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经,别以为我不敢杀你”钟系气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油盐不进的人, 偏偏他看上去那么贪生怕死, 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样, 很有骨气, 定下的底线绝对不会去突破, 就像是一个看上去不像战士的战士, 非要坚守战场似的。
“你敢, 你当然敢。这么多年把下沙县瞒的那么紧,半点风声都没漏出来, 钟县令也当真是能耐。你连皇上都瞒着,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贾经道,“我是贪生怕死,我也没什么骨气,你若是想知道别的事儿我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燕大人不一样”
“燕大人不一样啊。”
贾经就是再混蛋, 再不是个东西, 他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燕洵把他提拔上来是想让他做什么。
既然燕洵叫他来下沙县当这个县令,那么他就担着, 别管他用什么姿势担着, 甭管他是顶天立地的站着, 还是跪着, 还是趴着, 还是躺着, 他都要把这责任给担起来。
“你也知道燕大人不一样,却为何不让我见他”钟系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了下沙县界碑便停下,不往前一步,一待就是两个月,燕大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在京城的时候燕大人并未如此为难与我,为何出了京城便不再见我了”
“该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加你。”贾经道。
这么些日子其实他也没见过燕洵,不过经常见到秦四出来,偶尔小幼崽们也会出来交代事情,似乎是京城和歧元县那边的事儿,他偶尔会听到几句,也没放在心上。
“燕大人,是不是”钟系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
要不然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燕洵不见他,又为什么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偏偏就停下不走了,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他上蹿下跳的折腾这么久,这些人愣是岿然不动。
“没有不妥当。”贾经一口否决,“钟大人,你可以打我骂我杀了我,但你不能说燕大人的任何不好,一句都不行,甚至是你最好是连想都不要想。”
“为何”钟系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这般说,“我偏偏这么想了,又偏偏这么问了,又能怎样燕大人之所以一直不见我是不是因为他见不了我,而不是不想见我”
贾经干脆闭上嘴不说话,闭上眼睛不去看钟系了。
“贾大人”钟系气急,他明明招来了帮手,可此时却还是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错觉,就像是他便是招来再多的帮手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一切似的。
这种无力感让钟系愤怒,又有些恐惧。
“钟系,你不了解那些小幼崽。”贾经忽然道,语气上还带着一丝提点的意味,“只要燕大人还在,他们就是保育堂的小幼崽,学问好,脾气好,朋友也多,而且非常心善如果燕大人不在,那些小幼崽”
“他们会失去本心。”
“幼崽们是燕大人亲自带着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是燕大人一点一点教的本事,他们啊跟燕大人那是不一样的。”
这些小幼崽们都被燕洵教的很好,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好了,这便成了问题所在。
现在小幼崽们在极好的极端,一旦他们发生改变,就有极大的可能进入另外一个极端极坏的极端。
而牵着小幼崽们的那根线便是燕洵本身。
燕洵在小幼崽们心目中的重要性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重要的多,毕竟旁的任何人都没有经历过小幼崽们所经历的事情。甚至是燕洵自己也没想过如果自己没了这些小幼崽们会怎样,他有点不敢去想。
“本心命没了也就不需要本心了。”钟系道,“妖怪就是妖怪,永远都变不成人”
贾经刚想说什么,忽然又想起来,燕洵和小幼崽们给大秦带来的变化虽然让很多百姓受益,但似乎并不包括下沙县,钟系此时说这个虽然有些不妥当,但也没有大错。
他又想着说些别的反驳钟系,忽然脸色一变,眼睛跟抽搐了似的。
钟系叫出来的这些人颇有手段,能耐也厉害,硬生生在附近找了个十分隐秘的地方,贾经被带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外面有一些看上去像是阵法似的东西,还有不少人在暗处守着,他便知道这个钟系是有手段的,凭借他自己肯定逃不出去,便没想着要逃,这才一心求死。
他现在他又有些不确定钟系身边的那些人的能耐了,因为他任何动静都没有感觉到便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不是想知道下沙县究竟有什么秘密吗”钟系并不知道身后的变故,他犹自说着,“我身后的那些人你看到没有他们身手是厉害,一个个看上去怪物一样,可他们寿命极端,全都是在最好的年华中逝去。”
“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因为妖怪”
“下沙县有妖怪要镇压”
钟系近乎咆哮一样的说着,“所以哪怕是他们本事很大很大我也极少动用他们,实在是一旦动用他们他们只会死的更早。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年纪才那么大点儿,你叫我于心何忍”
贾经却瞪大眼睛看着钟系身后一动不动。
那些身手很厉害的人他知道,确实是很厉害,然而他们凶猛的扑过去的时候,却被战兔幼崽轻轻松松地按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甚至是连地上的尘埃都没有溅起。
一切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又轰轰烈烈的进行着,偏偏钟系还以为这里绝对安全,还以为那些身手极厉害的人万无一失。
“跟五皇子的情况有些像吧”燕洵忽然道。
战兔幼崽和撼山幼崽一左一右地按着头发全都白了,连带着眉毛也白了,但看上去明明是少年模样的人。他拼了命的挣扎,偏偏挣扎不开,身边的两只小幼崽巨山一样压着他,竟是叫他根本无能为力。
“说不准,不过是有些像的。”小皇子凑过来看了看,不太确定道,“回头问问他就是。”
“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难受。”燕洵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又抓着他的手腕把脉,微微皱眉道,“脉象也跟常人不一样,看来他一定不是寻常人了。镜大人,把他们都带回去,咱们得弄清楚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好。”镜枫夜便冲着身后招手。
竹叶青便立刻带着人进来,他们修为虽然高但到底是没有幼崽们那样的能耐,终于是弄出一些十分微小的动静。
眼瞅着这些冒出来的少年全都被带走,燕洵这才冲着身体僵着不敢动的钟系拱手,“钟大人。”
钟系缓缓转身,他很机械的拱手,说不出话来。
想方设法都想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但这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下沙县秘密的一角就被他这么拱手送了出去,而在燕洵说话以前他甚至是完全不知道。
“去看看贾大人。”燕洵道。
花树幼崽便提着小药箱哒哒哒跑过来,光明幼崽跑过来打下手,身后蛋弟弟牵着小黑也撵上来,蹲在旁边看。
“没事 ,伤得不重。”贾经龇牙咧嘴道。
“很疼吧忍忍就好了,我哥的医术很好的。”蛋弟弟笑眯眯道。
贾经很有骨气的点头,心里头决定自己既然都把大话放出去了,那倒是不如坚持到底,便咬紧牙关,想着自己应该能撑下去。
然后花树幼崽一动手,贾经便开始惨叫,实在是太疼了。
蛋弟弟哈哈大笑,“忍一忍,咱们出门在外没有条件叫你静养,可不就得用这虎狼之法。现在酸疼酸疼的,恨不得把胳膊腿都剁下来是不是当真是难受的厉害哩,当初我也叫我哥捏过,那会子我差点以为要被我哥给捏死”
“别、别说了。”贾经别的话没听到,就听到要让捏死了,他可不就是要让花树幼崽给弄死了。
这会子还要什么脸面,鬼哭狼嚎就是了。
贾经不故作高深的忍着了,大喊大叫的,旁边蛋弟弟就拉着小黑蹲在旁边说风凉话,弄得乱哄哄的。
燕洵便把藏在自己身上不肯走的蛋红红掏出来往蛋弟弟那边扔,“过去看着点贾大人。”
“燕大人。”钟系身体没有那么僵硬了,可以前那些早就想好的话却不适合现在说出来。
“明天进下沙县。”燕洵忽然道,“回去准备准备吧,咱们在这地方住了这么久,是得好好收拾收拾。”
钟系刚刚想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燕洵堵了回来,他看着燕洵慢慢转身,慢慢走了,几次张开嘴都愣是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边贾经鬼哭狼嚎一番,竟是能自个儿爬起来了,便颠颠的跟上去,路过钟系身边的时候还重重的冷哼一声。
“钟大人。”蛋弟弟带着小黑走到钟系前面,“等咱们进了下沙县,你随时都能找我阿爹,他会见你的。”
“你们当真要去下沙县吗”钟系表情复杂地看着蛋弟弟。
眼前的这只小幼崽是妖怪,还是燕洵的儿子,看上去很健康,能耐也大,就是个头稍微小了点,他牵着的小黑浑身上下都黑不溜秋,一双眼睛倒是十分灵性,看上去不像是妖怪,也不像是燕洵的儿子。
“要去的。”蛋弟弟老气横秋的叹气,“不管你说什么,下沙县都是要去的。”
“如果我说你们去下沙县的话,会给下沙县带来灭顶之灾呢”钟系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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