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 只要站在远处, 遥遥的对你看上那么一眼,只一眼, 你的整颗心都能交付出去。

    苏九年目光微闪,奈何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最后向他点头, 然后才跟着一众女眷离开。

    这么一道圣旨, 代表着天家对寿平长公主府的重视,无论旁人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装着一副亲热热的样子来恭贺,场面一度热闹的很。

    宴会散了之后,宾客开始离开,苏九年亲自去送老夫人。

    老夫人有一样好, 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一个人,但还是会给你几分面子,不至于当众给你难堪。

    不过苏九年也没蹬鼻子上脸, 老老实实同她认了错, “先前是我做的不对,望老夫人海涵, 我先在这里陪个不是, 改日我必定亲自上门。”

    “事情发生了就让它过去, 县主不必放在心上,道歉就免了。”老夫人给她留了三分面子,成全就寿平长公主府和淮阳侯府的体面, “日后若是有机会,县主就过来陪我老婆子说说话,就高兴得很。”

    江氏听话不听音,还当老夫人是诚心邀请,立即附和着,“是呀,你同我们家关系本就亲近,常来坐坐也无妨。”

    她顺势拉了旁边的苏静和一把,“你姐姐不也在么,你们可是血亲”

    “娘亲”秦暮云急忙去打断她的话。

    苏家那点子破事谁不知道,这两个人不反目成仇就不错了,还指望着她们姐妹情深

    这不笑话么。

    苏九年眼神划过苏静和的脸,勾着嘴角要笑不笑。

    苏静和到底老成一些,在这种尴尬的时候,人就能面不改色地笑着,“我们也相识这么多年,日后常来往走动,莫要伤了情分。”

    说着话间,一行人来到垂花门,苏九年不便再往前面送。

    老夫人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说了一声“县主留步”,便带着淮阳侯府的人离开。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火,那道圣旨就像是一巴掌直接甩在她脸上,若不是多年的涵养还在,他就直接翻脸了。因此她对着江氏更加不满,淮阳侯府还没没落,她还没有死,怎么就上赶着去巴结一个黄毛丫头。

    等到了淮阳侯府,她冷声说了一句,“江氏,你最近若是有空闲招待别人,不如将时间挤出来,好好替明良暮云挑一门亲事。”

    江氏被臊得脸上发热,嗫嚅着没敢说话。

    秦暮云上去挽着老夫人的胳膊,扶着她往落晖院走,乖巧地说“不过是给寿平长公主面子,谁还当真在乎她,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陪陪您说话。”

    “是啊,不过是看在寿平长公主的面子上。”江氏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挤出花一般的笑容,“我们是什么府邸,来了是她还有良心,记得恩情,不来我们又不在乎。”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送走宾客之后,寿平长公主府还有许多要忙的事情,将拿出来的器皿洗好登记造册送到库房里,采买支出要核对帐目,多买的要是剩了很多还得去商量退掉一部分,各家人情往来也要记录好,再将东西送到库房。

    这些虽有仆役去做,但还是要不错眼地盯着。寿平长公主正在看各家送的贺礼,听到寿王府直接送了八百两银子时,直接笑了,“我这王兄倒是个实在人,要是都这样直接送银票就好了,省的收拾起来麻烦,回礼的时候还要头疼送什么。”

    “不然你下次去说说,等他们都带银子过来。”驸马爷打趣道。

    寿平长公主瞪了他一眼,看见去苏九年过来,对她说“你也过来看看,他们也给你备了份礼,等整理好之后,你让丫鬟拿回去。”

    苏九年现在还在寿平长公主府寄居,旁人送礼也多多少少是看在寿平长公主的面子上,便说“这些您收着吧。”

    “你这孩子,人家送给你的我收着算怎么回事。就是重宜及笄时候别人送的礼,我也让她收到私库里。”

    寿平长公主没有在意,这对她来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你今日送我的那副绣品上,白鹤的羽毛是用什么做的,我看了好久,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那副绣品不是我准备的,实际上,我原先去法华寺得了一本佛经,原本是打算将这个当成礼物送给您的。”说到这里,苏九年顿了顿,面上有些难看,“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有人在盒子里泼了墨汁,整本经书都被毁了,不得已我才换成了别人准备的。”

    这个别人是谁,她们都是心知肚明。

    苏九年转身,青枝便捧着盒子过来,打开让众人看看。

    她才来寿平长公主府,定然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与其自己瞎琢磨胡乱怀疑乱了人心,还不如直接承认,将这件事情交给长公主处理。

    寿平长公主直接变了脸色,背后出了一身的汗。倘若今天苏九年没有发现异常,而是直接拿着这份礼物去祝寿,那么不仅她的名声不好听,就连带着寿平长公主府也出了丑。

    杨嬷嬷见状将东西接了过去。

    “可问了今日是谁当差”

    “问清楚了。”苏九年将自己调查到事情和寿平长公主细细说了一遍。

    寿平长公主冷笑着“这么说还是墨水长着脚,自己跑到盒子里面去的。真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不成,杨嬷嬷,你让管事去追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九年之前已经简单问过院子里的人,知道一般的查问不过是在浪费时间,泼墨的人既然敢下手了,想必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怕别人查。

    “那依照你看的话,应该怎么办”寿平长公主听了她的话之后,冷静了几分。

    “今天来的人多,丫鬟婆子都忙着,给了别人作乱的机会。可这样也说明一点,今日很少人会落单闲下来很长时间。不如就单独问问每个人,今日都做了些什么,见过那些人,若是说辞都对得上,就重点盘问那些今日落单的人都做了什么。”

    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寿平长公主听了之后,便直接点点头,杨嬷嬷也明白该怎样做,直接出去安排。

    “今日的事情让你委屈了,你放心,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寿平长公主柔声说,心里觉得歉疚。这是在她的府上,疏月院的丫鬟婆子几乎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几乎是在打她的脸。

    “你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有嬷嬷和你说进宫的事宜,你放宽心好好学着。”

    苏九年点头,实在是后面事情的她也管不了,只是可惜了那本佛经,好好地就被这么糟蹋了,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第二日傍晚,疏月院的人都被盘问了一遍,最后查出青果有可疑之处。寿平长公主便将青果带走亲自审问,还让苏九年去旁听。

    青果年纪也不大,瓜子脸,瘦瘦条条,看着便是个伶俐的。寿平长公主当初也是因为她活泛机灵,所以将她调到疏月院,也能帮衬苏九年一把。

    结果还没帮衬呢,就先差点将苏九年给害了。

    她板着一张脸,眉间朱砂痣生辉,显得高贵不可侵犯。轻轻扫过跪在下方已经哭成泪人的丫鬟,淡声说“你是怎么把墨汁泼到姑娘准备好的礼物里”

    “长公主,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青果开始往地上磕头,头发散开来,额头上已经有一块红印,看着就像是个疯婆子一般。

    “怎么,还不肯承认吗”

    “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那天奴婢根本就不在疏月院,怎么会有机会下手,请长公主一定要明查啊。”

    寿平长公主静静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青果心里却是明白,倘若今天不将自己的嫌疑洗清了,日后她定是没有好日子过。寿平长公主平日里待下人温和,可实际上触碰到原则上问题,她下手最为狠厉,也就是新来得那位姑娘心思软和些。

    想着,她便跪着往前,直接往苏九年的身上扑去,哭得更是狠了,“姑娘,你要相信奴婢,奴婢可是您的贴身丫鬟,以后要一辈子侍候您,怎么会做出这样背主的事情。姑娘,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她的声音极为凄厉,寿平长公主直接冷了脸,“你们都站着看着吗还不快点将她拉开,拿东西将她的嘴堵上,免得惊扰到县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拉她。

    青果发了恨,拿头将过来的丫鬟都撞开,一脸决绝站起来,“姑娘既然不肯相信奴婢,奴婢只好撞柱以示清白。”

    说完之后,等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往旁边的柱子上一撞,然后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额头中间有个铜钱大小的血窟窿,鲜血从当中涌出,吓得一众丫鬟惊呼出声。

    她死了就死了,日后苏九年还要背上一个逼死丫鬟的罪名。

    寿平长公主立即让丫鬟将坐府的大夫请过来,替青果医治,她就算是死也断然不能够在这个当口上死了。

    苏九年跟在温大夫后面学过医术,虽不能说有多精通,但好歹这种简单的情况还是会处理的。

    她立即问旁边的青枝要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蹲下去用帕子将青果的伤口捂住。因为屋子里人多,空气流动也不顺畅,她看了一眼周围之后,立即说“你们都散开,不要都在这里围着。青枝,你去偏厅拿一个软枕过来。”

    周围的丫鬟听了之后,往后面退了好几步,但是也没有走远,从一开始的害怕当中走出来,眼睛都不眨地看向苏九年,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当中,苏九年没有丝毫慌乱,先用帕子包着手,将青果的眼皮子掀开看了看,而后接过青枝递过来的软枕,塞到青果的身后,将她的衣领往外拉了一点出来,让她保持呼吸顺畅。

    还亏得再扬州城的那段经历,她的动作还算是顺畅,很快就将大夫等了过来,她才起身,将地方让了出来。

    大夫蹲下身子,按照苏九年刚刚做过的动作,重新检查了一遍,才开口,“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生命危险,后面只要将她头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开一些定神的方子,就好。”

    寿平长公主点了点头,让旁边的丫鬟将青果送下去,才让大夫去开方子。

    她好奇地问苏九年,“我看见你刚刚的动作自然得很,可是学过医术”

    “只会一点点,能帮忙看看寻常的病症。”苏九年没有将话给说满。

    可这已经足够寿平长公主去惊讶。

    要知道在大周,女子会琴棋书画,骑马射箭都不是什么纳罕的,唯独会医术的人少,自然也比较稀奇。好比府里有个李嬷嬷,不过是懂一些药理的知识,早早就被提拔为一院的管事,平日里也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只是负责在主人家有个头疼脑热或是某些不便言说的病症,帮忙看看,整日里都清闲得很。

    “我原先不知道你会这么多,你是怎么学的”

    先前她就想过有人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因此苏九年被问到时候也不算太惊讶,从容地将之前想好的托词说出来,“之前我同淮阳侯一起去扬州城,那里大夫稀缺,我就跟在后面帮忙做些药童的事情,长久下来也学会一些。正巧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那时候淮阳侯府有个大夫,我就跟在后面学了一点。”

    至于为什么这么精通,她大可推托是天赋原因。这个又没有办法求证天赋如何,旁人信或者不信和她就没有多少关系。

    寿平长公主也不是个追根问底的,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看驸马那边有几本医书,也是老本子,你若是有兴趣的话,让丫鬟取了送给你。”

    “这不大好吧”苏九年有些尴尬,可话都说出口,又不好改口说自己不喜欢。

    “没什么不好的,他也不看这些,买来还是为了看上面的字迹,后来一直放在角落里吃灰。刚好你喜欢,就送给你,也不算是糟蹋了东西。”

    苏九年只好作罢,接过了书籍。

    因为明日要进宫,她晚上睡得早得很,醒来也是早的,就听见外面有人嘀嘀咕咕在说话。声音很小,她也听不清再说些什么,勉强能分辨出是青枝和青巧的声音。

    她坐起来,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很快就看见青枝掀开帘子进来。

    青枝脸色苍白,虽然极力装作没事的样子,但还是有种藏不住的恐惧,“姑娘要唤人进来洗漱吗”

    “不急,你刚刚在和谁说些什么”

    “没什么。”青枝低声回话,见那双透彻的眸子盯着自己时,才压低了声音,“姑娘,青果昨晚去了”

    苏九年瞪大眼睛,“怎么这么突然”

    “杨嬷嬷带着几个婆子,将她的住的屋子都翻了一遍,然后在床底的木箱子里找到一件带墨迹的衣服,确定了青果就是那个泼墨的人。等青果醒了之后,杨嬷嬷就拿着证据去问她,到底是谁指示的,青果咬着牙没说,寿平长公主就说将她发卖了。哪知道半夜里,她就上吊走了。”

    听完之后,苏九年觉得心上烦闷,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难受得紧。

    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虽然青果犯了错,可远远没有到要为此付出生命的地步。想着一开始见到青果,她冲她笑着,脆生生地叫她“姑娘”,这样的场景在脑海中依旧鲜活着,可在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青果。

    也许是青果的例子给院子里的人一个警告,苏九年发现身边的人做事都有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惹怒她一般。

    这样好也不好,她接过青枝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青果的事情是个意外,谁都没有会这个结局。既然她已经走了,我也不好再在背地里评价什么,但是能够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不会随意发落。等你们到了年纪,我会去问长公主要个恩典,放你们出去自由婚配。若是愿意,也可以回来做管事嬷嬷,若是不愿意,在外头生活也成,这个不强迫你们。”

    青枝和青巧一下红了眼眶,苏九年最见不得这些,连忙说“主仆一场便是我们的缘分,我也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你们不必这样时时刻刻都小心。好了,检查一下东西是不是都准备好了,我们等会便去长公主的院子。”

    两个丫鬟点头,青巧接过帕子,青枝去外面检查要带的东西。

    去了长公主的院子时,正好在门口遇见了杨嬷嬷,杨嬷嬷朝着她行礼,而后说“县主先在外面等一会吧,长公主近来睡得不大好,起来迟了,还在洗漱呢。”

    苏九年点了点,便在偏厅等了会。约莫一刻钟之后,才看见寿平长公主夫妇从里面走出来。

    驸马爷精神尚可,见到苏九年还笑着问了声“你昨晚睡得可还好。”

    “还不错。”苏九年看向寿平长公主,见她虽然装扮过后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眼中是难以掩藏的疲倦。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昨日青果的事情,苏九年没有去问。

    三个人用过早饭之后,便一同前去宫里,不过因为要去的地方不同,驸马爷并没有同她们乘坐同一辆马车。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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