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策划的同学对这一场表演下了很大心思, 十分卖力地向各大时装周学习借鉴, 虽然服装都奇奇怪怪的, 但好歹勉强保持住了一些设计感,加上模特选的不错, 整体效果也算差强人意。
梁言一言难尽地看着台上的人, 实在无法把他跟刚才那个睥睨天下的军阀联系在一起。
这人吧,走秀就算了, 还时不时想跟台下的观众互动。
“秋秋秋秋看这边”
“哪里是百变这明明是千变”
“啊啊啊啊啊啊小秋看我了”
“这一刻我居然觉得环保材料穿在他身上也值千金”
一群模特走完第一轮,集结在一起,重新绕着观众席又走了一圈。
期间不少人像是参加握手会似的,季秋出现的时候不停地伸出手去想碰碰他,热情万分地为他打ca, 而季秋也很配合,不仅不停地招手示意就算了, 居然还对着人群抛飞吻
梁言眉头拧得死死的,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这人, 就算装个oga也不能这么浪吧。
在季秋快要经过自己身旁时,身后的声音明显大了十倍。
“秋秋秋秋”
“小秋看看哥哥”
“啊啊啊来了来了,他走过来了”
梁言一边在心里说自己真的不想看到这个西南憨批了,一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季秋嘴角挂着他最招牌的笑, 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 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梁言有些恍惚。
对方此时的笑他明明很熟悉, 可在知道了他的身份, 和刚才赖秋彤说过的话后,他竟又觉得陌生起来。
梁言身后的人还在兴奋地呼喊着,要是手里有灯牌,几乎可以模拟某综艺爱豆出道现场。
季秋放慢脚步,走向梁言,挥了挥手。
他脸上的笑像秋日里斜照进窗口的一抹最简单的阳光,干净又清澈。
梁言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原本不屑一顾的他,最终还是向半空中的季秋伸出手。
季秋笑容更甚,眼睛都弯了起来,在一片aha和beta的尖叫和呐喊中,准确地抓住了梁言的伸出的手,轻轻握了握,又松开。
两人的动作十分自然,就好像只是季秋在回应梁言对他的支持一样。
季秋的手很暖,残留的温度久久不散。
他早就走回了后台,梁言也早就抽回了手。
不过刚才那一幕还是被太多人看到了。
“啊秋秋为什么不握我的手”
“嗨,你以为你是梁言吗。”
“秋秋果然只跟他的小姐妹握手嘤嘤嘤。”
“虽然梁言没什么表情但我总觉得他们有故事啊”
“求求了两个oga能有什么故事,摇了我吧。”
“我不服今天也是支持aa恋的一天”
沸腾的人声似乎跟梁言没什么关系,这个节目过后,又接上了最后几个节目,不过都效果平平,观众的热情似乎都在之前消磨殆尽。
晚会终于结束,尹同光找人要照片去了,剩下梁言和一旁还在玩手机的赖秋彤。
梁言在这一瞬心中莫名有些烦闷,不知名的情绪郁积着,找不到出口。
而冷静下来后,又忍不住想起了赖秋彤刚才的话。
他转头看向她。
对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走神了许久,银灰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一侧,衬着她的侧脸,平添了几分柔和。
她是季旸唯一的aha。
太多细节他当然无从得知,可光是听见这么一句话,梁言就有些难过起来,为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跟季秋十分相似的oga。
世界总归是对oga不公平的,一个aha一辈子能标记数个oga,可一个oga穷其一生也只能选择与一个aha进行终身标记。
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便只能摘除腺体。
梁言作为一个oga当然无法理解一个aha的感受,却在听见“唯一”那个字的时候,还是生出了不可自抑的悲伤。
也许他们交换过信息素,或者,他们已经终身标记。
从此以后他们将对方的信息素披在身上,是最坚硬的铠甲,也是最温柔的牵挂,如若失去了其中一人,那铠甲最终分崩离析,裂成一道一道刺向对方的玻璃碎片,用曾经最依赖的气味,反反复复把自己扎得遍体鳞伤。
梁言这么想着,冷不丁发现赖秋彤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
“我很抱歉。”梁言放低声音,对赖秋彤道,“季旸的事。”
赖秋彤愣了一下,看着梁言笑了起来“没关系,过去很久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梁言想了想,既然赖秋彤愿意说季旸的事,他还是有问题想要了解。
“我上次看到,最后的死亡记录上写的是窒息”
赖秋彤轻嗤一声,刚要说什么。
季秋的声音却冷不丁插了进来。
季秋最终没跟梁言一起回去。
分别时,季秋叫住了他“言言。”
梁言视线淡淡地扫过去,无声疑惑。
“算了。”季秋吸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梁言很少见到季秋这副模样。
他其实也有很多话想问,但面前人的表情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没事。”季秋眨眨眼,重新笑了起来,不似平时那般甜,梁言却越发的觉得真诚,“早点睡。”
“晚安。”
深秋的夜里,季秋早换了一身衣服,外套有点薄,不过他似乎不在意,手里拎着那套道具军服,一步一步地跟着赖秋彤往回走。
“怎么,”赖秋彤终于开了口,“敢做不敢当了现在又不想暴露身份了”
季秋走得很慢,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嘴唇动了动“我我是不是很卑劣啊。”
赖秋彤把一缕发丝绕道耳后,想了想说道“是。所以我没打算隐瞒季旸的事。他又是院长的儿子,知道很正常。”
赖秋彤顿了一下“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临时标记了他。”
季秋沉默片刻,一语未发。
明明最初接近他的动机并不单纯。
明明只想做个表面朋友。
明明自己的身份可以藏得死死的,没人会知道。
可是,从第一次看见他跟哥哥一模一样的不良反应开始,记忆力的某些画面总跟当时重叠在一起。
当时他忙着记一个数据,匆匆赶到八楼,没想到会遇上好奇走上来的梁言。
再躲肯定来不及,他最终只能咬咬牙,装作认真实验,不知道梁言看到了自己。然后在回去的时候,把抑制剂还给他,再随便弄点什么小误会,继续瞒住梁言还是挺容易的。
再然后,就是那天的事情了。
他当时确实只是碰巧路过,听梁院长说过那间教室才会知道密码,可刚走到门口,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薄荷味信息素。
季秋脑子一懵,什么也没想就进了教室。
他记得梁言用的是kb的抑制剂,他在卫生间看他注射过一次。
而之后的不良反应
季秋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言言不能再用抑制剂了。
万一,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
他自私、卑劣,又无耻,蛮不讲理地,趁着对方发情期的档口,一步一步走近然后咬了他。
他明明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就太容易暴露了。
可他没有办法做一个旁观者,然后再一次看见一个oga,刚消下发情期的不适,很快就被新的呼吸困难吞没。
不能再出意外了。
季秋一语不发地想着。
而他刚才从后台回来,看到赖秋彤跟他聊起这件事时,又总想跟梁言说点什么。
尤其是,想劝他不要用kb的抑制剂。
可是那种话,他又怎么可能说出口。
自己没有那个立场,更不可能像一个无耻的流氓那样说出自己的想法。
梁言也不过上了一年大学,在分化后经历过的发情次数应该不算多,在这个临时标记和抑制剂二选一的生物本能里,尽管他再好强、再不服输,却也只能选择妥协。
当然了,有些oga可以忍,但那种几天不能进食,只能喝点水或者营养剂度过的日子,又究竟有几人能承受呢。
说来说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最优解。
“别的我没说。”赖秋彤开口道,“就提了一下季旸,放心。”
季秋点点头“好的。”
“不过”季秋委婉到,“我哥的事,我也可以自己跟言言说。”
让你开口,未免又要再揭一次伤疤。
赖秋彤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甚在意道“没事。”
“我怕我不多提一提,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在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淡,赖秋彤苦笑一下,这么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梁言都没有看到季秋。
尹同光偶尔会问一问,毕竟赖秋彤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而梁言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最近s班课比较多”搪塞过去,尹同光也只能悻悻的怨念一下。
那天之后季秋偶尔会在微信上跟自己聊聊天,不过都是一些小事,梁言看到了回,对方也不缠着,相处得也算自然。
要说哪里不一样大概就是,学校里开始有人传起他和季秋的事了。
起初他也没在意,可当他偶然在班级群里看到某位beta女生的头像是那天晚会上,自己与季秋交握着彼此的手相视一笑时,才觉得有些古怪。
倒不是因为那张图边上加了个贼拉恶心的边框,也不是因为自己的脸被图软件过度磨皮显得怪异,而是上面的一句备注。
我校或开创第一例oo恋先河,目前大家正在哭着接受中
“”
梁言眉头跳了跳,把图片截给尹同光看。
尹同光不愧是八卦之王,扫了一眼就漫不经心地说道“嗨,我当是什么呢,学校本来就有这么一小撮人整天拉郎配,还总是拉邪教。”
梁言不太能理解“邪教”
“就是不常见的那种啦。比如oo恋aa恋什么的。”
尹同光还怕梁言多想,又补充解释了一下“当然啊我绝对不是那一挂的,我知道你跟季秋没那一层关系,怎么老有人说你跟他很配呢,太奇怪了。明明小季也是一个娇软的oga,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梁言被那个词震了一下,表情难得的不太自然“我也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发现自己被拉郎后的感受。
不仅不生气,还十分好奇,别人是怎么有本事把他们两人想到那一层的。
正想着,梁言手机振动,他看见来电号码神色一凛,走到没人的门口才接了电话。
“喂。”
“您好,请问是梁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很礼貌,像是沟通过无数次一样,“这里是kb制药的,我看您前几天联系了我们,说想了解一下咱们公司30抑制剂的临床研发和试验,是吗”
“是的。”
“根据您前天在官网上提交的个人信息,我们现在已经核实完毕了,kb现在正在招募有关30抑制剂的oga自愿实验者,相信您在填表的时候就看到了。”
“嗯。”梁言声音有些冷。
“是这样,我们公司对于自愿接受这项临床试验的oga有很多优待政策,首先当然是全面您的所有费用,当然,实验组和对照组是随机生成的oga实验者在初期,我们会发放三到六次发情期剂量的抑制剂,在反馈过信息和数据后,不论是否有效,第六次实验结束后,kb为表谢意,都会对受试者有终身免费抑制剂的服务”
梁言皱着眉听着对方啰嗦了许多,问道“会有什么意外吗”
对方这种问题不知回答了多少遍“没有的,梁先生,我们kb的抑制剂向来是所有厂商中最好的,您知道”
“可是,我听说明明有一例oga,在注射过后发生了严重的不良反应,最后”
那人开口打断,十分熟练地继续回答“这件事我们公司高层已经出面给出过解释了,该名患者是由于自身原因导致的窒息死亡,公司也出于人道角度考虑给出了一笔慰问金”
后来那人又说了什么,梁言记不太清了。
在挂断电话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天晚会结束时,季秋来到他和赖秋彤身旁说的话。
“他确实是窒息,”季秋当时声音很轻,像抓不住的羽毛,滑过梁言的耳畔,“脊髓高位受损,从第二颈椎以下生生断掉,他意识无限清醒,可他就是无法呼吸。没人知道那一刻他脑中浮现的是什么,因为他”
“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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