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目送关景芊离开后,纪初竼才慢慢收回视线,停在司凝夏的侧颜上。

    母亲离开后,司凝夏马上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纪初竼一阵无奈,“夏夏。”

    司凝夏看了她一眼,问:“什么?”

    “我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司凝夏平静道。

    纪初竼立即紧接道:“那就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在生我的气?”

    司凝夏表现得很明显,没有丝毫掩饰对她的不满。只是半个多月没见,她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气得不搭理自己。

    她当然也想过可能不是自己的原因,可结合刚才的语气和眼神,她不得不往自己的身上想。

    她们每天都会相互发信息,只是这样习惯在三天前突然就断开了,即使她主动给司凝夏发去信息也得不到回应,现在见了面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讨厌了。

    司凝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电视里的沐浴露广告,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知道伤害过自己的是五年后的纪初竼,现在的纪初竼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地对自己好,其实不应该受到她如此对待的。

    纪初竼突然过来,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完全没想过要怎么面对她。

    要怪就怪她来得不是时候吧。

    总之,重来的再一次见面,她真的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对她撒娇,尽管她此刻多真诚,她都无法忽略掉上辈子她对自己做过的事。

    侧面来说,冷听然和纪初竼都没有做错,她们只是在五年后相爱了而已。

    所以这次,她不能也不会重蹈覆辙。

    纪初竼的疑问在司凝夏短暂的沉默中得到了确认,她同样想了很久,却依旧想不清。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司凝夏吸了口气,道:“没有,你不要乱想。”

    “不,我一定不是错觉,你在生我的气。”司凝夏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她们应该是在分享自己所碰到的趣事,绝不现在的漠然。

    是的,她感觉到了司凝夏的冷漠。

    司凝夏道:“没有,这几天我生病了,身体不是很舒服,不想说话而已。”

    纪初竼听不出这话里的异样,静静地看了她数秒,忽然起来,从桌上拿起包装精致的礼品盒,“这是我在剧组买的特产,本来想明天给你带过来的,只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就过来了。”

    司凝夏垂眸看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接过。

    以前的她一定很开心地接过,一边问她是什么又一边拆礼物。

    “看一下?”纪初竼将礼物又推近了一分,示意她接过。

    司凝夏有些烦躁,道:“我现在真的没心情,不如你先回去吧?”

    虽然司家和纪家很近,是世交。以前分开一段时间后,司凝夏都会舍不得,甚至挽留她在家中过夜。而半个月没见的今天,她竟然赶她回去?

    嘴上说不是在生她气,可行为举动却无一不在告诉她,她讨厌自己的这个讯息。

    纪初竼一脸受伤,缓缓放下手。

    说到底她和纪初竼好了20年,见她难过的样子,司凝夏心里也不好受。她的语气软了一些,道:“抱歉,我今天有点累。”

    “没关系。”纪初竼将礼品放回原来的位置,提起包对她道:“明天见。”

    司凝夏默了几秒,“嗯,明天见。”

    “我走了。”

    司凝夏没动。

    纪初竼眼底掠过一抹苦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往玄关走去。

    换上鞋子,纪初竼又往回看了一眼,司凝夏始终是原来的姿势,她呼了口气,拉开门离开。

    关门的声音传入耳,司凝夏终于扭头看了过去,眼神忧伤,好一会,她才缓缓拿起那个礼品,一点一点地拆开……

    拆到最后,她停下了动作,眼底闪过一抹忧伤。

    如果……

    “竼竼这就回去了?”一直在房间偷瞄的关景芊敷着面膜走出来,从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儿的发顶,“她下午三点多就来了,等了你一个晚上。”

    司凝夏心一痛,倏地幡然醒悟。

    她怎么能将上一辈子的错怪在如今的纪初竼身上?

    现在的纪初竼和冷听然根本还不熟,而且她和冷听然已经没有关系了,即使未来她们相爱,也并不会伤害到她。

    虽然这么想,心还是会很痛,可再给她五年的时间,她知道自己肯定能走出来。

    她没有圣母到去原谅她们,毕竟那些痛到现在还那么清晰。

    如果非要往来,那就暂时以普通朋友的态度吧。

    关景芊见她很久没说话,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竼竼那孩子挺关心你的。”

    “没什么。”司凝夏将眼底乱七八糟的情绪敛去,回头道:“我有点累,我上楼洗澡了。”

    关景芊按了按脸的面膜,知道她这几天不舒服,也不多说什么,点头道:“休息好了好好给人家竼竼道个谢。”

    “知道了。”

    随手把东西放在地上,拉开窗走到阳台,坐着吊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才一天,她最不想见的两个人都见上了,累得她不想动。

    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司凝夏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她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将垫在身后的抱枕抱在胸前。

    闭上眼,上辈子的画面便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司凝夏,你清醒点,她根本不喜欢你。”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很快,另一道反驳:“那又怎么样?你就可以夺走她了吗?”

    那是她的声音。

    随着她的话,画面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纪初竼独居的公寓,她和纪初竼正唇枪舌战地对峙着,谁也不谦让谁。

    慢慢的,她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凌乱的头长下遮住消瘦的脸颊,一双红肿的眼睛,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好的下眼敛染上薄薄的黑色,嘴唇激动得正在微微颤抖。

    一阵凉风吹在身上,司凝夏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又做梦了。

    重生四天,每一次睡着,她都会做梦,无一例外。

    什么时候她才能摆脱这样的梦?!

    司凝夏缓缓弯起腿,将脸埋在膝盖中,温热的眼泪掉出眼眶,滴在黑色紧身裤消失不见。

    那个真的是她吗?!

    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看得那么清楚,真丑!

    原来在冷听然眼里,她不止心丑,连样子也丑,难怪她不喜欢自己,每天看着这张脸,换作是她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吧?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司凝夏嗯呜一声,见到冷听然的第一天,她竟然忍不住了。

    她粗鲁地抹去眼泪,慢慢放下腿,走回屋子里,目光落在屈语送给她的唇膏上。

    她迟疑地走过去,把它拿了起来,将包装拆开来。

    这个唇膏是她很屈语一起买的,她自然知道是什么颜色,但还是拧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小心地放在梳妆台上,和其他护肤品放在了一起。

    十一点了。

    司凝夏拿睡衣去了浴室,褪掉一身灰尘的外衣,温热的水珠淋在身上,她闭上眼,仰头任水随意打在脸上。

    她猛然睁开眼,摇了摇头不然自己继续想。

    明天、后天甚至大学之前,她和冷听然都要见面,怎么能在第一天就被击倒了呢。

    次日早上,司凝夏再次从回忆中醒来。

    她用手擦去额头上的薄汗,粗喘两口气后下床去了盥洗室,洗脸涂上屈语昨天送的唇膏。

    收拾好东西下楼,纪初竼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司凝夏脚步顿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昨天的对话。

    昨晚她没有拒绝纪初竼,猜到她可能会过来找她,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早。

    纪初竼也看见了她,冲她招了招手,“夏夏。”

    这个点父亲和哥哥都还在,司凝夏走过去,分别向兄长和父母道了早才缓缓看向纪初竼。

    她努力克制住不良情绪,对她点了点头,“早。”

    纪初竼笑了笑,过去拉起她的手,“刚刚博夏哥说早上有会议,今天做我家的车过去怎么样?”

    司凝夏偏头看向兄长。

    接受到妹妹的眼神,司博夏点了下头,“对,现在就要出门了。”

    司凝夏闷闷地哦了一声,“好。”

    “你们过来吃了早餐再出门。”关景芊叫道:“竼竼也过来一起吃。”

    纪初竼来得早,家里还没来得及准备早餐,对于关景芊的邀请,她不客气地笑道:“好。”

    司凝夏看了她一眼,自顾地在餐桌坐下。

    关景芊比较注意养上,早餐都以简单为主,今天的早餐是姜葱粥,刚盛出来还有点烫手。

    司凝夏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勺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那你等竼竼一下,让她多吃点,你爸你哥今天都没时间送你。”

    “不用了,我也吃饱了。”纪初竼急忙道:“叔叔阿姨,哥哥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学校了。”

    司凝夏:“……”

    关景芊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纪初竼已经追着司凝夏到了玄关处。

    “昨晚睡得好吗?夏夏。”纪初竼问。

    “嗯,挺好的,谢谢。”

    纪初竼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这只是很普通的问候,也要这么客气吗?!

    不过她只是忧郁了一下,很快又笑了,“上车。”

    司凝夏坐进了纪家的车,纪初竼转个弯钻进了驾驶座。

    “你开?”司凝夏有些惊讶。

    纪初竼边系上安全带,边笑道:“对啊,陈伯今天休息了,不过我拿驾驶证两年了,别怕。”

    司凝夏没作声,庆幸自己坐在了后座。

    “半个月没回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纪初竼道,偷偷看着后视镜,想观察司凝夏的表情。

    没想到司凝夏头也没抬,淡淡地道:“反正你也不在乎。”

    见她终于是搭理自己了,纪初竼笑着反问:“谁说我不在乎的?”

    司凝夏又不出声了。

    “夏夏。”

    “嗯?”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把你惹得不开心?”纪初竼还是纠结,昨晚几乎一整晚没睡,始终想不通。

    明明进组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在半个月就变了样呢。

    “不是说了没有吗?”

    纪初竼很快反驳道:“你这样不像没有的样子。”

    司凝夏有些烦躁:“我心情不好不想说不行吗?”

    “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失恋了?”

    司凝夏懒得理她,偏头看出窗外,并不想回答。

    上辈子就是太相信她,所以才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跟她分享,才会让她和冷听然有机可乘。

    她觉得自己真的蠢透了,活该被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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