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两人向云莱打过招呼，便各自穿上厚厚外套,前往楼下跟泡泡会合。蓝精灵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它不知何时应景地戴上一顶毛线帽,居然还配合着气温进行变装。

    楚弄影趁着云破和泡泡闲聊，悄声吐槽蓝精灵“你怎么还换装又没人看得到”

    蓝精灵在旁人眼中是隐形存在,只有她能够看到。它本来就是个蓝色小球，怎么还弄这些花里胡哨东西

    蓝精灵伶牙俐齿地反驳你不是人啊生活需要仪式感

    “小影，我们走吧”泡泡跟云破交流完配货事，回头见楚弄影远远地跟在后面，他奇怪地挠挠头,“我发现小影好喜欢自言自语。”

    云破其实心中也有同感，楚弄影总是独来独往，却时常小声碎碎念。虽然他心有疑惑,但很少出言询问。他向来明智地闭嘴,以免惹来杠精攻击。

    楚弄影追上他们,淡淡道“谁说我在自言自语”

    泡泡“你就是在自言自语,云破和我都看到了”

    楚弄影“我是在跟鬼魂说话,今晚只有脑袋恶鬼就会去你床头，死死地盯着你看。”

    泡泡怕鬼在城中村是出名,他夜里穿行小巷回家,偶尔看到映在墙上黑影,都会心里发毛,狂奔着逃走。尽管城中村男孩们个头不断拔高,但他们当年糗事仍会被时不时提起。这就是长时间定居某处缺点,人过往经历都被周围人记得清清楚楚，没事就拿出来调侃。

    泡泡瞬间惊得瞪大眼，他心有余悸地望向云破，求救道“云破，你看看她”

    楚弄影“嗨，你找他也没用，他被恶鬼盯得最多。”蓝精灵恨不得围着小龙傲天打转。

    蓝精灵不满道你才是只有脑袋恶鬼

    云破看她熟练地吓唬人，不由心生无奈，他出言安慰泡泡“世界上没有鬼，她只是在骗你。”

    楚弄影懒洋洋地抬杠“我们都要去拜神，世上怎么会没鬼所谓鬼神论，既然你要否定鬼，那也该带着神”

    泡泡“好、好像有道理，那世界上有神吗”

    楚弄影果断道“没有，我们回去打游戏吧。”

    云破瞟她一眼，看破对方小心思，他忍不住吐槽“你只是懒得出门吧。”

    楚弄影以拜神为由躲开今日修炼，就可以免受禁食之苦，然而她又不爱出门乱转，所以现在想蒙骗同伴们回去。她无奈地长叹一声，抱怨道“那种地方人肯定超多，老老实实在家不好吗”

    “今年可是天启年十二年一次呢”泡泡高声强调道，他似乎颇为期待。

    “那不就是十二年一次人山人海”楚弄影回忆起现实中小长假景区盛况和庞大春运队伍，瞬间感到阵阵窒息。

    虽然楚弄影万分不愿，但只能跟着两人出门，前往市中心礼堂。礼堂坐落在图书馆附近，前面有着宽阔广场，如今被布置为热闹集市。集市上汇聚着各类小摊小贩，有热气袅袅小吃铺，也有售卖玩具杂货铺，遥遥就能看到人头攒动。

    孩童们占据集市各个角落，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新一代小苹果，正在联机互换游戏角色。小苹果30刚刚面世，新增多个游戏人物，老机型玩家可以跟新机型玩家互联，交换各版本限定角色。

    云破做出技术升级决策没有错，他新版作品在市场上获得巨大成功，借着武道对决兴盛，小苹果20风靡共和国，而刚刚推出30则更加成熟。除了无法跟民用通讯器互联外，小苹果30基本具备现实中智能手机所有功能，还拥有自己独特i形象及文化。

    楚弄影以前觉得小龙傲天是想做云破乔布斯，现在才发觉她太天真，原来他是云破乔布斯马化腾，搞起游戏限定一套又一套。上个机型搞出新角色“武道冠军小影”，下个机型再来个“十万伏特小影”，反正稍微改动一下，又能忽悠一批小孩兴奋起来。

    楚弄影谴责小龙傲天靠限定皮肤圈钱，他居然还义正言辞，拥有自己想法。云破满脸光风霁月，神情认真地说道“我只是用这种方式，实现大家梦想。”

    楚弄影吐槽“这叫什么梦想你可别告诉我，是用心创造快乐”这是马化腾同学梦想，用心创造快乐，充值使你更强。

    云破沉默片刻，他微微垂眸，坦白道“虽然我们在现实中都没法成为小影，但起码在游戏里能够短暂地做到。”

    这是云破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秘密，小影是与众不同、天资卓绝武道小冠军，然而他们大多数人不过是平凡又安静普通人。他们真切地羡慕仰望着她，却又没法像她般自由地生活，总是顾忌着旁人态度。

    云破觉得，小苹果能够受到许多人认可，或许就是由于有无数跟他感受相同人。他视线总是下意识地追寻着闪光雷，然而母亲话没有错，流水和电光有各自不同生活方式，水永远无法成为雷。

    现在，他面对当事人承认此事，便有点不好意思，仿佛他将楚弄影当做偶像一样，音量也心虚地越来越低。

    楚弄影却不懂他别扭心思，诧异道“成为我有什么好你这算是夸我吗能不能直接点”她觉得小龙傲天要拍马屁就简单点，别搞得马都没弄明白，还要在这里瞎猜。

    云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对杠精愚钝感到气闷，果然她读不懂氛围能力算是一绝，干脆别开头不说话。

    拜神地方位于正中心礼堂，楚弄影等人要穿过集市，才能抵达此行目地。云破见她慢悠悠地在后面磨蹭，时不时还被小摊吸引目光，他凝眉道“你不要走散了，我们回来再看。”

    “你们在礼堂门口等我呗，我马上就到”楚弄影闻到小吃铺香气，她站在店前挪不开腿，“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云破看楚弄影停下来点单，他无奈地望了望前方，果然见不到泡泡身影，想必是被人流冲散。他只能留下来等她买完，两人等待空隙间还遭人认出来。

    “请问是小影吗”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搭话，他偷偷打量着楚弄影，看上去相当拘谨。

    楚弄影刚拿到热乎出炉小吃，她扭头看到粉丝小男孩，迟疑道“你好”

    “真是你我喜欢你很久了”小男孩激动地喊出声，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云破“”

    旁边云破神情僵硬，小男孩却并未察觉他变脸，仍在自顾自地热情说着“我有全套小影角色，你在游戏里超强，能给我签个名吗”

    这究竟是你粉丝，还是游戏角色小影粉丝啊蓝精灵调侃起来，他好像看到二次元人物般兴奋。

    楚弄影跟蓝精灵有同感，不过她已经逐渐习惯这种情况。五年武道生涯让她拥有自己粉丝，当然不少小苹果玩家也借由游戏了解她，开始成为她现场观众，两者相辅相成，最终融为一体。

    虽然楚弄影不知小男孩要签名有何用，但她还是老实地签完还给对方。她指了指身边云破，建议道“你不找他要个签名吗”

    杠精觉得，粉丝小男孩提及游戏而非武道场，估计是偏游戏粉多一点，更该找小龙傲天要签名。

    云破从未对外公布过自己身份，所以没人知道他是小苹果制造者。粉丝小男孩迟疑地看了眼云破，完全不知对方是谁，然而他不好拒绝楚弄影，面色犹豫道“那也行”

    云破一改常态，冷漠道“我不签。”

    楚弄影“”

    楚弄影没想到云破果断拒绝，她微微一愣，提醒道“他可是小苹果玩家，有全套小影角色”

    这绝对是死忠级核心粉，必然对小苹果极为狂热。云破过去相当重视客户体验，偶尔在路上听到其他人评价想法，都愿意出声寻求意见，回来加以改进。他对玩家们相当包容，没道理露出这副宛如冻霜面瘫脸

    云破言简意赅，坚持道“我不签。”

    云破心里没来由地有点烦躁，尽管他知道粉丝小男孩并无恶意，但还是不满对方态度。谁让男孩凭借游戏话题，轻而易举地凑上来搭话。他甚至不悦地盯着杠精签名背影，说好不需要朋友呢他现在感觉，她对朋友以外陌生人都挺友善，非常好说话。

    虽然云破是故意将楚弄影形象放入游戏，但不代表他能接受别人将小影看做自己朋友，甚至产生超出游戏角色充沛情感。游戏中，小云和小影是好友，不意味着操作角色玩家就是小影朋友，小影朋友只有一个人

    云破觉得自身想法没错，他不会去争抢别人珍惜东西，同样没法接受自己手中拥有被夺走。他自小就没有得到过太多，所以越发珍视最看重。

    粉丝小男孩笑道“不签也没关系，今天能见到小影，我已经很高兴啦我以后还会继续支持你，集齐每一代套装拜拜”

    粉丝小男孩说完，不敢打扰两人过长时间，他腼腆地挥手告别，一溜烟跑到家长身边，跟着大人们汇入人群里，转瞬失去踪影。

    云破听到这话眼神微深，他心里更感不爽，最后发出意味不明气音“哼。”

    楚弄影瞟他一眼，她不懂对方翻书式变脸，开口道“你这是对待玩家态度吗不是说好实现大家梦想”

    云破语气难得有几分刻薄，他淡淡道“我觉得人还是要分清游戏和现实，不能将其混为一谈，奢望不该有东西。”

    楚弄影“”小龙傲天又在说些什么，莫不是每月大姨父日子来了

    小龙傲天心想，对方集齐游戏全套小影又怎么样，自己隔壁就住着限定版完整体小影

    粉丝小插曲很快翻过，云破带着楚弄影抵达礼堂，面覆寒霜状态才有所好转。两人在礼堂门口没看到泡泡身影，却发现一抹熟悉红色。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他们，猛地扑上来，高声道“老大”

    楚弄影看着焚狼奔来，她毫不客气地应道“哎。”

    焚狼瞬间犹如吞下苍蝇，暴跳如雷道“我没喊你”

    云破看他们见面就掐架，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会碰上焚狼。楚弄影和焚狼如今都是武道馆选手，随着焚狼从青少年组晋升，两人碰面机会越来越多，但关系并不见好转。

    三人寒暄完，焚狼便熟练地引路道“拜神路是这边。”

    楚弄影“你还挺熟悉”

    焚狼佯装不闻，他走在云破身边并不答话，就像没看见杠精一样。

    楚弄影瞟他一眼，嘀咕道“还在为上周对决生气你输给我又不是一两回”

    焚狼勃然道“谁输给你，你是故意使诈”

    云破眼看着他们又要争吵，他只能无奈地转移话题，看向焚狼“你来过这里吗”

    焚狼这才作罢，老实答道“我刚刚拜完神出来。”然后他就碰到两人。

    礼堂内庄严肃穆，人们交谈音量都变小，他们正等待最前方神官们主持仪式。楚弄影和云破都没有拜过神，他们对步骤相当茫然，提议过来泡泡又不见踪影，此时只能听从焚狼指导。

    焚狼也是今天才学会拜神仪式，他开始现学现卖，讲解道“拜神仪式很简单，首先需要你们本人一根头发，交给主持仪式神官”

    “随便拿一根就好，比如说这根”焚狼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捻起云破围巾上头发，却发现这根发丝越抽越长，他不免诧异道，“老大，你留辫子啦”

    云破“”

    焚狼低头看看手中长发，又抬头看看云破短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楚弄影试探道“这好像是我”

    她和云破天天混迹在一起，加上雷系异能加成，自己头发常在摩擦起电下飘得到处都是。云莱头发色泽跟她不一样，而且漂亮姐姐就是与众不同，并没有掉头发困扰。虽然云破每天坚持打扫雷系猫毛发，但成效看上去不大，远不及她掉毛速度。

    下一秒，焚狼便毫不客气地将长长发丝丢在地上，他颇有点气恼地再次伸手，嘀咕道“刚才抓到脏东西，我们现在再试一次。”

    焚狼刚说完，又从云破身上抽出一根长发，显然还是他口中“脏东西”。

    焚狼“”

    焚狼继续抽，又是一根长发。再抽，还是。

    沉默云破宛如养猫铲屎官，浑身上下都沾满猫毛。

    焚狼终于崩溃地叫道“你能不能管好自己头发，不要飘得别人满身都是你还没成年就开始脱发吗”

    楚弄影“跟你有毛关系”

    云破“”确实跟我有毛关系，还不只有一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