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霁任由那半片剑刃被风卷走,手执断剑,轻笑:“你不敢赌吗?”
“……我不敢?谁说我不敢!”剑灵最听不得别人激它,“你绝不可能赢过我!”
雪无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赢?规则你来定。”
他竟从容至此,一局棋有七七四十九格子,剑灵甚至可以在每一个格子里布上陷阱。一环套一环,每一步都有可能丧命。
剑灵“呸”了一句,道:“那好,现在就开始!我也不多为难你,只要你闯过我的三个陷阱就行!”
它在空中投出影像,是整个棋局的全景。骰子滚出,雪无霁心念微动,让它停在了“五”。
——这里本就是他的灵力构建而出的空间,当然每一丝灵力都由他来掌控。只是这样未免有欺负小朋友的嫌疑,所以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到你了!”剑灵走完五格,空气里传来破空之声。一枚白色影子俯冲而来,雪无霁手腕一转,剑刃便接住了那枚骰子。
那骰子仿佛一朵旋转的花,堪堪停在了断口处,正是一个鲜红的六!
“哈哈,你上当了!”剑灵道声音陡然拔高起来,像是抑制不住喜悦。
原来那剑灵料准了他会掷出六,正是故意在那格里布下了陷阱。雪无霁一踩上去,石板上的灵阵便被触动。
雪无霁道:“我当然也知这是陷阱。”
眼前景物又发生了变化,雪无霁坠入陷阱,身处一个石窟之中。无数银色的影子从石壁的裂缝里爬出来,它们没有五官,只有头颅和四肢,像一群小怪物。
那群银色怪物噬咬而上,像银色的潮水。剑灵道:“你只有一把断剑,还想逞什么威风?”
然而,这局却结束得异常的快。
雪无霁真的就用这把断剑杀死了所有的银色怪物,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任何一个剑道入门子弟都会的剑招。
片刻后,银色怪物的尸体倒了一地,化为一滩滩银水。
陷阱的幻象消失,剑灵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厉害,道:“……你等着,我还有更可怕的陷阱!”
二人又走了两轮,剑灵每一轮都比雪无霁差了一格。它一反常态地有些安静,直到第三轮。
雪无霁掷出了一个四,剑灵才嘻嘻笑道:“大哥哥,你又踩中陷阱啦。”
无论是什么陷阱,雪无霁都有自信能轻松闯过。但四下却静悄悄的,他迈过四个格子后,只见剑灵变成了最初的那个小男孩,站在那里等他。
“我刚刚在想,大哥哥会害怕什么。”小男孩道,“曾经有人告诉过我,记忆是最难摆脱的东西,大哥哥,你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是什么?”
他抬起头,雪无霁蓦然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一面镜子,又大又亮,清楚地倒映出了雪无霁的面容。仿佛有一股寒意直刺脑海深处,雪无霁脸色微变。
“铮——!”
雪无霁抬手便将剑掷了出去,这个动作粗暴、简利,由他做起来却别有一种韵律美。然而小男孩的身形却消失了,重新化为虚无融入进空间之中。剑斜刺进了泥土中,剑灵咯咯笑了起来。
气流如狂澜,寒气凛洌,不知何处传来的剑鸣长震不止。
“哈哈哈!”那孩童的声音笑得愈发开心了,“大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随着一声声催命般的嗡鸣,雪无霁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他神色微沉,剑灵居然窥伺了他的脑海,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只觉得整个人的魂魄被拽离了身体,直抛向高空——
*
“铮!!”
一把铁剑飞速斩下,砍断了妖魔的手臂,红色的鲜血狂涌。
渺渺云海中,有一仙山琼殿,殿门上题“含元殿”三字。天光乍破,含元殿身披朝阳,俯瞰人间云霞,端的是嵯峨威严。
这里是整个凌霄的最高处,建于山上,山名“登天梯”。
常年不散的云雾笼罩期间。在凌霄修者的心目中,含元仙殿是比仙皇所在的白玉京还要能代表仙人的地方,乃是当之无愧的仙门圣地。
然而,此刻这华美的琼殿之外却是魔气森森。洁白云海,也已掺进灰黑烟尘。
“这些妖魔是怎么混进来的!!”一锦衣青年震怒,刚刚被他斩下胳膊的妖魔断臂处开始膨胀、伸长,竟是很快就长成了一条新的的手臂。看得人心中惊怵。
在他身后,这样的妖魔数不胜数。黑色丑陋的影子在含元殿外乱窜,仙果美酒洒了一地,把这仙门圣地变成了菜市一般。
满地狼藉,一片混乱。
这一日,正值凌霄界百年一度的岁歇大宴,凌霄数得上名号的所有门派、散修,甚至辟元仙宫,都会位列大宴。
岁歇之宴的重要程度可比人界的新年,是凌霄最重要的节日。但眼前这庆贺新年的盛典却被妖魔攻占,显出一种荒诞的滑稽。
妖魔不知是如何突破了结界、从魔界攻上凌霄的。以至于悄悄潜伏、在岁歇宴这天骤然发难,竟无一人发觉。
锦衣青年咳嗽着,眼中布满血丝:“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空气里布满了灰黑色的颗粒物,除了妖魔的桀桀冷笑和怪叫,竟是少有人声。
殿内,座位上和地面上,或趴或躺着许多修者。他们多是年长者,一动不动、只有眼睛还睁着,目睹着一切。暗红色的酒液从倾倒的玉杯里滴落,污浊了地面,染在衣衫上犹如鲜血。
——还在战斗的,只剩下年轻的小辈。
这便是妖魔能攻占含元殿最大的仪仗了。他们杀了侍者,偷梁换柱顶替而上,在所有的食物、酒水中下了毒。此毒甚狠,骨龄越长者中毒越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最恐怖的是,这些妖魔能够如此嚣张,必是凌霄有内应。这种毒更是闻所未闻。若含元殿真被攻破,凌霄危矣!
“快传讯!!叫三大宗派人过来!”
“没用,含元殿外的阵法被修改了,防御阵在阻隔我的灵讯!”
锦衣青年招架不住,往殿中跑去,跌跌撞撞地推开一众混战的人魔,边跑边怒吼:“陆宸燃!!你是死人吗?为什么坐在那里?!”
原来在最上首处,还有个人清醒着。
那是个玄衣的年轻人。他容色极为昳丽,皮肤却比常人苍白,眉目也有股说不出的阴郁之气。尤其是他一身黑,额头上还有一道扭曲如火的朱砂印,一眼看过去真不知道是仙人还是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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