然而,赵尚义却无功而返“大爷,赖大守住荣庆堂不让奴才进去,说是太太正在闭关抄写金刚经,等公爷小祥的时候供奉菩萨,替公爷祈福”
贾赦闻言顿时抓瞎“这怎么好呢,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金大纳闷不已,难道自己猜错了
其实,这个时候,石梅也到了八房。
昨日贾代禄失踪已成定局,石梅便派赖大以延请塾师为名,将贾斑的舅舅,一个在京郊教授蒙童为生的穷酸秀才,请到府上。
贾斑的舅舅当初考取秀才,得益于贾氏的资助提携,这也成了他为妹妹讨回公道,底气不足的原因之一。
石梅知道,邢氏能够从寄人篱下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为当家太太,绝不是束手待毙之人。
贾敬安排贾斑搬到邢氏,石梅觉得不妥。
邢氏固然倒霉,贾斑彰显父恶,也会名声狼藉。
他兄弟长于恶妇之手,够可怜了
再者,大月朝重孝道,若贾斑不配合,以贾代禄这些年的经营,邢氏的狡诈,贾敬必将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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