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假过后,叶勉老老实实地一大早就爬起来去国子学销假。
丰今等在叶府门外的马车前, 见着叶勉眼圈儿一红, 又生生地被一旁瞪着眼睛的牛管家给吓得憋了回去。
这回邱氏整肃宝丰院, 一直与叶勉里应外合糊弄主子的丰今也没逃得过去。
叶勉发热那晚,丰今没有及时上报主子喝醉了酒,正被邱氏抓了把柄,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 丰今就被他哥哥右铭先给逮了去,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 又亲自带人去和邱氏赔罪,右铭跟在叶侍郎身边伺候了将近十年, 情分很不一般,叶恒很多府外事也都是他在打理,邱氏也只能给他这个面子。
马车里没有外人,丰今瘪着嘴哽咽, “以为不能跟在主子身边了,可吓死我了。”
叶勉心疼地摸了摸小孩儿脖子上的淤青, 叹了一声,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大把金银裸子,都塞给他, 愧疚道“疼坏了吧, 我以后消停着些, 再不连累你们了。”
哪想丰今拿袖子抹了抹眼睛, 又将银钱收到自己的钱袋里, 吸了吸鼻子嘟囔道“那哪行,那日子还有啥意思”
叶勉“”
到了国子学,叶勉先去教苑那里销了假,回了湖边的院子,还没等进学屋就被等在那里的童子请去了荣南郡王那里。
叶勉进去的时候,庄珝正抬着手在几个童子的服侍下穿衣,叶勉吃着桌上的点心,随意往那边看了两眼,只见镜子里的人身着锦绣华服,头戴宝冠,神色虽冷冷淡淡,眉目间却一片桀骜威凛,一派天家之势。
庄珝穿戴好走了过来,把坐在桌前嘴里还嚼着半块点心的叶勉拉了起来,神色挑剔地上上下下审视着,随后一脸严肃道“瘦了。”
叶勉这几日确实因着这病清减了许多,早上照着镜子,他自己都觉出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些,不过脸部轮廓和五官却也更清晰了,倒比之前看着更出挑。
“瘦了好看。”
叶勉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无所谓道,刚想转身坐下喝茶润口,却见庄珝又往前一步,忽然伸手从前面搂住他的腰,把人抱了起来。
叶勉双脚离地吓了一跳,刚想发火,庄珝就把他放了下来,皱着眉头不满道“怎么比上回在这里病着轻了那许多你们叶府是穷得揭不开锅连点好药材都买不起了吗”
叶勉气结,瞪着他,“你少胡说八道”
“那怎么,难不成是你爹偏心偏得连汤药都全给叶璟喝了”
叶勉都被他气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大早就阴阳怪气的
庄珝坐下冷哼了一声,“你哥当真是惹人厌恶我前几日去碧华阁探视你,他竟让人把我挡在门外不准我进”
原来如此,叶勉翻了他一眼,哼笑道“过几日你连宝丰院也甭想进去,我哥这几日在给我挑护院,待我以后搬回去,院子里的规矩就是谁敢爬墙直接一箭射死,只留全尸,不留活口”
叶勉呛他,庄珝倒没在意,只抿了口茶不屑道“早该如此,不然你那院子比街市上开门营生的酒馆还容易踏足。”
俩人进门就吵嘴,站在一边的夏内监早已见怪不怪,接过下人刚端进来的一盅桃胶燕窝,笑呵呵道“时候还早,小少爷先喝上两口再回那院子去读书。”
叶勉一歪头,皱着鼻子嫌弃道“我不要,这几日在府里天天被我娘逼着喝这些东西”
夏内监耐心十足地转了过去,笑着哄劝道“这是用牛乳子和梨汁儿炖出来的,不比那冰糖甜水儿,如今正秋燥,咱们润一润,听话。”
叶勉不为所动,头又摆到另一边去。
庄珝把夏内监手里的瓷盅接了过来,舀了一汤匙送到叶勉嘴边,“现在不喝一会儿把你拉进宫,让我皇舅舅看着你喝,都是一样的,只你不嫌麻烦便好。”
叶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拿汤匙,庄珝往后躲了一躲,“就这样喝。”
叶勉翻了翻眼睛,这人既甘愿做下人服侍他,那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夏内监脸上的笑滞了一下,他虽待见叶勉,也愿意捧着他,却看不惯荣南郡王低下身段儿哄人。
庄珝倒是饶有兴致,眉宇间也平和了许多,一口口喂了他半盅下去。
叶勉随口问他“你一会儿进宫去”他今日的穿着要比平日里华贵上许多。
庄珝点头,“皇舅舅召我前去议事,北轕的新王又来讨秋风,还一张嘴就是大开口,烦人的紧。”
叶勉皱眉,“那就容得他们放肆”
庄珝淡道“这些年北面不太平,北轕刚刚平定了几个部落,正是十分缺嚼用的时候,我们若是坐视不理,难免他们会狗急跳墙,虽也不惧惮他们,只是那北轕向来以嗜血残忍称道,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大文北面的边陲百姓。”
叶勉听了叹了口气。
庄珝又道“大文安稳了好几十载,上下一片盛世,皇舅舅不愿此时在北边起兵生事,便也只能舍些银钱了。”
叶勉点头,想了想又问他“那叫你去做什么,你一不是边陲驻地的将军,二又没从国子学出仕。”
庄珝哼了一声道“因为那银钱是我来出。”
叶勉满眼同情,太可怜了
“对了,”叶勉突然想起来,与庄珝正色道“这次来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讲。”
“怎么”
叶勉咳了一声“虽说上回是你给我解了围,我该谢你,可你总是派人跟着我是什么毛病”叶勉皱眉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总懂得,五皇子派人查了你一回,你和人闹出那些条人命,怎地偏偏又把那探人往我身边安”
“这个问题可以待叶璟找到高手能把我的人一箭射死再议。”
叶勉皱眉,严肃道“我并未与你讲笑话,经上次一事,我家人总会护我周全,可你一直让人跟着我,这让我很不舒坦。”
庄珝把最后一匙燕窝送进他嘴里,才不高兴道“可我总是想你也很不舒坦”
庄珝把瓷盅放下,上下打量着叶勉说道“你看你刚才吃东西多乖巧,为什么又要惹我生气”
叶勉拧眉气道“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
庄珝不为所动,“过几日我会搬回公主府,你来我府里陪我住上几日吧,我最近想你想的狠了。”
叶勉一脸不可理喻地看着他,“你在讲什么鬼话”
“你总是躲着我,又不让我的人跟着你,那我连你每天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可以。”庄珝说到这里弯起唇角笑了一下,诱哄道“你的四季衣裳和用俱我都在公主府备好了,你来了,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都不束着你,必让你比在碧华阁住得快活,可好”
“神经病”叶勉摇了摇头,站起来转身就走。
叶勉突然冷脸甩着袖子走了,庄珝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恼怒地一挥袖子,桌上刚刚装燕窝盏的瓷盅应声掉落在地,滚出去好远。
夏内监“嘶”了一声,赶紧着人来给这小主子换衣裳,嘴里叨咕着,“唉,怎么每回来都要闹这么一出”
俩人不欢而散,叶勉回到启瑞院学屋还在生气,脸上几分薄怒,几人奇怪,笑问他是怎么了,这一大早的是和哪个闹上了
只阮云笙看了他半晌问他,“你刚刚打哪儿来的”
叶勉气呼呼地,只不说话。
阮云笙皱着眉,直直问他“可是打荣南郡王那里过来”
叶勉一愣,抬眼去看他。
阮云笙冷哼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魏昂渊,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
魏昂渊坐在那里小脸儿崩得死紧,面上如覆寒霜,瞪着叶勉,冷然道“他果然对你有那起子心思”
“额”叶勉支唔了一下,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敢”魏昂渊一拍桌案,呼地站起身,直直往外面走去。
叶勉赶紧起身去拦,一时启瑞院学屋里的学子们纷纷看向这边。
叶勉跑过去将人截住,急急把人拉去院子里的僻静地方,微恼道“你做什么”
“你别拦着我”魏昂渊朝叶勉吼道“那贱人仗着自己有个公主娘竟敢如此轻贱于你,真当整个大文都怕他了不成”
叶勉赶紧朝他“嘘”声,看了看四周道“少胡说你冷静点”
魏昂渊朝院子里往这边看的学子,狠狠地瞪了过去,骂道“看你娘的看眼珠子不想要了,爷这就给你挖了”
探头探脑的那几个赶紧缩了缩脖子,躲回去了学屋。
魏昂渊反应这么大,叶勉一时有些懵逼,好半天才道“他也没如何,也就想想,我又”
“想也不行”魏昂渊怒气冲冲地大声打断他道“他不准想你”
叶勉被他吓得一哆嗦。
“他要想什么”魏昂渊气得语无伦次,森然道“他要是敢把那些龌龊心思想在你身上,我和他鱼死网破”
这时阮云笙李兆和温寻见这边闹得厉害,也都走了过来,帮着叶勉一起劝着。
“别在这里吵,人多嘴杂,传出去倒不好。”
魏昂渊气得头都昏了,哪肯听他们的,吼道“我怕他做什么,除了公主这一脉,他祖上几辈子都是贱种他哪里来的脸面在京城与我耀武扬威”
叶勉急急去捂魏昂渊的嘴,气道“你疯了你,胡说什么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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