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 自己的aha究竟能作死到什么程度了。
季秋还抱着梁宸的大腿声泪俱下痛哭流涕,看上去又凄惨又好笑。
而深受学生喜爱的梁院长,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自己大概是瞎了吧。
他才刚开始觉得这人靠谱
就这
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生气。
因为从季秋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字起,这句话就充满了槽点。
直接叫爸。
说自己有孙子了。
“”这次自己儿子也没想到他会打这么一记直球, 别说硝酸甘油了,连硝苯地平都没准备,还好梁宸身体一向不错,因此他只是深深地换了好几次气, 还是说不出话来。
梁妈妈则在一旁目瞪口呆, 整个人仿若宕机。
“你再说一遍。”
梁宸语气森冷。
季秋迟疑片刻, 小心翼翼道“您指的是从爸开始, 还是从”
全场依旧保持静默。
梁言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季秋。
表情里只有一个意思。
活着不好吗。
然而季秋在短暂地感到内心凄凉命不久矣后, 很快便适应了下来。
只要他胆子够大,梁院长的火就撒不到自己身上
在老婆一家面前丢人,算丢人吗
不算
这明明是无畏又英勇的气概
要是一件件一桩桩梳理起来,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一步到位
于是在一片沉默里,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言言他,有了我的”
“爸,事情就是他说的那样。我怀孕了。”
梁言终于忍无可忍,替季秋说完了话。
“不是季秋的问题, 是我发情期自己没注意。”
“不是言言的错呀是我是我鬼迷心窍”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止住。
气氛越发尴尬了。
桌上的火锅还在热腾腾地滚动着, 飘出浓郁诱人的香味。
还没等梁宸一脚蹬开季秋, 对方就演够了, 心惊胆战地站起来,又回到座位上。
季秋跟梁言对视一眼,差点没被他的眼里的刀子给切成无数片。
梁言的意思很明显来之前怎么说的,就是让你这么说出来的吗
季秋回给他一个自信的眼神富贵险中求。
梁言忍住没动手,眼神在说赶紧滚。
梁宸缓缓地放下筷子,在陶瓷碗的上方发出一声脆响。
梁院长觉得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勉强也称得上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他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才有如今的成就,一般的事情在他面前,自己都能泰然处之,面不改色。
然而此刻,在面对到这个年纪差了自己不少的学生面前,他忽然跟自己的儿子心灵相通。
“老婆。”他朝着自己的夫人说道。
梁妈妈机械地点点头,显然也没有从这样的讯息里回过神来。
“火开大一点,看看能不能再多涮一个人。”
“咔”的一声,梁妈妈听吩咐,开大了正在底部熊熊燃烧的火焰。
梁宸指了指翻着泡泡的火锅,对季秋道“小季,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帮你摁头埋进去”
大无畏的季小秋毕竟不敢在梁宸面前撒娇,他饱含感情地应了一声“好的,梁叔叔。”
梁宸冷冰冰地挑一挑眉,冷笑一声“怎么,又不叫爸了”
“”季秋呼吸一滞,从善如流,“爸”
这声音过于洪亮,梁宸差点又要背过气去。
其实梁宸自己也知道,毕竟在了解了自己儿子的体质和季秋信息素的匹配度之后,不是没有过这种心理准备。aha和oga的结合,在生理的本质上就带着最原始的兽丨性,虽然现代医学为此做了不少的措施,不过契合度越高,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就越大。
但。
梁院长觉得自己的血压又开始升了上来。
这不代表季秋就可以直接先入为主抱着腿叫爸
梁妈妈反而是最先接受的人,她见自己老公还铁青着脸,叹了口气“算了,好歹是叫人家来过年的,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她给梁宸烫了两片肉,又贴心地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百合银杏甜汤“刚放凉,喝一点降降火。”
梁宸肚子里憋着火,但还是接了过来。
可眼睛还一刻都没有离开面前的两个人。
季秋也终于正经起来,方才堪称滑稽的动作荡然无存,仿佛他刚才那样做,只是想粗暴地引进主题,而过于夸张的话和举动,又让当时的情景变得尴尬又可笑,梁宸如果那时直接拉下脸来,效果还真不一定有现在的好。
“吃啊,别愣着。”梁院长喝了一口老婆特制的甜汤,冰冷地说。
季秋十分听话地开始给梁言烫肉,下锅的全是梁言喜欢的东西,这些天虽然他厨艺没什么精进,但别的还算有收获,比如剥虾敲蟹煮粥,倒是越发熟练了。
一直有些沉默的梁言也说了话“我们来之前确实就想过要跟你说这个事。”
“大概什么时候”梁宸问自己儿子。
“一个多月前都是我的错您千万别怪言言”
季秋连忙说。
“我问你话了”梁宸让他闭嘴。
季秋只能悻悻听命。
“一个多月两个月吧,那时候我”梁言顿了一下,“是我没让他标记我的。”
“我当时就是想让他收集取样,才会这样。”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梁宸也心下了然。
季秋又想插嘴,想替梁言辩解什么,好把锅都揽在自己身上。
梁宸瞪了他一眼“再多说一句你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季小秋再次插嘴失败。
在梁宸在震怒和吃惊之外的,他又多了一丝心疼。
作为父亲,这个消息来得太快,这些情绪都是真实流露。
可自己也确实没有其他立场。
毕竟梁言的体质摆在这里,抑制剂太不安全,与自己的aha一起度过发情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知道,他都知道。
oga跟自己的伴侣信息素契合度越高,受孕几率也越大,多少oga分化后就会在数据库中找一个跟自己匹配度过得去的aha相亲结婚,梁言要继续上学,还要当医生,他都没有反对过,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aha,这明明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而怀孕,总不能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aha头上。
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明白归明白,但言言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
他知道自己纠结的心情,他不过是还有些不能接受罢了。
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合格的父亲。
不然,怎么会连抑制剂的事,都很晚才知道。
他抬眼看了一下因为被自己禁言只能安安分分安排梁言吃火锅的季秋。
季秋用竹签串着虾在锅里煮,颜色变了就捞出来,擦了擦手把筷子放在一边,开始细心地给自己的oga剥起来。
而梁言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没有丝毫不自然,吃了三只后见季秋还在忙前忙后,皱着眉头让他一会儿再剥,先吃自己的。
季秋笑了一下,虽然还是不敢看梁宸,但依旧尽着最大的努力在照顾他。
看上去细心又温柔。
梁宸缓了一下“那还有谁知道”
“目前没有,就直接上来跟您说了。”季秋把最后一只处理干净的虾沾上姜醋汁,放进梁言碗里,说道。
怪不得自己上次会在医院看着他提前实习,原来早就有了计划。
理智归理智,可梁宸一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来气,逼问“那你的父母呢你就不打算说了”
季秋脸上僵了一下,正要说话,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提醒,解释道“我正要说这个问题。打电话来的人就是我母亲。”
季秋按下通话键。
“喂”
在其他三个人的注视中,对方传来了回应。
那是一个听上去还算年轻的女声,语气欢快“是旸旸吗秋彤说你怎么不回来过年呀”
隔了两秒,对面换了个人接,赖秋彤无奈道“小秋,刚刚阿姨非要给你打电话,说不听到你的声音不安心不然你今天还是先别刺激她,就就先顺着她说两句。”
“嗯。”季秋低低应了,在电话切回去的时候叹了口气,“妈,我是季旸。”
“医院很忙呢,回不来。”
“嗯,您也春节快乐。”
该说的都说了,季秋关于家里的事一点也没瞒。
赖秋彤后来又在电话里聊了两句,说年前看过医生,母亲的状态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总把他认成季旸,但情绪上总归没有太大问题了。
这顿年夜饭不能说愉悦,在关乎于子女的事情上,父母最终都是以妥协告终的。
不过毕竟梁宸心里还有气,两个人最后还是没多留,打算先回去。
“等等。”梁宸站在门边,忽然想到了什么,让两人站着先别动。
季秋自然是不敢动的。
梁言倒没什么心理负担,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心想算了,直球就直球吧,反正他好像总能达到最终目的。
而且还没被按进火锅里给涮了。
也挺神奇。
梁宸在妻子疑惑的视线中走进卧室,翻找了一通后又带着一身脾气走了出来。
他本来看都不想看季秋的,可最后还是冷哼了一声“你家里的情况我理解,但有些东西我不管,既然你保证了说到做到,那言言跟着你不能受一点委屈,任何时候。”
季秋拼命点头。
“学位的事如果有需要我会帮忙,生活中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这个不是问题,”梁宸对季秋的学习倒是完全不担心,毕竟是自己一手看中的,这方面肯定比别人优秀,“我说不定会时不时来看看你表现得怎么样,要是什么做得不好的,有些后果就都不必说了。”
季秋没有任何异议。
梁宸心里还是有气“言言喜欢你,我也算看着你一整年过来的,该认的我也认,他现在怀孕,可以,毕竟发情期要做到百分百预防也太为难你了。”
他顿了顿,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季秋身上“但有些事情,你最好自己看着办。”
梁宸把东西扔过去就自己转过了头。
他大概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接受。
季秋心头一喜,连忙接过来定睛一看
赫然是一本户口簿。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又想滑下去抱着大腿开心地哭泣“爸”
温文尔雅的梁院长一脚把自己的得意门生踹出了门“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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