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空气都寂静了些许。
空助并没有表现的多生气,他面无表情的抹了抹因为淋满水而略显狼狈的面颊,打了个响指,从房间跑来一个造型奇怪的仪器,绕着空助迅速鼓出暖风,为他风干衣物。
这家伙到底造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那间房里简直就和哆啦A梦的思维空间袋一样。
造成空助淋湿全身的罪魁祸首这时不仅没有心怀愧疚,反而开始托腮沉思其他的事情。
“楠雄。”空助抬起头,顺了顺自己半干的头发,笑吟吟开口道:“你居然知道哥哥就在这里呢,哥哥真是欣慰。”
齐木装作没有听见。
胆敢染指他咖啡果冻的人,就算是便宜哥哥也无法饶恕!
空助夸张的拍了下手,发出棒读的感慨:“而且,在稳定器的帮助下,安安她这么快就能熟悉并使用出自己从未使用过的个性,真是让我感动……”
“我,我不是故意的……”安安从开始到现在都显得惊慌失措,垂首低头连连道歉:“对,对不起……”
开什么玩笑?
他才不需要小猴子的道歉。
这种卑微顺服的态度,是在害怕作为外来者的她被自己厌恶,所以刻意的讨好么?
从小到大能让他狼狈的,能击败他的,只有他的弟弟楠雄而已。
她以为她是什么?一个外来者,一个拥有悲惨身世背景,靠着一张无辜的面孔就博取了所有人同情的可怜鬼……
他不会对这只小猴子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只会打心底嘲笑她的懦弱,弱小,嘲笑她对现状的无能为力,嘲笑她根本无法挣脱那个男人的束缚,无法拯救她的哥哥,她的母亲,无法拯救她自己……
因为拥有近乎完美的大脑,他从来只会站在高处蔑视这些除去楠雄之外的凡人,仅此而已。
“空助哥哥,你没事吧?”
站在阳台的逆光处,半干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有些看不太清女孩的面容。
“哥哥,没有太熟悉自己的个性,才会害你淋湿的,对不起……”
她牵住自己的衣摆,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
不得不说,这种软嗒嗒又奶奶的童声,真的会给人一种想要欺/凌的欲望。
空助似乎是第一次这样直视安安。
之前,不论他的笑容多么灿烂,与安安打招呼时,视线都聚集在别处。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带着么?这个恶趣味的头箍稳定器。
明明没有按照她的头围制作,而是有意无意的按小了来做,若是戴久了一定会觉得头疼不适,她却除了睡觉时,一整天都戴着。
因为是空助哥哥送的,所以才会喜欢……么?
“没关系的。”
齐木第一次惊讶的发现,原来他这个平日只会阴阳怪气的哥哥,还会发出这种温柔的声音。
空助俯身摘下安安的头箍,摸了摸她的脑袋。
……发质不错。
而且,那可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鲜艳的,璀璨而耀眼的红色,氤氲着雾气,却又清澈见底。
即使再怎样做出低到尘埃里的模样,单单是这双眼睛就足矣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必按照人类的审美去看待,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暂时将目光停滞于此。
“头箍没收了,哥哥会调整的更舒适一些再还给你。”
空助伸手摘掉那双
安安看着空助的笑容,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她放下心来,然后缓慢的点了点头,绽放出柔柔的笑意。
齐木:……
是谁?这个仿佛邻家哥哥人设的家伙是谁?
不管他是谁,都不可能是那个变/态齐木空助。
——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的改变了。
超人类的兄弟俩之间变味的情谊,以及他们逐渐脱离了普通人的情感和价值观……
也许,正在被什么东西补救也说不定。
“呀嘞呀嘞。”齐木摁耐住自己将空助摸着安安脑袋的那只手拍开的愿望,摇头叹息。
————
主公只有一位。
刀男们却有一打。
僧多肉少的情况下(这是什么魔鬼形容)为了防止大家打起来,通常会以抽签的方式决定今日的近侍。
这样最为公平公正,刃刃都有机会。
不过,如此一来,大家的血统都因为抽签而表现的一览无余。
比如说,每周一三五会是三日月,二四六稳定小乌丸。
所有人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方法抽签作弊,直到重复几次后被打击到接受现实。
……这,这就是五花刀与他们的差距么?
与生俱来携带的欧气,完全比不过呢。
三日月乐呵呵的放下上上签:“不如,前一日当近侍的刀剑男士就不必再抽签,这样大家的机会都能多一些。”
虽然这话很伤刃,但是三日月殿好像是在为他们着想呢。
不愧是本丸资历最久的三日月殿。
没人知道心机老刃早已经与审神者心意相通,三日月捧着茶杯浅酌一口,看着这群因为增加抽到了近侍资格的可能而欢呼雀跃的孩子,发出了“年轻真好啊。”这样的感慨。
而本丸今日的近侍便决定了是——
“山姥切国广。”
结果一出,大家纷纷扼腕叹息,长谷部握拳,只恨自己背的那几叠睡前故事依旧派不上用场。
“诶,很厉害嘛,被被。”加州清光拍着山姥切的肩膀予以鼓励。
“哦哦哦哦哦!加油啊!兄弟!今日不仅能够陪伴在主公的身边,还能伴她入眠,一定可以制造出很多美好的回忆啊,咔咔咔!”山伏国广更大力的拍起被被的另一边肩膀,几乎要将他拍近榻榻米。
这生猛的力道,看着就疼,怎么觉得有些表面兄弟呢。
而山姥切国广只是将被单拢的更紧了一些。
他因为过度紧张,浑身颤抖着,面上的表情也糊成了一堆黑线。
怎么办?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这种仿品?让他去当近侍真的可以么?真的不会算是玷污了主公么?
“兄弟?”
山伏国广见山姥切一个铿锵跪坐在了地上,终于反应过来力度不对,迅速抽回了手。
罩着被单的美少年满脸通红,头上冒着蒸汽,像刚出锅一般缓缓的倒了下去。
“兄——弟——”
山伏国广抱着山姥切,发出悲壮的哀嚎:“看来今日的近侍之位,只能由小僧忍痛代劳了么?”
咦惹,为了近侍的位置,他的戏不要太多哦。
围观众刃一脸鄙夷。
“先放开他吧。”小乌丸绕开围观的众刃,款款走向山姥切国广:“初次担任这种职位,孩子难免会紧张。”
小乌丸正坐着,将山姥切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了个完美的膝枕。
他一边用手指着梳理少年柔顺的金发,一边轻声道:“这个时候,就需要父亲的鼓励来提起勇气。”
小乌丸肩膀上的乌鸦扬起翅膀“嘎嘎”了两声,似是在应和他的话。
少年模样的刀剑之父,将青年模样的打刀放在怀里顺毛安慰。
这副景象明明应该很违和,却因为小乌丸周身的气场显得毫不违和。
“父慈子孝?”
大和守安定悄咪咪吐槽道。
“好了,都不要聚集在这里了。”长谷部拍了拍手:“也该到现世的主公睡觉的时间了,因为这次也不知道她会在本丸的哪个角落出现,最好在每个区域都留一位刀剑男士。”
“啊~如果主人能来到我的居室的话……”
龟甲贞宗双手合十,脸颊微红,抬首开始陷入脑补。
“你,和我一块去手合室守着。”
长谷部抽起演练用的木刀,非常熟练的拖走了龟甲贞宗。
其他刀剑们也去了各自负责的地方待着,只为了安安到来时不会待在本丸某个无人的角落仿徨。
这次……
檐下的风铃叮铃叮铃,三日月放下茶杯,张开双臂迎接了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姑娘。
她的笑容比起之前而言,更加的灿烂,更加的不加掩饰。
看到这样的甜美的笑容,突然觉得……就连茶点也不需要了呢。
“爷爷!”安安张开双手,迫不及待的向他展示自己稍微熟练了一些的个性,将水珠放在手上滚来滚去:“你看你看,我的个性……”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将怀里的小姑娘换了个让她舒适一些的坐姿:“安安……真的很努力了呢。”
美丽的人,就连笑容也是美丽的。
安安呆呆的凝视着三日月含着新月与日辉的耀眼蓝眸。
“爷爷……因为安安能够使用个性而高兴吗?”
“不止如此。”三日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将女孩溢出的泪水遮挡在指缝间,也为了不让他人看到她失态的样子:“因为安安终于能够做回原本的自己,老爷爷我也觉得很开心。”
安安咬紧了嘴唇,打了个哆嗦,嘴唇扬起一个弯弯的弧度,分不清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转移幼儿情绪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她的思维集中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
安安也一定不想让大家为了她因为过于失态哭出声的模样而担忧。
“猜猜今天会为安安讲睡前故事的人是谁?”
是谁?
安安闻言止住了眼泪,从三日月的掌心抬起了头,期待的看向来人。
山姥切国广,本丸头号自闭儿童,即将遭遇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
痛并快乐着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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