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白狐很懵懂, 听不明白这些话。
“现在不明白没事,等将来那一天到了你就会明白。”那人低声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痛苦。
“如果那一天到不了呢?”小孩儿白狐虽然没听懂, 但他看懂了那人脸上隐忍的痛苦表情, 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去想,并且问出了那样的话。
那人有些吃惊,似乎是没想到小孩儿白狐会问出这样的话,他轻轻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如果那一天到不了的话,是好事, 再好再好不过的大好事。”
“不懂。”小孩儿白狐嘀咕了一句, 又说, “成吧,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等将来那天到了,我便帮你一把就是。”
等白狐回到自己屋里,爬上床准备歇息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来, 赶忙问:“对了,等到那一天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那人的声音,小孩儿白狐爬到床上再回头,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 哪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往后过了许多天小孩儿白狐也没能再见到那个人, 家中里里外外也都没有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他便慢慢的把这件事淡忘了,只以为那不过是他天马行空做的梦而已。
梦,哪里能跟现实有联系呢?
那是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梦,随着白狐逐渐长大,他已经完全忘了小时候那个很不切实际的梦。
“是他!”白狐激动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就是他,我没有记错。”
曾经的已经完全忘记的梦现在变得无比清晰,并且那个梦变成了现实。
原来当时他根本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遇到了一个人,发生了一些事。那并不是他做的天马行空的梦,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事实。
“你遇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有没有拿什么……”燕洵想起当年他曾经给了蝮蛇一把战伞,后来蝮蛇消失,那把战伞也跟着消失了。蝮蛇知道那把战伞的厉害,他应该不会随意丢弃。
“镜大人。”燕洵冲着镜枫夜伸手。
镜枫夜便赶忙拿出一把战伞递过来。
战伞的模样从未改变过,不过伞面从绿棉布变成了蓝棉布,还有里面的机关调整过。
燕洵举起战伞,打开,在白狐面前转了一圈,“这是战伞,里面机关不打开的话,跟普通的伞一样。平时的时候可以挂在腰上、背在背上,手提着也行……战伞基本不会变换形态,这是为了辨识度。”
看上去是一把很普通的战伞,但只要打开里面的机关就能随时随地上天入地。
“见过吗?”燕洵问。
“见过。”白狐肯定道,“他也拿了这么一把,当时我还问了,他不让我问,也没说那是什么。”
但是当年的小孩儿白狐亲眼见过。
此时再看到燕洵手中的战伞,白狐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那是蝮蛇无疑。”燕洵微微松了口气,“小花,帮他检查一下。”
“恩。”花树幼崽便走到白狐面前,“你跟我来……”
白狐有点儿犹豫,他才被妖怪幼崽蛋弟弟和蛋红红,还有浑身上下都黑不溜秋的小黑救回来,才知道燕洵身边的都不是寻常小孩儿,而是妖怪幼崽,才见到了五皇子这样青面獠牙的存在,甚至是才见了可秋儿,才见了这么些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人,才知道了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秘密,哪怕是他是被幼崽们救回来的,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没有那么快接受这一切。
“害怕吗?”花树幼崽问。
大妖车中的一切对白狐来说都很陌生,不管是大妖车里面的机关还是这些没了伪装的小幼崽们,更别说五皇子还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白狐轻轻点头,他接受的没那么快,而且心里头还有些害怕。
“也是。”燕洵便站起来,“幼崽们毕竟都不是人,四皇子也不在……这大妖车中左右看看竟是只有我和王彦茗还是人。你且跟我来……”
满打满算,大妖车中竟然就只有燕洵和白狐看上去差不多模样,还有王彦茗,只是他不通医术,帮不上忙。
燕洵比白狐高一个头,只是太瘦了,比白狐还要细瘦,他伸手摸了摸白狐的脑袋,轻声道:“且跟我来,叫小花帮你看看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好。”感觉到头顶柔软的温暖,白狐忽然就放松了。
或许害怕,亦或是接受不了全都是借口而已,他不过是想要燕洵亲近而已。
跟着进了狭窄的单独的小屋子里,白狐慢慢躺下,眼睛还是看着站在旁边的燕洵。
“困了就闭上眼睛睡。”燕洵笑道,“说不定就能回想起当年的事儿来……”
当年蝮蛇究竟做了什么,白狐一点记忆都没有,就好像跟前几日一样,城中的少年究竟是如何变化的,他自己又为何没有变化,他也是一无所知。
白狐慢慢闭上眼睛,思绪再次回到那一年。
恍惚间他好像又在做梦,又好像是回忆起了曾经忘却的回忆。
他躺在床上,仰脸看着站在床边的蝮蛇,想问问他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不但如此,他甚至是身体都动弹不得。
“我给你一样东西。”蝮蛇低声道,“会有点疼,忍一忍。”
小孩儿白狐动弹不得,只觉得身上疼的厉害,他想大喊大叫却张不开嘴,连眨眼睛都不能,只能缓缓转动眼珠盯着蝮蛇看。
屋子里似乎有浓郁的散不开的血腥味,小孩儿白狐闻着有种想吐的感觉,却因为身体动弹不得而吐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儿白狐累的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身体就能动弹了,身上也没有哪儿疼,屋里同样不见了蝮蛇,只是他跑出去的时候,把家里人吓了一跳,都说他病了许久,没想到这病竟然好了。
“哪儿最疼?”燕洵问。
白狐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回答,“脖子、肩膀、胳膊、腿,都疼得厉害。”
“小花。”燕洵赶忙道,“捏捏看……”
花树幼崽拽着上戴着薄薄地手套,飞快地在白狐身上捏了一下,肯定道,“肉里果真是埋了东西,要挖出来吗?”
“挖。”燕洵抹了下白狐的脖子,轻声道,“镜大人。”
“在。”镜枫夜赶忙道。
狭窄逼仄的小屋子里亮起一盏盏妖灯,照的下面几乎看不到任何影子。
浓郁的几乎快要爆开的血腥味再次出现,白狐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候,他躺着一动都不能动,身上疼,并不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什么,都发生了什么。
恍惚间他累了,便在剧痛中睡了一觉。
“血包。”花树幼崽道,“里面有一些是他的血,八成都不是他的。”
“血包破了一个。”燕洵道,“好在咱们发现的及时,否则这破开的血包会慢慢腐烂破坏他的身体。其余的血包都没破,这应当就是当年蝮蛇留下的东西。”
“怪物可能会咬这些部位,咬到血包就能让他避开。”花树幼崽揉了揉眼睛说,“大人,怪物通过咬来传递的会是什么呢?一股咱们现在还没能研究出来的力量,一些血,亦或是毒素?”
“都有可能。”燕洵抱着药碗大口大口地灌下去,把碗放到一边继续说,“再仔细看看,一定还有别的线索。蝮蛇当年虽然掳了我,固然可恨,可我终究是也被他救了一命……”
当年若不是蝮蛇最后救了燕洵一把,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万幸蝮蛇还没有到罪无可赦的程度,就事论事来说,燕洵觉得他很有可能会留下更明显的线索。
“还剩最后一个血包,在他心口。”花树幼崽吸了口气道,“大人,我没有完全的把握,需得跟霍老一起才成,这个得大人来。”
“恩。”燕洵站起来。
心口外面有着一条一条的肋骨,里面便是不停地跳动着的心。
白狐觉得自己心口凉飕飕的,心一揪一揪的疼,恍惚间他又想起来曾经忘掉的事情。
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自个儿在屋里睡得好好的,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疼,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蝮蛇。
“你醒了。”蝮蛇后退一步,低头看着白狐,“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到了生死关头,你一定要想起来我说的话,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一个人,只有他能救你。”
躺着的保护觉得这些话简直是莫名其妙,他并不放在心上。
蝮蛇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他是燕洵。”
“他在哪?”白狐问。
“不知。”蝮蛇低声道,“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那你叫我怎么找?”白狐觉得眼前的蝮蛇简直是有病,忽然跑来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还让他找一个人,蝮蛇都不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他又怎么可能找到。
蝮蛇有些黯然,“你只要记住就行了,只有他能救你的命。是我对不住你,等将来你见到他……替我跟他说一声对不住,我会想法子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白狐便喃喃道:“对不住,我会想法子告诉你你知道的一切,燕洵,燕大人。”
“是蝮蛇说的话。”燕洵肯定道,“心口的血包果真不一样,里面除了血还有别的东西。小花,拿玻璃盒来,血包里面的东西似乎是活的,我觉得有些危险。”
花树幼崽便赶忙拿过来一个玻璃盒。
“镜大人,血。”燕洵捧着血包放到玻璃盒中,又赶忙让镜枫夜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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