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课, 几乎全班人都围了过来。
“1、2、3”宋思锐跟乐队指挥似的捏着手指一甩头,所有人拉长了调子起哄道“请客请客请客请客”
“还他妈数拍子”盛望喝着水差点呛死。
“是啊, 整齐一点气势足。”宋思锐还在那儿按照节奏打手势, 高天扬在旁边快笑疯了。
“他们一直这么二百五吗”盛望回头问江添, “你以前拿奖也这样”
江添说“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盛望问。
旁边俩男生笑着叫道“看老高怕不怕死。老高要是不怕死地喊请客,我们就跟着喊请客。老高要是怕死, 我们就喊喊添哥。”
“”盛望瞪着他们“那你们今天胆子这么肥”
“这不是有你嘛”
“靠, 柿子挑软的捏啊”盛望说。
宋思锐不管不顾开始喊号子“盛哥”
其他人约好了似的,跟着道“英俊”
宋思锐“添哥”
其他人“潇洒”
宋思锐“盛哥”
“牛气”
“添哥”
“挂逼”
“”
草,神经病
走廊里楼下的人都上来围观了, 盛望连忙抽了本书出来挡住脸“请请请请请, 别喊了。”
“我靠你真请啊”高天扬笑断了气又诈尸过来,说“没发现他们号子喊得特别熟练么常规流程了,喊这么多回就你理他们”
“我认输,我要脸。”盛望笑着抬起手说“这周周考结束,校门口当年烧烤店,我买单,我们去吃垮老板”
一大群人跟着起哄, 叫道“吃垮林哥吃垮曦哥吃垮全店”
“撑不死你们”小辣椒还是谁笑着骂了一句。
盛望第一次碰到这么疯的同学, 但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班了。不对, 是喜欢这个班的大多数人。他说过自己心眼小、气性长, 大度是不可能的, 所以个别坑过他的人依然是傻逼。
其他人笑语不断闹作一团, 全都挤在后排, 唯独齐嘉豪一人坐在人群之外。
当初他说自己视力不好,跟班主任磨了很久才磨到个第一排的位置,最近整组挪位,他挪到了第五组,盛望他们在第一组。
他跟热闹隔了一个对角线,全教室最远的距离。
他记得自己从5班杀进a班的那天,教室里也这么闹,一大群半陌生半熟悉的同学也这么围着他,起哄让他请客。
在那之前,他只在走廊和操场上见过a班的人,没说过两句话,更谈不上相识,但他都叫得出名字,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他要超越的目标。
所以当初被起哄的时候,他心里半是自怯半是自傲、一边惶恐又一边得意。等他从情绪里挣扎出来想要答应的时候,人群已经哄闹完笑着散开了。
那天之后,齐嘉豪就变成了a班的老齐。
他发现这个班的人都有点自来熟,好像只要他们乐意,想跟谁当朋友都是一句话的事。
他有点羡慕,有时又嫉妒。嫉妒他们那股子天生自信的劲,凭什么呢大概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吧。
不像他,有个一事无成又好夸夸其谈的爸,还有个自己没上成好学校就把重压全扔给他的妈。考到好成绩,他妈连水果都会切成块送到嘴边。考砸了,什么尖酸刻薄的嘲讽都能说出口。
家里远亲近亲都说他头顶有两个旋,聪明。但他自己知道,只有一个旋是真的,另一个是小学逃辅导课被抓,他妈气急了拿晾衣杆抽他,不小心留下的疤。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条长虫,侥幸混进了龙群里。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像个单枪匹马的屠龙骑士,等着天道酬勤。
他开始模仿a班的人,模仿他们自来熟,呼朋引伴,好像他本性多热情似的。其实有很多人他都不喜欢。
他不喜欢江添,随随便便就能拿满分,轻描淡写就能稳坐第一。他也不喜欢高天扬,明明成绩在a班吊车尾,却跟谁都能勾肩搭背。还有徐天舒,如果他爸不是附中政教处主任,就那平庸至极的胚子,哪能有今天的成绩
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盛望。
明明是一个半路混进来的人,明明进来的成绩跟所有人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甚至都没有刻意表现过什么热情,这个班级就轻而易举地接纳了他。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连努力都不用,就有着跟a班其他人如出一辙甚至更胜一筹的自信。
齐嘉豪自觉处处被人压一头,唯有英语例外。只有在杨菁的课上,他才是名副其实的a班人,他从不担心被点名,甚至希望被点名,他的卷子几乎可以当成标准答案,他的笔记会被其他人抢着抄,就连江添几乎都要让他一头。
偏偏杀出一个盛望,把他所有“几乎”变成“肯定”。
在a班,在英语这门课上,盛望就是标准答案,江添就是要让他一头。
这样的人,齐嘉豪怎么可能喜欢。
他闷头坐在位置上,把新拿的证书压平,小心翼翼地夹进大开本的练习册里,又把它放进书包,等着晚自习后让他爸妈高兴。自从上次丢了市三好,他妈至今没有过好脸色。
其他同学还在围着盛望和江添说话,如果没有那件事,被围的也会有他一份。
他有点后悔,又有点酸溜溜的委屈,心想着a班的友情不过如此。
人谁无过,他只是犯了一次错而已,从此热闹与他无关,欢呼与他无关,荣耀也与他无关。至于吗
他还在a班,又好像已经被淘汰了。
江添在周五早上给赵曦打了个电话。他怕班上这群饿狼真把烧烤店的存活吃空,想事先让老板有个心理准备。
盛望反坐在椅子上,下巴尖抵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高天扬他们那群嗷嗷待哺的一边伸着耳朵一边对答案,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不是曦哥啊”江添刚挂断,盛望就问道。
“不是。”江添把手机塞回书包说“林哥接的电话,他们有事去北京了,曦哥手机这会儿他拿着。”
“北京干嘛去了”盛望好奇道。
“不知道,只说了有点事。”江添回忆了一番,手机那头并不安静,林北庭身处某个人声嘈杂的公共场所,还有电脑音在叫号,“应该在银行或者医院。”
盛望“医院”
江添说“赵叔以前开过刀,偶尔会去医院检查一下,估计带他去北京了,昨天没在喜乐看到他。”
“什么病”
“胃癌。”
盛望愣住。
他这才想起来,第一次看见赵老板时感觉他像一只大螳螂,眼珠微凸,确实有点过于瘦了。也许是有至亲去世的缘故,盛望对于生老病死这类事有点儿敏感。
江添话音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手术做了七八年了。”
盛望没反应过来“七八年怎么了”
“医生说手术后五年不复发,就没什么大问题,例行检查就可以。”江添说。
盛望又怔然片刻,想到赵老板除了长相哪哪都没有病人样,嬉笑怒骂比谁都有活力,才真正松了口气。他刚回神,就对上了江添的目光。可能是低垂着的缘故,显得有些温和。
“看我干什么”盛望摸了摸后脖颈,坐直身体。
江添眉尖飞快蹙了一下又松开,神色恢复如常。他拿过水瓶喝了一口水,说“你脸是景点么,买票才能看”
盛望呵地冷笑一声,朝桌底一瞥,江添今天的篮球鞋是白的。于是他二话不说,给对方盖了个印。
江添“”
都是男生,知道糟践什么最心疼。
高天扬转头就把赵曦和林北庭不在的事广而告之,引来一片哀嚎。
a班竞赛课已经开了有一阵了,他俩都受邀来上过课。刚来的时候,有几个来a班旁听的傻子震惊道“这不是校门外那个烧烤店的老板么哪个吃错药的让烤串儿的教我们物理”
当时何进正拿着本子从后门进来听课,绷着脸答到“我请的。”
吓得那几个学生差点儿原路返回。
等到物理课代表把做好的t简介投出来,赵曦和林北庭漂亮至极的履历呈现在众人眼前,那帮傻子们一声“卧槽”便闭嘴惊艳了。
赵曦上了讲台还开玩笑,说“何老师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跟林子哦不,林老师都在国外,还没走上烤串儿的歪路。你们别看她现在虎着脸,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何进在后面笑骂道“去你的。”
“看吧,这就带上情绪了。”赵曦道。
他说话的调门不高,但很清晰,话里带笑的模样有点儿痞气,又一派从容。他说“放心,我跟林子只是来做个引子,告诉你们物理如果一直学下去会是什么样,本质是聊天,不会污染你们脑中构架的物理体系。”
林北庭比他肃正一些,但也在整节课的末尾开了个小玩笑。他指了指坐回教室后排的赵曦说“另外澄清一点,学这些不一定会秃,只要别在英国。”
那之后,全年级都知道了,a班的竞赛课来了俩帅哥老师做指导,其中一个还是附中校友,四舍五入能叫一声学长。
别的班尚且如此,a班的人就更甚了,大家都很喜欢他俩。请客说是撸串,其实就是想找赵曦和林北庭吃饭,他俩都不在,这饭也吃得不尽兴。
林北庭说他们要国庆之后才回来,于是盛望这顿饭跟着延期。
天气转凉只在忽然之间,九月的尾巴,附中校运会先一步来了。
高天扬终于有了班委的气势,每节大课间都在教室里流窜,到处搞动员。
a班的同学对于运动会兴致缺缺,主要是那些项目太不是东西了。
“8x200混合接力是个什么玩意儿”盛望问。
高天扬这个畜生仗着关系好,冒着生命危险强行给盛望和江添报了好几个项目,其中就有这个。
“男女生混合,4男4女,顺序随意,即考体力也考战术。”高天扬说得高深莫测。
考你爸爸。
盛望一脸绝望。
a班女生扒拉扒拉一共8个,这8个里面只有一个辣椒是能跑的,其他有一个算一个,800米统统跑吐过,还有仨不及。这是要逼死谁
盛望看向江添说“我今晚从上铺跳下来把腿摔折还来得及么”
江添说“不如我打折来得快。”
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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