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在坎州乃至整个北域都属于排得上名号的修真世家。
孔灵是孔家最重视的小女儿, 她要招待朋友的事,殿中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听说的, 都赶紧忙前忙后了起来。
像他们这种有传承有品位的世族大家, 最看重面子上的礼节, 因此一应事宜全部安排妥当, 给魔神宗的每位来人都指派了一名贴身服侍的使役。
李粲然有点没明白他们的作用, 问眼前的人, “服侍什么”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伺候过, 因此倒有点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男家仆垂着脑袋,恭顺地回答道“吃饭,洗漱,穿衣,脱衣”
“行了。”李粲然大概知道了,打断了他的话, “我自己有手, 不用麻烦你, 你忙你的去吧。”
男家仆闻言纳闷的抬起头,陈述道“可是我已经被指使了过来, 要是中途回去,他们肯定当我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您, 我会被责罚的。”
“你被罚关我什么事”李粲然反问道。
“”好不近人情的一男的。
他委屈得眉毛耷拉,正想转身离开时, 被喊住了。
李粲然改变了主意, 说道“算了你留下吧。”
他有手有脚, 不习惯有个人时刻跟在自己的左右等候吩咐,好在只是在孔家小住几日,没打算过多停留。
晚上的席间,他随意环顾了眼,便瞧见每个人的身边都跟了个专门伺候的家仆。
董桉像是使唤惯了他们,好不自在。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表面不说什么,内心叫苦不迭。
周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李粲然闲得无聊,就在席后去他住的地方瞧了眼,刚一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的魔气,渗透出了墙垣。
他对身后的人道“站在这儿,别跟来。”
他紧接着就破开了屋门,将外厅中一名瑟瑟发抖的下人带了出去,“别声张。”
周容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内,正在闭眼修炼,感受到了一道熟悉气息的靠近,慢慢压下了体内的魔气。
他睁开双眸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李粲然的话中夹杂着愤怒,“你当这儿是哪里,为何这般不知收敛”
周容说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李粲然呼吸一滞,像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说了句,“下次修炼前布个阵法吧。”
他撇下眼眸,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乎脑袋有点乱,便准备想朝外走去。
周容从后面紧锢着他的手腕,不肯放他离开。
李粲然站着不动,等他开口。
周容的声线低沉,带着极深的怨气,降怒道“你从昨天一过来,就一直和孔灵呆在一起,看都没再看我一眼。你把我当成什么,和我睡过之后就忘了是吗”
要不是那晚记忆清晰,李粲然还真会以为被睡的那人是周容,以至于他如此怨念。
周容接着道,语气稍稍放轻了些“还是说,我有哪里表现得不合你心意的地方,你对我生气了是我那晚没能满足你吗,还是弄疼你了。”
李粲然因为他的话变得脸色绯红,语气僵硬道“都不是。”
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便说道“孔灵与我许久未见,我们在后殿的清池旁钓鱼。”
周容再一次抓错了重点,冷着声道“你要是喜欢垂钓,不能来找我吗我也可以陪你去。”
“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周容掰过肩头,将他揽至自己的怀中,亲了亲他的眼尾。
周容的魔气还没完全压制得下去,和他的这种亲密接触令李粲然感觉有点不舒服。
他终究是没说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呢,”周容问道,“那天晚上我弄疼你了吗”
“有什么疼的,我都金丹期修为了,还怕这点疼么。”李粲然道,“不过你要是好奇,也可以亲自来体验一下。”
周容顿了一顿,说“那就算了。”
李粲然就知道他不乐意,还是扬了扬嘴角,凑近问道“怎么,不愿意被我上”
周容咬他耳朵,“这辈子都不可能。”
李粲然对于体位在上还是在下倒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他总觉得不抗争一下就由着周容,实在太便宜他了。
不过,抗争的结果就是
他又被上了。
周容估计还在怨他和孔灵走得近,动作不再有什么顾及,将第一次做时克制着的情绪全释放了出来。
李粲然什么力气也使不出,只能被动的想到,还是有点疼的。
他的眼睛泛红,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叫出声来。
周容扯开了他的手,他喉咙中忍得辛苦的呜咽声逸出口,又慢慢破碎开。
“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就想不停的上你。”周容说道。
李粲然脸上臊得慌,但苦于没有提腿踹他的力气,就连骂人的力气也没了,只能将头埋在枕头里,装聋作哑。
好在周容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说了。
李粲然缓了缓,然后问道“你从哪儿学来的”
“什么”
“刚才那句。”
“心里话而已。”周容说,“你脸红了”
李粲然笑了笑,“被闷的。”
这场持续了很久的情事令空气都不知不觉变得粘腻湿润了起来。
李粲然只觉得嗓子干哑,连体内的元气也躁动得厉害,到最后不得不放弃抵抗。
他们一行人在孔灵家小住了几日,今天是动身前的最后一天。
热闹一过,这座繁华的大宫殿内好像又冷清了起来。
李粲然坐在楼顶翘起的飞檐上,放眼远眺,只见屋顶连着屋顶,飞檐连着飞檐,黑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绵延一片。屋顶下的每一条横梁上都挂着红灯笼。
他随意数了数,就数到了一百来个。
剩下来的都在视线瞧不到的地方。
周容御剑飞来,在他面前停下,递给了他一壶酒。
天色寂静。
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袍,腰间绑着云带,脚上是一双短靴,十分简单干练的装束。
李粲然很喜欢打扮成侠客的样子,最好再配上一顶斗笠,当手指抚上帽檐的时候,眼睛中射出的光恰好令来人不寒而栗。
周容问“你在想什么”
“没事。”李粲然拍了拍身侧,示意让他坐过来。
然而他的身边就是屋脊悬空的地方。
李粲然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不介意你坐我身上。”
周容“你确定吗”
李粲然不确定,他思考了下,往后挪坐了一点,给来人让出了足够的空位。
结果到最后,还是变成了他坐在了周容的身前,一脸郁闷地抱着酒壶。
李粲然靠坐在他的怀前,说道“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周容抱着他,下颌支在他的肩膀上,“好,听你的。”
他们坐在黑漆漆的飞檐上,望着眼前气势恢宏,庄重明丽的的亭台建筑,慢悠悠地喝酒。
周容突然说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样一处地方,但不要下人,就我们两个人。”
“太大了。”李粲然说,“我会找不到你的。”
“那就小一点。”周容道。
“我还要养一群灵鹅。”李粲然想到了自己寄养在林鸿家的灵鹅。
“几百只都没问题。”
“那也太多了。”
“原来你也知道多啊。”周容淡淡道。
“”李粲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以后谁赚钱”
周容“我。”
“你怎么赚,教人御剑还是教人打架”
“”
李粲然说“还是我来负责养家好了,你呢,就每天给我捶捶腿松松肩,是你自己说不要下人的,那就只能让你来伺候我了。”
“也可以。”周容答应道。
李粲然心想,那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不过他们说的愿望想实现,估计要等很久很久的以后了。
最后一个晚上,屠神峰派人送来了情报。
他们这几个一脉的弟子围坐在一起,孔灵将送来的纸条在他们手中传递了一遍。
情报的大致意思是,屠神峰决定暗中转移一批弟子和长老,另立宗门。
孔灵说“这是大长老的意思,你们怎么看”
姚天濯说道“如今的魔神宗,范邈和陶碧晴蛇鼠一窝,只手遮天,虽然他们的本意是想壮大宗门,但手段实在太残忍了。”
手段何止是简单的“残忍”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他们不仅对敌人下手狠毒,对自己分脉的弟子更是如此。
董桉点头分析道“姚哥说得没错,听说最近几次的宗内议事,都是他们两人说了算。”
李粲然说道“师尊他应该是忍不下去了。”
按照他的猜测,应该是大长老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和范邈以及陶碧晴公开敌对了。
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想转移屠神峰的弟子。
周容问道“转移去哪里”
孔灵道“北域的最西处,岷州一带。”
另立宗门的话,就得远远避开万息山脉的位置。
一直未说话的钱哲茂这时候道“其实要想和范邈他们叫板,只需再说服几个分脉的峰主就行了。”
姚天濯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毕竟宗主是支持范邈的,其他分脉的人都不敢表态。”
孔灵说道“我倒觉得,转移弟子和另立宗门,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如今大陆局势动荡,魔神宗身处漩涡当中,又有先前北域结盟一事,宗门对外树敌众多,对内又面临巨大的分歧,很多决策都身不由己,导致弟子受苦受累。”
周容说道“如果另立宗门的话,力量分散,不是好事。”
孔灵冷冷道“那你可以选择留在魔神宗,我们走。”
周容刚想开口,就听见李粲然说“我也走。”
他还记得陶碧晴赏他的那一指,还有倪峥的那一掌,如果没了大长老的保护,他会在魔神宗寸步难行。
所以,他必须跟着走。
周容压下想说的话,问道“计划何时开始”
孔灵道“三个月后。”
姚天濯说道“为了以后的太平日子,我们必须积蓄已有的力量,不能让二脉和三脉的人欺负到我们屠神峰的头上。”
董桉说道“说得对。”
孔灵道“二脉三脉的人与我们志不同道不合,早晚会有爆发争执的那一天,让他们统一北域只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局面。道不同,必不相为谋。我们现在转移屠神峰的力量,是为了还以后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钱哲茂咬咬牙,“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走。”
周容看向李粲然,说道“你若想走,我便跟着你。”
李粲然知道他是不想走的。
周容如果想报仇,必须要借助魔神宗的力量,否则光靠他一个人会很难办到。
但如果屠神峰只有他一个人留下,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
这次暗中转移弟子的决策,对周容来说很糟。
李粲然想,或许他得重新读次档了,看看大长老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打算这样一不做二不休做出这个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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