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秦穗冲着杨叔宁拱手,满脸不赞同。
再看营帐里的其他副将, 都是信服杨叔宁, 但是对燕洵很不信服, 对于镜枫夜和撼山幼崽, 都有着没有掩饰的敌意。
他们常年驻守边城, 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每天睁开眼想着的就是杀妖,闭上眼之前想着的也还是杀妖。
城内有许多孩子, 有的爹早就没了,全靠兵营偶尔送出点粮食过活,年岁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干活换吃的,否则根本活不下来。
边城所有地方都充斥着妖国的妖怪进攻所带来的悲剧年纪很小就开始自己干活赚吃食的孩子,一些伤重的道兵, 明明年虽不大但看着却垂垂老矣,年轻哥儿、妇人抱着小孩子愁眉苦脸,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养得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妖怪。
营帐里就有两个妖怪。
镜枫夜穿得衣裳很好,跟副将们穿得盔甲比起来,简直格格不入。撼山幼崽穿着很小巧的绸缎衣裳,看着就价值不菲, 他还胖乎乎, 像是有点苦头都没吃过似的。
边城的副将和道兵都知道燕洵是鸿胪寺的官儿,上回还来迎接妖国使臣, 也都知道鸿胪寺有妖国送来为质的幼崽。
但是知道归知道, 亲眼看到燕洵带着幼崽大摇大摆的进大营又是另外一回事。
杨叔宁左右看了看, 想帮燕洵说话。
“无妨。”燕洵抢在杨叔宁前面开口,“我知道你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你们想的都没错,我不会辩解什么。”
秦穗一脸怒容,感觉燕洵这是故意来消遣他们的。
他重重地哼了声道“燕大人,这里是边城,很危险,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不过是小小副将,品级都没有,此时说话毫不客气,是真的气着了。
“说的对。”燕洵点头。
噎地秦穗后面的话都没能说出口,愈发觉得燕洵是故意的,更怒。
“不过因为一些事,我必须得来这一趟。”燕洵看向镜枫夜,又看了眼撼山幼崽,别有深意道,“他们也必须得来一趟。”
“敢问燕大人和他们是为了什么事”秦穗冷着脸问,大有燕洵只要说出玩乐之类的话,他一定会违抗命令,直接动手,给那两个妖怪好看似的样子。
“带来没”燕洵扭头问镜枫夜。
镜枫夜赶忙上前一步,抬起手晃了下。
铁箱他一直提着,从下火车开始,看到的人也很多。现在燕洵完全是故意问,镜枫夜知道他的意思,也故意抬起手给大家看了一圈。
“恩,你来说”燕洵伸手拍了下撼山幼崽的肩膀。
小幼崽一直紧绷着身体,他能察觉到这里的人对他的敌意,针扎一样扎到身上,并不好受。他终于进入梦寐以求的大营,只是没有人欢迎他。
正呆愣的时候,撼山幼崽感觉自己被燕洵拍了下,赶忙抬头看,正对上燕洵的笑脸。
那种被敌视的,针扎一样的痛觉瞬间没了。
撼山幼崽看到燕洵的眼睛里有对他的期待,他赶忙挺胸抬头,上前一步道“里面是天花疫苗。还有一种疫苗,还不确定效果”
“不确定的东西也敢拿来,是要在我们身上试药吗”秦穗下意识道。
撼山幼崽抿着嘴没说话,默认了。
秦禅更生气,忽然扑过来,想给撼山幼崽好看,也想试试他的能耐。
旁边杨叔宁直接抬脚,踢到他身上,把他踢出营帐外面。
他冷哼一声,“试探试探就行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啊小家伙,你来说说这个天花疫苗有什么用”
“打了疫苗之后,以后就再也不会染天花了。”撼山幼崽赶忙说,说完了转头看燕洵,见他微微摇头,便赶忙闭上嘴巴,不再说第二种疫苗。
营帐里的副将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疫苗是什么。
“天花就是疫病,这种疫苗可以预防疫病,懂吗”杨叔宁没好气道,“都回去准备准备,叫人来打疫苗。我丑话说到前头,谁要是不相信这玩意,那就别来。人家京城几十万人都打了疫苗,到底安全不安全,不是你们嘴上说的,所以谁也别跟我拿着个找茬生事啊”
别看杨叔宁是个糙汉子,说话也不好听,但堪称滴水不漏。
外面秦穗听着,脸上冒出冷汗,他有心试探燕洵和那两个妖怪,背后自然也有人支持,现在听杨叔宁这么说,显然他是知道的。
在边城大营,实力为尊,当初杨琼初来乍到,很是吃了不少亏,不过杨叔宁来了以后,姜还是老的辣,所有副将都被收的服服帖帖。
如今杨叔宁发了话,哪怕是还有几个人心里有想法,却也不敢再付诸行动。
秦穗没敢进营帐,听杨叔宁喊完,赶忙小跑着去喊人。
校场上,汉子们个个打着赤膊,浑身汗如雨下,见秦穗来,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大着嗓门道“秦将军,可是要来说疫苗的事”
“你知道”秦穗瞪眼,他都不知道疫苗是个什么东西,黄蜂这老小子怎么知道的。
黄蜂放下百十斤重的巨石,搓着手道“俺一个亲戚是火车上的技术工匠,方才见过面,他跟俺说的。那疫苗当真那么神奇,打一次从此以后就不会染天花了”
他这么问着,周围的汉子们动作虽然没停,但是耳朵都输了起来。
秦穗把这些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气闷,知道自己是被那几个别有心思的副将当槍耍了,不但惹了杨叔宁不快,可能还得罪了燕洵,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心里懊悔太冲动,赶忙叫上自己手底下的人,开始排队。
“秦将军,那个燕大人当真那般厉害我听说他还去过病房,给做了手术,现在那几个伤号脸色好多了。”黄蜂站在最前面,这会子到处都闹哄哄的,他便打着胆子找秦穗打听。
除了这些事,其实道兵们还关心火车。
那么厉害的庞然大物,轰隆隆的小山一样跑来,哪怕是看过不止一次,但心中还是很震撼。一节节车厢小房子似的,里面得装多少东西。
秦穗黑着脸没说话,他知道的还不如这些道兵多,怎么开口
黄蜂却误以为秦穗是知道些什么的,又说“秦将军,不知道那火车里有没有粮食,上回杨将军来的时候没带多少粮食,咱们早就吃完了”
“朝廷拨粮饷能不提前跟我们说那是燕大人的火车”秦穗忍无可忍道。
“可是”黄蜂一愣,知道秦穗说的没错 ,但他心中还是有那个希望,又想起疫苗来,便说,“按亲戚说一支疫苗一百文,咱们是给钱还是不给钱啊。”
秦穗一愣,不说话了,因为他也不知道。
如果燕洵要钱的话,怕是大部分道兵都不舍得拿钱,他们自己都吃不饱肚子,从牙缝里扣下点银钱,都是要留给家里人或者兄弟家里人的,哪舍得花在自己身上。
他甚至想,如果燕洵巧舌如簧的让大家出钱,那他要挡在最前面。
很快,杨叔宁走在最前面,燕洵随后,镜枫夜提着铁箱,撼山幼崽跟在最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宽阔巨大的校场。
这里是练兵的地方,撼山幼崽曾经爬到一棵很高的树上偷偷看到过,那一次他瞥见了卫守城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但已经足够他高兴很久很久。
随后来了好几个大夫,都十分激动地看着燕洵。
道兵们不知道 ,但是这些大夫却亲眼看到燕洵给那些伤重的道兵做手术了。他看上去轻轻松松,切去腐肉也都面不改色,医术实在是高超,而大夫们更羡慕的是燕洵带来的良药,一针下去,几个身上发热的道兵立刻退了烧,情况好多了。
“燕大人,那个什么疫苗要钱吗”见着燕洵走近,秦穗赶忙问。
“当然要钱。”燕洵道,“疫苗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是一百文一支,价钱不会变。”
秦穗皱眉,即便是他已经升为副将,那一百文他也是舍不得出的,有那一百文还不如拿了去买些粮食,还能填饱肚子。
道兵们平时军饷就是粮食,发放银钱的时候少之又少,攒的大钱都精贵无比,肯定不舍得拿出来花。
秦穗回头看去,果然看到许多道兵都开始犹豫,大家都舍不得银钱。
“不过”燕洵把这些人的神色都收到眼底,见着秦穗又要说话这才赶在他前面开口,“这个钱你们欠着吧,回头帮我种些棉花、桑树啥的,很快就能还上,若是干得久,我还会倒发银钱。”
他早就想好,只是故意拖到现在才说,就是不想让那些有心人惹事。
此话一出,好几个想要说话的副将都闭了嘴,脸色铁青。
“燕大人,一百个大钱得多久才能挣完 ”黄蜂一听有钱挣,顾不上身份,赶忙大声喊。
“若是勤快,两三个月吧。”燕洵想了想道。
其实一个月就成,他故意说久了点。
“这么快”黄蜂惊呼。
许多道兵都有些动容,若是真的有挣钱的营生,那么谁都想去试试。又觉得燕洵这回带来疫苗怕是早就想好了,没打算要大家的钱。
想通后,黄蜂顿时觉得燕洵果真是个好人。
他第一个冲上去,露出胳膊,燕洵拿着尖细的针头面不改色的扎进去,还对身边的大夫说“看到没就是这样,一点都不难。疫苗造起来不容易,用起来却简单的很。”
“燕大人,既然天花疫苗能造出来,那能不能”有个年纪很大的大夫犹豫一下,还是问出来,“能不能想法子预防妖毒”
“这个不急。”燕洵淡定道,“我有这个想法,不过得慢慢来。”
说着,燕洵特别看了眼镜枫夜和撼山幼崽。
大夫们瞬间明白,终于知道燕洵带他们来的目的了。这个天花疫苗就是几个幼崽一起造出来的,对付妖毒显然也得请妖怪帮忙,大夫们都很理解。
燕洵见他们明白,便不再多言。
等大夫们学会打针,燕洵便领着撼山幼崽和镜枫夜回火车上歇息。
边城到处都是道兵,跟道兵有关的人,只有火车上全部都是自己人,没有人敌视撼山幼崽。
燕洵去灶房拿了个烤好的蛋糕,切成小块、小块的,递给撼山幼崽一块,“害怕吗”
“恩。”撼山幼崽下意识点头,又赶忙摇头。
面对那么多人的敌视,甚至是想要杀他而后快的视线,撼山幼崽本能的害怕,但是当他看到燕洵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害怕。
“那些汉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一拳就能把我打半死,我也害怕。”燕洵心有余悸道,“不过他们肯定没机会动手。明天把车厢里的粮食和衣物送出去一半,估计就不会有人敌视咱们了。”
“我是妖怪,他们敌视我很正常。”撼山幼崽小声道,“火车上的东西,都直接送给他们吗”
粮食和衣物都是花钱才买到的东西,又用火车拉来,若是全都送出去,那损失的银钱怎么办
“当然不是,边城周围的土地很适合种桑树和棉花,他们帮咱们干活才能得到衣物和粮食。”燕洵淡定道,“免费送的东西永远都不如付出代价得到的东西有用。”
“恩”撼山幼崽神采奕奕。
他并不害怕那些敌视,因为有大人在,总能慢慢改变状况。
“对了,我们出去一趟。”燕洵忽然道。
他特地换了衣裳,让撼山幼崽也换了衣裳,带着补丁的粗布衣裳,鞋子虽然干净,但是有破口,头发用布遮住,一大一小两个人摇身一变,成了边城本地人。
“大人,我呢”镜枫夜没发现自己能换的衣裳,看到燕洵和撼山幼崽大变样,有点傻眼了。
“你留在火车上。”燕洵道,“我们去去就来。”
镜枫夜还想说什么,看到燕洵收拾了一些吃食,用打着补丁的袋子装着,发现自己跟着出去的话,肯定会引人注目,只得留在火车上。
他脸上的龙鳞痕迹根本没有办法遮掩,不像撼山幼崽,在脸上抹点灰,假装自己是被灰染黑的就行了。
离开火车附近,进入边城里面,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道兵大营里面全都是一个个壮汉,哪怕是吃不饱,但好歹生机勃勃,而边城里面除去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的铺子里的人,路上的人大都面黄肌瘦,大都是哥儿和妇人,步履匆匆地走过,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孩子,瘦巴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路上的人。
这里的人太少,而且都是穷人,没有乞丐,以为讨饭根本讨不到吃食。
燕洵牵着撼山幼崽的手,低着头,倒是一点都不突兀。
街上人不多,进了胡同,就几乎看不到人了。
又往前走,撼山幼崽猛然反应过来,他赶忙抬头看向燕洵,“大人”
前面那个地方撼山幼崽很熟悉,他曾经藏过很久,那里有一个小土堆,偶尔会有人扔点不好烧的树叶什么的过去,撼山幼崽饿急的时候也会吃树叶。
而且那里很空旷,极少有人来,佳倾给他送吃食也很方便。
再往前,有户人家
“我让人打听过,鸣哥儿和欢哥还住在那里。”燕洵轻声道,“欢哥年纪大了些,也帮着干活了,现在他们父子俩一起干活,三天里,总有一天能填饱肚子的。”
比以前好太多了。
以前鸣哥儿每天从早忙活到晚上,却也还是赚不出两个人的口粮,现在欢哥也能干活,多赚一份粮食,便能吃顿饱饭了。
燕洵抬头看了眼天色,知道鸣哥儿和欢哥应当都没回来,便拉着撼山幼崽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等他们回来。
这边的屋子都很破,不过用的都是石头,很结实。
每家每户的门都是象征性的关着,也不会有人刻意闯进去。因为实在是太穷了,家家户户都剩不下多少粮食,就连偷儿都不会光顾边城。
天黑快要没动静的时候,才有人陆陆续续回来。
鸣哥儿依旧帮人浆洗衣裳,一双手泡的发白,好在现在天气不是那么冷,水不算凉,他的脸色看上去还不错,不像天冷的时候,手都像是要结冰似的,冻疮一个摞着一个,不干活的时候又疼又痒,不小心抓烂了都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欢哥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他长得十分瘦小,黑乎乎,手上有不少小伤疤,穿得衣裳是鸣哥儿的衣裳改小的,许多地方打着补丁。
他干的是帮大营的战马整理草料,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门,天黑才能回来,干一整天,只有上午能得到一块硬饼子,他只吃一半,剩下的省下来。
“是他们吗”燕洵轻声问。
他没见过鸣哥儿和欢哥,只是打听过,此时看到这对父子沉闷的模样,感觉应当是的。
撼山幼崽点头,“是他们。”
“我们过去吧。”燕洵站起来。
虚掩的门被推开,院子里种了一点青菜,蔫蔫的,很瘦小,除此之外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屋子,里头的门是破的,透过破门洞能看到里面同样光秃秃,不比院子多多少东西。
撼山幼崽很激动,他仰着脸看燕洵。
燕洵点头。
他赶忙深吸一口气,然后喊“有人吗”
欢哥从屋里出来,看到撼山幼崽忽然眼睛一亮,随后又迅速黯淡,“你们找谁”那个黑乎乎的小孩很像他弟弟,但显然不是他弟弟。
“谁”鸣哥儿探头往外看,上下打量燕洵一下,又看了眼撼山幼崽 ,以为燕洵是跟他一样独自养活孩子的哥儿,顿时放下心防,道,“进来吧。”
进了屋,燕洵带着撼山幼崽坐在石头上。
屋里没有桌子,角落一张木床,一个木柜。当中最大的充当桌子的石头上,摆着半块硬饼子,旁边还有一块掰得碎碎的饼子,以及一些撕碎的野菜。
饼子干吃不管饱,掰碎了和野菜煮汤,至少能把肚子撑起来。
欢哥看了眼撼山幼崽,犹豫一下,拿起桌上没掰碎的饼子,掰了一半递过来,“给。”现在他有本事赚吃食了,可惜弟弟已经没了。
撼山幼崽犹豫一下,接了饼子,看了一小口。
饼子跟硬石头似的,味道也不好,里面还掺了一些谷壳,咬起来很费劲,也很难嚼,味道更不好,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能填饱肚子。
撼山幼崽以前吃过这种饼子,佳倾偷偷给他的,一整块能吃很久很久,不过后来他去了海边,被燕洵发现后,吃的就完全变了。
虽然吃过更好的东西,但饼子的味道其实挺不错,撼山幼崽很喜欢。
“你们是外乡人”鸣哥儿出去多舀了一瓢水,倒进陶罐中。
欢哥蹲在灶台前面,一边添柴一边偷偷看撼山幼崽。
“恩,听说燕大人看上边城的地了,要在这里种桑树和棉花。”燕洵很自然地开口,“到时候需要很多人开垦田地,听说给的待遇很好,我打算来试试”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边城对面就是妖国,这个地儿,一般庄稼根本不长。”鸣哥儿道,“甭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等明儿个还是走吧,边城的日子不好过。”
燕洵知道鸣哥儿是好心,没说什么,悄悄戳了下撼山幼崽。
小幼崽赶忙回头,见燕洵指了指包袱,立即会意。
正好鸣哥儿说“不嫌弃的话,你们晚上可以住在我家,汤饼吃着也不错的。城中客栈都是大人物住的,寻常人住不起,要的银钱多,不划算。”
边城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一来边城外面就是大营,全都是道兵;二来,这里太贫瘠,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填饱肚子、活下去,根本没有功夫勾心斗角。
“恩,我们也带了吃的。”撼山幼崽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东西。
纸杯里面松软可口的蛋糕、几块松软的鸡蛋饼、一把红油豆干、一块嫩嫩的豆腐,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
鸣哥儿看到蛋糕的时候便猛的抬头看向燕洵,“你是”
若是外乡人来找机会,定然是活不下去才来,哪能拿出这么些吃食。
燕洵站起来拱手,“不好意思,在下不是有意隐瞒,我叫燕洵,准备在边城开荒种地。”
包袱里的东西不多,很快都一一拿出来。
欢哥看了眼那些吃食,眼睛死死地盯着撼山幼崽,后者学着燕洵的样子拱手,道“在下”
“他还没取名呢。”燕洵笑道,“我准备让他以后给自己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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