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虽然韩煜做事向来没干劲, 但事关自己的铁饭碗，他还是硬着头皮找上马哲研究社，朝楚弄影等人阐明学院的态度。韩煜无可奈何道“你们左右还要在学院里读书, 又没有经历导师分选的阶段，总不能现在就把教授得罪一遍吧”

    韩煜心知不能跟杠精等人说硬话，那就真将事情闹僵。他只能站在马哲社学生的角度分析问题, 提醒现在学业为重，需要考虑未来的发展。命题组成员都是学院内的知名教授, 楚弄影等人早晚要寻找导师, 实在不宜结仇。

    “这回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尽快将教辅的事情结一下吧, 否则有可能面临废社。”

    韩煜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说客身份，他没有怪罪众人的意思, 反而将过错往自己头上揽, 还隐晦地卖起惨来, 无非是院长雷霆大怒云云。他作为人微言轻的见习辅导员, 根本无力与强大的学院高层抗衡，很有可能被连带开除。

    韩煜可怜兮兮地卖完惨，便告别众人, 离开马哲社。焚狼看着往日的武道场同事黯然离去，他有点于心不忍，迟疑道“我们是不是害惨他啦”

    韩煜入学前常到户外区域锻炼, 焚狼自然对他还有一丝印象, 甚至感觉还不错。

    云破若有所思“估计是现在销量过高, 学院也看不下去了。”他和雷系猫以前在共和国时还好, 如今陈贝才的经商能力过强，便显得有些太跳。

    焚狼瞥了陈贝才一眼, 不满道“我原本就看他势头迅猛的样子不顺眼”

    陈贝才本来极度排斥马哲研究社，却在发现教辅畅销后态度大变，着实让人感到可疑。他刚开始还抱着坏念头接近几人，头一回见面就想骗取杠精钱财，尽管最后被黑吃黑，但也称不上好人。

    陈贝才惊道“小老弟，你这话可不在理，我能力出众还有错吗”

    楚弄影倒是淡定，她出面缓和内部矛盾，安慰道“嗨，你们听韩煜瞎扯，他向来最会藏着掖着。我看事情根本没那么严重，要是没有回旋余地，我们早被废社”

    楚弄影可是见识过韩煜学婊的一面，此人永远将王牌藏在怀里，平日遇事就卖惨示弱，关键时刻再来将人一军。她当时在武道晋升赛上就吃过亏，对方练习时从来不用木系招式，比赛时却大招频发，这还不够能苟吗

    如果学院真要废社开人，只怕马哲研究社和韩煜已经完蛋，还用得着“把事情结一下”

    云破理性道“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好私下再卖书。”学院现在只是警告，再继续下去估计真要动手。

    楚弄影摸了摸下巴，她心知教辅的事早晚会被约谈，只是没料到如此之快。众人还是小觑陈贝才的敛财能力，谁想到他人脉路子极野，瞬间卖遍神野大陆，甚至带起一波教辅热潮。

    因为云氏教辅的火热，不少人窥到商机，同样开始研究真题。据说学院里就有人跟风效仿，他们不愿接受马哲研究社的分成方式，打着学院在校生的名头重新著书立说，当然水平便参差不齐，没有云破的成果靠谱，但价格可以更低。

    马哲研究社能引发命题组恐慌，原因是云破将模拟真题估得太准，简直要把教授们逼死。其他教辅机构暂时没受到关注，只是由于当前的水准不够，可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或许也会走向劣币驱逐良币之路。

    楚弄影想通其中关节，不禁遗憾地喃喃“没想到这么快就得选择被招安”

    她其实觉得云氏教辅的自由时期太短，但想了想积攒下来的能源石数量，又感到一丝宽慰，没有太过难受。既然同类竞争者不断变多，那社团也该走向转型之路

    院长办公室内，韩煜默默地缩在桌子边喝茶，尽量不引发其他人的注意。楚弄影和云破依次坐在咸鱼旁边，跟院长姜怀信进行谈判，探讨马哲研究社未来的发展。

    姜怀信面容温和，他身穿朴素的中山装，给两位小朋友斟茶，随即笑道“云破，我以为你不是爱财之人。”

    云破进门时看到姜怀信也是一愣，他没料到在图书馆里给予自己门禁卡的教授，居然是联盟学院的院长。他原本已经跟楚弄影通好口风，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对方，让马哲研究社从民间转官方，但见到熟人却骤然词穷。

    原因无他，云破还是面薄之人，他曾跟姜怀信在互不了解身份时探讨学术，此时被敬仰的老师点评为“爱财”，还是稍微有点不好受。

    楚弄影发现小龙傲天无言以对，立马替他解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财富的来路正当，爱财又不丢脸”

    原著中，院长姜怀信是云破的导师，还曾帮他解决伤疤的问题。楚弄影对转型的事情有把握，也是考虑到两人的关系，按道理姜怀信不可能将他们逼死。谁知道小龙傲天不知何时已经见过院长，还上来就被人定性为“爱财”。他看上去有点受打击，顿时失魂落魄。

    杠精必须替小智慧神说句公道话，爱财的明明是自己，跟他没关系

    姜怀信见楚弄影满脸理直气壮，不禁嘲笑道“你们私下赚考生钱，居然还算来路正当”

    楚弄影振振有词“可我们的产品物有所值，不信您把今年考题拿出来，我们看看押得准不准”新生笔试刚刚结束，正好今年的真题也不用再保密。

    “”姜怀信哪里敢拿，那岂不是自打脸，他干咳两声，转移起话题，“总之你们不许再卖教辅，尽快去搞更有意义的社团活动，我会让韩煜监督你们的。”

    姜怀信本来是让韩煜打发掉孩子们，谁想到对方将人领到自己办公室。他思及此，不满地瞟了一眼背景板韩煜，对方立刻心虚地挪开视线，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韩煜是绝不会轻易背锅的，为今之计是让两口锅互砸，看谁砸得过谁。

    楚弄影义正言辞道“院长，难道您不觉得我们现在的活动就很有意义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教育更重要、更伟大、更有意义呢”

    “虽然我们现在没法成为辅导员或教授，像韩老师和您一样为大家奉献，但我们同样想为教育事业添砖加瓦，略尽绵薄之力”

    姜怀信望着大义凛然的楚弄影，他竟被她的无耻所镇住，随即迟疑地辩解“我觉得卖教辅和教书育人还是有点差别，不能混为一谈”

    姜怀信他们说的不是社团卖书敛财，怎么就上升到教育事业

    楚弄影猛地起身，她拍了拍仍在沉默沮丧的云破，颇为认真道“您这是对职业的歧视与偏见，深深地刺伤真正的好学之人，将他长久以来的付出和劳动一竿子打死贩卖教辅只是一种形式，他明明怀着向他人传递知识的志向，如今却被您彻头彻尾地忽略与误解”

    云破被她推着向前一点，他还沉浸在“爱财”评价的失落中，索性微微垂眸，低声道“教、院长，我并不是一味想着赚钱，我也用心做过研究”

    云破本想习惯性地称呼姜怀信为“教授”，却又别扭地改口为“院长”。他承认自己没有阻止楚弄影等人的卖书行为，但由此就被定义为一心赚钱的无良书商，还是颇感落寞。如果换做其他人说此话，云破不会太难过，可姜怀信是他尊敬的师长，如此点评便极有杀伤性。

    小智慧神没法接受别人误解自己为钱学习，他费心研究时从未想过套现，只是怀着纯粹的求学之心。学习是他的信仰。

    姜怀信凝眉道“可现实就是你的确用它换取大额钱财”而且是天文数字

    云破哑然，他没有办法反驳此点，自己确实从中获利。

    楚弄影反击道“我觉得您的想法不对，凭什么不能用自己的研究换钱，难道学者就该清贫一辈子吗这是他费心钻研出来的东西，从中获得收益是理所应当。如果认为学者必须两袖清风，靠知识营利便低人一等，那才是对知识最大的侮辱”

    “您不能总关注销量与收入，更该看重好学者的初心如果他不是真正热爱着学习，尊重学院的各位老师，又怎么会呕心沥血地汇编教材，将所有资料整理成册这书中处处透着他的用心，我们不是爱财的商人，只是通过此种方式寻找真知”

    云破不善言辞，此时楚弄影替他喊出心声，他才轻声道“虽然您可能不相信，但我在钻研的时候，确实没想过钱的事情”

    云破向来稳重沉着、斯文有礼，此时却难得有点低落，令人于心不忍。云破当年的失学儿童脸连楚弄影都能降服，更别提欣赏好学生的院长。

    姜怀信本来就对砍断云破销路心生抱歉，见状同样很不好受。他当然知道云破向学之心的纯粹，否则自己也不会特招对方入学。

    姜怀信刚刚心生恻隐之心，又感到一丝不对劲，看向楚弄影“等等，他确实是爱学习，你又是怎么回事你说得比他还起劲啊”

    院长只是要叫停马哲研究社的售书行动，事情怎么又转移为寻找真知

    楚弄影厚颜无耻道“哦，他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我是他的官方发言人，就是起现场扬声器的作用。”

    姜怀信“”他算是知道尹泽空如何被举报，这换谁碰到此等善于偷换概念的对手都得输

    姜怀信躲开小智慧神的失落眼神，觉得自己不能被轻易说动。他板起脸来，严肃道“你们可以私下寻求真知，但卖书的行为绝对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联盟学院是神野大陆的最高学府，居然被还未成年的孩子们押中题目，这传出去像话吗

    楚弄影没想到院长撑过感情牌，她索性不费口舌，直接摊牌道“如果我们将卖书的收益分给学院呢您和其他教授应该看过目前的成果，可以给社里同学提一提意见，我们愿意接受学院的指导，调整现有的内容。”

    姜怀信眉毛一跳，他沉吟几秒，随即缓缓道“收益怎么分”

    楚弄影伸手比了个数字“二八分，学院二，社团八”

    姜怀信果断摇头“太低了，四六分，社团四，学院六”

    楚弄影不敢置信道“你们都没有出过力至少也得是五五分”

    姜怀信坚决道“可你们以后就是民办转官方，名头也大不一样，最低限度四六分，否则就不要做下去”

    楚弄影暗骂院长的老奸巨猾，她本以为对方是个儒雅有坚持的老先生原著印象，哪料到叫停的最终原因还是钱没打点到位。她刚开始想用小龙傲天打感情牌，没想到云破是真纯粹，院长是假清高

    云破被点评“爱财”会黯然神伤，双标的姜怀信点评完人，扭头却能跟她讲价

    两人死乞白赖地谈判许久，终于达成协商。今后的贩书收入社团占45，学院占55，同时云氏教辅的模拟真题部分要砍掉，否则会给教授们增添太大压力。当然，云氏教辅可以成为联盟学院唯一官方指定参考书目，算是从肖秀荣转变成。

    姜怀信特派韩煜监督社团账目，同时着手云氏教辅重新命名、定价等事宜。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韩煜头疼地抱怨“为什么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多”

    韩咸鱼我本意是找事少的社团，如今事情却变得更多

    “我看他就是个双标老油条，哪里算温和型导师”楚弄影气闷地朝蓝精灵抱怨，又扭头对云破道，“你根本没必要被他的话影响，他比你爱财一百倍”

    “”云破本想替姜怀信辩解两句，但他想到刚才白热化的谈判讲价，顿时又不太有自信开口，觉得她好像没错。

    蓝精灵听到她对姜怀信的评价，无可奈何道你不要用钱考验人性嘛

    杠精你还给功能代码的性格崩坏找上理由啦

    姜怀信向来是看人下菜碟，他面对一心向学的云破就是温和导师，面对油盐不进的杠精就是圆滑商人，主要通过对方的态度来调整自身，以此维护老油条的颜面。

    虽然云氏教辅的收入以后要分给学院，但好在马哲研究社的生意保住，而且相比同类竞品产生无法取代的优势。云氏教辅被改名为白塔书，定价也略微下调，成为官方指定的笔试参考书目，瞬间奠定其稳固地位

    大家都知道联盟学院向来不公布考试书目，如今却一反常态地发出声明，自然对白塔书心生好奇。虽然部分人知道白塔书就是云氏教辅，内容没有过多调整，实际算民间用实力逼官方指定，但联盟学院的公告还是让大多数人信服，买起来更放心。

    虽然调整后的白塔书不再有模拟真题部分，但其销量丝毫没有受其影响，反而达到新高。因为售书收入会分到教授们手里，命题组此时也不再有意见，有些教授偶尔还会主动提点云破，说自己最近新增书单云云。

    因为命题组人员过多，所涉及的学科过杂，以前没有教授愿意整理汇编，也就迟迟没有指定书目。大家都是各出各的题目，完全不了解其他科目，也不敢随便瞎编。如今云破愿意费力整合成一册书，教授们也乐得轻松，他们现在找不到出题灵感，还能反过来翻翻白塔书。

    马哲研究社热火朝天地发展着经济，楚弄影等人也迎来首次期中考试，他们将前往神境废墟进行探索。

    联盟学院的学分计算跟普通学校有所不同，13年级将进入同一考场，基本上是在神境废墟，46年级规格要高一点，有可能是在神境。当然，这些考场跟新生入学考不同，都是没被人开采探索过的，遗留的好东西更多。

    新生入学时的考场皆被扫荡过几轮，例如楚弄影当时发现只剩碎晶的矿脉。

    因为期中考的神境废墟宝物更多，竞争压力也会更大，不乏老生欺压新生的现象。虽然学院按年级粗略地分开考场，但神境内就是讲实力的地方，总要让学生们知道现实残酷。每到学院考试的时候，一年级生和四年级生就比较难熬，尤其是食物链底端的一年级生。

    考场门口，楚弄影正伸手让云破帮忙调整袖箭，便看到许久未见的黎银曼凑过来。

    黎银曼现在是自由团结社的骨干分子，她只在白塔书贩卖初期搭过手，后面就不太顾得上，忙于学习与活动。她此时主动走过来，提议道“你们要不要跟我们结队”

    楚弄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团结社成员，懒洋洋道“不了吧”

    黎银曼挑眉道“据说原学生会的人已经回归学院，他们也会参加本次期中考试。虽然尹泽空是五年级生，不会跟你们正面撞上，但难保剩下的学生会成员不会来找麻烦。”

    马哲研究社元老曾实名举报学生会，致使他们垮台，不遭报复才怪。原学生会人员平时没法殴打在校生，但在神境废墟内便能肆无忌惮、毫无顾虑。

    楚弄影“我小名就叫麻烦，他们想找就来吧。”她倒要看看谁能麻烦谁。

    黎银曼“”

    楚弄影见大小姐颇不赞同地皱眉，便看了一眼焚狼和陈贝才，说道“你们倒是可以跟着她走，反正我不想跟其他人组队。”

    焚狼“我当然要跟着老大”

    陈贝才刚刚融入队伍，还不太适应杠精作风。他指了指云破，奇怪道“你为什么不问他的意见，只问我们俩”

    因为期中考可以主动结队，不会再被随机打散，所以许多人早就暗中约好一起考。楚弄影完全忽略云破的意见，仿佛已经默认他会跟着自己。

    云破正给她调整着袖箭，此时闻言也是一愣，静待着雷系猫的反应。他当然会跟着她，只是他很好奇她会如此解释此事

    楚弄影理直气壮道“你们会拖后腿，他又不会拖后腿你们也不会提包”

    焚狼“我什么时候拖过后腿”

    陈贝才“没错，我也可以提包”

    楚弄影“你们学历不够，提得没有他好――”

    焚狼、陈贝才“”

    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