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顾沁自己都没有想到, 她那天服下药片后, 这一病会连病两天。
她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 阳光从窗外撒下,十分灿烂, 床铺虽挂有轻薄的帘子遮挡,也拦不住那刺眼的亚热带地区的阳光。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日期, 怔了怔。
居然已经过了返程的日期。
他们人呢
抛下她是不可能的, 难道, 都没有走吗。
她心底同时又逸出一点点庆幸, 或许真因为自己这一病, 大家能再多找刘喜两天, 说不定就给找到了, 她那天的记忆绝对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见到刘喜。
一定能找到的。
顾沁揉了揉额头, 从床上起来换了身衣服, 在屋内收拾洗漱完毕, 走到对面的那两栋挨着的吊脚楼内。
“卫生员”
“扎西”
“姐夫”
她试探性一一叫道。
“顾沁姐”
只有卫生员在,听见响动开门出来, 脸上带着喜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顾沁摇了摇头,“没事了, 可能只是之前太累, 好几天没睡, 现在睡一觉就都好了。”
卫生员帮她简单检查了一番, 确认没什么事了,看看时间说“那顾沁姐你再休息一吧,等会我们一起过去。”
顾沁头有些懵,“去哪”
卫生员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黝黑脸上掩盖不住的笑,还有心情开起玩笑“你猜猜呢,顾沁姐”
顾沁一时怔了几秒,细细打量卫生员,对方身上那种气息不一样了,和几天前的压抑焦灼截然不同,透出一种放松又喜悦的气息,眼底眉梢都有笑。
顾沁一时不敢相信。
她对上他的眼睛,卫生员再忍不住,咧开嘴,用力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顾沁脑袋里轰了一声,强烈的喜悦迅速蔓延全身,可又担心一切都是假的,小心确认“你们不会是说,已经找到就是他”
“我们找到他了,顾沁姐。”
“真的,真的找到了,亲眼见到了他。”卫生员大声说“就在上次你看到那个地方后面的村子里,他好好的。哦,不对,也不能说是好好地,但是没有太大的问”
“就在后面那个村子真的吗”顾沁问。
“是啊。”
卫生员刚一应声,顾沁突然转过身,两步便从木质楼梯上跃下去,双臂摆动,加速朝上次的路边奔去。
“顾沁姐,你别急啊你不认路我带你去”
今天难得下午没有下雨,阳光暖暖洋洋的,风里带点湿润,顾沁加速奔跑在泥土上,脸色因激动狂喜而微微发红,呼吸急促。
短发顺风飘散,阳光镀着发丝,似乎在发着光。
“谢谢您支持我的工作,也谢谢您这么久以来对刘喜的照顾。”
破败的吊脚楼内,陆焱用力地握了握老人家的手,语气诚恳地低声说。
班猜老人全程都没有说话,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刘喜身上,脸上的皱纹微微颤抖,满是不舍。
刘喜刚开始还对着老人的那道目光,但慢慢地,被看得心里亦有些不忍,别开了目光。
这些天,他那贴着头皮的板寸长长了一些,漆黑的碎发挡些眼睛,嘴唇有些干,抿了抿。他静静地站在那,有些愧疚。
“那老人家,人我们就带走了。”
陆焱昨天联系过当地的政府,村长和班猜谈了许久。不过这些也都是走个过场,无论结果怎么样,人,他们是一定会带走的。
班猜老人攥紧拐杖,嘴唇抖动,浑浊的眼睛又看了一眼刘喜,有气无力道“塔内。”
刘喜垂下脑袋,手紧紧攥成了拳。
“刘喜。”扎西知道刘喜善良的性子,但多留无益,叫道“走吧。”
“谢谢您。”
刘喜僵持了一会,班猜老人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开,手里愈发握紧拐杖,他清清喉咙,意识到老人听不懂中文,终于开了口,“酷扑。”
刘喜哑着喉咙道,极其生硬道。
这是泰语的“爷爷。”
班猜老人身体一僵,呆呆地看着刘喜,目光柔和一些,静默几秒,他攥紧拐杖的手松了松,耷拉下眼皮,点了点头。
刘喜挠了挠脑袋,像是微微松一口气,又带出些许愧疚,还有无限感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诚恳而低涩说“阔不昆。”
这是泰语的“谢谢您。”
昨天,他特意跟那个领头的、会说泰文的中国男人学的。
老人的表情稍稍好了一些,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容,干枯的大手揉了揉眼睛。其实他也明白,这不是自己的孙子“塔内”,但是,这小伙子是多么的诚实、勤劳、可靠,如果自己的孙子还在,那一定也是这幅样子吧。
他知道,小伙子一定会离开,但有的时候也想过,如果小伙子的病一直没好,记忆也没有恢复,那么或许,他们这样一起相依为命地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班猜老人再一次,将刘喜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神慈爱而温和,低低叹了口气,抬起手臂,指了指门口。
“皱、皱吧。”
这是蹩脚的中文“走吧。”
扎西和陆焱对视一眼,再次向老人作揖感激。刘喜走上前,整了整花腰带,深深地朝老人鞠了一躬,咬紧了唇。
他是真的感谢班猜,要是没有班猜,他可能真的就在沼泽地里出不来了
“皱吧,皱吧,债见。”
老人脸上看不出太多其他的神情,拐杖在地上重重砸了几下,苍老的大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再见。”
陆焱手掌拍了拍在刘喜背上,“好了,走了。”刘喜点了点头,也不再多留,跟着他们一并推开门,下了楼,走到外面。
他能感觉到身后老人的目光,但是他不敢回头。
“喜子”
“喜子”
吊脚楼小而破旧,因此进屋的只有扎西和陆焱,剩下的几个兄弟都等候在外面,他们看见刘喜,个个脸上都带了笑,朝他招手,“喜子喜子”
“喜子回去喽”
刘喜也伸出手,冲他们摆了摆,他不记得他们,但是总感觉这一幕似乎很亲切。
“扎西,我真的已经当兵了吗”刘喜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可思议问道。
扎西用力点头,“对啊,你不仅当兵了,还是咱们军区的兵王。”
“真的,我行吗”刘喜挠头。
“你行的,你就是军区最锋利的那把刀的刀刃”
“别担心,等着回了西北,你的那些记忆肯定慢慢就全回来了你还考上军校了呢”
他们说笑着,又往前走几步,身后的那道目光仍没有收回,刘喜喉结滚了滚,他再次走两步,脚跟终究是抬不起来,转过头去。
木头窗户有些破败,挂着竹帘那竹帘还是刘喜前几日挂的,大家只能隐约看见帘子后面有一道佝偻的人影,正在偷偷地望着他们。
可能以为他们看不见他,几个小伙子齐刷刷回过头,老人的目光很快就转开了。
“唉,其实班猜大爷也挺可怜的,他就是想留个人在身边,老人年级大了都这样,我爷爷他也是这样。”一贯没心没肺的突击手突然道。
“但是刘喜确实不是他的孙子,他不可能留在这里。”扎西说。
“好了,别看了,有些东西,越看越伤感。”爆破手道。
刘喜低声说,“他对我很好的,救了我,还帮我治伤,他很穷的,还为我请了医生。”
陆焱瞥他一眼,说“我们会好好感谢他的,我跟村长沟通过会从金钱上帮助他。”
刘喜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忍心,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陆。”
“叫我陆队,陆大哥都行。”
刘喜说“陆队,就是我能不能申请一下,我们再多待一天,班猜爷爷住的那个房子破得不行了,我想帮他翻修一下,前几天就想了,但还没来得及。”
“不用多待吧,那小房子,咱们六个人一夜就能搞定。”突击手信心满满说。
爆破手也颔首“没问题,我以前盖过房子。”
“好。”陆焱同意,“但是你得等一会,你现在必须回去跟我先见一个人,然后晚一会我们再过来盖房子。”
“见人见谁”刘喜抓抓脑袋,困惑道。
“刘喜”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道清脆妩媚的女声,由远及近,还微微有些喘,正朝他们奔来,“刘喜”
突击手笑说 “得嘞,人来了。”
爆破手说“小姨子来啦。”
“刘喜,你认得她吗,能想起来这是谁吗”
“刘喜”
众人问了几句,见刘喜都没有反应,既没答“认识”也没有答“不认识”,以为刘喜又回忆过去头疼起来,回头看去,却见刘喜正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那道朝他奔来的高挑身影,看得直勾勾的。
他的眼睛很亮,好像阳光照进他的眼眸,一眨不眨。
随着人影靠近,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一秒钟都不曾离开,呆呆地看着她,颊边还有微微泛红的红晕,呼吸也跟着加快。
“刘喜记得顾沁姐”
“难道这就是真爱”
“我看不像是”
“刘喜”
顾沁看见刘喜,一把冲上前,用力地抱了上去。
刘喜彻底僵住,表情震惊无比又带些羞涩,他的脸颊已经红成一种酱紫色,喉结翻滚,不敢置信地盯着怀里的女孩。
“刘喜,太好了,你没有死啊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顾沁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
刘喜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他的心跳怦怦怦剧烈跳着,胳膊也僵硬起来,好像都不敢呼吸,仍旧呆呆地,愣愣地看着她。
慢慢地,顾沁也察觉出不对,抬起头来,看向刘喜,“你怎么了”
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一瞪,潋滟妩媚,还泛着湿漉漉的水光,雪白小脸,在这天然淳朴的农村耀眼夺目。
两人对视上,刘喜的眼睛却紧张地别开,又想看,偷偷瞄一眼,又紧张躲开,耳尖也像被烧着。
他胸腔明显大了一圈,呼吸都不敢,被她抱着更是身体全僵。
“顾沁姐,刘喜他记忆出现了一些差错他可能,他可能不记得你了。”
顾沁愣住。
“喜子,她是顾沁,你的女朋友,她是嫂子的妹妹。”
刘喜紧张的一大滴汗水从额头滚下,仍旧没动。
好半天回过神,听见“女朋友”三个字,彻底懵了,看向刚才美得勾住自己呼吸的姑娘,居然是他的女朋友刘喜震惊,惊喜,又困惑不解,“我、我的女朋友”
二。
夜晚安静。
夜风吹过,树影婆娑。
今日天气极好,天空如一块上好的天鹅绒黑色幕布,没有高楼遮挡阻碍,也没有霓虹灯喧嚣,只有漫天星辰,璀璨明亮。
此刻,村内最破败的吊脚楼外有几个人影,他们有的翻新屋顶,有的粉刷墙壁,有的修葺地面,还有的加固梯子。
“喂,那个有女朋友的某人,别修房子了,赶紧下去吧”突击手第n 1次将手掌搭在额头上,看了看下面坐在竹椅上等着他们的顾沁,羡慕地说。
剩下的队员们哈哈大笑,看着刘喜调侃,“下去吧,你在这碍事死了“
“就是,腿上还有伤。”
“赶紧下去吧,别让女朋友真等久了。”
刘喜听见“女朋友”三个字,脸再次涨红,艰难地挠挠头,结结巴巴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可能不认识她。”
刘喜没开玩笑。
他现在高中的事差不多都想起来了,初中有些模模糊糊的,可是高中以后,尤其是怎么就当了兵,怎么就考了军校,怎么就女朋友,他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们说,他是从全军区最好的侦察大队选到了最好的特种大队,最后还考上军校,刘喜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他哪里会有这么厉害啊
“不认识她人家一来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旁人调侃。
“就是,那脸都烧着了似的。”
“我我那是看、看她漂亮。”刘喜压低了声,磕磕巴巴地说“太漂亮了。”
“哎哟。”
“哎哟喂,知道你媳妇漂亮,行了吧。”
“别显摆了昂。”几个小伙子起哄。
陆焱正在下头弄窗户,听见他们起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没阻止这帮小兔崽子,淡淡地笑。
刘喜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其中最最最不可思议还是这一点,认真地问“她真的是我女朋友”
“我真的那么厉害吗”刘喜看向扎西,“我能考上那么好的军校还有了女朋友她那个大美女,她是我女朋友还为了我千里迢迢找到了这里”
扎西“”
突击手“”
其他兄弟“”
“喂,太拉仇恨了啊,兄弟。”
“你要是不认啊,那我要不然从今天开始追了啊,我就是其实我也长得可以是吧”突击手突然抹了抹脸,亮了亮肌肉,把卫生员薅过来问。
卫生员笑答“可以啊兄弟,那是相当不错。”
“你敢。”刘喜突然攥紧手里的锤子,“你们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兄弟们大笑不止,前几日的担忧焦灼在笑声中一哄而散。
刘喜攥紧了锤子,总算是明白。
他们没有诓骗他,也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刘喜揉了揉脸,光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的心跳就骤然加快,胸口有热血往四肢涌去。
女朋友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能把梦中情人对,刚才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这个奔跑的女孩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那一瞬间,好像大脑都停止思考,无法呼吸。
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的女朋友。
刘喜忍着惊喜和不解继续锤屋顶,过了一会,他还是按捺不住,撅着腚,小心翼翼扭头看了眼下面的漂亮姑娘。
姑娘就坐在下面的竹椅上,披着一件当地的红色碎花披肩,端着保温杯正在喝水,似乎察觉到头顶的目光,也仰起头来望着他。
刘喜呼吸一瞬间停止。
披肩充满当地风情,图案花哨色彩鲜艳,坠有长长的流苏。
那张雪白小脸不施脂粉,在那披肩的衬托下,美艳中又带些傲然的清绝,短发别在耳后,下颌尖尖,黛眉樱唇。
目光交汇,顾沁眼睛眨了眨,也没将保温杯盖子盖上,明媚眼波流转,露出一个笑。
美艳不可方物。
“哎哟”
刘喜一时看呆,手中机械地做着动作,一锤子砸下去,猛地砸到大拇指,疼痛让他浑身一抽,脚下一滑,紧跟着整个人就顺着屋顶往下滑去。
“刘喜”
“喜子”
所有人皆是一愣。
还好吊脚楼不高,刘喜身体擦着边滑到底下,然后重重跌在土地上。
“刘喜”
顾沁吓了一跳,起身急促,一直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保温杯的水霎时洒了出来,溅到手指上,她也没管,就去扶他。
“你怎么摔下来了你真是笨死算了你是猪吗”
顾沁将刘喜扶起来,一连串骂他。
刘喜看着女孩子脸上的关切着急,受宠若惊,愣了两秒,感觉到那只软软的手臂扶着自己的腰,下意识挣脱开她的怀抱。
他不是那种占便宜的男人。
刘喜十分不好意思,立刻站起来,仍呆呆地看着她,脸颊再次发红,可又不知道说什么,直到他看见顾沁被烫伤的手,心头一惊,猛地拉过她的手,“你手没事吧”
然后他又觉得这个动作太不礼貌,又将手猛地丢开,“对不起。”
旋即觉得这个动作更不礼貌,愈发慌乱,“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事的。”顾沁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的态度,有些失望,“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
刘喜愧疚道“我我可能是得了什么病,他们都这么说的,对不起。我也不记得自己当了兵,后面的反正都不记得了。”
被心爱的人这么忘记,顾沁有些难过,试探性说“一点都没有吗就一点点印象,也没有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记得扎西呢”
“扎西,扎西他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我有印象。”
顾沁努了努嘴,也听卫生员讲过刘喜病情。
思索半刻,算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也没法强求,但是难得两个人说上话,她还想再说什么,刘喜突然说“你在这等下我,等一下”
“卫生员”
刘喜快速跑到吊脚楼那里,急急叫道,卫生员刚才已经跳了下来,只是看着他们小两口说话没去打扰,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刚才摔着哪了”
“不是我,您那个医药箱里有没有烫伤膏能不能给我赶紧拿过来,谢谢您。”
“有,行。”卫生员随身带着他的箱子,很快就找来一支药膏,“别您不您的,咱们自己家兄弟。”
“谢谢。”刘喜接过,走到顾沁身侧,急急地说“手上的烫伤还是抹一点药膏吧,那边有凉水,我带你去冲。”
顾沁低头看了眼,其实就是皮肤泛了红,也没有出水泡什么的,不算很严重的问题。
但是看着男孩关切的脸,再加上屋顶上几个大男人一直往他们这边瞟,她点了点头,跟着刘喜走到另一侧的水管。
“你过来。”洗干净手,顾沁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对旁边的男人说,“靠近一点点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刘喜还是不敢看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心跳得飞快,往前走一步,低着头。
“你给我抹。”
顾沁伸出右手,挑起眉梢看他,凤眸里闪烁着光。
“快点呀,你是我男朋友,他们没告诉你吗”
“他们告诉我了。”刘喜脸又开始红,耳根粉嫩嫩的,他仓促又仔细地洗了洗手,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挤在她手背上,因为紧张,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抹呀。”顾沁刚才不满散去,勾了勾唇,“我是让你挤吗”
“噢,哦,那我真、真的抹了啊。”
刘喜小心翼翼。
温热的大手触到她手背,指腹粗砺,带有好多硬硬的茧子,笨拙小心翼翼,又紧张激动。
顾沁看着男孩子的模样,刚才的难过彻底散去了,想到他们刚开始接触的那段时间,他也是这样。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
居然还是那么喜欢她啊。
忘了又如何,不记得是女朋友又如何。
他还是喜欢自己。
无论忘记多少次,都能够一见钟情。顾沁有些得意,又有些甜蜜。
“好了。”
刘喜垂下眸,微风缓缓吹过,几缕碎发遮住他浓黑的眉毛,嘴唇因为紧张而抿紧。夜色里,那张不算很帅、但是五官端正,还带点朴实的脸显得生动起来,眼睛看向她时,亮如晨星。
“没好啊,这边都没抹匀。”顾沁轻哼一声“好好抹”
“我可是你女朋友哎,你要对我要好一点。”
“啊哦。”
顾沁看着他有点愧疚地低下头,手指逆时针顺时针,认真仔细地涂抹起来。
看了一会,她再也不住,踮起脚尖,猛地凑上前,亲了他一口。
嘴唇柔软。
霎时间,空气里都弥漫着温柔的甜香。
男孩子彻底僵住,下颌绷紧,心跳加快。
“干嘛我可是你女朋友,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啦。”顾沁笑说,“又不是没亲过。”
“咦,喜子他们人呢”
没多久,修葺小屋的工作只剩下他们几个。
“谈恋爱去了呗。”爆破手说“明天咱们不就要回去了,他们俩好不容易见到,给他们点时间吧。”
“我看喜子情况还挺好的,说不定等回了国,看看军营什么的,听听中文,情况就全能恢复呢。”扎西说。
“但愿吧,这种失忆的事儿本来就很微妙,有的能一下子全想起来,还有的断断续续,跟拼拼图似的,拼着拼着,诶,就想起来了。”
大家闲聊几句,房子修得差不多,夜深了,快到睡觉时间,漫天星辰明亮闪烁,虫鸣蛙叫,绿叶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还挂着点点滴滴的露珠,风里裹挟着潮湿又自然的气息。
亚热带的景致和中国的西北大漠截然不同,队员们躺在屋顶上休息,没了任务,没了担忧,放松些许,一时都沉浸在夜晚的美景之中。
“哎,陆中队呢”有人说。
“陆中队还能干嘛,估计也谈恋爱去了呗。”扎西低笑说。
“陆中队都一把年纪了还谈什么恋爱”爆破手和卫生员忍不住吐槽。
扎西说“那是你们不知道,陆中队对嫂子好着呢。”
他们当中,刘喜是原本就在特种大队里面,从新兵起就跟着陆中队,后来又选进特别行动队;其他队员包括扎西以前并不是特种大队的,都是其他部队的尖子,只是今年通过特种兵选拔选进来的。
相较而言,刘喜和陆焱最熟悉,扎西也比较熟,因为跳伞事件,了解得也多。
其他小伙子也就探亲时见过一次。
“来说说呗,我上次是见到了嫂子,可光注意陆中队和黄鲨打了,没注意过。”突击手好奇说。
大家都是半大的小伙子,男人八卦起来不输给女人,都觉得有趣,“就那张大黑脸能说甜言蜜语”
“我也想象不出来。”
“要不要过去听听,估计在给嫂子打电话呢。”
他们一拍即合,轻手轻脚从屋顶下来,没走几步,夜风就将陆焱低醇的声音送了过来
“嗯,我明天就回去,快睡吧,想你。”
过了一会,又传来
“乖,小丫头,好好好,亲一个,木马。”
“木马,木马,好了。”
“口区”
“呕”
“呕”
几个队员藏在树后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呕吐状,又强忍着笑,“陆中队原来这么粘人。”
“卧槽,还木马木马”
“就是,太渗人了老子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那头,陆焱无奈地按照媳妇的指示亲了小女儿好几口,听着陆湄满意“aa”,半天,才终于放下电话。
“别躲了,出来吧。”
他点了一根烟,按按太阳穴,有些头疼,家里有闹腾的小女儿,这里还有这么多不听话的小崽子。
不过听就听吧,家里的电话,也没什么。
只是迎上他们神色各异的目光,陆焱略微不解,不过他懒得理会,掸了掸烟灰,问“要是你们实在没事做,我们来个雨林五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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