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将军说一不二, 整个沈家上下没有任何人敢忤逆老爷子。
沈纵上头的两位哥哥很早就接掌家里的事务,他属于老来得子,已经有两位兄长在先,于是沈纵生下起就顶着沈家宠爱的光环, 有时顽劣无比,长时间的溺爱下, 养出如今除了沈老将军,谁都管不着他的性子。
放在以前, 整个沈家没有人对沈纵动手,唯独老将军在他幼时做错事,会出面管教他, 等年龄上去,尤其是最叛逆最不着调的那段时期,直接抡着鞭子让他跪在书房里抽,谁去说情不管用。
而沈纵也是铁着脸色让老将军抽, 老的脾气硬,小的脾气也硬, 沈纵的性是跟老将军最像的后辈。
老将军用他那一套铁血手腕教自家小孙,上面两个大孙都取得了一定的地位跟成绩, 沈纵今年都二十三了, 依然混不着调, 说出去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个纨绔, 是位难伺候又惹不起的爷。
老将军盼望小孙子成器, 铁了一颗心要送沈纵到江绍之那边磨炼, 沈纵当晚拒绝,老将军一气之下让守卫兵把沈纵碾出去,禁止他来看纪晚。
纪晚面色清冷的看着爷孙两的争执,他这个暴风雨中心倒显得安然无恙。
老将军问他“你也不心疼心疼”
纪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对沈家的人做不出更多的表情回应。
“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休息,您随意。”
纪晚说完就走,沈老将军杵在原地,抬手让保姆给自己泡壶茶。
这幢房子最开始是沈纵动关系拿来讨好纪晚的,之后事情被泄露到老将军那儿,老将军连夜就赶来霸占这个地方,看看这个让他小孙念了六年的人如今怎么样。
三年前沈纵就在倒追纪晚,三年后虽然让纪晚怀了他的孩子,还是同一副德行。
老将军恨铁不成钢,捧着茶去跟退下来的老友下棋去了。
童青鹤刚把医生交哥他的报告收好,通讯器收到一条纪晚的信息。
“听说你今天去医院,出什么事吗”
童青鹤给对方回复,江绍之洗完澡出来,叫他把东西放下喝杯牛奶准时睡觉。
牛奶是童青鹤每天睡前必喝的,但他最近受清洗药剂的副作用过大,喝完总想吐,想吐的事还没跟江绍之交待,今晚也一样,乖乖捧着牛奶杯一饮而尽。
童青鹤坐在床头,两只手捂在肚子上等那股劲缓过。往时五分钟左右难受的劲就过了,十分钟后童青鹤刚躺,立刻翻身赤着脚跑去卫生间。
江绍之迅速起身跟进,看着他的oga两条细白的手臂搭在马桶,一截长颈微微压低。
江绍之面无表情地看着童青鹤吐,等他吐完抬起红通通的双眼,江绍之才压下内心炸开的东西,小心的把童青鹤扶稳,开出温热的水洗手洗脚,顺便帮他漱口。
童青鹤原以为江绍之会苛责自己,怪他瞒着不说,而等手脚干净,他被抱回床上放好,aha一语不发,把他塞进被里“睡觉。”
童青鹤憋在嘴边的字半个都吐不出。他巴巴看着脸色平淡的江绍之,欲言又止。
闭上眼,黑暗中童青鹤一遍遍的质问自己,他究竟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跟叔叔结婚他该雀跃欣喜,喜悦过去,现在总没有由来的感到焦虑。
他叫着独立,事实上他都习惯江绍之照顾他,比起没结婚时姐姐对他的照顾,江绍之对他的宠爱有过之而无不及。
童青鹤在睁开眼,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空的。
他抱紧被子坐直,视野内昏暗无光,阳台的窗纱轻微飘动,直觉江绍之在那里,于是童青鹤下床走去,看着背对他笔直而立的aha,默默圈上对方的腰。
“叔叔,怎么不睡觉啊”
江绍之过了几秒把手上的烟灭了,味道散开才返回身把童青鹤放在阳台拥紧,无声摩挲他的眉眼。
哪怕两人结婚,童青鹤依然没完全张开,一个人的神态跟眼神骗不了人,童青鹤依旧是被保护的很好的那个孩子。
就是被保护的这么好的一个人,开始有自己的忧虑,学会自己藏心事,不对他的aha完全敞开心扉。
黑夜把江绍之的轮廓线条勾勒得更加坚硬分明,专注看着,会觉得江绍之的眉毛是锋利的,目光冷锐,鼻梁,脸上也不见神色的变化起伏。江绍之是冷的,淡的,第一眼看就觉得他不会是那种适合付出感情的人。
可是江绍之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只容了他的存在,他稍微软弱一下,他的aha就会毫不吝啬的把他所剩不多的温柔倾注给自己,哪怕江绍之在一些方面专制霸道。
童青鹤抿紧嘴巴,手心贴在江绍之心口上,感受那份有力稳重的心跳“叔叔,你都没有话想问我吗”
问他为什么会吐,为什么对医生的话只字不提。
管他管那么多的江绍之今天任何事都没问,童青鹤心口发堵“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说话轻,声音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吹进江绍之的耳朵里。
江绍之收了收握在童青鹤腰身的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童童,你希望我怎么做。”
江绍之从医院回来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两人的相处模式哪里出了问题,联系过医生,医生教给他四个字适度放手。
江绍之说“你在抗拒我。”忽而无奈地笑了声,“刚才克制了很久。”
童青鹤眼睛酸热“怪我不好。”
“童童,”江绍之淡淡摇头,“你很好。”
就是他没有养oga的经验,没办法与他的小爱人感同身受。
“不想跟我亲热吗,”江绍之问,然后亲了亲童青鹤的眼皮,长长的睫毛在aha的嘴唇轻轻一扇,温柔十足的痒,一触即分。
“童童,会不会反感。”
童青鹤猛地摇脑袋,淡淡的沉香包裹着他的身躯,恐怕连露在空气外的脚趾头都是香的。夜里寒冷,童青鹤披着被子跑出来,脚丫子被江绍之抓起来藏在身后汲取温热,aha的信息素一收,就像一张突然收起的网,童青鹤全身的重量沉在江绍之身上,任由对方支撑他,扩出一方让他安心栖息的天地。
“我以为你不想跟我做亲密的事情,”江绍之平静的陈述,“你的胃不舒服,宁可独自承受忍耐,都要把我排在外。”
江绍之沉肃的脸孔似乎抽搐了一下:“医生劝我适度放手,站在门外看你吐完,带你洗干净的时候,我很烦躁。”
仿佛一头压抑起来的野兽,江绍之真的不懂该拿他的oga如何是好。
童青鹤哑声,卷成结的双腿无力地垂落。
他听到战场上都不会皱眉的aha叹息。
江绍之说“控制对你放手,等真的做完发现不是我想要的。”
江绍之探了探柔软的肚皮“不止今天反胃,前几天怎么不告诉我。”
童青鹤老实说“怕你担心。”
“叔叔好忙,我想变得坚强一点,让你不用事事替我操劳。”
“叔叔,”童青鹤把医生说的原话一字不漏地交待完毕,自己总结,“你们对我太好,过度的宠爱让我忘记我是什么样子。”
他吸着微凉的鼻尖“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得赖你,夜里睡醒发现你不在,会心慌的跑到阳台找你。”
童青鹤闷着声音嘀咕“如果能把我变小,放在口袋里去哪儿都带上就好了。”
说完,两人都没出声。
江绍之喜欢童青鹤对他的依恋,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份过度的依恋长久下去会对童青鹤产生不利的影响。
江绍之亲吻童青鹤的额头,重新把他的腿卷成结,以非常亲密的姿势抱回床上“宝宝,我永远爱你。”
没有开灯,没有隆重的仪式场面,黑夜适合沉默。
江绍之今晚没有沉默,第一次把爱意明确的表达在嘴边,情绪不见得多激动,轻淡却很自然。
他跟童青鹤说爱,那就是爱。
童青鹤嘴唇一直颤抖,揪紧江绍之身上的睡衣。他拖着鼻音长长嗯了声,之后把江绍之的掌心贴在肚皮“肚子还不舒服。”
趁江绍之给他揉肚皮,童青鹤悄悄将脸埋进被子,隐匿了眼角流出来的湿润。
早上童青鹤自己洗漱,早餐也不要江绍之抱他了,吃完就到清洗舱乖乖躺好。半小时过,表面镇定的童青鹤刚被送出医疗室,目光下意识四处寻找江绍之的背景。
他后知后觉知道这样做不好,眼睛正准备闭,熟悉的温暖包裹他的手心,江绍之当着医护人员的面抱起童青鹤离开了。
童青鹤含糊不清地低下脑袋,很丧气的模样“说了要改的”
江绍之不予置否“循序渐进。”
简短的言词让童青鹤高兴,他本来就是个轻易哄好的性子,猫在江绍之怀里,想着贴太近也许不好,但他真的丝毫不愿让他的aha放开抱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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