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 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想做什么”付涵言温和地笑着，金丝边无框眼镜下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站在查夕查年中间的柒云。
柒云其实对他这副模样挺熟悉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连惊讶也没有。
“你说呢”柒云紧了紧拉着查年袖子的手, 跟着他们走出电梯，抬头看向付涵言，“你不是想让我配合付涵宇的治疗吗我来了。”
当初开了口，现在反悔, 就是在打自己脸, 付涵言没想到不过是重生了一次, 柒云竟然变聪明了。
付涵言笑得愈发狰狞, 有些绷不住温和的形象“很、很好, 你很好。你去，可是柒云，我警告你, 你要是敢”
“你觉得我敢不敢”柒云忽地打断付涵言, “我最讨厌你们这副背地里的样子，恶心得要死，你说，要是付涵宇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会怎么想
还有, 他要是知道, 我的过度呼吸症一辈子都治不好只能慢慢熬着是因为你, 会不会拿你的脑袋给我赔罪”
“你放屁”付涵言呵斥, 指着柒云的鼻子, “你上回说我没有认真给你看病，我回去想了，你的病根本不可能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给你开了一些冤大头才会买的药。”
柒云听完一怔，他没想到突然听到这么意外的消息，以为他前世换了医生之后状况好了很多，还以为是付涵言在背后动手脚。
付涵言胸膛起伏，看起来气得厉害，缓了缓又继续说“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别怪到其他人头上”
“心理暗示对我没用。”柒云忽然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确定没有很明显的痛感之后安下心，“我的病怎么样没关系，可只要我说，他就会信不是吗”
唯独这一点，付涵言无可反驳。
就像付涵宇说什么付涵言自己都会信一样，柒云说任何话，付涵宇都会信的，只要柒云愿意跟他说。
付涵言几乎咬碎后槽牙，不得不弯下腰，低声下气地请求柒云“阿云，刚才哥哥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在意”
柒云没理他，拉拉查年的袖子“查年哥哥，我们过去吧你觉得刚才的玩笑好笑吗”
查年本来瞪了付涵言几眼之后准备带着柒云去病房，刚转身就听见柒云这么问他，愣了下，接着摇了摇头。
“不觉得，那根本不是开玩笑。”查年如是说。
“对啊，明明都知道不是开玩笑，却要这么说，好像这样就能粉饰太平一样”柒云轻声道，脸上满是说不出的难过。
其实柒云只是想到了前世付家这几人对他做的恶作剧，每次捉弄完他就会说只是开玩笑，跟所有人都这么说。
那时候柒云想说根本不是开玩笑，可他们听了之后依旧对着他哈哈大笑；之后柒云就明白，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单纯想捉弄他而已。
因为知道是捉弄，看柒云努力反驳的样子就更好笑了。
恶劣到令人作呕。
付涵言跟在他们身后，脸色极其难看，若不是查家的人在这，他不会让柒云去见付涵言的，甚至还能逼他配合治疗付涵宇。
可查家在，他就不能妄动。
柒云或许没有报仇的能力，查家却有，尤其现在查家的人莫名其妙对柒云好得出奇的情况下。
付涵言想了想，试探着问柒云“阿云，你有去看过查宫吗他伤得挺重的。”
提到查宫，柒云还没开口，查年就拦住付涵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付先生，我希望你明白，对于那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懂了吗”
“哦”付涵言将声调拖得特别长，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原来你们跟查宫不是一块的啊，那我明白了。”
“你明不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等会儿让付涵宇出国，你觉得你能劝他留下吗”柒云听着他那声调就讨厌。
付涵言一愣，继而看向柒云“你说什么”
“都不是聋子，听见了就可以开始想了，你不是会催眠吗试试”柒云说完，拉着查夕查年继续往前走，没必要跟他继续废口舌。
后面的路付涵言果然安静许多，开门的前一秒拦住柒云，说“柒云，你是想毁了他。”
柒云静静看他一眼“付涵言，你们毁了我。”
言下之意，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毁了他们报仇，曾经的伤害已经造成，他前世挣扎过、求饶过，可他们放过他了吗
没有。
那这辈子，凭什么求他放过他就要手下留情呢
付涵言闭了闭眼睛，随后凝重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还让柒沅珲去找了小叔他们”
“是，你也许因为对我没什么感情，所以不够后悔；柒沅鹤也一样，如果你去找付洛生说情，我也许也没把握一定送走付涵宇，可我爸开口，他一定会去做的。”柒云明明应该用嚣张的语气说，可越说还是越难过。
说到底，他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甚至没有全身心接纳他，后悔也没有。
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错了的付涵宇将自己折腾进了精神病疗养院，细算起来，柒云依旧只有一个人。
付涵言深吸一口气，手死死捏着门把手，试图跟柒云商量“我答应带涵宇去别的城市，也可以一辈子不打扰你可是他不能去国外。”
在继承权不明朗的现在，付涵言根本不敢带付涵宇出国，将来的市场注定是在国内的，国外在金融风暴之后市场经济其实是下降的，国内会成为最大的市场。
如果出国打拼，就算还有付家的继承权，可也意味着到了十年后，在国外所有的努力都会成为水漂带不进国内市场。
国家每天都在进步，迟早会到国外赶不上的地步，他不能让付涵宇耗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柒云的天赋不比柒沅鹤差，他就算没活到那时候，也大约能猜出来将来的走向，他一个白手起家的人，不过是性格好，眼光并不差。
付涵言说的他自然明白，可就是知道这个情况，他才想将人丢到国外去，让他们也体会一下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
不过柒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应该了解柒沅鹤那个人，柒沅珲说一分，他会做到十分，因为他多余的感情无处宣泄，你跟我说，反而没有用呢。”
“算你狠”付涵言咬牙切齿，可他确实没办法违抗柒沅鹤，单独一个人他倒不怕，他担心的是被付士霖跟着的柒沅鹤。
两人的势力加起来，他根本反抗不了，必须服从如果不想像他的长辈那样被柒沅鹤扔进太平洋的话。
“付涵言付涵宇”柒云正想叫付涵言让开，一抬头却看到在门上探头出来看着他们的付涵宇，不知道他在那听了多久。
这家疗养院略老，门上还开着十分有年代感的小出口，白天的时候会有护士把玻璃窗支起来透气，付涵宇就从那个口子探出头来。
付涵言猛地转头，跟付涵宇对上视线，有些讪讪“涵、涵宇，你这样很危险的，快下来。”
“你为什么不让阿云进来”付涵宇直愣愣地看着付涵言问，从状态上看，付涵宇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柒云古怪地看着付涵宇，心里咯噔一声。
他是久病成医，对心理学、神经学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对付涵宇的状态有些猜测，似乎付涵宇在短短几天里，更严重了。
一般来讲，积极配合治疗的病人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发愣、僵直的情况的，可付涵宇已经出现了。
就像迅速进入了前世的状态，而且付涵言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病情。
付涵言收起身上的刺，好声好气地给付涵宇道歉，同时劝他下来，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生啊刺激到付涵宇。
身体出现木僵情况的付涵宇反应没有那么快，直愣愣地看着下面的付涵言。
查年碰碰柒云的手臂，悄声问“云云，他这都神志不清了吧”
“疯得好快。”查夕突然开口，说完转头看向柒云，“云云，他能听得懂吗”
柒云抿抿嘴唇，点点头“现在只是反应有些慢，离听不懂人话还有一段时间，不过照这个速度估计也没多少时间了。”
“你闭嘴”付涵言突然转过头呵斥柒云，气红了眼，“涵宇没有事，他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而已”
“付涵言，你别自欺欺人了。”柒云怜悯地看着他，“他离开学校之前跟我说过他的状态，这就是正常的发展，有求生念头的心理疾病患者都会想自杀，何况他这求死的”
真话从来不好听，付涵宇现在的状态已经比柒云前世弥留之际时更严重了；当时柒云走不出来也没到封闭自我出现木僵情况。
现在付涵宇行动迟缓，说不定再过一两天，他就渐渐不会说话、不能动，当吃药也无法缓解的时候，还会大小便失禁、无法进食，活活将自己饿死。
付涵言作为心理学博士，不是不知道付涵言这个情况，但他不愿意相信，甚至可以说无法接受。
“我会救他的，你闭嘴”当着付涵宇的面付涵言不敢说太过的话，低声呵斥完又去劝付涵宇下俩。
这次没说两句，付涵宇突然将脑袋缩了回去，付涵言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被冷水浇了满身付涵宇从那个小出口倒了一壶水出来，浇得付涵言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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