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岁月 2

    土匪寨好像是山里的一个寨子,?八路军来以前住着土匪。八路军来后第一个先把那个寨子拿下。据说寨子易守难攻,?当时打寨子的时候伤亡很大。最后还是当地人带着他们从水上过去,?从他们汲水的地方攀爬上去才拿下。

    因为那里进出不方便,?攻打下来后只做总部所在。枪声开始分散,?他们这边掩护部队留下一部分，其余的全部分成小队钻进一条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山沟。

    冰兰替换下孙荣去抬担架。所有人默默走着，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穿过一道道山沟,?眼前终于开阔。原来这里居然有一片空地,?四周环山,?空地被水占据了大半。

    靠东一座孤山挺拔直上,?显得那么突兀。前面带路的沿着水边朝那座山走去。冰兰远远就能看到山上一个个开的山洞。一人工凿出来山道狭窄蜿蜒,?临水的地方山壁陡直，能看到高高的一块平台有台阶上上,?估计就是汲水的地方。

    “土匪好会选地方”前面抬担架的曹艾云感叹。

    “真是易守难攻”

    “鬼子能过来不”

    “过来就是送死的，看好那俩个进口，谁能上来”

    看到了希望,?大家话多了起来。天色慢慢暗起来，可能上山很难，队伍被迫停下。不远处已经有人在搭棚子。

    “卫生队的同志前面等待,?伤员过来就地救治”宋刚在前面喊道。担架伤员被村民接过去,?冰兰跟随着李红英等人顺着踩出来的路转到一座小山跟下。撤下来的担架变成一个个简易台子。

    石头垒起来的灶台已经烧上了开水。火光照应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脸。随着第一个伤员进入，陆陆续续开始进来更多。两个医生和助手只能负责重伤,?轻伤基本上交给了冰兰等人。

    “姐,?我帮你”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钻进来。原主的弟弟何志勇。

    “爹娘他们呢”

    “在前面帮着运伤员,?爹让我过来”男孩黑瘦，显得脸很长。唯一亮点就是那双看着还不错的眼睛。

    “好吧，先把手洗干净，帮姐端水”冰兰在记忆里寻找家人，原主有父母和眼前的弟弟。他们从陕西逃荒过来。本来想去河北，没想到半路遇到国民党与日子打仗。只得随着人流转移到了这边。

    八路这边招人，冰兰便报名，就像她爹说的，去部队女孩子或许是一个好出路。据说招卫生员，学一门技术受用一辈子。一家便在闫家村挖了窑洞住下，村里给了四亩田，勉强能生活。

    何志勇冰兰弟弟一心向往参军，可惜年龄实在小。端了水过来看姐姐处理伤员伤口，看光线不好提马灯过来照亮。

    冰兰手脚快，只要不是重伤，子弹留在里面的，很快就能处理一个。何志勇用崇拜的眼神看姐姐动作。

    “不用麻药能忍住不你的伤口过长，我想给你缝上几针。但是我没做过，如果你同意，我想试试”冰兰处理完伤员伤口后觉得还是缝上好得更快。

    “可以”伤员有些虚弱，但是还是做了肯定回答。

    随后何志勇就看到他姐姐用针像逢衣服一样，把伤口缝起来。不禁咽口口水，慢慢平复了狂跳的心。

    “想学不姐姐就是跟宋医生学的，如果你想学，以后跟着姐姐”何志勇是自己唯一的血亲弟弟。战场太残酷，如果有的选，她不想让弟弟上战场。学医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我要去打鬼子”何志勇做了男孩子最想做的决定。

    “做医生能救更多的人，伤员好了可以重新上战场打鬼子。不要小看医生，他能挽救更多生命。如果我们不救治，可能让很多人失去重上战场的机会。”

    “你姐姐说得对”过来看冰兰忙活的宋辰铭道，随后仔细看了看冰兰缝合的针，除了不太美观外，基本上可以。

    “但是我不会”何志勇做着最后挣扎，心里很矛盾，上战场是自己的梦想，可是救更多的人好像更好。

    “延安有学校，如果想去可以过去学习。咱们这里没战事的话，我可以带带你们。不过你还小，学校更适合你”宋辰铭说完开始准备下一个手术。棚子里到处充斥着血腥，冰兰趁送出伤员的机会，出来大口喘息。

    外面已经天黑，星光点点，枪声早已没了声息。药品告竭，大家用烈酒消毒，冰兰浑水摸鱼处置伤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外面煮好的稀粥招呼着大家轮流吃上一口。

    冰兰把口袋里的一块干馍掰进最粥汤里，碗里加了一颗营养丸递给何志勇“吃吧，姐姐这里还有”

    何志勇没客气，肚子早就咕咕叫，问道饭香更是饿的要命。端过来都没怎么嚼就进了肚子。冰兰只盛了半碗稀汤，给自己加了一颗营养丸喝下。

    现在没时间休息，伤员下来的就是几百个。帮着救护的还有叫来的村民。姐俩再次进去，现在有些伤口大的也给了她，这样可以减轻两位大夫的压力。

    冰兰手越来越熟练，宋辰铭过来指点几次后，居然缝合的很像样子。清洗伤口便交给何志勇。冰兰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快麻木地失去知觉，自己都这样，何况弟弟。

    “志勇，你先去睡一会”

    “姐，我能行”何志勇努力睁着眼睛，冰兰笑笑，自己这个弟弟还是不错的。

    黎明的曙光来临，冰兰终于包扎上最后一名伤员的布带。她的腰几乎伸不直了，何季林找过来，抱走了再也坚持不住，睡在一边的儿子。宋刚带人送走自后一名伤员，李红英带着冰兰等卫生员清扫了帐篷。

    把脏的布带器具全部放盆里准备清洗。干净的棚子虽然血腥味，众人还是找了角落依靠着睡去。

    冰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揉揉麻木的肢体，一旁的孙荣也睁开眼。除了赵彩玉和曹艾云都已经没了人影。

    外面挂满了洗不干净的布带，宋辰铭和程弘方站在河边默默看着远方。他们都是上海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怀着满腹报国热情奔赴前线。理想很豪迈，现实很残酷。

    一次次手术下来，让他们有种无力感。由于没有药品和好的环境，致使有些重伤没办法救治。失去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让他们心痛。

    “上级让咱们培训一批医生，小宋，你去吧，你的学识扎实，延安需要你”程弘方道。

    “老程，不要跟我争，我年轻，在这里带带新学员一样。而且你也看到了，遇到战事伤员不断，我的体力比你好。还是我留下吧”

    “我们都不要争了，听从组织分配”程弘方叹息一声，战争太残酷

    冰兰出来就看到何志勇端了一碗粥过来“姐，吃饭，娘给你留的”

    “你吃了吗”冰兰接过粥。

    “吃了”何志勇添添嘴唇，喝粥喝不饱，但是姐姐更辛苦。自己昨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冰兰笑笑，看他那样子一定没吃饱。找了块石头坐下，自己还真有干馍，递给何志勇两片“这是我烤的，有些味道，吃吧，姐姐这里还有”

    焦黄的馍片让何志勇忍不住接过来咬上一口，香香脆脆的，还带有一点盐，真的很好吃。嘴角含笑“姐的馍馍很好吃”

    “吃吧，姐姐这里还有呢”冰兰忍不住抚摸一把何志勇干黄的头发，伸出来的手细长无肉。

    “你们姐弟俩可真好”孙荣端着碗过来。

    “志勇是我从小带大的，跟惯了我”冰兰端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大口，小米稀粥，稀得能数出米粒。

    “孙荣姐”何志勇礼貌地叫了一声，起来跟冰兰道“姐快喝，娘让我把碗带回去”

    冰兰答应一声，几口喝干，孙荣扑哧一笑“就是快，也得容容功夫，你这可好，整个灌进去了”

    “习惯了”可不习惯了，饿急了，看到饭总是想尽快填满肚子。碗给了弟弟，那边宋刚已经招呼着大家开始上山。

    山道只有二尺多宽，边上偶尔打上一根铁桩供人借力。好在伤员安排的都不高，大约只走了三十米左右，便有几个台阶通向侧面。侧面上平台。就是一间间石洞。基本上就是人工凿出来的。外面用石头垒墙安木门窗。门口不大，里面却不小。横向四五米，纵向也有两米多。

    整个屋子安排了十余个伤员。程弘方介绍说这里是重伤者，有的做了截肢手术，有的是大面积缝合。李红英被安排在这间病房。随后又是一间间病房，冰兰被分配到了一间微重伤员病房和一间普通病房。她的任务就是每天查看伤员病情，更换药物，伺候伤员起居。

    其实已经没药物可换，只是每天查看伤口，帮着用烈酒或盐水清洗。所以每次换药也是伤员做难过的时刻。好在何志勇每天都跑来帮忙，高秀英冰兰的娘觉得闺女刚十五就伺候大男人起居，以后怎么嫁人

    便让何季林跟着儿子过来帮忙。也就是说，冰兰管辖的两间病房，基本上就是他们一家子在管。本来也是允许百姓帮忙的。冰兰感觉到来自家庭深深暖意。

    除了何家人，第二天又跑来一个毛头小子“我来看我们排长的”

    “你们排长是谁”

    “高强，就是那边那个”刘喜指指里面。冰兰看那边一人抬起头也往这边看，点头放行。冰兰没再去注意二人，她有的是事情要做。例如把换下来的布带全部洗干净晾干。幸亏有她娘帮忙。

    “咱门排还剩多少人”高强问。

    “排长好好养伤，别的不要管，以后咱们还会有新人”刘喜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想哭却不想让别人看到，尤其是排长。前一刻还在一起的战友，现在已经天人永别。

    “虎子他们都没了”高强心在滴血。

    “谁说的，他们都好好的，正在跟鬼子在山里打游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