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星历3214年。

    仙界混元530年。

    仙界的界门处，银河联邦与卡西亚联盟边界中立区196号星云处，一团光亮持续了联邦标准时间共计13秒。

    “粒子外逸！舰体能量过载！”

    “已启动护盾！30%损伤！56%损伤！”

    “89%损伤！”

    “磁场紊乱！导航失败！”

    “启用二级引擎，转移其他能源用于护盾防御！”

    ……

    混乱只持续了几分钟，但这种状态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哪怕是平时最没个正形的维亚也忍不住紧绷着脸，双手不停操纵着手头的控制屏幕。等碟部终于从乱流和混乱的力场中逃离出来，维亚终于重重出了一口气，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向后倒在椅背上，转头看向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自家老大，一时间有些牙痒。

    虽说他们这些五代身体机能也进行了强化，但跟眼前这个逆天的神经病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个联邦军团的距离。

    “BOSS，基于你没有考虑我们的承受能力，我觉得你应该支付我三年的精神损失费。”

    “BOSS！”

    话没说完，一边传来μ的声音，隐隐带了点激动。

    维亚惊讶地看过去，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μ这个万年冷冰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男人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但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舰船停留在某个空间的上空，不再是黑色背景的宇宙，更不是吞噬一切的黑洞，视野所及的风景，是一片祥和安宁的山峦——那是极为原始的风景，与联邦境内许多人造的自然景观不同，那是真正的，原始代以前的地质风貌。

    “这只是利用虫洞穿越，还是已经过了通道？”

    联邦现有的技术已经可以实现虫洞穿越，但这种穿越，大多是空间上的穿越，至于时间上的穿越，依然有着许多难以克服的问题。因而哪怕见到原始代以前的风景，维亚还是忍不住起了疑惑。

    但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μ已经以行为回答了她的问题。

    “已开启反向力场。”

    与此同时，主座上的人缓缓站起了身，视线落在空中的某个角落，眼中不知闪过什么情绪，忽地出声道：“打开舱门。”

    站在他身后的戚闻皱眉：“我只在碟部设置了反向力场，如果你要出去，你会受到外界影响。”

    宋青虞却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方向：“给我做个简易防护装置，没有也无碍。”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清楚了自家老大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去。

    不过这情形几人也早就预料到了——毕竟若是真的到了代表他执念的地方，让他乖乖待在船舱里不出去大概是天方夜谭了。而且照自家老大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性格来看，他作死的可能性……非常高。

    维亚无力地拍了拍额头，朝戚闻说道：“我，μ，小六体质比较特殊，我们跟BOSS出去，你们待在船舱里。”

    几分钟后，船舱舱门开启，四个身着贴身防护服的人自船舱中出来。

    “BOSS，原石能够提供的反向力场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如果还没能回到船舱，我必须重复一遍，你会受到外界影响。”通讯器中，戚闻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自家老大没有回话，维亚却眉梢一挑，漫不经心拨弄着通讯器回道：“你觉得BOSS能听你的话？”

    戚闻：“……”

    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话题的主角便已经朝一个方向走去了——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中古纪白色长袍的男人。男人的面容长得极为俊美，哪怕是联邦长相极为出色的几个明星，若是在他面前都将逊色不少。男人一身长袍，轻裘缓带，整个人显出一股淡然飘逸的气质来，让人瞬间便联想到联邦古历史中的风流名士。

    此刻男人双手合拢在胸前，摆出一个优雅又奇特的姿势，眼眸半闭，似乎正在进行什么仪式。

    而他面对的方向，正是他们舰船所在的方向。

    维亚下意识地掏出检测仪对那人扫描了一圈：“唔，人类。嘿，BOSS，检测仪检测到周围三公里内还有其他人类。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维亚！他的基因似乎有些不同！”小六是个少年，从船舱下来后就一直是兴奋的状态，毕竟比起待在船舱里，他更希望在通道另一头的世界进行探索——这可是BOSS研究了十年的世界，他对此可是充满了好奇。

    就在维亚和小六研究眼前男人的时候，μ注意到自家BOSS已经再次抬腿，往某个方向前进了。

    μ有种错觉——自家老大似乎对于自己要去的方向十分明确。

    皱了皱眉，将脑中的思绪抛开，把身后两人拎过来，μ紧跟着自家BOSS往前走去。

    托防护服以及他们几人能力的福，几人很快便穿过了一大片密林，而在远离密林后，他们终于陆续见到了不同的人影，有正在谈笑的，有闭目端坐在某处石块上的，也有在花圃中洒水的。与密林那处的男人一样，他们见到的这些人，在样貌上都极为出色，也都穿着中古纪的衣服。

    依旧与那男人一致的，是所有人都被定格在原地，保持着一瞬间的动作。

    而正在向前走动的四人，仿佛是闯入某幅画作的外来者，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断裂感。

    “啧啧啧，小六你瞧见没有！路上的小姐姐都好漂亮，有没有心动的？”维亚的视线从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不自觉地抬手搭在小六的肩上，轻声喟叹道。

    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比联邦现有的各种明星都要养眼。

    小六满头黑线：“你别逗我了，咱们的时间线跟他们的时间线可是不同的，咱们穿了这身防护服，在反向力场作用下，还是保持了我们本身的时间流速，而外界流速比力场内的流速慢得多，我看一下——”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仪器，“噢，外界的时间流速大概是我们的三百六十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咱们在这边走了一分钟，外界的时间只经过了0.16秒，一秒都没到。”

    “时间不同怎么在一起？我看上了你还能把人给我抢回去？”小六一脸鄙夷，“维亚，求你做个人吧！”

    “你这就狭隘了。”维亚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小家伙刺猬一般的脑袋，挑眉朝自家老大的方向努了努嘴，凑近了小家伙的耳边，“否则你以为BOSS是过来干嘛的？”

    小六的脚步猛地一顿，瞪大眼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维亚：“你说真的？！”

    想起维亚惯会胡扯，他又转头朝前方的μ看去，急切地问道：“哥！维亚说的是真的？BOSS的传说，是真的？！”

    他是六代，不像μ和维亚他们是五代，虽说一直是听着自家老大的传说长大的，但在信科学得永生的熏陶下，多多少少都存了些疑——当然自家老大是个例外。哪怕自家BOSS研究一个黑洞研究了十多年，按照他一手缔造整个联邦文明的历史来看，小六也一直觉得那是自家老大献身科学，想要尽早探索出时间穿越技术的行为。

    多么感人肺腑！多么伟大迷人！他都想好了，以后联邦的历史书上将会怎么写自家老大：第一纪创建者、历史的见证人、文明的缔造者，时间与空间的绝对领主，银河联邦唯一的大公，同时代表着光明与希望的宋青虞阁下！

    但现在维亚说什么了？

    根本不是献身科学！那个传说是真的！

    小六忽然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在一瞬间彻底坍塌了。

    少男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正茫然间，μ转过头瞥了一眼他的傻样，轻飘飘地回了一声：“闭嘴。”

    与此同时，前方头衔多到数不清的宋青虞阁下也停下了脚步。

    这一停顿有些不同寻常，三人注意到自家老大眉头紧锁着看向一个水潭，而后眸中忽然沉了沉。

    此刻水潭边正围着十几个女孩——那样貌看上去正是十七八岁女孩子的形象，她们彼此靠得极近，正互相窃窃私语，脸上带笑看着水潭的水面——而那水面上，如同电影幕布一般，正播放着某个画面。

    这个世界这么潮的吗？居然还能看电影？

    小六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个念头，视线转向水面。入目的正是两个少年匍匐在地，一个少年握着另一个少年的手，用毛笔写字的画面，画面中依稀能够看到地上那张纸上的内容——

    宋……

    等等，那是自家老大的名字？！

    卧槽！

    小六觉得自己可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而且是机密级别的！

    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结合自家老大的传说，小六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自家老大创造第一纪前，也即原始纪时候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自家老大的经历！

    看？还是不看？！

    内心挣扎求生，他正处于人生艰难的十字路口。

    求生欲让他别看，但是对于自家老大的好奇又让他忍不住将实现瞄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两个大字——

    婚书！

    小六脑子一片空白，而后一瞬间，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十几种霸道皇帝俏臣子、强取豪夺、虐身虐心的酸爽狗血剧情。

    下一秒，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小六一个激灵，抬眼便见维亚大气也不敢出，紧紧捂着他的嘴，但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身影，一副如临大敌，却又忍不住倾斜了身体，偷偷想要去瞧湖面上那些画面的模样。

    小六：“？？？”

    “别动！”维亚的声音很紧张，却又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开玩笑，虽然遇见了这种能够送命的场景，但是那明显是自家BOSS原始纪感情纠葛，还是他那个变成执念都快搞得他神经病的那个恋人，是个人都会好奇的好吗？维亚觉得自己简直就在窥探到宇宙真相的边缘疯狂试探着。

    往前一步是被自家BOSS弄成粉身碎骨的结局，但是为了那个真相，一切都又值得。

    脑中正不停扮演着情景剧，却见自家老大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朝他们这边扔了过来。

    一边的μ下意识地接住了。

    那是一个长形的木质小盒，红色的木材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小盒边缘则围了一圈镂空花纹，几个角却有些磨损——很明显那是经过多次摩挲所导致的。μ握着小木盒，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家老大的意思，正打算开口询问，对方却已经再次迈腿，朝某个方向走去了，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你们留下处理。”

    留下？处理什么？

    “快快！打开看看是什么！”等人走开，维亚迫不及待地过来，伸出手在小盒子的扣子处轻轻一拨——

    咔哒。

    盒子应声打开，露出了放置在里面的东西。

    猩红色的丝绒缎面工整地铺在整个盒底，没有丝毫的褶皱，明显能够看出是被人精心布置的。而那红色缎面上，放着一张有些泛黄，却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抬头依旧是那两个让小六惊心动魄的字——

    婚书。

    维亚呆怔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暴了一声粗。

    “卧槽！”

    就连μ，眉头也狠狠颤了颤。

    而在同一时刻的栖梧殿。

    无声的寂静中，缓慢的脚步不紧不慢，正一点点接近大殿，直到停在了殿门口。

    一片树叶正随着微风定格在半空中，时间仿佛已经凝滞。

    半晌，一只修长的手慢慢伸出，将树叶自空中摘了下来，露出了被那小半片绿色所遮盖的人影——那个背对大门，宋青虞在脑中已经勾勒过千万遍的身影。

    他缓步上前，没有管那人身前的老人，也没去看大殿中央那幅投影一般的画面，而是径直走到那人的身后，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那人的身上。

    眸中已然凝聚了汹涌到择人而噬的旋涡，脸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平静得如同春日的湖面。

    嘴角缓缓翘起，他伸出手，指尖轻触那人的后颈，像是在摩挲某种珍品。

    他轻笑，语气像是情人间的低喃，又仿佛带着某种危险到极致的信号——

    “两千年了。”

    “抓到你了。”

    这一瞬间，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人手中泛着幽蓝光芒的圆盘缓缓转动了一下，内外两个不同刻度的光圈完美地咬合在一起。

    而被他所触碰的那人，瞳孔骤然紧缩，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