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太后没错, 她可是燕王生母, 可这事儿吧,实话实说太后听了没想法。
儿子要是二三十岁, 王妃死了肯定要安排续弦,可他这都五十左右,还折腾什么别人娶妻一为传宗接代,二要个女人管理后院。
燕王又不能生,王府后院还有个儿媳妇立着, 大小事钱氏就能安排妥当, 哪怕忙不过来还有侧妃援手。
太后瞧他过得挺好,不像是需要续弦的。
心里这么盘算, 她没把话说死, 回头招来儿子问了问。燕王听太后说这些,恍惚了下, 才想起王妃过世快六年了。
怀念倒是没有, 他只是有些恍惚,感觉还没怎么,稀里糊涂就过了六年。看看太后, 已是满头银发,精神头倒是挺好,瞧着还能再活些年。
燕王走着神儿,忽然听见一声假咳,回过神看太后很不满意的样子
“哀家说话呢,你眼神飘忽啥”
“就是感觉日子过着真快, 那事过去竟然都有六年了,我还没做个啥。”
太后看着坐在一旁的儿子,笑道“这还叫没做个啥哀家人在深宫都听说了,你跟皇帝这两年动作频频。”
“谁跟您嚼舌根呢”
“你这话说得前头的事哀家不能知道不成你跟皇帝决心改革农业,给粮食增产,是好事情。要真能做成哀家也能随你们写上史书,后人会提到哀家的两个儿子做了大善事。人活着其他都是其次,先要糊口,能活下去才会追求其他,能让天下人吃饱饭很了不起,后来的人吃着五谷都该想到你们,谁不得给我儿子竖个拇指”
太后吹彩虹屁有一手的,这不,她几句下来燕王都感觉不好意思。
“真正厉害的还没做成,现在搞那些只不过小打小闹,母后悠着点夸。”
太后还在笑“哀家相信你们,哀家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你们兄弟,细数各朝各代,皇家兄弟很多都反目了,没翻脸的大多也是做个表面功夫,真心相待的能有几人你跟皇上很好,老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你俩心往一处使,没有做不成的事。”
燕王心说搞农业跟政斗不同,不是兄弟齐心就能取得突破进展。
说句实在话。
甭管是已经推广出去那些,还是跟着要来的杂交稻,他跟皇兄都没出什么力,顶多就是催了催进度。
这里头最要紧是杰哥儿和他那些天书。
当然京郊试验田里那批农事专员也不容易。
能出成果,全靠他们。
太细节的东西燕王也懒得说了,反正就算他说一万遍事情是底下人做的,母后该怎么想还怎么想。再者今天进宫来也不是为了谈这事,燕王明确表达了自己没想续弦的意思。
到这岁数还娶娇妻进门,不是糟蹋人么
再说他从来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平常匀给侧妃的时候都不多,有那功夫宁可多忙点正事。
当然也不全是为这种理由,最关键在于他对王府现状挺满意的,不愿意娶个变数进门。
太后没劝他,还道“哀家也是那么想,只是有人提起,想问问你的意思,你不愿意那就打住。”
太后又说“哀家还听说了魏国公府的事,她这几年没点变化”
燕王刚才轻松些,这会儿笑都敛了,只听他淡淡的说“人的性子是最难拧,她养成那德行,估计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她的事我现在不想过问,连听都不愿意听,左右我活着一日魏国公府还有她容身之处,等哪天我闭了眼,身后事也就轮不到我操心了。”
别说盛飞瑶,哪怕对府上儿孙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我活着一天管你一天,至于说百年之后的事,谁都算不到,也没必要去算他。
儿孙有出息,家族自然兴旺。儿孙要是窝囊废败家子儿,你留下金山银山都能给祸祸干净。谁也护不了谁一辈子,当爹娘的最要紧真不是给他留多少家产,还是得教他咋的做人。
对谢士洲,燕王基本还是满意的。
他这些年的长进当爹的看在眼里,能有今日,并不容易。
如果说对儿子是勉强放心,加上那么个儿媳妇,他再没啥可忧虑的。
母子两个从续弦说到魏国公府,最后在明姝和杰哥儿身上收场,太后也问了一下孙子和孙媳妇近来如何,说她还想再抱个曾孙。
“那这话您不该跟儿子说,回头直接跟洲洲讲去,他不是就在宫里当差”
大半年前,谢士洲被提拔到御前行走,当时御前侍卫满员,前段时间皇上一番调动,空出有缺,他补上了。现如今人在侍卫这条道上也算做到巅峰,御前侍卫不算什么大官,却是必须深得信赖才能提拔上去的位置,从这里出过许多权臣。
燕王撂下话就出宫去了,太后心里有了谱儿,就没再为续弦的事操心。
她放下了,下面有些人放不下。
比如汉阳郡主就带着儿子回了趟娘家,她来找侧妃叙话。母女两个谈的就是王爷续弦的事,她们忙着谈事情的时候,逸哥儿跑去明姝那头,后来当娘的说好了来接他走人还不乐意。
好在他已经七岁大,不像三四岁那会儿一不高兴就滑地上撒泼打滚,让郡主催着一步三回头还是走了。
等到出了王府,乘上回去的马车,汉阳郡主瞪他一眼。
“就说不带你出来,出来就给我丢脸。你也真是,自家亲妹妹不见你稀罕,就知道惦记别人家的。”
逸哥儿人虽然出来了,心还在王府里面,坐在马车里心不在焉的。
听到这话,他嘟哝道“我妹要是有姝姝一半儿好看,我能不稀罕她说我之前您咋没反省反省别人家当娘的把闺女生成大美女,您憋了十个月生出个胖妹儿。”
逸哥儿哔哔得小声,还是让他娘听个正着,当时就被揪了耳朵不说,回去还让写检讨。
他写了一整个下午,写得抓耳挠腮的,回头交上来就是一页鬼画符,没几个认得清楚的字,不会写的全让他画图代了。汉阳郡主看完险些一口气提不上,又打了他好几下“你都七岁了,才会写这几个字,明姝她弟只你一半儿那么大,都能捧着自己看书。”
“他是他我是我,我就这点能耐干啥想不开跟他比呢”
郡主当场自闭,问他不能有点儿出息
逸哥儿莫名其妙看着自家老娘“娘你不是老说咱家这样不能跟人比到我这儿就得考状元才行不公平呀”
逸哥儿越是辩论鬼才,他掰着手指头说“你看我爹比不过舅舅,你比不过舅母,凭啥我就得比过他们儿子自己没本事非要后代出人头地的都是狗屎”说到这儿他还停顿了下,感觉狗屎不太文雅,正想换个文雅的词,他娘气炸了。
胖墩子赶紧溜号,他跑远了还听见娘亲在身后骂。
“你个混账有你这么说爹娘的”
“不孝子啊”
“还敢跑,你跑哪儿去你给我回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个臭小子”
逸哥儿
都威胁上了傻子才回去
回去不得让老娘打烂屁股
去王府的路上汉阳郡主还在为她娘担心,回来之后顾不上了,她一门心思只想收拾混账儿子。
侧妃也用不着她担心,之后没多久,又有人问到太后跟前,太后一口回绝,各家也就知道燕王没那意思。
至此,这场小风波过去了。
燕王继续关心京郊试验田那边的进展,谢士洲在御前忙活,至于钱玉嫃,接管王府后院以后她适应了一段时间,现在差不多找到节奏了,还能挤出时间去关心乔氏跟钱宗宝那头。
也就是这个秋,她收到来自蓉城的书信,是阿爹写来的,讲生意已经安排妥当,正在收拾准备上京,因为携带的东西多,途中可能耽误得久,计划初冬抵京。
收到信后,钱玉嫃还担心了一下,心说带的东西多途中别遇上拦路的。
她是关心则乱,后来让谢士洲劝了一通,才不想了。
本来嘛,钱家生意做得大,经常往外省送货。茶叶那东西很值钱的,一车车拉出去都没出过什么岔子,还担心什么
岳父他老人家做生意不是一两天,生意人都很谨慎,那些财物他敢带着肯定请了镖师护送,说不准还有其他后手。
情况跟谢士洲想的差不太多,钱老爷为这一天做了许多布置,他不光请了镖师,一道走的还有陈家运丝绸的队伍,陈家派了许多人手,个个都是练家子的。
就这架势,除非遇见上百人的大山寨劫道,人少点就是来送。
几百人的大寨动手之前也要踩点打听,谁能动谁不能动他不清楚
惹上亲王世子的岳父,就算他能干成这票,回头也得让官兵剿了。大山寨不比流寇,人家有窝点,扎稳了轻易不会搬,真要有心找他们算账那太容易。
因为这些方面的因素,这一路太太平平,到十月末车队冒着风雪进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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