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果真说话算话,一周以来几乎就没再找过梁言。
只有两天前突然降温, 他会发消息来告诉梁言, 叫他别感冒了。
对方发来的信息言辞间都很得体, 梁言想起那天他拒绝得太直白, 想了想还是发了一句“谢谢”。
江星澜的回复来得很快。
“不用谢。”
“那天的事,要是给你造成困扰, 我很抱歉。”
梁言说“没事”。
对方没有再回复。
他关闭对话框, 默默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
不是说江星澜不好, 而是他的目的性太强虽然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但梁言还是提不起一点兴趣。
梁言原本要收起手机, 可又鬼使神差地, 打开前几天存在相册里的照片翻来出来。
是当时季秋发给自己的银杏叶。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 正要收起来, 就感觉尹同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这两天怎么总走神,”尹同光惊奇,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梁言这才想起来,他最近确实总是忽略了这名一直很关心自己的室友。
跟他说一下也没关系。
他回答道“是有点。”
“嗯”尹同光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 “那,那是什么”
“江星澜跟我告白了。”梁言说得很淡定。
“卧”尹同光卧槽两个字还没说完,立即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抱歉地朝循声看过来的几个同学点点头, 降低音量, “真的啊”
说完还小声补充了一句“还好我买股买对了”。
梁言“嗯”了一声, 那个帖子他知道, 他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要是能让尹同光玩得开心一点也没什么“但是我拒绝了。”
“啊”尹同光对这个结果稍微有些意外,“我看你都不怎么拒绝跟他出去,还以为他有戏。哎不过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有更好的aha在等着我们言言所以你为什么没答应”
梁言“他挺好的,就是感觉不太对。”
“哦哦。”尹同光没多问,临近下课,他开始收拾桌上的书,“不答应就不答应,言言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aha,哎,不过言言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从来也没见你对别人有兴趣过。
这话尹同光以前也没问出口过,不过现在难得聊起来,还是有些好奇。
他笔也不收了,转过身以一种八卦又热切的眼神看着梁言。
听到这句话,梁言第一反应是那天回宿舍的路上,他脑海中回想起的那些话。
很快那些听上去甚是矫情的话过去,眼前又浮现出一张泛着浓浓秋意的图片。
他下意识沉默起来。
尹同光见他不答,便没多问,重新坐回去等下课。
过了没几分钟他又转过来,手机屏幕还亮着,问他“言言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kb,他们家负责人聊过抑制剂30很快就要上市的消息对吧”
听见这个词,梁言有些恍惚,好像自己是有段时间没听人提起过这个了。
上次30使用后的意外,季秋让他先把异常反应瞒下来,自己也就听了他的话,没有联系异常申报。
梁言莫名心里不安,问尹同光“kb怎么了”
尹同光把手机屏幕递给他,上面不知道是哪个新闻网站的页面“喏,就是这个,你看看。”
他接过手机,上面赫然刊登着一条新闻
kb新药上市受阻大受好评的新版抑制剂或有隐患
新闻内容不长,但有一句话让梁言盯着看了很久“有内部人士称,即将问世的30抑制剂被内部研究员爆出对个别患者有严重不良反应,必须延迟上市,目前kb高层否认了这一事实,称是无稽之谈,但表示会重新对待关于30的临床研究。”
“言言,言言”尹同光不知道为什么梁言能看短短的几句话看这么久,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走神了”
梁言这才从怔忪里抽出来,把手机还给尹同光“没什么。”
这节课的最后几分钟,梁言什么都没听进去。
文章里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季秋吧
他让自己别先告诉kb,结果自己先捅上去了
梁言又回忆起这两天,季秋虽然也时不时来蹭课,但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下课就没了影子,也不知是不是去了实验楼
隐隐约约不妙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来,梁言还是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人,发了一条信息。
“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重,刚下课,梁言找了个借口让尹同光先回去,自己则拨通了季秋的电话。
嘟音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应。
直到第三次因为无人接听而被系统挂断,梁言心中的焦急也达到了顶峰。
那个研究员真的是他吗kb知道是谁吗
不,甚至于,kb会不会知道了他的真实性别
梁言抿着唇,脑中闪过种种猜想,却束手无策。
对了。
赖秋彤。
赖秋彤跟他是一起的,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还好上次晚会他留了赖秋彤的联系方式,梁言想也没想地就打了过去。
这次还好,很快接通了。
“喂”赖秋彤所处的地方很安静,“梁言”
“是我。”梁言开门见山,“你知道季秋在哪里吗我联系不上他。”
对方有一阵诡异的停顿“怎么了”
“我”梁言也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想说的话,“我找他有点事,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对方语气迟疑“他现在可能没空见你。”
这话一出,仿佛证实了梁言心中所想,担忧漫了上来“他怎么了在学校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梁言又说了些别的什么,赖秋彤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赖秋彤才叹了口气“真没事,就是他易感期到了。等他好了,我会叫他回你电话的。”
梁言最终没有等季秋的回电。
他也觉得神奇,在赖秋彤的百般拒绝下,他还是问到了季秋所在的地方。
“实验楼八楼,最里面那个实验室。”赖秋彤无奈道,“他易感期我一个aha不好接触,现在应该还在里面。”
“你”赖秋彤沉吟了一下,“你如果真想看看,也别贸然进去,隔着门放点信息素安抚他就好了,注意保护好自己易感期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好。”
梁言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aha的易感期。
很多人说易感期的aha永远是最可怕的,他们阴郁、低沉,最原始的暴戾也在骨子里不断流淌。
最关键是,还只能硬生生熬过去。
很多人说这是aha强大的代价。
学校里也有易感期aha隔离室,里面设施与应急工具一应俱全,虽然没有抑制剂那样有效的针剂,但也会备好很多抗燥郁之类的药,加上还会释放一些类oga信息素的物质,一般aha在里面待上一天,易感期基本就可以安稳度过了。
梁言在挂了电话才想起,季秋现在在学校的身份是个oga,他每次的易感期都是怎么过的
在他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门见到季秋的时候,还有些吃惊。他觉得季的易感期似乎跟别人说的都不一样。
季秋表情看上去比平常淡一些,别人口中的阴鸷在他脸上完全找不到踪迹,只是蹲坐在地上,死咬着唇,对着不知名的方向发呆。
镇静得令人心惊。
实验室的门是指纹识别的,梁言进不去,只得把手掌放在透明的玻璃上,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他。
除了微微发颤的身子,和没进脖颈的冷汗,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梁言看得心疼,早就忘了来时赖秋彤说的话,手指屈起,在门上轻轻叩了叩。
里面的aha像是受了惊,蓦地转过脸,充满敌意地看过来。
他的眼里有太多梁言读不懂的东西。
梁言呼吸一滞,却还是没有犹豫,直直地与他对视。
他在用眼神告诉他,开门。
把门打开,我可以帮你。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问,你的每一次易感期都是这么过的吗找一个没有人的实验室,一个人忍到结束
隔离室的aha尚有舒缓的辅助用药,而你就这样血淋淋地憋过去
想到这里,梁言叩门的频率又快了一些。
季秋盯着他看了半晌,眨了眨眼,像是才认出跟自己对视的半天的人是谁一样。
他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这才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替梁言开了门。
原本被玻璃门隔绝的信息素,在此刻铺天盖地向梁言涌来。
“季秋”梁言试探着开口,“还好吗”
这话刚一说完他就觉得后悔,对方信息素都快要把自己给淹了,身体也在止不住地发抖,怎么可能好。
季秋没说话,只是目光没有离开梁言,眼底泛着红。
梁言想扶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谁料刚碰到季秋的手,对方便触电似的一个激灵。
季秋浑身都发烫,被他这么一碰,竟开始喘起气来。
他大概还是憋得太难受,又从喉间难耐地逸出一声叹息。
梁言甚至都不能确定季秋是不是还认得出自己,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执起他的手“是我。”
话音刚落,便安抚似的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淡淡的薄荷气味绕上来,季秋方才的戒备才缓和了一些,任由梁言牵着他坐下。
见oga信息素果然有效,梁言松了口气。
想安慰他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aha,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摸一摸他头发的奇怪念头。
而他也这么做了。
季秋身上还在流汗,头发却还算干燥,不算软,但也不扎手,摸起来很舒服。
他乖乖地被梁言按着头,平时骚操作很多的aha此刻变得无比听话,原本急促的呼吸也缓和了下来。
梁言就这样用信息素裹了他一会儿,看见季秋被汗洇湿的脸,刚想找张纸巾,帮他擦一擦汗。
可他才站起身,一双手就从后面缠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别走,别走。”方才一直沉默的aha终于开了口。季秋的声音听上去几乎可以说是委屈的,但又跟他平日里装出来的做作和矫情不同,是一种纯粹又可怜的哀求,生怕他一放手,自己就会离开。
季秋的呼吸滚烫,浅浅地喷在他隔着一层衣料的腰窝上,细细的痒。
梁言没有回头,都可以想象出此刻他颤抖的睫毛,和微微泛红的鼻尖。
对方的力气不小,像是怕他跑了,牢牢地箍住他细瘦的腰,两手扣在一起,又说了一遍“别走。”
梁言第一次有一种心被泡得发软的感觉,忍不住放缓了语气,素来冷淡的嗓音此刻听上去有着别样的温柔“我没走。”
对方像是被这句话安抚到,原本张牙舞爪的信息素也收敛了一些,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手却还没松开。
梁言不敢动,不知是怕惊扰到了此时情绪不稳的aha,还是在拾掇自己被拥抱撞碎的难以言喻的心情。
就这么任由对方抱了自己很久,久到他以为季秋睡着了,刚想收起一点信息素以免惊扰到他,就听见身后的人开了口。
声音带着哑意,轻得抓不住,如同天光未现时的低低呓语。
“别走”这两个字在短短的时间里被他反反复复说了好多遍,“我喜欢你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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