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州城。
李粲然与董桉并肩走在城中一条最繁闹的街道上, 手中皆是打了壶酒,一边走路一边畅饮,就像两个寻常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
普通人之间不时兴用灵元石进行交易, 他们特地跑去一家商行换了银子出来。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枚中品灵元石的价格, 李粲然担心不够用就换了二十两。
谁料一壶酒才卖几十个铜板,多出的银子没处花就留在了身上。
董桉喝了几口酒后不再拘束,他原本心里就藏不住事, 喝多了聊了两句,干脆愈发敞开胸襟,从点评仓州城市貌到炫耀自己身世,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李粲然东耳朵进西耳朵出, 根本没在听他的话。
直到董桉聊到了自己外祖父, 也就是屠神峰的藏书阁守阁长老, 怨气流于言表。
“这老头一直看不起我,认为我就是个废物, 败家少爷, 不及他的孙女万分之一。”
他口中的孙女想必就是孔灵了。
李粲然挑了挑眉, 继续听他抱怨。
“灵姐的确比我好, 修炼天赋也比我高, 我这些都承认, 我自己也喜欢她,但如果时时刻刻都有个人压在你头顶, 被人拿来与你比较, 你真的会受不住的。”
董桉语气郁闷, 越说越来劲,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灵姐太出色了,从小就稳压我一头,性格也比我沉稳多了,我呢,就是个再怎么努力也要被人欺侮嘲笑的小跟班。”
李粲然想起上次在太罗森发生的一事,他与唐星旦之间的那些纠纷,不禁开口道:“当跟班不好吗”
“操,谁想当跟班,搁你你愿意吗”董桉没好气的说道。
那是他实力跟不上,只能委曲求全找的下策。
一脉新生中有两个辟谷期的,姚天濯和曹宁,形成了两个派系。孔灵和姚天濯是多年好友,他也只好投靠过去。
路边这时走过一个拿着拐杖的乞丐,董桉豪气的在他碗里扔了一锭银子,吓了那乞丐一跳。
他然后嘟囔了一句,“废物才当别人跟班。”
李粲然没心思开导他,神情懒洋洋的继续听他诉苦。
“我接着就开始花天酒地,手里有多少钱就花多少,反正不花白不花。”他兴致缺缺的又饮了口酒,说道,“我喜欢男人你知道吗,在山下招男倌,专爱小家碧玉细皮嫩肉的那一款。”
“我上次看到过,还没忘。”李粲然道。
他刚进一脉被大长老罚去打扫弟子院子时,恰好撞到了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董桉斜眼看他,“你就不惊讶”
“惊讶什么”
“我喜欢玩男人这件事。我家老爷子差点为这打断我的腿。”
“喜欢男人女人是你自己的事,别碍到我就行。”李粲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再说你不是仍生龙活虎的么,还有足够的钱花,难道活得不够滋润”
“你这一点看得比我明白。”董桉已经喝高了,扯起嘴角笑了下,“我是身在局中,过得太好容易不知足。”
李粲然轻嗤一声,不再理会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
两人不紧不慢的穿行在街道中,走得好好的,人群突然往两边散去。
发生什么事了
李粲然跟着人群往后退,一边往喧闹之处抬眼望去。
只见一队身穿白色传统道服的青年昂首走过,表情严肃,隐隐可见一丝多年身居高位的傲气。
人群给他们这行人特地避让出一条大道来。
李粲然心道,这些人不出意外就是太岳宗的弟子了。
“什么东西啊。”董桉恼怒的就要推开周围的人往前走,“好狗不挡道。”
他下一秒被李粲然拉住了,“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几个凝气期的你也怕”董桉鄙夷道。
李粲然低声愠怒道“如果你只是一个人我不拦着你,但在你找事之前,想想跟来的队友,再想想充当宗门耳目在仓州城生活多年的秦家,别连累别人。”
要说脾气暴躁不怕事,他可以比董桉表现得狂上一百倍,但他绝不是没有脑子,基本都是一人挑起的事一人承担,不会去拖累别人。
董桉被他骂得一愣神,头脑稍稍清醒了些。
任务要紧,能避免的争端暂时别去惹事。
太岳宗的弟子秩序井然,很快就路过这条街道,看不到影了。
他们这是做什么
自觉充当仓州城城管
李粲然心中暗自思量着,耳朵内传来人群小声的议论。
果然和他所料不差,太岳宗的这群人仅仅是巡街而已,但声势如此浩大,竟有种施压的意味。
看来这仓州城已经被太岳宗视作自己管辖的地界了。
市集照常,商贩继续叫卖,行人来往走动,脸上的神色都已见怪不怪。
董桉喝光了手中的一壶酒,终于在绕了几条道的情况下找到了花楼。
庆元春。
他念了一遍花楼的匾额,然后提腿就走了进去。
此时还在白天,客流不多,李粲然跟着董桉进去后便扫了眼内部环境。高楼悬梁皆是上好的梨花木,一曲歌舞表演刚刚结束,包厢座位处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
他正要往里走时,瞧见了另一方向来的三人,当场愣住了。
五个师兄弟尴尬的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尤阳煦最先反应过来,喝斥道“你们两个来这儿干嘛”
董桉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想往外逃去,被尤阳煦一只手给拽住了,瞠目道“说,是不是你的主意”
“不,不是”董桉连忙摇头否认。
“不是什么这是你们两个能来的地方吗滚出去。”尤阳煦狠狠骂了一句,然后对着李粲然道,“你也出去。”
两人被毫不留情的赶出花楼,神情郁闷。
董桉不忿道“你说他们是来调查情报的吗,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李粲然啧了一声,“谁知道呢。”
既然没处寻乐,他便只得将隐藏任务提上行程了。董桉仍惦念着看戏,准备再找处别的瓦舍勾栏。
两人分道扬镳。
李粲然一个人去集市准备把要买的东西都买齐活了。
走了好几条街都寻不到蓍草,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捆竹子,然后便是龟甲,他挑了几个大小适中的放进储物袋内。
最后是铜钱,商行的老板见他去而又返,脸上连忙露出热情的笑容。
随身带着灵元石的多半都是修真之人,这类人最是财大气粗,属于商行的贵客。
“您还要换多少银子”他拿出算盘问道。
李粲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方才买酒找来的碎银,说道“给我换成铜板。”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们不做这类生意。”
“不做”李粲然手指轻点柜台,蹙眉反问,“你确定”
“做做做,您要换多少枚铜板都行。”担心惹怒他,商行老板立马改口,冷汗涔涔的打开抽屉寻铜板。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不做就不做呗,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大人您说笑了。”老板擦了下额头,拿出了两串铜钱,“您看这两串够吗”
嗯他怎么知道够不够
李粲然面瘫着脸,说道“这锭碎银子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老板吓得连忙又低下头翻找铜钱,“您等等,我再找找。”
宿主你别吓他了小统小声道。
我没有啊
这难道不是在正常交流么。
商行老板又掏出了两串铜板,加上刚才的两串一并递了过去,“四串,四串您看成不”
李粲然接过来瞅了眼,这么多铜板么,没处花啊。
占卜的话,他只需三枚就够用了。
老板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估计得吐血,眼下见他赖在店内不走,以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小心胆颤的问道“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李粲然靠在柜台上,正色道“我向你打听一事。”
“您您说。”
“知道前段时日在城区肆虐的活死人吗我们宗门听说这事后立刻加派了人手过来,现在人多找不到地方住,我刚来仓州对此地不熟,想问问”李粲然适时的将话停住了。
老板一脸了然的表情,他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说道“您想必就是太岳宗的大人吧,我听说你们一直住在桂溪阁,要是那儿也住满了人的话,长乐坊是个好去处。”
桂溪阁么。
“谢了。”李粲然道。
走出商行,他的耳边传来系统自动提示,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之一,五百经验值已打入账户
他神色不动,继续往前走去。
小统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回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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