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馊粒饭粒!

    额头冷汗直冒的曹子皙顶着伤处钻心的疼痛哆嗦着手给叶青青写信。

    青青吾妹的抬头一写完, 曹子皙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懊恼于自己怎么就钻了牛角尖,非要挖空心思往那官场上混呢

    想当初父亲获罪三代子孙不得科考家业也尽数被抄没,可叶青青却对自己一往情深, 自家媳妇大归之后叶老爷几次隐晦地表达要招自己为婿, 自己却心高气傲对叶老爷的暗示假作不知。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哦,觉得自家乃官宦子弟, 去一商户之家上门为婿太份, 其实自己又有何身份可言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子罢了。

    叶青青二十多都没有成亲,想来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叶家豪富, 叶青青又长得秀美,这样一桩婚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自己却猪油蒙了心一样毫不犹豫地推脱了

    想到这里曹子皙连疼带懊恼, 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真真是悔不当初, 如若那时候答应了叶老爷的提议, 现如今他必定还在津门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

    如今可倒好, 一念之差, 来来往往自己吃了多少苦头掉了一根手指且不说, 今次能否保得住性命还未可知。

    心惊胆战的曹子皙仔细斟酌着信里的遣词用句, 含蓄又不失矜持地表达了自己在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死间隙悟透了内心,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早已对叶青青情根深种。

    原来自己一直认为“吾既以身许国,又何以许卿”现在生死关头才明白, 家国大事虽重,可自己对叶青青的一腔爱慕之意更重,若非自己现如今重伤在外不得归,必定是要上门求娶心上人的。

    只盼着自己能得老天眷顾,在缺钱没药的情况下保得一条性命,伤好后回乡对心上人一诉衷肠。

    写完了信他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有疏漏,危难关头自己超水准发挥,一封信写得花团锦簇声情并茂,想必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叶青青看了这封信必定会激动得无法自持,定会汇钱过来让自己尽快养好伤回津门成婚。

    一旁等着的孙家兄弟见他写完了信,接过来就由孙二嫂拿了出去,没一会儿孙二嫂回来了,她瞪着凸出的金鱼眼对曹子皙道“你这信里边儿可一句都没提要钱的事儿,打量着我们全是大老粗不认字要糊弄我们是吧”

    “什么丢了一根手指他居然还敢糊弄咱们”一脸凶相的孙四牛抄起菜刀对曹子皙道“狗日的,胆儿挺肥啊你是不稀罕你的手指头了是吧”

    看着那沾了自己鲜血的菜刀,曹子皙吓得肝胆欲裂,他拼命摇头摆手,又指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嘴示意自己有话说。

    “老三,把嘴给他松开,看他想说啥。”孙二牛冷笑一声捉住他的胳膊按到了桌案上“要是没个好理由,也别去他的手指头了,直接把手给他去了。”

    孙三牛依令行事,把嘴巴给曹子皙解开了,却把绑嘴的麻绳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站在曹子皙身后的孙三牛趴在他耳边阴恻恻地对他悄声耳语“只要你敢喊叫,我这手一紧,哼哼你明白了”

    “唔唔唔。”曹子皙听了他这满是威胁的话拼了命地点头。

    待得嘴里的烂布被拿掉,曹子皙仔仔细细把叶青青跟自己的纠葛讲述了一遍,他说得认真,孙家众人却不认同。

    “做生意的人哪有那么傻因为几句好话人家就给你寄这么老大一笔钱来”孙二嫂撇嘴表示不信“你要是觉得她真会给你钱,你就把这五百洋元的数目写在信上。”

    曹子皙不愿意,赤裸裸的数目写在信上,只会让这封信显得庸俗不堪,把自己前面那一通情深意切的铺垫表白全部沾染上污遭不堪的铜臭味儿。

    自己脱身后还想去找叶青青成亲过好日子呢,他不能让这区区几百站洋破坏了自己在叶青青心目中的高洁形象。

    曹子皙自认自己有理有据,不愿意在信里直白地写上要五百洋元的话,奈何庸俗无比的孙家几兄弟却不认同,孙二牛极其干脆地道“不写也行,老四,把手给他去了。”

    “别别别”一听要被砍掉一只手,曹子皙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哭带喊地乞求“我写我写”

    “早这样乖顺不就好了”孙四牛恶狠狠地怒视他“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杀材,让兄弟们多费这许多功夫”

    曹子皙哭唧唧地提起了毛笔,却又想到自己先前托付孩子给叶青青时她那反常的态度,一时间千般为难万分犹豫着委实不敢落笔,这封信要是坏了自己在叶青青心目中的形象,等自己脱身后又能去哪儿找那么一个富贵去处

    手他要保住,以后的富贵生活也要保住,万般无奈之下曹子皙主动对孙家众人提议“这封信我委实不好写钱数上去,不如我给其他亲眷们写信要钱吧”

    孙家兄弟们对视一眼,孙二牛点了头“也行,管你向谁要钱呢,兄弟们只要收到钱就行,这信一来一返不过三个来月的时间,我们等得起。”

    孙四牛把手里提着的菜刀一把甩到空中,菜刀打着转呼呼落了下来,他伸手抄住刀把儿挥舞了两下“三个月后要是收不到五百站洋,你这两只手都别想要了”

    曹子皙哆嗦着连连点头,先给他认为可能会帮助自己的几家亲眷写了信。

    自打他爹获罪之后族里认为他爹败坏了曹氏名声,对他家意见很大,他回乡给父母操办丧事的时候族里人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淡,曹子皙不确定自己的信寄出去能否得到亲眷们的帮助,稳妥起见,他又给自己的几个挚交好友去了信。

    一沓子七八封信写完,断指处的失血加痛疼已经令得曹子皙面青唇白,几欲支撑不住了,拿着给叶青青的那封信,他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交由孙家人一起寄了出去。

    都说人走茶凉,自打自己那当官的爹死后自己是没少品味人情冷暖,不管是亲眷还是好友,他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得到他们的资助,为了自己的双手着想,还是添上叶青青更把稳些。

    信已写好,孙家人给曹子皙裹好了伤药,就把他蒙上眼睛给转移到了一个狭小的地窖里。

    曹子皙原以为在“兴中会”起义前的准备期里是自己今生过得最苦的日子了,哪曾想现如今的日子比那更苦一百倍。

    孙家人关押他的这间地窖不过一丈方圆,阴暗潮湿,连个向上的台阶都没有,地窖口的铁板一盖上,里面就黑乎乎不见一丝亮光。

    吃喝拉撒睡都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也就罢了,最可怖的是地窖里不只关了他一个人,连上他在内,足足有五个倒霉蛋被关在这里。

    每日里孙家人会在固定的时间掀开洞口的铁盖,吊下来小小一桶水,扔下八九个馒头,这点子东西只够维持着地窖里的人勉强不死罢了,于是这些被扒得赤身裸体的倒霉蛋竟是活得连牲口都不如了。

    经过几个难兄难弟的互通有无,曹子皙才明白孙家人根本就不是一家人,不过是一个老鸨子领着几个姿色平庸在花楼里混不开的娼妓勾搭了个龟奴专门做这无本的买卖罢了。

    这群人行事也颇有章法,专捡那看起来有点儿身家的单身外地人下手,先是由那妓子伪装成良家妇女软语行骗,骗不了就由那龟奴出面强行掳人,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由得他们摆布。

    “我只想知道,如果家眷们寄了钱来,他们真的会放人走吗”听得心惊肉跳的曹子皙也顾不得手疼了,他急切地询问几个难兄难弟。

    “放你走想什么美事儿呢”躺在角落里浑身黢黑头发胡子蓬乱成一大团的男子有气无力地回应曹子皙。

    “想当初我刚被他们抓住时每次往家写信都能要到钱来,那群混蛋当时对我还算不错,他们生怕我死了,把我单独关押在上面一间小屋里。”男子自嘲般地笑了两声“后来收不到家里寄来的钱了,他们也没放了我,却把我关到了这里。”

    听了他这话曹子皙的心霎那间就沉到了谷底,如若这些人收不到钱,自己岂非得一辈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了

    家里的亲眷好友曹子皙是不指望了,这些人哪怕能给他寄钱来,数目也极其有限,他只盼着叶青青对自己能一如既往地大方。

    说起来不过五百站洋,往日里叶青青哪一次资助自己也不只这个数目,如若叶青青能像往日里资助自己那般阔绰,必定能把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恶棍给惊到。

    这群恶棍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想必就舍不得弄死自己了,如果到时候自己也能被关押在地窖外,保不齐还能想个法子逃脱了也不一定。

    提心吊胆的曹子皙没日没夜的对天乞求叶青青还爱慕自己,计算着自己给叶青青的信走到了哪里,叶青青看到信是否感动得泪流满面,有没有给自己汇来一大笔钱。

    被曹子皙寄予厚望的信顺利地寄到了叶家,躺到了叶青青的书桌上。

    上天不开眼,被曹子皙日思夜想的叶青青却不在家,原本由叶青青督办的大盛昌机器织布厂的厂房和员工筹备已经由叶老爷子全盘接手了。

    放下了手头全部工作的叶青青,坐上了前往日本的邮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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