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鹏双腿发软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错了,一切都错了。
跟自己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了。
他觉得自己对梁言是真爱,就算自己已经受到了处分,可当自己再看到那张脸时,心跳还是会不可自抑地加快。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这些天,只要他闲下来,闭上眼,鼻间就总是萦绕着一阵薄荷味的信息素,让他心驰神往、无法自拔。
他原本只是单纯爱慕的心思,在“偶然”撞到梁言的发情期后,变得越发的不可收拾。
周嘉鹏想,他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因为梁言受过的屈辱和处分,只要能让他再看自己一眼,这些都不算什么。
越是高冷的Omega,信息素闻起来却总有着别样的滋味。
所有事情,在他看来,就越发的顺理成章起来。
他知道尹同光跟梁言关系好,正好自己室友就是临床专业的,他偷偷看过了课表,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空子。
梁言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最后还是答应了。
周嘉鹏捏着好不容易拿到的钥匙,心中兴奋不已。
他不是要吓梁言,他只是,只是想暂时冷他一下,到时候自己再出面,剩下的事,可以随机应变。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关上门,正要去检查是否还有别人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是那个在礼堂讲话的漂亮Omega。
他好像,在找人。
那个Omega紧抿着唇,眉毛拧起来,脸色说不上好看。
他的动作也很干脆,效率很高,面容冰冷。
——跟上次看到的那个笑眯眯的他完全不同。
周嘉鹏眼看着他就要往负一楼走,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壮起来的胆又怂了起来,明明在心里不断跟自己说,这只是个Omega,有什么好怕的,腿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口跑——
要是再被人发现,自己就说什么也跑不了了,反正这次监控也被他弄坏了,不如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做了这一切,周末也会有值班巡查的人,不过是让梁言在里面待一会儿罢了,不会,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当周嘉鹏走到门口时,心下一狠,还是把大楼的门也关上了。
而自己则挑了小路回宿舍,就没人会发现自己。
肯定没事的,不就是把两个人关一会儿,又不是什么别的地方。
自己没有什么大错,这次既没有跟踪他,也没有用信息素压他……
周嘉鹏心神不宁地想着。
他还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发愣,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呆呆地望着楼下。
“喂。”他室友嫌恶地推了推他,“让开。别挡路。”
自从他被处分以后,不仅是班里的人,宿舍的舍友也对他嗤之以鼻,像是一瞬间被孤立了,所有的人都在鄙夷他,他的床单会被泼上脏水,洗干净的衣服总会莫名其妙沾上污渍,没有人愿意好好跟他说话。
但他不怪梁言。
对,梁言。
想到这里,之前的怂胆又被一阵意念压下去,新的想法升了上来。
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怕得下意识逃跑?不过是两个Omega啊?
他究竟在怕什么?
他爱慕的Omega明明就近在咫尺了,自己还因为另一个不认识的人仓皇溜回宿舍……
像上次那样,歹意一旦重新起了头,便没有再压下去。
周嘉鹏深吸一口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什么也顾不上了,直直地冲出了宿舍。
他的室友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看见他夺门而出的身影,不自觉皱起眉。
-
周嘉鹏狂奔着往解剖楼赶,到了附近看见路过夜跑的学生,又下意识地想往不起眼的小路走。
他快步来到解剖楼,手伸进裤袋里,攥着钥匙,正要鼓起勇气去开门。
解剖楼旁的路灯亮着,周嘉鹏低着头,忽然感觉右上方传来什么声音。
他循声看去,差点没吓个半死——
只见二楼某间教室的窗边正攀着一个人影,手扶着窗框,低头估算了一下距离,似乎正准备往下跳。
关键是,那人不正是自己之前差点撞上的Omega吗?!
周嘉鹏盯着那个影子,努力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哟!”
那个Omega看见他,咧嘴一笑,看上去没有半点阴霾。
“同学,我好像出不去了,扶我一把?我要跳下来啦。”
周嘉鹏一愣。
然后瞬间反应过来,是啊,这个Omega又没有看见自己,肯定也只是把自己当做路过的行人罢了。
“哎!别发呆呀小哥哥!我好害怕的!”那个Omega明明整个人都要探出窗户了,却还这么说着。
不能被人看出异常。
周嘉鹏定了定神:“好,就来。”
他刚走过去,对着楼上说:“你跳吧,我扶着你——”
结果话还没说完,那个Omega直接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身形迅捷,稳稳落地。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那人的模样几乎一点也不像刚从二楼跳下来的。
Omega拍拍裤子,站直身子。
周嘉鹏心虚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
他刚准备抬腿离开,就感觉自己手腕被抓住了。
随后,一阵巨大的压迫力在一瞬间如排山倒海般地压过来,令他顷刻动弹不得。
周嘉鹏忽然间明白了。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不敢跳,是故意想把自己引过来的!
季秋像是知道他要走,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开始发抖的双腿,笑嘻嘻地开了口,神情漂亮又危险:“我是没什么事啊。”
“可是——小哥哥,钥匙呢?”
迟来的恐惧笼罩住了周嘉鹏。
不算高的信息素浓度让他被季秋罚站似的立在原地。
他咬牙,满脸均是不可置信:“你是Alpha??”
-
梁言睡了很久。
黑甜一觉。
大概是那股信息素的原因,他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没做什么梦,甚至连不舒服的睡姿也没能影响到他,直至他模模糊糊地在一阵摇晃中醒来,揉揉眼睛,抬头看到了皎洁的月光。
而福尔马林的气味早已消弭,只有染了秋意的风轻轻拂过他的鼻间。
……这是,出来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迟来的酸痛感才慢慢涌上来。
梁言发现,自己双腿好像没接触到地面。
?
他这才把下巴移开,吃惊地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人的背上?!
这个认知让梁言有些震撼。
他刚想做点什么,就听见一阵喘息。
好像背着自己的人手不太稳,走路也有些吃力,摇晃了两下,像是支撑不住似的,靠边找了地方,准备把梁言放下。
“……”梁言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表情敲了敲季秋的背的。
他究竟睡得有多死?连季秋背上了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季秋被他这么一敲,迅速地转过头,喘着气,眼里闪着惊喜:“言言,你醒啦?”
“正好正好,那我扶你走可以吗?我……我有点背不动。”
饶是梁言现在也有点尴尬:“……不用。我自己能走。辛苦你了。”
梁言从跟季秋隔着门聊天起,就没什么冷淡的架势了,此刻说话声音很低,音调也很轻,听上去有种难得的软糯。
这一段路没什么人,梁言抿唇看着季秋:“怎么不叫醒我?”
他其实是想问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就换成了另外一句。
“言言,这个嘛,”季秋眼泪汪汪,“我们得救了!”
……得救?
这个说法似乎没错,但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
梁言神色不变,只把这件事当做在解剖室睡了一觉,甚至还多问了一句;“三室的那具标本没事吧?”
季秋很快明白过来,原来梁言之所以被熏得直闭眼,就是因为打开了风柜,连连点头:“没事没事——你睡着没多久,就来电了。”
梁言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我们最后怎么出去的?”
是值班的保安发现了?还是……
谁知这话刚问出来,梁言就看见季秋变了神色。
从讶异到沉默,季秋似是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然后又很快敛下这一抹羞涩,最后露出了满眼的崇拜,语气虔诚地说道:“啊,是上次那个Alpha哥哥帮了我们。”
“……”梁言侧头看了一眼季秋,发现这人脸上明晃晃地写了几个字:
好哥哥,盘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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