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在李葭的百般请求下,黄药师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答应了,他就少不了要问一句:“梅花盗一案,你们大约何时能处理完?”
李葭想了想,道:“等陆小凤把证人找回来,起码也是九日后的事了。”
“光有证人,这事未必能了结。”黄药师皱眉,“林仙儿之前登楼一呼,除沾沾自喜外,恐怕也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李葭不解其意,便等着他说下去。
“她大可以说萧咪咪那里那个证人是受了真梅花盗的指示,出来给她泼脏水的,就因为她站出来说了那番话。”黄药师道,“到时候,她的裙下之臣究竟是信你们多一些还是信她多一些?”
李葭:“……”行吧,肯定是她。
她虚心求教:“那除了证人,我们还需准备什么?”
黄药师眸光流转片刻,忽然问她道:“我瞧段兄对你十分恭敬。”
李葭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但还是点头道:“嗯。”
“那你的吩咐,他会听吗?”他又问。
“会……吧。”实在不行,还能用辈分压他嘛。
“好,那我有个主意。”他说到这,蓦地笑了笑,不过笑意转瞬即逝,几乎没叫李葭察觉,“今日你回了兴云庄后,让他主动去接近林仙儿。”
李葭刚想说其实林仙儿现在已经在天天想尽办法纠缠段智兴了,他又自己先反应了过来,道:“不过按林仙儿的习惯,得知段兄身份,定会主动出击的。”
李葭又点了点头:“她这几日,每日都会来找我们。”
“段兄呢?他是何态度?”
“就……待一般人的态度?反正不算热情。”要不是这样,林仙儿也不会改换策略,转而来跟她套近乎。
黄药师闻言,立刻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而后才缓声道:“既如此,你记得走兴云庄正门回去。”
李葭:“???”如果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她绝对不要答应这个条件!
“为什么?”只听她耐着性子问。
“走正门,和那些为林仙儿而来的人聊几句。”黄药师气定神闲地给她出主意,“反正他们肯定会关心林仙儿的近况,你进了兴云庄后,找一个林仙儿和段兄都在的时机,将庄外那些人的话悉数转达给林仙儿。”
李葭思索了一下,不禁疑惑道:“那她岂不是会很得意?我不想她得意,她天天在心里编排我呢。”
这回黄药师是真笑出来了,唇角微挑,眉飞入鬓,端的是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风流气。
“无妨,你按我说的做,她便再蹦跶不起来了。”他顿了顿,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将那些话带给林仙儿后,你们便暂时不用理会她了,过个一夜,你再让段兄换个热络的态度去寻她。”
李葭终于回过味来了,道:“那她一定会觉得小段之前就看上她了,只是一直隐忍不说,现在被妒火一烧,就憋不住了!”
黄药师说对。
“然后呢?”她开始觉得他的主意说不定会很有意思,迫不及待地继续问道。
“然后我会在保定城内散播消息。”黄药师语气平静,“让满城的百姓和江湖人都以为,林仙儿不日就要嫁入大理皇室了。”
武林第一美人之所以有那么多的裙下之臣,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林仙儿登楼一呼后,有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或许有抱得美人归的机会了。
在这个关头上,她忽然被传出要嫁入大理皇室的消息,那些为她而来的人到底是何反应,也可想而知。
简而言之,行这一步棋,看似是给了林仙儿一个天大的面子,其实是为了断掉她最有力的臂膀。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李葭听完其中关键,对黄药师已只余佩服,以至于再开口的时候,不仅语气里满是期待,一双漂亮的眼睛也亮得超乎寻常。
黄药师抿了一口茶,道:“算好时间,办一场宴吧。”
一场在外人眼里是坐实林仙儿嫁入段家传言,实则是为了让陆小凤带回来的证人能当众开口指证的宴。
就是证人出现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不能上来就跳出来指认,得给段智兴留一点在众人面前展现与林仙儿“真心相爱”的时间。
李葭听得目瞪口呆,末了喃喃感慨:“……那小段真是要牺牲好多。”
黄药师抬眼,道:“所以我才要提前问你,你的吩咐他会不会听。”
李葭:“……”你真的考虑得很周全!
两人商量,不,应该说是黄药师单方面教了李葭一通后,窗外的雨势竟也渐渐小了下来。
李葭忍不住偏头往外望了一眼,语气迟疑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吗?”
“再等等罢。”他也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雨得傍晚才能停,你此时回去,兴云庄外能有几个人?”
“对哦。”可能是因为不用立刻回去面对林仙儿,李葭听到这个答案,只觉得这向来令她不喜的雨也变得万般顺眼了,天知道她上午湿淋淋躲在树下时在心里将其骂了多少遍。
之后一整个下午,她就蹲在这保定第一酒楼的二楼没下去过。
窗外雨声潺潺,窗内茶香袅袅,好不惬意。
期间黄药师还拿出了他那管曾击退萧咪咪的玉箫,倚着窗随意地奏了一曲,曲调轻快明亮,与那一晚相比,简直像出自两个人的口。
李葭定神听了片刻,发现他好像在和楼外的雨声,也就是说,这是一首即兴发挥的曲子。
这发现令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人不过与她类似年纪,会的东西却这么多,而且还都不是泛泛一学,俱到了精通的程度,可见是个真正的天才。
黄药师吹完一曲,一回神就发现她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神思一顿,随后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竟下意识别开了些目光。
“再过两刻钟,雨就该停了。”他说。
“唉,真不想走。”李葭扁了扁嘴。
黄药师:“……”她还是别说话了。
可惜李葭听到了他的心声也不配合:“要是再晚点停,我就可以再蹭你一顿了,现在……算了算了,还是回去让小段准备好牺牲自己吧。”
两刻钟后,雨果然停了下来。
李葭很是不舍地起身和他告别,准备回兴云庄去。
出酒楼后,她经过上午那棵被她用来避雨的树,心念一动,便抬起了头,朝对面二楼的窗户望了过去。
黄药师果然一动没动,还坐在那个位置。
她扬起手,对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权当二度告别。
而黄药师……黄药师他关上了窗户。
李葭:“??”干嘛啦!
好在这距离足够她窃得他的心声,所以与关窗声一同响起来的还有他略显无奈的幽微声音。
“不能让她继续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他是这么想的。
李葭觉得他或许是嫌她太烦了,立刻收敛了一些,并暗自发誓,之后离开保定,她一定要好好给这位仙厨打下手。
她哼着下午听到的曲子回到兴云庄,按黄药师的办法,特地走了正门,还在进门前和那些候在门口的江湖人聊了几句,并答应帮他们带话给林仙儿。
这句答应一出,那些人还不立刻开始表衷情。
李葭忍着当众翻白眼的冲动听了半晌,最后几乎是‘逃’进兴云庄的!
不出她所料,这个时辰,林仙儿果然还在“尽职尽责”地招待段智兴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什么,你说西门吹雪?哦,他因为一看就不好接近,从住进来的第一日起,就被林仙儿有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李葭进了院门,发现林仙儿似乎正愁不知该与段智兴攀谈什么,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把那些人要她带的话一股脑说了。
她从小就是全灵鹫宫记性最好的人,只要她想,把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复述过来都可以。
林仙儿从她开始说的时候,就忍不住面露尴尬之色了。
毕竟她现在还想着尽可能勾搭上大理太子呢!
“原来他们这般担忧仙儿的安危,真是叫仙儿汗颜。”她歉声道,“之前仙儿作出承诺后,姐姐和姐夫为保护仙儿,命我勿要出庄……”
“没事没事。”李葭眯着眼,笑得像天山上最狡猾的雪狐,“他们说了,他们只盼你能安全,别的都不重要。”
林仙儿便趁势又演了一波,意在表现一下自己的善良。
因为想着这是个请君入瓮式的圈套,这回再看她心口不一地表演,李葭发现自己居然没那么不耐烦了,反而津津有味。
她那心细如发的侄孙也发现了这一点,等林仙儿走后,便犹豫着试探道:“您今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似乎心情很好?”
“没错!”李葭笑眯眯地点了头,“我遇到了天大的好事,不过这好事能不能成,还得看你。”
段智兴:“……”我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我现在说我不想听了还来不来得及?
李葭毫不犹豫:“当然来不及。我跟你说,小段,人要有奉献精神!”
段智兴听得一抖,心想我还不够奉献吗?我已经挺奉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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