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就是正式订婚了。
顾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夏翠萍坐在沙发上,犹豫着要不要给顾湘打个电话。
台风那几天,她打过几个, 可是顾湘都没有接。
她现在被陆家的事情弄得也是一头雾水, 今天这个, 明天那个,后天又换回来。但是怎么说,最后订婚的都是沁沁,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夏翠萍也有些忐忑, 说不出的心慌慌。
最后, 她迟疑很久, 还是没有给顾湘拨出电话。
对于那个大女儿,她有点愧疚, 但也很多无奈。
“沁沁, 你别走来走去的,绕得我头晕。”夏翠萍说“妈妈的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慌慌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陆夫人怎么又说是你了呢还一下子要订婚呢还有顾湘怎么就和那个苏向西”
因为顾沁吃安眠药吓坏了她,夏翠萍这些日子都没出去, 流言听得很少。
“问问问”顾沁猛的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脾气暴躁, “你有什么可问的反正就我呗烦不烦啊”
“好了好了。”
夏翠萍看着小女儿的脸色, 说“妈妈不问就是了。”
顾沁又捡起手机,给小卡打电话。
嘟嘟嘟几声后,没人接。
怎么回事
她知道小卡回老家去了,这两天也应该回来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接电话。
这么想想,是不是好几天没有联系过小卡了
她心里同样慌乱,不安,心好像悬在空中,又走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妈妈,就就问你一个问题。”夏翠萍看着女儿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
“说”
“陆少知不知道就是,就是他这次回来是和你订婚呢”夏翠萍还是觉得蹊跷,太蹊跷了。
一语戳到心尖上,顾沁脸色彻底变了,“你还问问什么啊烦不烦啊”
“你是不是有病啊”顾沁突然爆发,径直上楼,走进房间里,将房门重重锁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砰声
夏翠萍目瞪口呆,被小女儿这么几次顶撞,心里也有怒火燃烧,再转头一想,陆少,十有八九是不知道。
哎哟。
这事怎么闹成这样了。
夏翠萍心绪繁杂,手掌按着额头,头痛欲裂。
顾沁回到房间,抱紧手臂,一再给小卡打电话,可是对方仍旧没有回音,几次都没人接,她又不敢给陆夫人打电话,听见挂断声,心里的怒气要爆炸了,忽然抓起桌上的瓶子,狠狠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母亲说的没错。
陆焱百分百不知情。
肺炎,完全是陆夫人的借口,陆夫人是在台风天后有几天感冒发烧,医生的原话是可能转成肺炎,但是陆夫人知道说实话陆焱绝对不会回来订婚,便拿这个借口,想骗儿子回来。
到时候,亲朋好友都来了,仪式酒店都办好,陆夫人再打着生病的幌子,陆焱是个大孝子,而且本身就觉得当兵亏欠母亲许多,还怕不从还能不给母亲一个面子
只要婚订了,往后,一切就都好了。
不是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沁骤然觉得这是一个极错误的决定,极蠢极蠢的决定,这是她骗来的,逼来的,她很害怕,也很焦躁,但是又退无可退。
此刻,陆家门上、窗上贴了很多喜字,映衬着古色古香的中式家具,倒是极美的。
“这事我知道,一个周前你不就跟我说过,但我说了,你们是被顾湘那丫头骗了,这种监控录音有什么难搞的谁不会伪装”陆夫人不屑地说
“无非不是看她妹妹真跟小焱订婚了,现在过来着急了我不信顾沁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有这脑子陷害她姐姐,她能去吃安眠药自杀吗”陆夫人冷哼,再次说道。
一个多周前,小昭就拿到了所有的录音和监控,那天吃饭的客人他也都问过,有人亲眼看见,小卡扶着顾湘和苏向西两个出去。
但陆夫人不觉得小卡扶他们有什么问题,而且始终相信自己亲眼所见顾湘和那个苏向在电梯那一瞥,绝对有猫腻。
无论拿多少证据都无用。
小昭急冲冲说 “太太,前几天台风,小卡回老家了,我找不到人,但是现在我把她人给带过来了,就在外面,要不你跟她谈谈”
陆夫人脸色微变,有些迟疑,但目光触到红色喜字,眉头紧了一紧,又恢复自然, “哪有空谈这个,你没看见现在这么多事情吗”
“可是太太”小昭急了,“顾沁小姐如果人品真的有问题您还这样骗陆少跟她订婚,这”
这话激怒了陆夫人, “闭嘴沁沁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人品有问题我只相信我亲眼看见的我就是亲眼见到了”
“还有,什么叫骗我这是为他好”
室内气氛剑拔弩张,骤然绷紧,小昭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了。
恰巧,有人进来送衣服,是礼服店送来最后修改的礼服,陆夫人忙着试穿,冷冷地剜了一眼小昭,“还不滚出去”
旁边的刘姨拉了小昭一把,将年轻男人推出门外,暗暗使了个眼色。
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哪还能再变呢
而且顾沁怎么说,这些日子也逗得陆夫人眉开眼笑,模样也好,学历也好,肯定比那个笨嘴拙舌、平平无奇的顾湘好吧
相较而言,陆夫人就是喜欢顾沁,现在干嘛还要给太太添堵的这个小昭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还查查查查到真相又怎么样呢
小昭被刘姨请了出去,没办好陆少交待的事情,垂头丧气的。
“你在这等着,不准走。”
他没有让一边泪眼蒙蒙求自己的小卡离开,看着红色喜字,又用力搓了搓头发。
然后他看了看时间,冷静一些,只要小卡不走,就有转圜余地,陆少就算被骗回来,也是不会订婚的
小昭想着,又去给陆少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些事情,可是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
这几天,陆焱的电话就再没有接通过,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青海的尔木训练场上。
陆焱对订婚一事并不知情,只是挂念着母亲病情。他嘴巴里叼的野草上下晃了晃,眉头皱着,也不知道小昭事办得怎么样了。
不过陆焱想到马上就能亲自回去,有些事情还得等他亲自处理吧,外人插不了手。陆焱攥紧手掌,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他人在西北,太远太远,荒凉的高原训练场,极端的地形,他联系家人都不方便,没有办法。
对家人,对母亲,对湘湘,他都充满了愧疚。
“陆中队,遗书写好了”
一个小士兵交遗书交给他,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反而有一种对高空跳伞的热血沸腾。
陆焱很快敛神,他在做什么训练这么严肃,这么多小士兵将生命都交给自己,他却会分神想着家里的事。 陆焱将那些杂事全部自脑海中抛去,神色郑重地接过遗书。
昨天,模拟离机平台训练结束,所有地面动作考核也结束了,马上就是真正的高空实跳。
他们将要搭乘飞机,升到700米高空,真正地伞降。
七百米高空,从空中直接坠落时间15秒左右。
这个高度,这个开伞时间,都在标准之内。他们选拔的是特种兵,不是普通空降兵,将来,他们可能会从更低的400米跳下,留空时间越短,对战时越有力,但,技术要求更高,也会更危险。
这只是一个开始。
陆焱环顾一圈,年轻小伙子还都争着抢先跳,个个热血沸腾,精神饱满。即使写遗书时有几个脸上浮现担忧紧张之色,很快,就将那份情绪压进心底,满是激动与热血。
“你怎么样”
陆焱看向扎西。
一个月下来,在刘喜的帮助下,他似乎已经完全克服心理障碍,小伙子将遗书给他,“陆中队我没有问题我想先跳”
刘喜笑说“好陆哥,我说吧,我老乡根本不怕他那军事素质,可是咱们中队数一数二的”
陆焱顿了顿,看着那封字迹歪七扭八的信,声音低些,不像往日那般严肃,“真没问题”
“没问题”回答他的声音有力浑厚,有一种沙哑的坚定,穿透云霄。
十分钟后,大家乘上车前往机场,登上运5飞机。
随着飞机慢慢升高,机身开始微微打着颤,圆形的窗户下,所有的一切都变小了机场,高原,训练场,树木山川越来越小小到像一个个玩具。
气氛稍有凝固。
这个时刻,没有人会不紧张。
刘喜和老士官为大家打气,鼓励。
陆焱也背上降落伞,然后一个个检查士兵们的背上和胸上的降落伞,伞刀,一再叮嘱注意事项。
终于,飞机抵达七百米高空,舱门打开,一阵剧烈的风吹得所有人都颤了一下,士兵们精神紧绷,再没有人说话,耳边满是呼呼风声,吹得人五脏六腑都在搅动,脸色肃穆,紧张。
这是真真正正的七百米高空。
青海高原之上。
七百米,比所有的高楼都要高。
在这里,他们往下看,风景变得那么小,他们所处的地方那么高。
飞机还在剧烈摇晃,隐隐漂浮着一层雾气。
大家按训练时的姿势排好队列,一个接一个,老士官在左边,陆焱在最右面。他低头看着下面,这种高度他跳过很多回,也是小儿科,可是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心神不宁。
“嘟嘟嘟”
飞机上,跳伞准备命令已经响起。
刘喜看了一眼扎西,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后退,只能前进,只有前进,只有跳。
“嘟”
再一次,跳伞命令响起。
老士官下令, “跳”
排头的小士兵也是第一个写好遗书的那个,他没有丝毫犹豫,背着降落伞率先跳了下去。
他很紧张,那一刻,大脑全部变成空白,没法思考,所有都成了空白,但每日不间断的训练让他大脑再紧张,身体也作出相应的瞬时反应,肌肉形成的记忆让他的动作极标准,很快,降落伞开成一朵花,慢慢降落。
没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焱紧绷的心也放缓一些。
“跳”
第一个成功后,一个接一个,空中的花越来越多。
每个士兵或许都会紧张,但是,都没有人后退。
很快,轮到了扎西。
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和所有士兵们一样,脸色有些白,有些紧张,准备姿势也非常标准。
陆焱望着这个黝黑的少数民族少年,想说什么,但是这种紧张时刻说话,会更令人感到压力,也会让他们不自信。
他攥紧手掌,和刘喜、老士官一起,给了一个鼓励眼光。
对方也回了一个坚定的目光。
“跳”
时间有限,老士官再次下令。
扎西和所有人一样,保持姿势跳了下去。
可就在那一瞬,陆焱眼皮子骤然跳了下,刚才不好的预感再次翻涌,侵袭心尖,浓眉紧锁。风声陡然变大,冷冽至极,机舱剧烈一抖,让他的心紧张到极致,像被死死攥紧。
“扎西”
三秒后,所有人脸色一白,刘喜的脸色惨白,眼睛呲出眼眶,震惊地往下看,声音嘶吼,充满恐惧惊愕。
没有降落伞的花在空中绽放。
七百米高空,直接坠落仅有十五秒的时间,飞机抖动,冷气弥漫,那一刻,陆焱根本无法用理智思考,纵身一跃。
“陆中队”
“老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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