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后,陆时语受伤的左手基本痊愈,没有大碍了。不过苏亦和沈明绮还是每天给她做好吃的,天天不重样。能吸收多少不知道,反正陆时语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
周五晚上,陆时钦回到家比平时略晚,正赶上吃晚饭。
苏亦很会做饭。并不复杂的海带炖蹄花,蹄花糯而不腻,汤鲜而不油,非常美味。
她亲自给儿子盛了一碗汤。
陆时钦夹起一块蹄花沾着麻辣鲜香的蘸碟,几口吃完。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苏亦又给姐弟俩各夹了一块红烧鸡翅中,心疼道:“多吃点,看你俩瘦的。”
陆缄拿着酒杯的手一抖,价值五位数的干红差点全洒出来。
儿子这一年多个子窜得快,再加上一周才回家一次,确实瘦了不少。
但女儿……
陆时语两手抱着个蹄尖儿啃得正欢,小脸油光光圆鼓鼓的。他看着女儿若隐若现的双下巴,嘴角抽了抽,没说话。陆缄不想吐槽自家老婆的眼神,也没办法违背良心,只好夹了满满一筷子素炒小白菜给女儿,“小语啊,多吃点菜,补充维生素。”
陆时钦听出了亲爹的言外之意。
就在陆时语正要去夹汤锅里剩的最后一块猪蹄的时候,他眼疾手快抢到了自己碟子里。
然后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没有被亲情滤镜所蒙蔽,并且敢于说实话的人,陆时钦捏了捏亲姐姐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劝诫道:“放下猪蹄,回头是岸。”
陆时语:“……”
花季少女有多爱美?就是哭都要瞄着镜子,看看自己哭的样子好不好看。
陆时语飞快地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调出自拍,去掉美颜瘦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一分钟后。
枯辽。
享受美食的快乐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她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丰盛的美味佳肴,站起来。
“爸、妈,我吃饱了。”
“再吃点吧。”
“你还没吃完呢。”
陆缄和苏亦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用了,我饱了。”陆时语看了一眼怎么吃都不会胖,正在努力扒饭的陆时钦,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东厢房。
陆家一家四口住着三百多平米的四合院,非常宽敞。陆缄夫妇住坐北朝南的正房,姐弟俩一个东厢,一个西厢。
房屋装修风格偏中式,东厢房用隔间分出卧室、书房、衣帽间和浴室。陆时语一进屋,头一件事就是从衣帽间找出体重计站上去。
果然,重了两斤。
半个多月胖了两斤,一个月就是四斤,一年就是……
四十八斤!
陆时语被这个数字吓着了。
连带着第二天早饭只吃了一小碗稀饭。
周六、日对于中学生来说并不完全等同于休息。作业写写,辅导班上上,两天时间就过去了。
而对于大多数父母来说,有一种焦虑叫别人家的孩子都上辅导班了。这年头谁家的孩子不上三四个辅导班?!
事无绝对,总有例外。
比如陆家。陆缄和苏亦对孩子们的教育宗旨是给孩子慢慢长大的时间。他们并不强迫姐弟俩上课外辅导班或者兴趣班,除非是自己想上。
这就导致隔壁的李怡潼已经在前往学习美式学科英语的路上了,陆时语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她打开门,就听见对面的西厢房,传来钢琴的演奏声。她这个弟弟学琴练琴都很随性,有时灵感来了在钢琴前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不吃不喝。有时却每天只练一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则贡献给了各种手游。
周六的大半天时间,陆时语都是在与各科作业的奋斗中度过的。下午三点多,魏郯给她打电话,约她一起去买教辅资料。
陆时语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答应了。
她和苏亦打了声招呼,回房间换好出门的衣服。走到院门口,正好碰到刚加班回来的陆缄。
“爸爸周六还要加班,真的好辛苦哦。”陆时语绽开笑容,眼神真挚并且充满了感情,“岁月对于别人的爸爸是把猪饲料,不过,我的爸爸依然是整条街上最帅最靓的爸比。”
陆缄:“……”
面对女儿无缘无故的彩虹屁,他心知其中必有套。
陆缄揉了揉女儿的头,“干什么去?”
“我和魏十三约了一起去书店。”
“是去买书吗?”
“嗯,买些教辅资料和课外书。”
陆缄看着女儿仰着脑袋,又甜又乖地看着自己,心软成了一滩水。他从善如流非常慷慨地拿出手机给女儿转了五百块钱。
陆时语嘿嘿笑着,看着她爸转钱。
本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原则,她眨巴着眼问道:“爸爸,金额这里是不是错了,少个零吧?”
陆缄的手指停在【转账】的按键上,“嫌少?不要算了。”作势就要把手机收起来。
“不不不,不少。”陆时语直接抓着她爸的手指按下去,然后飞快地掏出手机点了收款。
“碰到什么想买的就买点,不要乱吃东西。”陆缄嘱咐她。
陆时语喜笑颜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搂着爸爸脖子亲了一大口,“谢谢爸爸。我最喜欢你……”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苏亦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出来了。
“你俩站门口干什么呢?”
陆时语扭过头,笑嘻嘻地说:“我和爸爸说,我最喜欢他的老婆了!”
陆缄:“……”这见风使舵的能力,到底遗传了谁?
陆时语朝爸妈挥挥手再见。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苏亦在后面追着喊了一句。等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她回手就拧了一下陆缄的腰窝,“你又给她零花钱了,是吧?你还能不能有点立场,规矩一开始就立不住,往后怎么办?”
陆缄笑着捧着老婆的脸亲了一下,揽着她往房间里走,“知道知道,我以后注意。”
要到了额外的零花钱,陆时语心情好极了,走路也不好好走,蹦蹦跳跳地像小兔子一样。看到站在胡同口等她的魏郯,她老远就喊道,“十三。”
清脆的声音和小鸟一样欢快,甜的像是浸了蜂蜜。
魏郯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他脖子上挂着弯弯曲曲的白色耳机线,肩上搭着书包,听到她的叫声,回过了头。
绽开了和她一样的笑容。
眉眼精致干净,少年气十足。
他们坐了四五站地铁来到书店。
魏郯同样是不用上课外辅导班的主儿,他从小就有很好的阅读习惯,平时涉猎极广。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一层层逛。
陆时语停在一排排的小说前走不动步。她找了本封面是四五个古装美男子的小说,靠在书架前翻看着。
这是本仙侠文,话痨徒弟vs清冷寡言的面瘫师父,笑点特别多。陆时语看了十来分钟,才发现后面徒弟和师父谈恋爱了!
男人和男人!
老刺激了!
她看入了迷,连有人站在她旁边半天都没反应。魏郯见她看得津津有味,有点好奇,也伸头去看。
【清枫双目猩红,一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环抱住了连谨仙君的腰身,“师父救我,我难受得快死了……师父……”他鼻息咻咻,脸在连谨仙君的胸口轻轻磨蹭,发出沙哑的乞怜声。】
魏郯:“……”
陆时语正看到耳红心跳的关键处,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看什么呢?”
她一惊,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地上了。
魏郯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书重新塞回书架。然后扯着陆时语的袖子,把人带到了楼梯间。
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一声,两人谁也没说话。
魏郯手臂抱在胸前,仿佛政教处主任附体,表情寡淡,神情严肃,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陆时语心虚地缩了缩身体,两只手绞在一起,低着头。
魏郯瞥了她一眼,看她怂哒哒的鹌鹑样,心想:就这胆子,还看小黄文呢?
他不说话的时候,很有些压迫感。陆时语下意识往后退,鞋跟碰到墙角,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悄咪咪地抬眼,发现魏郯似笑非笑地看她。
陆时语心一横,干脆拿出讨好陆缄的手段。她主动凑过来,绽开一个纯良又无害的笑容,软乎乎地叫:“十三哥哥。”
魏郯眉梢高高挑起。
陆时语伸手抓着他的袖子摇摇:“哥哥,好哥哥。”
她刻意放缓了语气,拖腔拖调,悠悠拉长声,故意撒娇似地叫他,还是那样敏感的两个字。
这就非常要命了。
魏郯觉得有点顶不住。
头皮都麻了。
偏偏她还在唤,一声赛一声,变着花样地叫他哥哥。
魏郯磨了磨后槽牙,动作并不温柔地将她推开些,抽出被拽得紧紧的袖子,做出让步,“走了。”
陆时语站在原地没动,诧异地看着他:“你嗓子好哑。”
魏郯:“……”
“刚刚还没那么哑,我给你买瓶水吧?”
“不用。”说完,魏郯拉开铁门,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从书店出来,两人到书店旁边的奶茶店歇歇脚。正在点单,奶茶店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进来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两人手里都拎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印着书店logo的袋子。
“咦,这不是班长大人和语哥吗?”瘦高的于嘉航已经注意到他们,扬起笑脸打招呼。
于是,四人端着饮料坐了一张桌子。
“你们都买了什么书?”陆时语随口问。
于嘉航挠挠头,“作文书,我的作文太差了。”
杜一翔和于嘉航是小学同学,他胖胖的胳膊箍着于嘉航的脖子,开始毫不留情地揭短。
“我们老于的作文开头永远都是‘在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清晨。’或者‘在记忆的沙滩上,往事就像贝壳一样,我捡起最美的那一个,那是我小时候’。”
“发烧必须是晚上,晚上必须下暴雨,必须打不到车,必须爸爸妈妈连夜背着去医院。”
“同桌运动会跑步摔倒带伤跑过终点,这事能写六年。我只想说放过你同桌吧。”
陆时语听到最后,一口奶茶差点喷了。她咯咯笑着,趴到桌上。
于嘉航被三人笑得脸都红了,自暴自弃地拿出封面是橙色的《中考满分作文三百篇》和紫色的《一起作文》,夸张地推销道:“oh my god!你们看这两个颜色多么相配,我的妈呀,买它,买它,买它!”
正闹着,有陌生的女声响起。
“魏郯?”
魏郯抬眸,陆时语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是个挺好看的小姐姐。
个子高挑,大眼高鼻梁,长发披肩,胸前跌宕起伏。就连同为女生的陆时语看了,都觉得有点脸红。
林淼淼完全没想到,出来逛街竟然能偶遇魏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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