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尧的目光极冷, 他看了一眼苏九年身后的林娘子, 低头对着苏九年说“跟我走。”
苏九年僵硬着身体,没有动弹, 心里慌乱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秦明尧当她这是反抗, 面上露出讥笑,偏头俯在她耳边,野兽也露出半分斯文,可仍旧是危险的物种, “怎么, 你想把这件事情闹得别人都知道了”
苏九年看着他, 最后还是妥协了, 拢紧身上的衣服跟着他后面走了出去。
等从巷子口走出去之后, 秦明尧又拐了几个弯,到了另一个鲜少有人路过的巷子, 苏九年便再也不肯往前, 直接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 就在这里说好了,没必要再往里面走去。”
“怎么, 跟了我三叔之后, 人也变得有底气了是吗”秦明尧上前一步, 直接攥着她的手腕, 将人逼到角落的位置,目露凶光,“将我的话全都当成了耳旁风,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不敢动你的”
他一只手掐着小姑娘的肩膀,手臂上肌肉贲张,鼓起一团,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人揉圆捏碎。他这般替她打算,顾及她年纪小没肯动她,又为了她不断同苏静和周旋,亲自前往扬州城找人,就是为了让面前的白眼狼能够顺顺利利地成为他的妾室,日后由他护着,也没有旁人敢欺负他。
他顾忌果子青涩,守在一旁等着它成熟,谁想到果子自己也不嫌弃自己,主动送到别人的嘴边,让人连这皮地吞裹下腹。好一个“我是情愿的”,衬得他像是个笑话一般。
只要一想到面前的女子媚着眼,在别身下打开自己时,他心上就像是被插了一刀般,疼得有些喘不过气,越发口不择言起来,“你就是那么缺男人的么”
听了这话,苏九年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心里想果真秦明尧同秦暮云是兄妹两,说话是一模一样的难听。她红着眼,眼神却是倔强地,咬着唇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这还不是拜大少爷所赐,若不是被你逼着,我又怎么想到爬床的事情。”
秦明尧双目更加赤红,掐上女子的脖子,低声咆哮,“我那是让你跟我,不是爬上别的男人的床。”
“牛渴得要死,可旁人若是强按着它的头喝水,它也是不肯喝的。你逼迫我至此,又凭什么让我按照你的心意做事”苏九年眼眶有些红,想起前世种种。
那时候被这个男人温柔哄着,何尝不是有过半分心动,直到她死的时候才看清,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丫鬟,还是个玩物,是个连死了都不会引起他半分情绪波动的宠物。
能够堂堂正正的活着,谁又愿意受人逼迫委曲求全,她的眼尾越发红了,对这男人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曾欠过你半分,我怎样都好,同你没有半分干系。”
男人听了这话,火气更是重上几分,对着那张艳红的嘴就要吻上去。
苏九年低着头躲开,连忙推开,眼见着就要吻上来,她咬牙说了一句,“你不嫌我脏了,我和三爷可是什么事情都做过了。”
这么一句话拉回秦明尧的半分神智,他看向小姑娘的目光中充满着鄙夷,很快松开自己的手,猛得将得她一把推开,像是说服自己一般,说着“你还真的说对,我嫌弃你脏。”
他本就是盛怒当中,下手自然没个轻重,苏九年狠狠地撞到墙上,疼得眼泪都出来。许是砸上墙的力道太重,尾椎传着力道往前,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鲜血从涌出,她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小腹。
她今日穿了一件嫩青色的马面裙,很快裙子上出现了一片鲜红,鲜红不断扩大,小腹也越来越疼。她抽了一口凉气,手指死死地摁着墙面不让自己滑下去,最后还是瘫软在地。裙子被掀开了一点,隐约能够看见裤脚上的血迹。
那种鲜红刺痛了秦明尧的眼睛,他心中伸出恐慌来,像是看过相似的场景。她不是没有怀孕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他心里涌起一股害怕来,指尖发颤,女子痛苦的口申口 今声拉回他的神智,他上前一步,弯腰直接将小姑娘抱起,见小姑娘还在挣扎着,眼睛像要滴出血来,“别动,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迈着慌乱的步伐很快走到林娘子处,才将小姑娘放在椅子上,声音里都是煞气,“你快给她看看,她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
林娘子见裙子上都是血迹,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替苏九年把脉,过了半会儿才将心吞到肚子里,“没什么大事,修养几天便好。”
秦明尧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他杀过不少人,照理说对这个东西不陌生,现在却觉得极为碍眼。他看向林娘子的目光充满着杀气,似笑非笑地问“ 她留了这么多血,你告诉我没什么大事”
统共就那么点大的一团,身上能有多少血,这不断涌出的血像是要将身上的血都流出来。
他身上的戾气过重,仿佛自己只要说了一声“是”,他要冲上来杀人。林娘子被吓了一跳,可这毕竟涉及着女儿家的私密,她摸不清面前的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也就没敢乱说,只拿眼睛去瞟小姑娘。
苏九年还有几分理智,看见林娘子给自己的暗示,顿时羞窘难当,“娘子,我这是”
“嗯。”林娘子点了点头,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解决,便说“我去煮些红糖水,顺便替你找身干净的衣裳来。”
秦明尧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这时候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觉得有丝毫的难堪,只是眼神复杂的看向小姑娘。
苏九年对他做的事情,若是换了一个人,他早就将这个杀了千百万次,可独独面对她的时候狠不下这个心,也没办法痛痛快快放手。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甚至还可以补上一刀,静静看着她死去。可看着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那儿时,他的心脏骤停,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流失。
脑袋又开始疼了,无数画面一闪而过,他却始终抓不住什么,心情越发烦躁。他心里总是有种感觉,像是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在对着苏九年的时候,尤为明显。
他转身就想要离开。
苏九年见他要走,也顾不上尴尬,连忙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娘亲放走。”
“你休想。”秦明尧冷笑一声,忍着头疼毫不犹豫的离开,在这守着别人的女人算是怎么回事。
晴冬今天是按照大少妇人的吩咐,到林娘子这来拿药,见到大少爷从林娘子这里出来时,原本还想打声招呼,却生生被他脸上的煞气给吓住。她下意识躲进拐角的地方,等男人走后才冒了头,心里疑惑着,大少爷怎么到这个地方来
她没想明白,边摇头边往林娘子的医馆里走去,在门口时停下脚步。苏九年怎么也在这个地方她直觉中间有问题,便没有进去,在角落里等着。
看见苏九年出门之后,她才进了医馆,见到林娘子她便装作无意地问着“刚刚那个是九年吗,我还怕自己认错了,没敢打招呼。”
她经常到林娘子这来替大少夫人拿药,同林娘子有几分熟稔,林娘子说话也随意些,“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那她过来是看什么的”晴冬将斗篷放在一边,从袖子里抽出药单子来。
“寻常姑娘家的小毛病,没什么。”林娘子口风一向紧,拿着药单子看了看,皱着眉头说“这药有些凶猛,要是再吃下去可是要出事的改天她若是有空的话,最好亲自过来看看。”
“也没办法,大夫人催孩子催得紧,不论什么方子,大少夫人都想试试,您就先给抓药吧。”晴冬笑眯眯地说“年底府里事情多,大少夫人不能抽空过来,等闲下来一定过来看看。”
内宅里弯弯绕绕的事情的也多,林娘子也没多劝,去后面给她抓药。
晴冬也跟了过去,同里娘子闲说几句,就将话给饶了回来,“我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个人应当不是九年,她身边可没这么好的男子陪着。”
“好”林娘子瞥了她一眼,接了一句,“凶得很,也不知道在家时会不会打自己的婆娘。”
晴冬心头狂跳,果然大少爷是陪着苏九年一起过来的。一个男子肯陪着女子来看这样的私密的病,关系得多密切,说不定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什么。她心里冒起了酸泡泡,接着这些酸泡泡就都成了怒火,苏九年果真是个不检点的人,勾引了淮阳侯不够,现在还要勾口引大少爷。
她横生出一股所谓的正义感,草草同林娘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立马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少夫人。
苏静和正在做衣裳,过了年之后秦明尧便要去漠北,她总要帮他准备几身合适的衣裳。听完晴冬的话之后,她也是笑了一声,“说不定就是不小心撞见的,算不得什么。”
晴冬瞧着她的脸色,帮忙将快拖到地上的衣服捧起,“少夫人还是留心一点吧,那丫头就不是什么正经的长相,现在不是将侯爷迷得七荤八素,还为了她责罚大姑娘,先前大少爷不也是想讨她过去的侍候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认定了明尧同我离心,在外面和人不三不四吗”苏静和一瞬间变了脸色,将衣服抽回来,疾色呵斥,“我怎样想,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晴冬浑身一颤,直接跪下来,“奴婢不敢。”
苏静和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慢慢将衣服收起,“你先下去吧,这种话日后就不要再说了。”
晴冬连忙说是,转而贴着墙退下。
虽然对着晴冬极言厉色,可苏静和心中对她的话信了几分。反过头来想想秦明尧那些奇怪的举动,她便越觉得可疑,不过她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当即就派一个嬷嬷去让秦明尧回来。
过一会嬷嬷回了话,说大少爷还有些事情要办,今日住在衙门里不得回来。苏静和面上的温柔和关切丝毫做不得假,又让丫鬟送了饭菜过去。转身进屋子里后,她就直接砸了一套汝瓷。
扶芳院这边发生的事情苏九年一概不知,她回去之后,先好好洗了个澡,便直接去书房等三爷回来。
因为得了林娘子叮嘱,她越发注意起保暖来,挑了几件厚的棉衣一起裹在身上,可干坐在那里等着时,依旧觉得有点冷,最后还是请焦嬷嬷倒了一碗姜茶给她。
近来焦嬷嬷对她的态度有些好,最起码没有在明面上挤兑她,若是遇上嬷嬷的心情好了,她们还能搭上一两句话。
她不大喜欢姜茶的味道,双手捧着碗,只沿着碗的边缘一口一口的抿着,热气熏得脸也变得红起来。
秦江春回来时就见到这一幕,他一边走进来一边将大氅脱下放在一旁的木架上,见她穿的厚实倒是问了一句,“穿这么多你不热吗”
“不热,还觉得有些冷,这不喝些姜茶驱寒。焦嬷嬷应当多做了一些,三爷可要尝点。”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可她衣服穿的实在是多,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像是一只大白鹅。
秦江春见着有趣,笑了一声后便将她按回了原位,“我不喝这个,你先坐着吧,突然来这边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九年犹豫一番后,才说“今日,大少爷来找奴婢了。”
秦江春眉眼深沉,“明尧”
“嗯。”苏九年不大想让他知道先前她以为自己怀孕的事情,隐去了林娘子的事情没说,只说是在外面遇见秦明尧,被他带去巷子里威胁一番,“奴婢知道他只是想吓唬一下,可奴婢实在担心我娘亲。三爷,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忙,让大少爷放了我娘。”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秦江春,生怕他会说出拒绝的话来。
“你可有想过,我是我直接问他,他不承认怎么办”秦江春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淡声说“因为扬州城的事情,我们几乎等同于闹翻,他未必肯卖我这个面子。”
苏九年眉尾下垂,脸上显露出丧气的表情,眼眸中噙着泪水,却依旧镇定的问“三爷,您也没有法子吗。”
秦江春伸手过去,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手边的软肉很是细腻,像是捏到了一团用蚕丝包裹住的水,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你答应我一件事儿,说不定你答应之后我就想到了法子。”
这话一出,苏九年便知道他心里有了主意,先前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说着玩笑,心里却生不起气来,只拿着眼睛去瞪他,“三爷想让奴婢做什么”
她瞪人的时候依旧是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势,秦江春无奈道“我只是想让你,下次若是有事便直接说,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哭了。”
他顿了顿,怕小姑娘又误会什么,补充说“我很少同你这般大年纪的女子来往,也摸不准你们想些什么。有些事情我可能就会想差,回头你又闷在心里,自己委屈了。”
后面说的话听起来总有些欲盖弥彰,苏九年偏头去看他,“就因为这个吗”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存满了碎金,在烛火之下泛着光,亮得惊人。秦江春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最后妥协般承认道“你哭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神情一般是淡然的,此刻却染着些无奈,苏九年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手捧着碗的边缘,看姜丝在棕色的汤水里沉浮,辩驳了一句,“奴婢也没有经常哭。”
“嗯,那想是那是我看花了眼。”秦江春一本正经的接了一句。
脸颊直接烧起来,还有些发烫,苏九年连忙转移了话题,“三爷刚刚说的法子是什么”
“回盛京之后,我便让俞贵去打听你娘的下落。明尧不常在京城住,但名下的店铺住宅府中都有记录,我让俞贵一一找过去,只知道他曾经将你娘亲安置在城北庄子上一段时间,后来就转移地方,不知去处。也是前两天才得了消息,见到他手下的人曾经在江安出现过,你母亲可能就在那边。”
“江安”苏九年疑惑,江安是苏家的祖籍,苏静和应当不知道秦明尧拿她娘亲来威胁她的事情,怎么会将她娘亲带到那个地方。
“是,我已经派人去江安查探,想是过不了几日就能找到你母亲。”
苏九年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稳,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秦江春见她情绪有些低沉,便安抚着“你放心,就算这次没有找到你娘亲,我也有办法将人给救出来。”
他神色认真,目光笃定,没有丝毫的玩笑。苏九年定定地看着他,心上安定许多,最后还是点头,选择了相信。
她一直等着江安那边的消息,第二日倒是苏静和先找上来了。
苏静和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苏九年忍不住竖起了浑身的防备,给她上了一碗茶之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
“怎么,来了这边之后就忘了我不成,一句话不说,也怪生疏的。”苏静和托着茶盏轻啜一口,立即尝出这是岭南银锋的味道。岭南银峰传闻比金子还贵,先前在家时,她的母亲曾得过一两,看得比什么都重,非招待贵客时,不会轻易拿出来。
苏九年不过是个丫鬟,随随便便给人上茶就能用上这样好的茶,可以窥见淮阳侯府家底之丰厚,也证明传闻不假,苏九年确确实实是得宠的。
她笑意冷了几分,轻轻将茶盏放在一旁,“马上就是年底,等开年之后,我便要回苏家一趟。我想着你也是在苏家长大的,特意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苏九年同她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早就知道她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若是去了苏家,还不指定有什么等着她。血缘亲情在苏家,还不如白水。
她没有直接拒绝,装作为难的样子,“开年来往的人家很多,三爷让奴婢帮忙准备礼物,怕是不能同您一起过去了。”
苏静和顿时皱起眉头,伸手过去拉着小姑娘的手,目光中有些哀怨,仿佛是苏九年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你是在怪我吗怪我事先不同你说,就直接将你安排进明尧的院子。”
还没有等苏九年回话,她自己倒是叹了口气,“你年纪小,许多事情不清楚,而我将你当成了我的妹妹,有些事情总要为你考虑的。你有这般姿色,就该是被人放在手心里娇惯的,我不忍心将你配给那些凡夫俗子,才想要明尧纳你为妾。好歹这个家,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能护得住你几分。”
她顿了顿,叹息一声,“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你现在可是三叔心尖上的人,这府里也没人敢欺负你,我也就放心了。”
这样一番唱念做打,若不是苏九年多了一世的记忆,只怕真的要相信了。说实在的,她倒是有些佩服起苏静和这睁着眼睛说得瞎话的本事来。可现在还没有完全翻脸,她也只能小心应付着“多谢大少夫人关心,奴婢在这里挺好的。府中来往方便,日后得了空闲,奴婢还想着去抚芳院叨扰您呢。”
“这自然是好。”苏静和手指为微微用力,很快又松开,“但是也要守着府里的规矩来,免得被人说嘴。女子名声是最重要的。”
苏九年总觉她这句话已有所指,但是又想不出是什么,只好把猜测按下去,同她说一些旁的。
无论苏静和说些什么,她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苏静和也察觉到什么,目光薄凉,出门的时候,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九年,你应该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的道理。旁人对你再好,说到底你还是个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
苏九年低着头藏住自己的不屑,不将仇视的情绪泄露出半分,小声道“奴婢知道了。”
苏静和看着她的头顶,最后也没说什么,心里清楚这颗棋子变了位置。
既然棋子不能为自己所用,那毁去好了。
晴夏是天快要黑的时候,过来找苏九年的。
苏九年来了听松院之后,还一直同晴夏保持着联系,不过起前几天她一直陪着老夫人,两个人这才没有怎么见面。就这么几天,晴夏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双眼凹陷,脸色蜡黄,瞧着都有些可怕。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问着“你这时日是怎么了怎么瘦得这样厉害。”
“有吗”晴夏摸了摸自己的脸,连笑起来都是有气无力的,“那我有没有变得很难看”
“没有。”苏九年没有说实话,低声哄着“你一直都很好看的,先进来说话吧,在门口干站着做什么。”
她伸手去拉晴夏,拉了几下没有拉动,疑惑地看向晴夏。
晴夏两边的颧骨向上鼓动,牵着嘴角,“我就不进去了,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哥哥嫂子替我赎了身,我很快就要出府了,以后你再想看见我可就难了”
“真的么”苏九年心中说不出的古怪。晴夏的哥哥嫂子她也知道些,都是游手好闲的,就是生了孩子后,还伸手向晴夏讨要银钱过日子,现在怎么突然有钱要替晴夏赎身
晴夏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不想看见晴夏遭人算计了,出声提醒,“你可问清楚了,是为了什么赎你回去”
“能有什么,我哥哥嫂子见我也这么大年纪了,为了打算,想让我回去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还能害我不成”晴夏耸耸肩,朝她露出鬼脸,然后突然上前一把抱住苏九年,说话时染上了些哭腔,“只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你。”
晴夏瘦了好多,苏九年抱住她时,都能摸到她身上凸起的骨头。她心上也觉得难受起来,忍着眼泪说“舍不得我的话,我日后就经常出去看你。”
“那可就是说好了。”晴夏没能忍住,靠在她肩膀上嘤嘤哭了出来,最后破涕而笑,“都是你惹我哭了,我这是要回去,别人就该要笑话我了。唉,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免得日后你找不到我,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苏九年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但是知道现在问她她肯定是不会说的,想着改天出府上,亲自去晴夏家里看看。于是她说着“行,那你走的时候,提前同我说,我送送你。”
“好。”晴夏咧着嘴,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小心大少夫人”后,便直接转身,朝着黑暗中走去。
苏九年被她最后一句话弄得心神不定,刚想要追上去,可走了两步就发现她的身影不见了。
她心上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第二日便是腊八,她一早就要起来准备腊八粥,她特意做了很多,等会要让人往各个院子里都送一份,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抚芳院找晴夏,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上午的时候,宫里忽然来了人,送来了腊八节的赏赐腊八粥。
这腊八粥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得是在皇帝面前得脸的人家才有。除了几个老王爷和开府的王爷,每年就属淮阳侯府最先得到赏赐,这种恩宠是独一份,这也让不少的人家,在背地里红了眼睛。
苏九年没见过多少大世面,觉得宫里的东西总要好些,就将腊八粥热了,送了一份去落晖院,剩下的一小碗便端去书房给三爷。
秦江春在看见她端来的腊八粥时,眼神有些微妙,偏偏小姑年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他咳嗽了两声,将碗往女子的方向推了推,“你要不要尝尝看”
“这是宫里上下来的,怎么能让奴婢吃呢。”苏九年看了看男人复杂的面色,想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便试着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秀气的眉毛顿时拧在一起,她差点直接将粥给吐出来,这粥的味道委实怪异了一些。
秦江春这时倒是做起了好人,拿过一旁的茶盏递给她,解释着“这腊八粥只是看着好看些,但是煮的时候用的大锅熬煮,为了每个人都能分到,还是头一天就开始煮。为了不让它冷掉之前,就一直用热水温着,味道还不如自家煮的。”
“那三爷就来蒙我”苏九年瞧着他,语气中有一点埋怨。
嘴里古怪的味道还没有消失,她又喝了一口茶,唇瓣触及到茶盏的边缘时,突然顿住。
她拿着茶盏有些犹豫,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应当是三爷的杯子想到这种可能,她顿时脸红了起来,拿着茶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秦江春见状,颇为体贴地不上了一句,“你且放心,这杯茶我没有动过。”
苏九年看着他,“哦”了一声之后,泄愤般将茶灌下了一大口。
秦江春正准备要说什么,许久不见的俞贵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是一路赶过来,头发散乱,脸颊被寒风吹出了两坨通红。
他先是看了苏九年一眼,然后才木着一张脸对秦江春说,“爷,我有要事禀报。”
苏九年被那一眼闹得心里不安,小心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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