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重过生悔过文中的老实人(完)

    林老实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不举也罢, 不行也好, 都是他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 也没碍着旁人, 何春丽以为的男性尊严, 在他这里一文不值。

    除了中二时期,也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比拼生殖器。男人究竟行不行, 靠的不是下半身,而是能力。

    说到底,这个世界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他能一直往上爬, 带领这些人过上好日子,谁又会在乎他是行还是不行呢哪怕今天的这个话传了出去,大家都默认他不行了,一样会有人愿意把黄花大闺女嫁给他。而像村里一穷二白的懒汉,就是再行, 也没有哪个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那些议论他的人也就顶多在背后议论两句罢了, 当着他的面屁都不敢放。

    所以他是真不在乎。这个事传出去了,以后林母不会逮着他, 天天劝他说亲结婚,那些在工作中接触的长辈、领导也肯定不好意思再给他介绍对象了,他反倒清净不少。

    所以他一开始打算听之任之,但这件事牵扯到了江圆。

    江圆为了帮他洗刷掉这个耻辱, 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修改了病历,把一切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哪怕这个事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江圆的职业生涯也肯定会受影响。

    林老实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说到底这个事的源头还是他。如果他当初没有为了拒绝何春丽,故意说自己不行,后面何春丽也不会带他去检查,也就没今天这事。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在江圆说完话后,抢在何春丽面前开了口,板着脸说“够了,江圆,你不必因为报恩而把这种事情揽到自己头上。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何春丽骗我去检查男科,医院没检查出来有什么毛病,写了一句泌尿系统暂未找到病因,建议去上一级医院拍个泌尿系统ct而已,何春丽就因为这样一句话非要就此认定我不行,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他先发制人,将检查结果如实说了出来,这样大家一听就知道,病历上并没有黑纸白字判定他不行,是何春丽自己信了。

    其实检查结果倒是其次,因为现在还没有专业的男科,大家对男人的这个病有点讳疾忌医,所以自然就不了解。男人的这点问题,在很多人看来,吃点腰子什么的补一补就好了,愚昧落后得很,就像这会儿生不出孩子,生不出男孩,都还怪女人肚子不争气是一个道理。

    何春丽说出的条条款款,检查什么的都不重要,对这些人而言,最有说服力的是一年不睡老婆这一点。

    不过这一点也好解决。

    林老实越过江圆,看着一脸扭曲,充满恨意的何春丽,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跟你睡觉吗”

    何春丽才不信,她扬起下巴嘲笑道“怎么,还想把你不行的责任推到我头上是我让你不行了”

    哪怕脸上带着鲜红的手指印,何春丽的漂亮也是毋庸置疑的。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天天躺在一边,都能忍住,还是不是男人了这是现场不少人的心声。

    林老实没有去看这些怀疑的目光,他走到何春丽面前,稍稍一弯腰,附到她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因为我嫌你脏一个卷了丈夫养伤的钱,跟人跑了,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女人,你觉得我会看得上眼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我的妻子,更不配做我孩子的母亲”

    乍然听到这个答案,何春丽的双瞳蓦地张大,眼神惊恐地望着他,微张的红唇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脸上震惊、恐惧、羞愧、无所适从这样的情绪一一变幻。

    其余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这是什么神转折林老实究竟说了什么,能让趾高气扬,自信满满的何春丽突然失了声。

    林老实退后一步,轻蔑地看着何春丽,再次吐出刻薄的四个字“睡你,我嫌太脏”

    何春丽终于回过神,嘴唇直哆嗦,头不停地晃动“不可能,不可能,你,你”

    她指着林老实说不出话来。

    林老实又给她重重的一击“当初检查结果出来,是我单独去见的廖主任,他跟我说得很清楚,我根本没病。我出来后故意装作情绪很低落的样子,诱骗你上钩,让你误以为我不行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受不了,答应跟我离婚”

    如果没有林老实先前偷偷跟她讲的那两句话,何春丽不会相信。但此刻她知道,林老实没说谎。

    他真的一直都在骗她,他也一直处心积虑要跟她离婚,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冷淡,才会故意装不行跟她分房睡,才会明明有办法解决鱼塘的贷款却不告诉她。

    因为他也是重生回来的,他一直记恨她当初抛弃了他,跟胡安私奔他一直早就想摆脱她了,但他从部队退伍回来,腿还有点不利索,她都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如果他还要抛弃她,跟她离婚,会被人骂负心汉,他们村子里那些倚老卖老的东西也会轮番上阵劝他不要离婚,她娘家人也会拿起棍子找上门问他讨个说法。

    所以他才会一直暗戳戳地鼓动她离婚

    她是着了林老实这个阴险小人的道。

    “林老实,你算计我”何春丽气得双目欲裂,不甘心地怒吼道。

    她的这番激烈的表现,无疑证实了林老实的那番话。确实是林老实看不上她,所以故意装不行,跟她离了婚。

    两人的这番八卦情仇,可比什么小护士偷改病历要吸睛得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林老实跟何春丽身上。

    林老实花了四百块钱彩礼娶个媳妇儿回家,连个大胖小子都没生,前两年也一直在部队里,估计睡也没睡几次,就非要跟媳妇儿离婚,甚至连自己不举这种谎都能说出来。离婚后都三四年了也没再娶,说明他也不是因为在外面有了相好,所以要离婚跟心上人腾位置。

    再看何春丽一副气鼓鼓却又心虚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有底了,以前这林总是个军人,长年累月不在家,何春丽又生得漂亮,私底下肯定有不少男人冲她献殷勤。

    何春丽独守空房,可能是没把持住吧,跟其他男人有了首尾,被林老实知道了,林老实好面子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只能这样暗戳戳地想办法离婚了。

    难怪林总离婚后,事业蒸蒸日上,现在成了县里面排得上号的大老板了,多少人上门给他说亲,他也不肯松口。敢情是被何春丽给恶心到了。

    不光其他人这么想,杨树村的人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何春丽离婚后又不要脸地又嫁回了他们杨树村,还看上了胡安那个一穷二白的小白脸,原来两人早就勾搭上了啊

    本来高高兴兴来参加表彰大会的村长生气了。这个何春丽,就是个祸害,阿实今天的好日子都被她给搅和了。

    村长板着脸,不高兴地站了起来,以大家长的口吻训斥何春丽“够了,你不要脸,我们杨树村的人还要脸呢胡安呢你离婚没几个月就嫁给了他,现在又有了他的孩子,那就好好过日子,来找阿实干什么,关阿实什么事都一个村子的,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让胡安的颜面往哪儿搁”

    村长的这番话无疑证实了大家的猜测。不然都离婚了,谁会那么想不开,还嫁到前夫的村子里去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而且要是嫁一个条件很好的人家也还说得过去,她偏偏嫁了个不如前夫的人家。

    这不是早就有一腿是什么

    啧啧,这个何春丽真不要脸,她肚子大了,找让她肚子大起来的男人去啊,找前夫算怎么回事

    何春丽曾经大小也是个老板,还是个漂亮的女老板,在场不少人认识她跟胡安。

    听到村长的训斥,人群里不知是谁冒出一句“胡安把钱和房子都输光了,还欠了债,跑到外地躲债去了”

    人群里发出一道嘘声,大家这会儿总算明白何春丽为什么会不要脸地跑来找林老实了。原来是丈夫把家里的钱都输光,跑路了,她怀了孕无依无靠,所以又想起发达了的前夫。

    她虽然可怜,但就她做的这些事,还真没人同情她。

    村长听到这番,气得脸都青了,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净给他们杨树村丢人,还牵连到阿实。

    他可不能放任何春丽在这儿继续抹黑阿实。村长跟侄子小刚使了一记眼色,冠冕堂皇地说“胡安这混账东西罢了,你嫁到我们杨树村就是咱们杨树村的人,胡安他爹娘不在了,家里就他这根独苗苗,我们也不能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走吧,回村里,大家一人从嘴里省一口,也不会饿着你的孩子”

    小刚马上附在他媳妇儿耳朵边说了两句。他媳妇立即拉上站在马路边看热闹的另一个妇女,两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拉着何春丽劝她“走吧,春丽咱们先回去,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两个妇女都是干惯了农活的,力气很大,架着伤心绝望没反应过来的何春丽,半推半就地把她带到了马路上,结束了这场闹剧。

    她一走,林老实也朝县里面的几个领导点了点头,然后叫上江圆,离开了县政府。

    走到大街上,林老实对江圆说“你在县医院实习吧快回去忙吧,今天这事我会解决的。”

    “嗯。”江圆涨红着脸说,“林队长,今天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当初我确实做错了,做错了就应该承认错误”

    林老实看了一眼腕表,打断了她“这个事我们晚点再说,你先回医院,我现在有点事。”

    江圆抿了一下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哦,那你先去忙。”

    林老实冲她点点头,大步追上了村长他们。

    村长把何春丽带出来后,跟村里人一起送她回去。

    到了楼下,何春丽总算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了小刚媳妇的手“滚,我不跟你们回那破乡下去,谁要回谁回去你们这些林老实的走狗”

    村长拉下了脸。这个何春丽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不过他还没发话,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瞧见何春丽,吹了一声口哨,为首那人讥诮一笑“怎么想赖账,还带帮手来了行啊,不想用房子抵押也可以,胡安欠了我们3800块,这是欠条,你们把钱还上,房子就还是你的”

    这些要债的早有准备,逼胡安写的也不是什么赌债,而是打的借款欠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春丽就是想去公安局举报他们都都不怕。

    乍然又遇到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东西,何春丽脸色一白,浑身发抖,再无刚才的嚣张气焰。

    瞧这几个家伙就不是好相与的,村长睨了何春丽一眼,说“走”

    何春丽一听急了,猛地抬起头,求助地望着村长“阿叔”

    到底是一个村的,她肚子里又还怀着胡安的孩子。村长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停下了脚步说“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谁家也拿不出3800给胡安还赌债,即便是哪个村民家里拿得出来,我也不可能要求别人给这笔钱。村里的拖拉机待会儿就回去,你要愿意就跟我们回去,不愿意老头子我也管不了你。”

    不管她,她没房子也没钱,怎么办

    何春丽不想灰溜溜地回乡下,但她没办法,现在手里一点钱都没有,想去外地重新开始都不可能。

    犹豫了一会儿,何春丽慢吞吞地上了上了楼。

    村长见了让小刚媳妇上楼帮她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她就把收拾了一箱子衣服下来,至于家里其他东西,除了一台电视机,都不值钱。而电视机,那几个要债的说了,也一起抵债,不许何春丽搬走。

    村长他们不帮忙,何春丽拿这么几个大男人没办法,只能认命。

    等他们下了楼,正巧林老实也来了。

    他先跟村长打招呼“阿叔,今天的事谢谢你们了。”

    说完拿出烟盒,给几个同村的小伙子递烟。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这是应该的。”

    “下次回家咱们叔侄喝一杯,我想跟何春丽单独谈谈。”林老实说。

    村长点头“那行,我们在前面路口等她。”

    说完,他招呼村子里的人先走。很快,路边就只剩何春丽跟林老实了。

    何春丽抬起头,盯着林老实,目光中带着嫉恨“林老实,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很得意吧”

    为什么有她一个人重生还不够,老天爷竟然让林老实也重生了,为什么

    听到这话,林老实嗤笑了一声“你想多了,就你,还不配”

    “你”何春丽被他轻蔑的态度气得差点吐血。

    林老实不理她,继续说“你这种人自私自利,虚荣又好逸恶劳,既不能同甘也不能共苦,不用我收拾你,你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何春丽被堵得无言以对。

    林老实还不放过她,话音一转,接着说“不过你的厂子倒得这么快,我确实出了一臂之力。是我去暗示银行你要破产了,还不起银行的钱,所以银行才会那么快还有那些工人也是我鼓动的,我就放出了一个不确定的传言,说你厂子里的东西可能会被银行抵债,他们就”

    何春丽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恶狠狠地说“好,林老实你够狠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你是重生的”

    林老实耸耸肩“你说啊,看看有没有人相信你你不怕被送进实验室解剖了或者被送进精神病院,一辈子都呆在里面,你就尽管胡说八道。”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符合这个时代的背景和潮流,像他这样的农民企业家,全国不知凡几。他放进去,一点都不起眼。单凭何春丽的一面之词,谁会信这么荒谬的话,更不可能因此就定她的罪,大家只会认为是何春丽疯了。

    何春丽绝望地看着林老实,她发现,哪怕这个人给她透了底,她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难怪他敢有恃无恐地告诉她真相。

    看着何春丽一脸便秘色的样子,林老实将烟头掐灭,丢进了垃圾桶,看也未看何春丽一眼,转身就走。

    他之所以多此一举地来找何春丽,不过是为了挑起何春丽对村民们的厌恶和仇恨罢了。她越厌恶越恨这些人,回了村里,就越容易跟这些人闹矛盾,继而在村子里呆不下去,只能走人。

    而在县城,她名声扫地,一无所有。她不会再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只能去外地,前世她呆了二十几年,非常熟悉的南方沿海城市肯定是首选。

    她走了,世界就彻底清净了

    当天村长把何春丽带回了杨树村,送到了胡安的那个破房子里,然后通知了她的家人。傍晚她父母就来把她接了回去。

    但回去后,她每天都阴沉沉的,给谁都没一个好脸色,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每次碰到邻居,她也总怀疑别人在背后笑话她,总是拉着一张脸,很不讨喜。

    别说村里其他人了,就是她父母兄弟、嫂子、弟妹们也受不了她。回娘家光吃不干活就算了,还天天摆脸色,谁喜欢得起来。

    时间一长,何春丽的嫂子和弟妹也开始说酸话、指桑骂槐。

    何春丽气极了。这些势利眼,她拿了多少钱回来,结两次婚,光是彩礼就一千二,还有这几年零零总总给家里的钱,两三千块总是有的,结果她才回来住了几天,这些人就看她不顺眼了,甚至还给她的哥哥弟弟们吹枕边说,想让她打掉孩子,重新嫁人

    再嫁他们又好收彩礼啊,想得美

    何春丽暗恨,但她每天都阴沉着脸,也看不出来。

    这天,何母的侄子结婚,全家都去,何春丽推脱说身体不舒服,留在家里看家。

    何母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她去面对亲戚的闲言碎语,便由她去了。

    等全家人走后,何春丽马上从房间出来,找到了锤子,摸进了父母的房间,学胡安那样,用锤子砸开了父母房间里那口柜子上的锁,找到钱,带了两件衣服就匆匆跑到镇上坐汽车走了。

    等晚上喝完喜酒回来,推开门,何父何母就惊恐地发现屋子里乱糟糟的,跟进了贼一样,尤其是他们放钱的那口箱子大开着。何母吓得腿软,扑过去,找到装钱的小匣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枚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

    何母当场就气得昏了过去。

    何家闹得人仰马翻,两个儿媳妇赶紧把何母扶回了房,然后去找看家的何春丽,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随着何春丽一同消失的还有她那几件比较贵的衣服。

    去问隔壁邻居,才得知上午他们走后没多久,何春丽就拎着个小包去了镇上,何家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何春丽竟然将家里攒的两千块全偷走了。

    哭了半天,何父何母气得发了话,以后家里没这么个女儿。

    林老实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无波澜。何春丽这样的自私自利又小心眼的女人,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意外。

    现在她得罪了娘家,背负着偷钱逃跑的名声。她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她自己断了自己最后的退路,家乡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这样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费心。林老实听过就忘,他过两天要去省城办事,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在走之前,他来到了县医院,找到了江圆。

    江圆现在是县医院的实习医生,虽然是实习,但她到底是科班出生,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在医疗资源极度匮乏的小县城,她也开始跟着有经验的医生坐诊。

    等快到中午,病人都走了,林老实才现身。

    看到他,江圆怔了怔,她以为上次他说的是客套话,没想到他真会来找自己。

    扬起笑,江圆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林队长,中午好,你找我”

    林老实点头“能找个安静说话的地方吗”

    江圆把他带到了医院后面的小路上,路边种满了香樟树,风和日丽的时候病情不大严重的病人会到这条路上散步。

    两人顺着小路边走边聊,林老实诚恳地说“江圆,上次的事谢谢你”

    江圆停下脚步,直视着林老实的眼睛“林队长,你不必对我说谢谢。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而是我确实错了。当时觉得不过是个小小的恶作剧,能恶心恶心何春丽,但这几年经常接触病人,我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病人的事没有小事,作为一名医务人员,将病人的病情视为儿戏,想改就改,大错特错这样的人就不配从医。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和幼稚,幸亏你当初点醒了我,不然我可能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头”

    “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道过歉后,我心里也舒服多了。这算是我对自己的自我救赎吧,你实在不必介怀”

    林老实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江圆成长了。她比几年前更加成熟、从容。

    本来林老实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江圆说,但面对这样美好、优秀的江圆,他忽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开口了。

    江圆看出林老实的欲言又止,眨了眨眼睛“林队长是还有事要跟我说吗”

    林老实不答反问“你这几年都到大安县医院实习吗”两人一次都没遇到过。

    江圆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嗯,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学校里差不多已经定下了保研名额,我明年要去京城读研,没有时间再回来实习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来了。”

    如果江圆没增加最后一句,林老实可能不会多想。

    但最后江圆画蛇添足地加了那么一句。不管是不是他误会了,但他都想在江圆走之前,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开开心心,心无负担地离开大安县。

    林老实抬起头,看着香樟树郁郁葱葱的绿叶,一边走一边说“这是好事,恭喜。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她跟你一样善良、美丽、执着、优秀,而且重情重义。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她。”

    江圆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她对你很重要吧”

    林老实的目光幽深,里面带着无尽的思念“嗯,她叫阿秀,是我的爱人,我的救赎,我活着动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是个傻姑娘,为了我这样一个罪人不惜众叛亲离,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着地等了我一年又一年,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耗在了无尽又无望的等待中。”

    江圆听得一知半解,林老实的话她很多不明白,但她能够感觉到林老实说的都是实话,因为他的眼底痛苦和思念交织,那样的炽热,那样的深刻,那样的令人动容。

    江圆心里有种隐秘的难过,又有种释然的感觉,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来得太迟了。

    她是个很大气,很看得开的姑娘,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恋默哀了两分钟后,便努力扬起笑脸,用鼓励的眼神对林老实说“那就别让她久等了”

    林老实仰起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嗯。”

    顿了片刻,他停下脚步,朝江圆伸出了手,两只手轻轻在半空中碰了一下。

    林老实由衷地说“江圆,祝你前程似锦,一生平安喜乐”

    江圆鼻子有点酸,她克制住想哭的冲动,绽放出此生最灿烂的笑容“林队长,遇到你我很高兴。也祝你早日跟她团聚,幸福一生”

    八年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了神州大地,到处都一片欣欣向荣之势。

    沿海先富起来的城市高楼林立,工厂遍布,打工潮在全国各地兴起。老老少少的工人们穿着工装穿梭在密集的厂区里,像一只只分工明确的蚂蚁。

    工厂食堂坐满了人,最前方安置着一台24寸的彩色电视,这是工人们最喜欢的娱乐,晚上下班后没事干就拿着蒲扇坐到食堂里看电视。在黑白电视都还没能全国普及的时候,彩色电视可是个稀罕物。

    何春丽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坐在工人中,肤色发黄发暗,额头、眼角上已经滋生出了皱纹,再不复当初的俏丽,在一众女工中一点都不起眼。

    她木然地盯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新闻,女主播的清脆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要想富,先修路,大安鱼饲料厂的董事长林老实身体力行这一点。自从大安鱼饲料厂在五年前搬入省城后,他就开始捐资修路,从乡下修到县城,又从县城修到省里。据统计,省十年以内,有三分之一的公路都是这位民营企业家出资修建的,创下了民营资本捐资修路的最高记录。这一举动也给省经济的告诉发展带来了可喜的进步,据统计”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何春丽转了转木然的眼珠子,看着电视里那个神采飞扬的林老实。时光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比以前看起来似乎还要年轻、沉稳,充满了魅力

    电视里画面不停地转换,有林老实穿着白衬衣和西装坐在富丽堂皇的会议室参加会议,也有林老实撸起袖子戴着安全帽考察公路的修建进度

    一帧帧,一幅幅,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嘲笑她两辈子看走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

    “啊啊啊换个台,换个台,不要看这个了”何春丽突然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这声音吓了工人们一跳。大家纷纷扭头,对上何春丽瘆人的白眼珠子,到了嘴边的抱怨又收了回来,嘟囔道“换就换”

    换了一个台,咿咿呀呀的京剧,工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欣赏京剧的不多,继续换台。这时候,电视台的节目不多,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个台。

    最后换到了省台,也是在播放新闻,讲的是一条社会新闻。一个妇产科医生在下班途中,看到一个孕妇倒在路边昏阙了,妇科产医生连忙下车帮忙,经过二十分钟的救治,孕妇顺利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胎。女医生还好人做到底,和丈夫将孕妇和婴儿送到了医院。

    据了解,这两人都是从海外归国的专家,医术高明,仁心仁术。

    画面中女医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眼神透亮,专注动人,她的丈夫比她高半个头,英俊斯文,体贴入微,蹲在妻子身边,给妻子做助手,两人极有默契。在妻子顺利替孕妇接生后,他从背后扶着力竭的她,掏出手帕温柔地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这桩助人为乐的新闻只有十几秒,很快就跳到了下一个新闻,但何春丽再次爆发了。

    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发疯一样指着电视机“关掉,关掉,关掉”

    “靠,这疯子又发什么神经”

    “哎,是刘华又甩了她吧”

    “就她这样,谁敢跟她一起生活啊,听说她离过两次婚,堕过胎,后来找了好几个也都跟她过不长。”

    “就她这动不动就发疯的性格,谁受得了啊我看她很可能有精神病。”

    “我猜也是,她以前还跟咱们讲她以前是个大老板,前夫、前前夫也都是大老板,尤其是前前夫那是能上电视的名人。你们信吗”

    “她要是大老板,我就是全省首富,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哄堂大笑声。

    何春丽恨恨地瞪着了这些肆意取笑她的人一眼,扑过去,抓住对方的头发用力扯。对方也不甘示弱,扬起手往她脸上挠去。

    “疯了,疯了,这个女人疯了。”一群人拉偏架,最后拥着那个女工走了,谁也没看脸被抓出好几道血痕的何春丽。

    何春丽坐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仰头发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古怪笑声。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获得愿力1,总愿力1,还要继续任务吗

    林老实轻轻张开唇,吐出两个字继续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老旧的绿漆单人床上,背下硌得慌。

    他站了起来,掀开了凉席,单人床下除了那一层已经开始生锈的铁丝,连床破棉被都没铺,难怪硌得人背痛。

    林老实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接收原主的信息,一边打量眼前这间屋子。这是一间放东西的杂物间,非常小,大约只有四五个平方,放下一张单人床后就再也安置不下其他东西了,原主的衣服都只能放在床尾的那个旧纸箱子里。

    他起身推开门,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厨房都贴了米色的地板砖,窗明几净,跟里面那间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的幽暗小房间有天壤之别。

    而这个家,明明有三间卧室,四口人,能父母一间,两个子女各一间的,但他们宁可把最小的房间给宝贝女儿做了书房,也不给他住。

    因为他是这家女主人梁爱华拐走的拖油瓶。

    梁爱华当初跟第一任丈夫林大明结婚三年都没怀上孩子,婆家对她很不满,丈夫也经常对她发脾气,吵架就骂她是不下蛋的鸡。

    梁爱华不堪这种压力,想着农村有种说法,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夫妻抱养一个孩子做引子,才能怀上自己的孩子,她就动了歪念头。

    为了能一举得男,她进城,找人伪造了一张身份证,打着做保姆的名义,四处寻找合适的孩子,最后盯上了长得白白净净,聪明伶俐的原主。

    原主父母是双职工,两口子都要上班,工作繁忙,家里的老人也没退休,没法看孩子,见梁爱华穿得干干净净的,做事利索,就请了她回家带孩子。

    最初一个月,家里人不放心,还让原主的奶奶和外婆轮流休假在家里盯着梁爱华。后来见梁爱华照顾孩子细心,做事也认真,比别人家的保姆强多了。他们逐渐放低了戒心,相继回去上班,让梁爱华白天单独带孩子。

    这一放心就出了事,梁爱华借机偷偷把才两岁的原主抱走了。

    原主被抱到了乡下,并没有为梁爱华带来孩子。过了两年,见梁爱华还是没怀上孩子,其丈夫林大明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搅和在了一起,执意要跟梁爱华离婚,而且不要原主这个拖油瓶。

    梁爱华离婚后带着原主改嫁到了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后来总算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开始视原主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抛弃了这个包袱。

    原主初中未毕业,15岁就被梁爱华后来的丈夫带出去打工,没有文化,没有技能,原主只能干苦力,工资低,挣的钱时不时地还要被梁爱华拿走,十年下来,手里也没攒几个钱。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付不起首付买不起房,连彩礼也拿不出来,女朋友看不到希望,只能跟他分手。

    眼看他没什么出息,再不娶媳妇,这辈子很可能都要打光棍了。梁爱华怕这个儿子连累自己,又怕他以后要继承自己的财产,于是说出了原主的身世,把原主推给了他的亲生父母,想摆脱掉这个包袱。

    而他的亲生父母当年为了找他,走遍大江南北,家里的钱耗光了,工作也耽搁了,夫妻之间也生出了嫌隙,最后离了婚,各自重组了家庭,又有了新的孩子。

    两家都不宽裕,又各自有家庭和孩子要顾,哪还顾得上这个丢了二十几年,没什么感情的孩子。

    哪里都不是原主的家,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能包容他的地方,他迷茫,他痛苦,他无所适从,最终在一个雨夜,因为喝醉了酒,掉进了江里,结束了他痛苦的一生。

    原主这一生的悲剧源于梁爱华的一己之私、恶毒和林大明的愚昧、自私。

    他死后的心愿是向这两个人讨回一个公道。

    接受完记忆,林老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这幅身体,又瘦又弱,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十七岁的少年了,看起来却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这样瘦弱的孩子,他们竟然为了让他多挣几块钱,把他弄到工地上搬砖,而且还把他每个月的工资拿走。

    根据原主的记忆,过一会儿,梁爱华两口子就会回来忽悠他去工地上干活。而他现在的身份还未成年,身份证也掌握在他们手中。他就像那五行山下的猴子,逃不出他们的五指。

    呵呵,他治不了他们,有的是人能治他们

    林老实走到桌子前,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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