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茶会

    这世间哪家的闺阁女子学的不是拈花刺绣,诗词歌赋,谁会去学什么刀剑骑术?

    那萧公子虽是英国公的嫡子,长得也极为俊美,但这京城谁人不知着萧公子整日无所事事,浪荡出名,打架赌博□□无恶不为,但凡家中有些权势的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许多姑娘们见萧拓生得俊,也有春心萌动,但听国公夫人如此说,那刚因哥哥俊俏腾升起的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

    王妃见江元依有些怔愣的模样,低着头,用手掩着轻笑了下。

    江元依脸红了几分,迅速收敛神色,走到王妃身边,屈膝作礼,柔声道:“近日琉璃乐坊出了首琵琶曲子,格外好听,想来诸位夫人和小姐还未听过,斗胆一试,献丑了。”

    王府的丫鬟赶紧去取了琵琶来,端来一把椅子放到前方。

    江元依接过琵琶,翘起右腿,将琵琶放好,下巴微收,略微垂眸。

    女子腰肢细软,背脊挺直,侧脸线条极为漂亮。她左手按弦,右手拨弹。

    流水般清澈而流畅的声音倾泻而出,乐声明亮悦耳,听起来缠绵而喜悦,像是少女羞涩的初恋。

    突然,她拨弦的速度变缓,一声比一声悲戚而尖锐,少女眉头微蹙,眼眸微红,似是悲恸,乐声沉缓让人神伤,就在听者沉浸于其中时,她纤细的指尖猛然加快速度。

    一声更比一声强烈而流畅的乐声喷薄而出,如千军骑马而来,万鼓齐鸣而起,万兽悲号而出,声音磅礴而豪迈,却又充满无可言说的悲戚,情感渲染到极致之后,乐声戛然而止。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以为演奏已经结束。她却又低头,嫣然一笑,指尖轻弹,清脆而充满节奏的声音响起,喜庆极了。

    少女眼眸明亮,扫出一个极为漂亮的尾音之后,拿着琵琶站起来,对王妃微微施礼,朗声道:“祝王妃眉寿颜堂,福海寿山。”

    王妃听得眉开眼笑,笑着牵过江元依的手:“姑娘有心了。”

    王妃年轻时,随着惠亲王大起大落,吃过人间万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儿女俱全,幸福安康。

    而方才这柔弱的女子,竟将这琵琶弹出了气吞山河之势,倒也并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国公夫人也暗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凉亭,六皇子刘懿放下杯盏,淡淡回头,看向花厅处隐约的曼妙身姿,问道:“这是谁家姑娘?”

    他穿着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直裰,头发梳得整齐,发冠中插一根玉笄,菱形脸,长而矍铄的眼睛,鼻梁高挺,容貌俊朗又精明。

    楚桓随着看去,认出那道身影,道:“臣下不知。”

    下面却有人插嘴道:“这是江家的二小姐,江元依。”楚桓握着酒杯的手一紧,指尖掐出了白色。

    众人不知六皇子是何心思,不敢再多话。

    萧拓坐于一旁,蹙起了眉,有些不爽地看向六皇子。

    她姓甚名谁,与你何干?

    三皇子坐在一旁,穿着明黄色的长衫,面容谈不上英俊,但脸型流畅,鼻梁笔直,也算秀气,只一双眼浑浊不清,眉宇有青灰,显得虚浮无力。

    他嘴角挑起笑,仰头一口将酒喝了,道:“六弟头次问起一姑娘,你们这些奴婢都什么眼神儿啊?还不快将姑娘请过来?!”

    萧拓更不爽了,看向三皇子:“人家姑娘在姑娘堆里给王妃弹了首曲子,三皇子唐突将人请来,怕是不合适吧?”

    三皇子抬头看向萧拓,就见萧拓挑着眉,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哼了一声,道:“有何不合适?”

    萧拓微垂下眸,掩去眸中的冷意:“显得三皇子,过于轻浮。”

    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拓,一个是堂堂三皇子。两人在这儿暗戳戳地呛声,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

    六皇子看向两人,淡淡道:“三哥,我只是惊艳于姑娘的琴艺,冒昧请来,确实不妥。”

    三皇子拧起眉,道:“那请那姑娘来弹奏一曲,不是正好?正好我没听够。”

    在座众人,皆知三皇子请姑娘演奏是假,想让六皇子难堪是真。这波谲云诡的阵势,却将一小小女子牵扯进来,还是自己心上人。

    萧拓萧拓掏了掏耳朵:“我耳朵疼,听不得。”

    三皇子将杯盏重重往桌上一放:“萧拓,你成心的吧?”

    萧拓诚恳地看向三皇子:“三皇子可不能这样说臣下。方才您那放杯子的声音都刺的我耳朵一痛。”

    三皇子懒得与这厚颜无耻蛮不讲理的人扯,倒了杯酒,猛灌了下去。

    7  一身着墨绿华裳,唇红齿白的俊秀的的男子坐于三皇子身边,始终不发一言。

    三皇子心中不爽,看向他,道:“四弟不是最喜音律了吗?不叫来那女子切磋切磋?”

    此人正是当朝四皇子刘修,因母妃出生低微,早死于宫中,且自身体弱多病,算是皇子中最不得宠的一个。刘修抿唇一笑,声音轻柔:“萧公子耳朵不舒服,还是不折腾了。”

    三皇子没想到这说着说着又回到萧拓身上,瞪了他一眼,偏生又奈何不得他。

    萧拓本就名声不好,无论做什么人们都不会太过苛责,但他是皇子,做事还是得讲个明面上的理字。不一会,戏台上便唱开了,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也就没再纠结与此事。

    嘈杂的声音中,楚桓隔着人群看向半躺着饮酒的萧拓。

    他为何这般维护她?

    方才在柴房也是,他以为萧拓只是碰巧帮忙,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他眸光一深,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首琵琶曲弹完,江元依也算出尽了风头。

    贺蕙兰放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住,嫣然一笑,抬起头看向惠亲王妃:“王妃,兰儿也想为您弹曲祝寿。”

    王妃笑道:“当然好。”

    贺蕙兰派人取来古筝,端坐与前方,一袭白衣,气质高雅。

    她弹琴技术也是极好,十指如飞,琴声如流水般倾斜而出,贺蕙兰弹了首极欢快的曲子,很是应景,这琴声传出花厅,三皇子看了眼:“这不是昭贵妃的亲妹妹吗?”

    楚桓一笑,没搭话。

    三皇子继续道:“楚桓,那不是你未来妻子吗?怎么,不去看望看望。”

    楚桓轻笑着摇了摇头:“那样会让贺姑娘难堪。”

    萧拓白了眼三皇子那个好事之徒,听着这戏曲,倍感无聊。

    黄昏已近,日迫西山,天际巨大的日轮带着金光缓缓坠下,王府里的晚宴也准备完毕,宫中的太监忽然立于后花园门口,尖声道:“皇上驾到!”

    众女皆步出花厅,微微屈膝,垂头作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不少世家女子都是第一次见当今圣上,好奇地抬眸看向花园的拱门下那道身着明黄色便服,带着黄色冠帽的男子。

    皇上已是中年,面容松弛,大腹便便,少女们失落地垂下眸。

    惠亲王上去迎接皇上,两人一同走向正殿。少女们也在丫鬟的带领下去往偏殿用餐。

    晚宴要更为丰盛些,侍女们不停上菜,走了三轮才将才送完,桌上已经快摆放不下,江元依随意吃了几口,只想快点回府。

    这寿宴上各色人物都有,指不定过会儿又发生什么事,可晚宴过后还有个小型的茶会,不知要何时才能散。

    用过晚宴,众女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花园里最大的凉亭。世家公子们跪坐于另一侧,姑娘们在这一侧。中间摆了长长的木桌。

    这是头次姑娘公子们不隔纱不隔墙,面对面坐着。姑娘们都低头羞怯地走过去,江元依从王府借了面纱,也垂眸走到最后面坐下。

    她探出头望了望,就见萧拓坐在右侧的第五个位置,眉目俊朗,煞是好看。

    面前几个公子眼瞧着一个天仙似的人儿落座在自己前面,隔着两步的距离,身姿曼妙,眉目惊艳,一时回不过神来。

    萧拓皱着眉看向那几个公子,恨不得将他们眼珠子剜出来,再看再看。

    那几个公子当然听不见萧拓心里在骂他们,眼睛都快长在对面的姑娘身上。

    萧拓气闷地端起茶杯就喝,差点把嘴烫秃噜皮了。

    他能不能直接坐过去?

    皇上和亲王坐于正前方,皇上端起茶品了品,眉毛微挑,赞叹道:“皇弟这是哪儿找的茶?如此清香。”

    惠亲王道:“江南茶商江家送来的,是才采摘出来的新鲜春茶。”

    皇上点点头:“不错。”

    他想起什么,道:“你前几月来宫中的时候,不是告诉朕你家的仆人去江家学了几月,茶艺突飞猛进么。”

    惠亲王点头应是:“是啊,今日这茶可不就是他们泡的。”

    “朕不是那个意思,”皇上摆摆手,指了指下面,“今日江家的可有人来?”

    萧拓猛地抬眼看向皇上,就听惠亲王妃笑道:“自然是来了,就坐在那里呢。”说完指向后方。

    江元依和江熙容坐得远,听不轻皇上说什么,正低头摆弄茶水时,就见所有人的目光汇集而来,有不明所以的也有暗藏刀剑的。

    茶会心照不宣的都是年轻人聚会的场所,江氏没有跟在,在偏殿用茶。

    江熙容脸红了半分,侧头贴到妹妹耳边:“妹妹,发生了何事啊?”

    江元依也摇头。

    三皇子刘骇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喊得大声,话里夹枪带棒,江元依和江熙容也听了真切

    ——“要皇上亲自请你们上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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