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县。
凡渡反复确认了一下地图上的名字，确定在土路的尽头会到达北岭县。
这个县城坐落于春城与滨城之间，并不怎么出名，连背靠的北岭山都是座低调的高山。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北岭县郊的山庄。
凡渡最信任的一位队友，就是从北岭山庄前往的滨城。
上辈子两人喝酒攀谈的时候，不免提及了许多过去，凡渡在末世之前是个很普通的人，背景除了童年不幸以外，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这位队友不同。
他就是凡渡学习的榜样，而对方也不吝啬于教导凡渡生存技能和野外求生经验，凡渡的EDC收集跟战斗手法就完全出自对方。
两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互相最信任的人。
同时也是秦湛最讨厌的对象。
凡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咽了下喉咙，平复内心隐隐的激动。能见到故人自然是好的，而且对方没能陪他走到末世的最后，连对方死前都没能再见上一面，这一直是凡渡心里的一根刺。
凡渡不同寻常的样子引来了秦湛的侧目，他歪着头观察起自己的喜欢的人。
“乔哥……”
凡渡揉了揉眉心，将所有外泄的情绪全都收敛好后，才发动了卡车向土路进发。
若说凡渡的过去很寻常，那乔镇星就颇具戏剧化了。
乔镇星的父亲是一个患有PTSD的老兵，母亲则在他年幼时就去世了，于是乔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乔镇星身上，从小就将从战场上带来的知识灌输给他。
正常孩子上幼儿园时读十万个为什么，而乔镇星在读冷兵器大全。
乔父坚信世界会再次爆发战争，扭曲的心态使他不停逼迫儿子去学习更多，锻炼更多，甚至手把手教导儿子建造地下碉堡。
也亏得乔镇星不同寻常，不仅学得快，对生存知识也很感兴趣，不然换了其他小孩，肯定要天天哭喊。
然而二十来年过去了，没等到战争爆发，乔父也去了，只剩下乔镇星孤零零一个人，没有学历没有知识，满脑子都是父亲交给他的经验，只能在安保公司上班，兼职求生专家教练。
幸好世界上还有和他父亲差不多的群体，也就是生存狂群体。
乔镇星在此道上愈发深入，在生存狂里打响了名头，很多人都找他当教练，倒也能生活的不错。等到末世来临时，他不由得庆幸自己老爹教了他这么多。
可是求生经验能抵御末世，却抵御不了人心。
作为一个乐善好施的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到成为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进化者之一，其转变就在这个北岭山庄。
凡渡和乔镇星无话不谈，对方也没有隐瞒，所以凡渡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来得及的话，他甚至能够亲眼目睹这个过程。
凡渡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本能的匀速呼吸放缓心跳，这是在真菌世界里求生的基本技能之一，即使现在没有丧尸，他也会强制性调整。
“嗬……”
秦湛好奇，用手去拨弄凡渡的衣领，要不是胳膊不够长，他还想摸摸对方的胸口，感受一下为什么对方的心跳变化这么快。
“别闹，开车呢。”凡渡扭动几下，把衣领挣开。
“唉，所以我说当丧尸真好。”他皱眉，“秦湛啊，如果一个人因为变故而转变，我又有能力挽回，可是挽回了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我该怎么做呢。”
“嗬嗬……”秦湛把脑袋正了回来，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然而他根本没听懂。
如此复杂的问题让丧尸的大脑发疼，又因为没能回答出心上人的问题，这让大狗丧尸又沮丧又委屈。
“嘤嘤嘤……嘤。”
“别学狗叫，我就不该问你，问你也问不出一二三来。”
凡渡冷酷又无情的打断了秦湛的卖萌攻击。
他抽空掏出大洪的晶核来扔给秦湛：“吃，吃你总能听懂吧。”
秦湛懵懵懂懂的拿起这颗圆珠子，跟晶核面面相觑。
“……”这丧尸是怎么活那么久的。
凡渡有点头疼，他刚想解说一下，就发现秦湛的皮肤钻出几根细丝来，黑色菌丝挥舞着，将晶核吸附住，一点一点汲取里面的力量。
秦湛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东西的不一般，他猛然用力，原本带着一点黄颜色的晶核，一下子就变得透明了，成为一颗玻璃珠子般的物体。
这就是进化者脑子里晶核的样子，虽然是空的，但能储存能量。
菌丝放开被吸干的晶核，缩回了秦湛的身体里，而凡渡也看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怎么回事……
刚刚吸收晶核的表现，不像是真菌的自主意识，真菌用菌丝吸收能量的速度是很慢的，而刚刚那一瞬间被吸干样子，分明是出自秦湛本人的意愿。
凡渡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他用惊异的眼神看向秦湛，平复了好几次呼吸才开口。
“刚刚那个黑色菌丝，你再让它们出来一下。”凡渡命令道。
丧尸理解的很慢，凡渡还用手比划了几下，又简化了一下语言，这才让秦湛听明白。
几根小小的菌丝再次爬出体外，挥舞起黑色的小触手，张牙舞爪的样子反而有点可爱。凡渡可没被欺骗过去，他震惊极了。
秦湛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控制菌丝的丧尸。
哪怕是上辈子的丧尸王，也是由于真菌的催动才屡次向人类进攻，可秦湛居然能命令体内的真菌？
“你怎么回事，你是跟我装毒液呢。”凡渡不由得吐槽，他作为一个前大学生，真的觉得刚刚黑色菌丝爬出来的样子和影视作品很像。
秦湛可听不懂这句话，他默默把菌丝收回去，继续两眼放空。
“今天的惊喜可真是太多了，有点让我措手不及。”凡渡扯扯嘴角，“怪不得你不怎么吃人也能活到最后，等级还那么高，叫丧尸王知道了他会嫉妒死你的。”
秦湛假装听懂了，跟着嗬了两声附和起来。
凡渡失笑，他摇摇头，继续开车行驶。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颠簸的土路混合着前几日暴雨留下的泥巴，非常崎岖不平，凡渡开的很小心。
距到达北岭山庄还有两天的路程。
他打开探照灯，周围都是厚厚的草甸，容纳一两个丧尸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凡渡专注行驶的状态一直维持了一整夜，连天都亮了。
待到日上三竿时，凡渡才终于撑不住困倦与疲乏，将车停在了一个稍微隐蔽些的地方。
他拿出军用小铝锅，用随身携带的刀具削了下镁棒，篝火瞬间被点燃。
虽然很困了，但他还不能睡，他烧了一锅水，待水温退到三十到四十度的时候，便冲泡了羊奶粉。
经过一夜的驾驶，那三只猫崽清醒了，而且由于和真菌对抗，现在应该饿的不轻。
凡渡打开车厢，阳光照射进去的同时，小奶猫的咆哮也传了出来。
它们蹭蹭窜出车厢，绕着凡渡的腿边绕来绕去，连两只非常独立的小老虎都讨好的蹭着，想必是真的饿极了。凡渡都能看见里面的李修文被咬出不少小牙印。
他早把铝锅放在草地上晾着了，里面满是热腾腾的羊奶，凡渡把它们抱过去，笑着道：“今后身份就不一样了，你们是第一批变异兽，是最有潜质的小家伙，今天有加餐哦，就当做是挨过去的奖励。”
放下小猫后，凡渡往锅里扔了三颗小晶核，它们撒丫子奔到食物旁边，大口大口的舔舐着香浓的羊奶。
秦湛不知道怎么也下了车，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凡渡身边，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三只小猫看。
“怎么，不喜欢吗？”凡渡问他。
秦湛：“嗷！”
凡渡疑惑：“为什么啊？”
丧尸恨恨的把目光移到羊奶锅上。
“你也想喝？”凡渡刚问出声就自己否认了，丧尸才不会对活物以外的东西感兴趣，那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嫉妒猫崽们能喝到他亲手冲的奶？
不会吧，生前醋劲儿也没这么大啊？
凡渡上上下下扫视丧尸，也没看出来哪不对劲。
秦湛：“嗷嗷，嘤嘤嘤……”
直到凡渡看到锅底露出来的小晶核，他才惊觉出原因，秦湛怕不是以为这些晶核都是留给自己的，丧尸的本能中含有对食物的占有欲，他把晶核分给猫崽的行为让秦湛十分伤心。
凡渡扯扯嘴角：“别气了，这些都给你。”
他一掏兜，把剩下两个都扔给了秦湛，别看秦湛是个丧尸，可对于物体移动的反映速度并不慢，他一口就把两个晶核咬在了嘴里。
“狗吗你……”
凡渡□□了一下丧尸的短发，因为不再分泌油脂，那头带点卷的短毛仍旧非常干爽，摸起来手感不错。
“快点吃吧，明天我们就会见到一位新队友了，你可要对人家友好一点。”他提前给秦湛打了个预防针，毕竟这家伙的占有欲是很强的。
没准儿在丧尸的眼里，不止是晶核，连他凡渡都是不容窥伺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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