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并未。”秦江春先下了马车, 继而说了一句, “我看旁人都是这样做的,若是你也同一般女子样好哄就好了。”

    他们一起进入店中,店家随后便出来了带他们去了楼上。苏九年曾经跟在苏静和的后面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对店中的东西虽不惊讶,但到底觉得花这么多银子不值当,因此只挑了精巧好看些的, 价自然不会过于昂贵。

    店家是机灵人,见劝她劝不大动, 便捧着贵重些的首饰凑到秦江春的面前, “侯爷,您瞧瞧, 这批都是新送过来的簪子,全盛京城都找不出第二支一模一样的,配着姑娘正合适。”

    秦江春坐在旁边,随意捡了一只放在手中把玩,“就只这些”

    店家脑子转了一个弯,瞬间明白,怕是今日过来的姑娘来头不小。他看了苏九年一眼,也没瞧出是哪家的, 不过有人愿意买,他自然乐意卖, 陪着笑说“还来了几套头面, 您先看看”

    秦江春将簪子放到一旁, 点了点头。

    店家的动作利索得很,很快就从屋里捧出几个盒子来。盒子用梨木做成,上面刻着只在边缘雕刻了小缠枝的花纹,再无其他。店家将盒子全都打开,里头用黑色绒布做内衬,摆着成套的首饰。

    “这套是“云碧”,这翡翠还是今年边疆那边开石开出来的,成色很是罕见,原先是准备送到宫里,偏巧去皮的时候边缘开出棉絮纹,这才被小人捡了漏,切割成了几份。大的用来做项链,边边角角的也没浪费,用在簪子,耳坠”店家一一介绍开。

    这呈上来的整套头面可不是先前见到的那些能比上的,除了前头介绍的那套,秦江春还选了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带走,出门时又选了一座玉观音,吩咐店家明日直接送到淮阳侯府去。

    这一掷千金的豪气让店家笑得都找不到眼睛。

    也是凑巧,他们离开时正巧被九公主一行人看见了。九公主掀开车帘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摆了一道,狠狠剜了秦暮云一眼,“你不是说你三叔出去了吗怎么又和她一起出现在这个地方”

    “三叔这段时间的确是不在府上啊。”秦暮云心里一惊,连忙探头朝外面看,等看见熟悉的身影时,心都凉了半截。

    九公主之前让她对付苏九年,还没有等她想出一个法子,苏九年就先跟着三叔一同出去了。她虽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但此刻显然是安抚好九公主更重要。

    她连忙过去说“我们先去问问看,他们去这家店都做了什么。”

    哪知道等问清之后,九公主心中怒火更甚,她都没有收到慕白哥哥亲自买的东西,她苏九年凭什么敢要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苏九年必须去死,这样慕白哥哥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

    “我再交给你一个事情,若是这次事情再办砸了,日后你也不必来见我。”

    秦暮云见她一脸狰狞的样子,心里越发没底,弱弱地问“何事”

    “打听清楚她什么时候出门,再来通知我。”九公主一脸阴森,原本娇俏的脸扭曲起来,像是个恶魔,“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么我便亲自来,我一定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秦暮云心中涌上后怕,但毕竟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权衡利弊之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苏九年还没有回府上,就已经被两拨人给盯上了。不过她这几日忙着打理听松院的事情,还要去老夫人那边请安,每日里都忙得很,一时也抽不出空出去。

    漠北那边很快就传来消息,秦江春派出去的人快马加鞭将信函送回来,他们回到淮阳侯府没几天,秦江春就收到所有证据。绍家父子住的院子,接连受了不少次袭击,最后俞贵亲自带着暗卫守着,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不少次暗杀。

    秦江春将所有证据都准备好,准备带着绍家父子去圣前时,没想到先是等来的是康平长公主的拜访。

    康平长公主这些年很少出来走动,仅在几次宫宴会上出现。

    老夫人还不知道秦江春掺和了赵家的事情,对康平长公主的到来很是惊讶,“怎么今日突然想到我这里来走动。”

    “老姐姐,不欢迎我吗,我可是一直惦念着你。也是最近几年身子不爽利,出来走动得少,也是昨儿突然梦见从前时候,未出阁前我们几个突然溜出去骑马,还被皇兄看见斥责一番。鲜衣怒马少年时,最是肆意不过,今儿特意来看看你。”康平长公主说话温温柔柔。

    老夫人却没被她这幅温柔的表相给糊弄,无事不登三宝殿,康平长公主可不像是什么会念旧的人。既然对面的人不说,她也权当是不知道,淡定地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

    康平长公主毕竟是主动有事,闲聊三两句之后,便问“我听说侯爷也在府上,那孩子头两年还能经常看见,今日可还在府上亲戚之间就该常来往,免得日后碰见面了都不认识,那样才是尴尬的。”

    “还在呢。”老夫人掩饰住眼底的惊讶,将茶盏放到桌面上,吩咐旁边的墨兰,“你去听松院请侯爷过来,就说是康平长公主来了。”

    “他是晚辈,也该过来见见你。”

    康平长公主笑得越发温柔,“我可不敢托大。”

    秦江春听到康平长公主过来拜访的消息,也不惊讶,进去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直接出去了。

    康平长公主正在同老夫人说话,见秦江春进来,当即就停下话来,偏头朝着他看过去,头上的金钗微微晃动着“侯爷,真是好威风。”

    一语双关。

    老夫人嘴角的笑意微滞,秦江春象是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晚辈拜见大长公主。”

    “侯爷最近可是从仓埠回来,一路上风光如何”

    秦江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立即有丫鬟端上茶水来。他并没有去喝,只用一只手握着杯壁,“仓埠地方偏远,正开春的时候,要是说风光倒是没有。”

    他姿势闲散,倒是正儿八经和她说起风景来。

    康平长公主见他不接话,多多少少明白了他的态度。也是她手底下的人无用,没能够直接将绍家祖孙杀了,否则哪里还要亲自来走一趟。

    这斩草不除根呐,真真是最恼人的事情。

    寒暄一番之后,康平长公主便要起身告辞,“好姐姐,若是日后有机缘,我两家应该常来往才是。”

    老夫人直觉秦江春同康平长公主之间有什么过节,态度不如先前热络,“有机会自然是。”

    最后由秦江春将康平长公主送出去。

    “这人呀,莫要选错了路,你说对不。”康平长公主笑容和蔼,看向他时,目光柔和,像是在看一个满意得不得了的后生,“我这辈子,最厌烦挡了我路的人,侯爷明白”

    “明白,但是时间也掩盖不了真相,总是该要为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不是么”

    “侯爷不肯松手了”

    “何为松手”

    康平长公主只是笑,她看向面前的男人,容貌无双,举止进退有度,浑然翩翩公子,一如多年前的某个人。可惜呀,都是不长眼的人。

    不长眼的人都,该去死了。

    她转过身,提醒一声,“冬天还没有过去,天气仍旧是冷的,侯爷还是多保重身体吧。”

    康平长公主的到访,让秦江春多了一层戒心。不过先倒是不急着安排,而是先回到落晖院。

    老夫人在屋子里等着,见她过来眼皮子都没有抬起,问了声,“走了”

    “才送走。”

    老夫人抬了抬手,原本替她捶腿的方嬷嬷见状走出去,在门口守着,“你同她有什么牵扯,她这一两年都没有在人前出现,今日倒是特意过来一趟。”

    有些事情瞒不住,秦江春就将赵家和苏九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现在已经找到了大部分的证据,能够证明赵家的冤屈。”

    “当年赵家的事情确实古怪。”老夫人先是生气他一声不吭旧就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后来想想康平长公主都找上门,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指责也没多少必要。

    她坐正了身体,眼窝深邃,目光仍旧清明,“你是说苏九年那丫头是赵家唯一的后人”

    “是,她娘亲便是赵屈黎赵大人的女儿。”

    “我记得,她年轻时好看的紧,赵家教养不错,当时求娶的人不在少数。现在想起来,九年倒是真的有几分赵家人的模样,不过。”老夫人记性不错,多年前的人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印象,接着话锋一转,“若是赵家平反,这丫头该怎么办”

    赵家平反,头一个难堪的便是淮阳侯府。

    圣上定是会对这件事情做出补偿,金银绸缎什么自然不必多说,说不准还会抬一抬苏九年的位份,破封她为诰命夫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她现在不过是淮阳侯府的通房,妾室都算不上。

    真要是受封了,淮阳侯府多了个受了封赏的姨娘,日后勋贵之家岂敢将女儿送过来,白白让妾室压了一头

    至于让苏九年当淮阳侯夫人,老夫人完全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是皇帝真的敢下这样的旨意,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她也要闯进宫里问问他怎么敢这样苛待她的儿子。

    让一个丫鬟当她儿子的正妻,这不是将她们母子的脸扔在地上踩。

    老夫人淡声说“淮阳侯府不需要一个受了赏的妾室,现在知道你们关系的人也少,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我认了她做干亲,日后她再行婚嫁也容易得很。当初虽说是你有愧于她不假,这样也算报答了,做正妻总比做个妾室光彩些。”

    可一个女儿家没了清白,日后到夫家该如何自处

    秦江春从一开始便存了要给小姑娘一个名分的心思,自认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母亲不能接受九年么”

    “能,除非我死了。”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是头疼,“莫要做出些傻事来,日后你便会明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一个大字不识的丫鬟会什么,淮阳侯府诺大的家业还要去打理,她只会成为你的一种拖累。”

    秦江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也没有急着辩驳,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多说多错,老夫人未必会对他发火,可也难保证她不会去为难九年。

    等他离开之后,老夫人唤了方嬷嬷进来,“你给我准备纸笔,等会你找人将我的信送到胡同口去。”

    方嬷嬷脸上难以掩饰地错愕,“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自然是在做要紧的事情。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那点心思我不明白了,就是笃定主意要阳奉阴违,等圣旨一下,逼着我认了九年那丫头。”老夫人气得直接将软枕摔出去,“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就任由他胡闹了。”

    “老夫人侯爷若是知道了,定是”

    “怎么,他还敢杀了我不成。”老夫人呵斥一声。

    方嬷嬷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敢顶撞,只好出去准备纸笔墨来。

    冬石冬安在树上守了一整个下午,树上还有些风,吹起来凉飕飕的,冻人得很。

    “你说三爷有没有猜错,这天是谁想不开要过来了。”冬石怀中揣了一把糖,吧嗒吧嗒地嚼着,眼神却一刻不停地盯着巷子口两边。

    他递了一把给冬安,“要不要尝尝看。”

    冬安用胳膊推了推他,“别吃了,你看那边,想不想是有人过来。”

    冬石一看,将糖往兜里一揣,就看见一个小厮走过来,向周围看了看,才谨慎地将一封信塞到旁边不起眼的木箱里。

    等人走了之后,他两迅速从树上溜下来,将信往怀里一揣,直接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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