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豪有插手殷家事务的念头,虽因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不得不迅速撤手,省得媒体顺蔓摸瓜到他身上,所以导致目前处境有些狼狈。
但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大多数情况下活得比谁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很快就冷静下来,交代自己的手下,把自己插手过的痕迹又抹干净了。
临走时,他想起了林舒芜,昨天他冲动之下,又对她发脾气了,于是回到房间里,好言好语的哄道:“宝贝,对不起,昨天发生太多事了,都堆积在我心头,我压力太大了,一时间才没控制好脾气,我不是有意朝你发脾气的。”
男人的眼神流露出心疼和后悔,似乎对自己昨夜伤害了心爱之人的行为和冲动感到歉疚,他亲密地吻着女人的头发,想用这种温情的动作唤醒对方以前美好的记忆。
诚然,他是爱林舒芜的,不然也不会想给对方一场耗资不菲、如梦似幻的世纪婚礼,让她这个二婚的女人,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而且他能保证,这场婚礼绝对会让所有前来参加的观者都印象深刻、永生难忘。
可惜这场计划中的婚礼还没有举办,因为林舒芜多愁善感,担心孩子接受不了、身边的亲朋好友接受不了,所以暂时搁浅,两人只是简单的先领了证,象征性地办了场内部酒席。
想到这里,韩世豪眼中划过一丝庆幸,庆幸这场婚礼没有举办。
本来他就是因为殷家还没到手,才不想那么早举办婚礼,还好没办成功。如果他还没把殷家收入囊中,他和林舒芜高调的婚礼,就在媒体面前过了明路,那他日后想再使手段拿到殷家就更困难了。
但凡他有异心,所有媒体都会盯着他。
不过,就算他俩的事情曝光了,他还是有曲线救国的机会,那就是让明麓那孩子,在法定财产继承年龄满前出一场令人都料不到的意外,殷氏就成了林舒芜这个寡母一个人的了。而他和林舒芜生下的孩子,自然也理顺当然的也有了继承殷氏的机会。
他的温言安慰,林舒芜静静靠着床,那张美丽的面容表情很是惘然,仿佛思绪纷飞。
见状,男人怜惜地将女人揽入怀中,熟练的进行安抚,“不要多想,我们会好的,我保证再也不向你发脾气了,好不好?你也要保持一个好心情,这样才能顺利怀上一个健康的宝宝。那将会是我们爱的结晶,你难道不期待吗?”说着,男人厚实的大掌滑向女人平坦的小腹,在上面温柔地摩挲着,话语中仿佛带了无限的期待。
他语气调笑,“这样也能给明麓添个弟弟,小家伙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女人,她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失去聚焦的瞳仁也渐渐有了神采。韩世豪自以为激起了林舒芜骨子里的母性,心下大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更与怀中的女人畅想了一番孩子生下来的美好未来。
哪怕孩子至今还是没影的事情。
但韩世豪坚信自己的魅力,他娶了一个足够美丽的女人,他本身也足够聪明,他相信他的下一代,一定会继承到父母的优秀基因,从外貌到头脑都超出常人的。
殷明麓那孩子身上虽然也混有林舒芜的血液,但他来自殷华烨父辈那里的基因,就已经注定他是个失败品。
否则也不会一个当爹的死得早,老婆和产业都要便宜了别人,而生下来的孩子,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男人得意的笑了,可他没看到,怀中的女人,眼神清明了许多,那为爱发昏的头脑也渐渐冷却下来。
她知道男人为什么想让她怀孕,殷氏这几年的积累,在老百姓日常用品领域中形象极好,韩氏想进军国内的婴童产业和婴奶市场,自然看中了殷氏的号召力和好口碑,于是想和殷氏合作,毕竟有什么更好的广告,会比当家人自己都喝自己家的奶粉,使用自家的婴儿玩具,来得有说服力呢?
这个男人,永远能把感情和利益掺杂在一起,凉薄得让人心惊。
更何况,他一提起儿子的名字,林舒芜心中便一片酸涩苦楚在翻滚。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是委屈的,她委屈丈夫去世得太突然,几乎什么准备都没有,留下一个偌大的殷氏,让她只能成天面对一群苛刻刁难的董事们,无人为她做主;她委屈孤儿寡母本就生活不容易,还要面对不少宵小之辈的骚扰,尤其那个孩子还是弱小的,什么都不懂,常常哭泣吵闹,让她忙于事务时还要分心去照顾他。
久而久之,她也累了,半夜里总是翻来覆去,苦到无法入睡,渴望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能再次扶起她。
韩世豪的出现便是如此的及时,他说孩子这样不对,永远无法成长,她一狠心,也因此把自己的孩子托付出去,心里安慰自己这对孩子有好处。
毕竟当一个母亲开始嫌自己的孩子是累赘,是一个小包袱时,那孩子也无能为力,怎么样都是错的,连默默抗议都是错。可是当孩子真的离她远去,她的心口就跟缺了一块儿似的,空落落的,经常因为思念而流泪,喘不过气。
完完全全验证了那句话:如果不失去一段时间,永远意识不到,有些人在你生命中如何的珍重。
思念如疾的她,在节目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包括那首儿歌,和那夜里一滴眼泪,她的泪水更加汹涌。
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既然都已经母子俩相互扶持过来了,把孩子教育成这样本就是她和亡夫的责任,却在事到临头,开始嫌孩子不够独立,无法成长,其实最该愧疚的是她。
是她自己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因此网上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怀疑,她全盘接受,毫无怨言,都是她的错,是她不会教孩子,与孩子无关。
她想接下节目组的邀请,补拍一段视频,让所有人更了解她的孩子,他的行为举止幼稚,是因为他本就是个在智力上有所不足,惹人怜爱的孩子。
另一边。
几个人还在田地里干活,夏铭拿了根管子,去找了个水龙头接水,站在田埂边缘,对着田里的作物喷水。
水透过阳光,仿佛照出了一道绚丽的小彩虹。
少年身形挺拔颀长,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浇水”动作,也十分赏心悦目。
小孩儿吃完东西后,也戴着小草帽,下地去。
头顶是艳阳,他短衫下露出两根胳膊儿跟莲藕似的,瞧着格外白嫩,让人想啃一口。他拿着小锄头,还没刨两下土,就开始吭吭哧哧喘气了,充分向人展示了什么叫“娇生惯养”和“肩手不能提扛”。
最后还刨着刨着,刨错了地,刨到了别人家的地去了。
元凤无语地理了理自己的大草帽,翻了个白眼道:“你个小傻帽,还不快回来,自己刨错地了都不知道。”
喊他回来就回来,小孩儿回来后,还不忘辩解一番:“我才不傻呢,爸爸说我是上帝咬过的苹果!”
“哎哟,这说话怪歪腻的。”这不都是哄小孩的说法么?元凤挑了挑眉,“你爸呢,感觉好久没有消息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谁让他老听这小傻子张口闭口我妈我妈的,跟个妈宝孩似的,很少听对方提自己亲爹,还以为是感情不好,原来不是么。
听到他俩插科打诨的闲聊,其余人有些无奈地看过来,也顺便听了一耳朵。
夏铭也走过来,心想刨地的工作也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累了,再加上小家伙还爱刨错地,平白多了工作量。他便与小孩儿进行了交换,自己接过对方的锄头,再把水管往那小手里一塞。
可惜小家伙注意力完全没在这上面,他左右看了一下,见似乎没人光明正大的注意他,才眨巴着一双乌黑黑的眼睛,用好朋友之间分享秘密的口吻道:“我偷偷跟你说,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我爸爸在天上!”
元凤心里咯噔一声,喉间干涩,好半天才硬吐了一句:“你...你怎么知道?”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也正常,他一向是京中的纨绔子弟,对于家族事务并不热衷,上流社会的传闻也常常听个囫囵,转头便忘,有时候记忆里还经常出现事件人名对错号的情况。
所以他并不知道,殷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殷明麓的父亲其实已经去世了。也许他曾经听过,但当时与他无关,便没放在心上,事后也忘了。
他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傻子的爹早已经没了,也许还死去好几年了。难怪没消息,死人怎么可能会有消息呢。
其他人也是,在此之前对殷明麓并不了解。乍听之下,头脑有一瞬间的冲击,心跳得极快。
仿佛揭开了小可怜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小孩儿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一双眼睛弯起小月亮,他道:“我爸爸告诉我的呀,他跟我说,他要去天上了。他还跟我说,要帮我问问上帝,为什么在我出生时咬了我一口,让我天生比不上其他孩子聪明,这真是太坏了。”
问问世间,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孩子,天生带有这样那样的残缺,是否是因为他们天生被上帝偏爱,在造人时被造物者烙下了一个吻。
小孩儿捧着脸颊,草帽下的小脸玉雪可爱,好似那里真的有一口无形的咬痕。因为那口咬痕,他才会这样娇憨天真。
元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薄薄的单眼皮大睁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摄影师也静静的拍摄着,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湿润。
小小的孩子童言童语,幼稚风趣,其中所蕴含的残酷真相,很轻易就能让世界上心性冷硬之人动容。在那双纯真的黑眼睛里,任何人都说不出破坏打击的话,只能默默地捂住心口,感受那里柔软的塌陷。
夏铭也是第一次从这孩子嘴里听到与父亲有关的事情,想到上辈子的事情,他不禁更加歉疚和心疼,如果他上辈子肯耐心多了解这孩子几分,也许那悲剧就不会发生......
就在现场的大家,都默默沉浸在这场盛大又温情的感动中,还没能脱神之时,突然就被一阵阵突如其来的冷水浇得透心凉。连摄影机的镜面都被没能幸免,还好这是防水的。
感动不过三秒,所有人瞬间都蒙了。
这神特么哪里来的天降大雨?就跟猛地洗了场澡,这感觉拔凉拔凉的。
而罪魁祸首,是一个连接着水龙头的管子,那水势过猛,小少年力气小,手心娇嫩,不太捏得住管子,导致水管就跟一条滑不溜秋的蛇似的,到处喷水。
啪叽啪叽。
水管在地上弹了几下,又窜上天,“啪”的一下又打在元凤肩膀上,继续“噗噗噗”的往他锁骨处喷水,浇了他一身。
元凤:......
可没等他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乱窜的小东西,“啪”的一下,那管子又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其他人:.........!!!看着就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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